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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的爭吵,問道:“瘦猴子,高小丫那?邊情形如?何?”

瘦猴子忙道:“老?大,我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高士甫從高小丫院子出來。我看他印堂發黑......”

文素素抬眼?看了過去,瘦猴子%e8%88%8c頭?打了個?轉,聲音一下弱了下去。問川好不容易才沒?笑出聲,隻有他老?大,能製止住他的打胡亂說。

瘦猴子老?老?實實道:“高士甫臉色很不好,一言不發上?了馬車離開?。嘿嘿,老?大,高士甫將全部?身家都拿出來了,他還有小廝車夫馬車。”

這些都是福王妃的手筆,文素素並不感到意外。

瘦猴子道:“我隻在門口?等著,是高小丫那?個?婆子將襖子拿出來交給了我,婆子還多說了幾句話,說是如?果覺著做得好,以後不拘衣衫帕子,都可以送去給做。高小丫得閒了,能做得快一些。”

問川頓了下,道:“看來高小丫以前寫信抄書的活,現在都沒?了。”

文素素說是,“高小丫沒?有跟著高士甫離開?,還想繼續靠著自己的手藝過活,兄妹之間的關係,永遠回不去了。”

“梨花,以後有忙不過來的針線活計,都送去給高小丫做吧。”文素素對許梨花叮囑了句。

許梨花大聲應了,“喝人血吃人肉,命都沒?了一條。到頭?來,高士甫還要假惺惺讓人念著他的好,呸!”

文素素道:“小報上?那?些文章,在我看來,寫得很是不錯,至少比閔大儒的淺顯易懂。淺顯易懂容易,能寫得生動,讓人津津樂道,卻不容易了。讀書人寫這些文章尤為不易,他們寫慣了科舉考試策論文章,遣詞用句經常會什?麼推敲,就難免落入掉書袋裡。這次的文章中?,我至少沒?看出來這些,高士甫很是賣力。”

問川聽得頻頻點頭?,“溫先?生也這麼說。閔大儒的事情,我同溫先?生提了一句,他說閔大儒書讀得多,涉獵甚廣。書讀多了,就喜歡另辟蹊徑,走與前人不同的路。書中?文章中?,才會出現那?般多生僻,晦澀難懂的字句。閔大儒肯定寫不出來小報上?的文章,他就是絞儘腦汁,也會寫得四不像。”

解決豐裕行前鬨事的人,徐五與高士甫一並倒黴,出手對付秦王府與福王府,隻是文素素的隨手為之。

文素素挖的大坑,還在後麵,現在她亦會暫且留著閔大儒。

“他們這麼賣力,就給他們捧捧場,加份熱鬨。”

文素素對問川道:“你會不會寫戲文?”

問川睜大眼?,頭?搖得飛快,“我不會,我不喜讀書寫文章。溫先?生肯定會,溫先?生最喜歡去瓦子裡聽戲。”

瘦猴子緊跟著補充道:“是瓦子的花樓裡聽戲。”

問川瞪他,文素素唔了聲,“這樣?甚好,戲文可比小報文章還好看,流傳更廣更快。”

幾人不明所以,一起看向了文素素。

文素素輕快地道:“我們來寫一出分豬肉的戲,保管有意思!”

第五十九章

京城京畿空前絕後的熱鬨, 商隊來往絡繹不絕,一車車的糧食,炭火, 禦寒的皮子?等送往京城。

在冬至來臨時, 十餘年未見的雪災,終於高一段落。

傷亡家人的哭泣, 一座座壘起來的新?墳, 都被掩蓋在劫後餘生的歡慶中。在朝廷的大力賑濟下, 再強調一家一戶的得失,實屬是不懂事,不著眼大局, 給人添堵添亂了。

尤其是各種報對聖上,一眾官吏的誇讚,從最?初的文章, 到瓦子?裡說書先?生的講說,最?後再搬到了?戲台,真真是熱熱鬨鬨花團錦簇。

趁著歡慶祥和,又值冬至時節,朝廷即將對一種官員進行嘉獎, 封賞。

瓦子?裡的戲,唱得愈發熱鬨了?。

桑家瓦子?是京城最?大的瓦子?,十二?時辰燈火通明。各種戲,小唱, 說,舞, 關撲,相撲, 瓦子?裡應有?儘有?。

瓦子?裡各大棚有?自己的戲班,各種戲曲種類繁多,除了?小唱之類,還有?主要逗人發笑的各種戲,如酸劇,哮劇。除此?之外,也有?來自大齊各州府,走街串巷,偶爾在京城登台唱幾場的外地戲班。

最?近京城有?幾家外地的戲班,在瓦子?裡登台時,唱出了?一些小名氣。

其中一家專演滑稽戲,行內稱作“雜扮”的紅家班,班主叫紅芍藥,她原是女相撲,年紀大了?之後,便改唱滑稽戲。她的嗓子?很?是一般,隻是形態很?是逗趣,上台時還未開口,舉手投足之間?,便能逗得人發笑。

紅家班在大象棚唱了?五六場,不敢說每場爆滿,在寒冬臘月,京城又遭受過災害的情形下,象棚裡坐滿了?大半的客人,紅家班已算作很?是了?不得。

這天象棚門前?垂下來花花綠綠的紙上,寫著今日的劇目。棚子?裡的夥計扯著嗓子?賣力吆喝:“紅家班今朝新?劇,隻需兩百錢,兩百錢!”

“咦,分豬肉。可是紅芍藥扮屠夫?”

“貴客裡麵請,待看過便能知?曉!”

上至達官貴人,孔孟聖人,下至走卒販夫,宰相村叟,舉人進士,都是滑稽戲的常客。哪怕曾被官員指責其為“譏議”,滑稽戲卻經久不衰,很?是受人歡迎。

“紅芍藥唱得不錯,且進去瞧瞧看。”

趕新?奇的客人,陸陸續續坐滿了?大半個?象棚。

很?快,紅芍藥便登台了?,令看客意外的是,她並非是屠夫的短褐粗布打扮,而是如官員那般穿著官袍。

其餘的伶人也很?快上來,皆著不同品級的官員裝扮。戲台中央,則擺著一隻草紮的肥豬。

紅芍藥抬起衣袖,威風凜凜來到了?台前?,噫籲兮接連嗟歎,眉眼一起抖動,隻一開口,滑稽的模樣,就逗得台下眾人大樂。

“此?豬乃是托吾的吹噓之功,方長得膘肥體壯,吾該分最?大最?肥碩的部分。”

陣陣鼓鑼琴瑟之後,一個?伶人大搖大擺走了?過來,他的官袍過長,寬大,顯得很?是不合身,令他走動時,不是跌跌撞撞。所幸他身段靈活,前?仰後俯一番,好險站穩了?。

這一舉一動之間?,足以見?到伶人紮實的工夫,底下看客又是一番叫好,大笑不止。

伶人眉眼歪斜,眼珠咕嚕嚕轉動,將油滑,貪婪的嘴臉表露得一覽無餘:“此?言差矣,此?豬該大半歸吾所有?。”

紅芍藥一甩衣袖,不屑道?:“不知?所謂!”

伶人再遊走幾步,鏗鏘有?力道?:“吾日日寫文吹捧,此?豬沾染了?吾筆下天地之靈氣!”說罷,他作勢去攬豬頭。

紅芍藥趕忙上前?阻攔,兩人推拉之間?,又惹得看客哄堂大笑。

旋即,又有?伶人上了?台,三?人之間?自是一番爭搶。

台上鬨哄哄,台下的看客笑成一團,象棚裡熱鬨極了?。

溫先?生立在雅間?,透過卷起一半的竹簾朝外看去,神色不由得微微緊張。

一邊的瘦猴子?伸著脖子?朝外使勁瞧,呲著牙笑花了?臉,歪過頭看到溫先?生的模樣,不禁愣了?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溫先?生回頭看去,抬手打開他的手,惱怒地道?:“作甚?”

瘦猴子?眨巴著眼衝他笑,“老溫,你怎地緊張了??這是你寫的戲文,看客喜歡得緊呢!”

溫先?生哼了?聲,道?:“喜是喜,就是不知?他們能否聽懂。”

瘦猴子?撇嘴,“怎地就聽不懂了?,連我都能聽懂。老大說了?,天底下聰明人多得是,一次沒能反應過來,多兩次他們就懂了?,所以不能想著能愚民。你們讀書人......”

溫先?生瞪了?過去,瘦猴子?從善如流地改口,“我沒讀過什麼書,一開始我就看明白了?,好笑得很?。哎喲,京城的戲,比我們茂苑那小地方,精彩!”

“閉嘴!”溫先?生被瘦猴子?囉嗦得頭疼,先?前?的那股擔憂,倒是消散了?不少。

此?時,底下琴瑟鑼鼓齊鳴,溫先?生連忙緊緊盯著了?看台。

紅芍藥不知?何時退了?下台,改了?一身裝扮,扮做粗鄙的村婦。滑稽戲中最?能逗樂的“雜扮”來了?,她眉眼,進退,走動之間?滑稽的姿態,又逗得底下看客連連叫好。

紅芍藥唱:“各位大官人貴人,何苦搶奪民婦的豬?”

“何處來的村婦,此?豬與你有?甚乾係!”

“此?豬乃是民婦每日喂食養大......”

紅芍藥話還未落音,便被台上眾貴人官員推搡開,身段柔軟靈活,接連轉動幾圈,倒在地上。◎思◎兔◎網◎

“休得誤了?本官爭搶功勞!”

“休得誤了?本官分豬肉!”

溫先?生下意識繃緊了?呼吸,瘦猴子?卻朝他大大翻了?個?白眼,老神在在袖手晃著%e8%85%bf,隻管看熱鬨。

老大安排的事,何時失手過?

台上眾人將草紮的豬,已經爭搶得草屑遍地,村婦倒在地目瞪口呆。

台下沉寂了?一瞬,有?人大聲喊好,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好一個?分豬肉!哈哈哈哈!”

終於,有?個?斯文讀書人模樣的男子?,拍著身邊的同伴,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不是正應和了?前?些時日報上的熱鬨嘛!”

“真真是沽名釣譽,厚顏無恥之流!”

“京城這般多的亡魂,他們卻在慶賀!”

“窮人的命不值錢啊!”

“街頭的帳篷,隻有?達官貴人才能進去,無家可歸饑寒交迫之人,連進去歇一陣都不許。”

“那些報上的文章,能寫出來者?,羞煞先?人,儘諂媚,溜須拍馬,吾輩羞於與此?為伍!”

台下議論紛紛,台上的戲博得了?滿堂彩,象棚趁機宣布,會再加唱兩場。

溫先?生長長鬆了?口氣,與瘦猴子?離開回了?烏衣巷。

分豬肉的戲,很?快火遍了?京城。

剛剛辦完賑災差使的相爺沈士庵,樞密使崔攆,皇城司秦諒等重?臣,也先?後去看了?。

幾人很?是隨和,隻是評了?一翻各人的唱功,台上的形態。

朝臣官員們各有?意見?,被揭穿者?,懊惱不能言。

畢竟他們的確沒什麼功勞,甚至亦無苦勞,報上的吹噓,秦王府所搭建的帳篷,最?後供給了?他們出行,甚至各府女眷們出遊時歇息之地。

這條花費巨大的錦繡之道?,在京城京畿到處是災荒的時候,著實是過了?!

報上極儘吹捧之能的福王府,搭建帳篷要“賑官”的秦王府,皆毫無動靜。

聖上身著常服,輕裝簡從出宮,也看了?一場分豬肉的大戲。

街頭的帳篷還未拆卸,聖上甚至進去歇腳,嘗了?一口香濃的香藥湯。

回到宮裡,聖上召來了?沈士庵等重?臣到禦書房,君臣幾人私下商議了?許久。

冬至到了?,朝堂一反常態,並未舉辦宮宴,封賞。

內侍從宮內,領了?聖上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