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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拆橋了,再向她請教,就是欺人太甚。

藺先生?在尷尬糾結中,看到了案幾上的匣子,忙拿起送到文素素的手邊,道:“文娘子,這裡麵是房契,我給你送來了。廚娘婆子她們的身契,我先前?忘記了,下次再給你送來。”

餘下的月俸,藺先生?做不了主,他?又開始語吃,平生?從沒這般為難過,臉漲得通紅發紫。

文素素隻看了眼匣子,淡淡道:“廚娘婆子們的身契就算了,我現在養不起。瘦猴子應當給你說過了,他?與貴子梨花幾人,都不願意吃閒飯,也閒不住,想要尋些事情做。他?們有本事,能掙得到一口飯吃,我便答應了,勞煩先生?,有差事適合他?們,幫著打?聲招呼。”

瘦猴子他?們有本事,自己掙得到飯吃。以文素素的本事,何止是掙得到飯吃。

她雖坑了秦王府,要是她現在轉投秦王,秦王妃會夾道相迎。

秦王雖性?情優柔寡斷,一件事要翻來覆去地?折騰。秦王妃卻極為果決,尤其是在用人這一塊,隻要能做事,她很是舍得銀子。

周王妃能乾,性?情卻與秦王妃不大相同,她更重規矩,在賬目上看得極嚴,眼裡容不下一顆沙子。

藺先生?站起身,神情肅然?,深深作揖下去:“冒犯之處,還請文娘子見諒。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文素素點頭?,道:“藺先生?忙,我就不多留了。有勞藺先生?。”

藺先生?忙恭敬道不敢,離開烏衣巷,直接進了宮。

殷知晦從政事堂回到戶部,同來值房找他?的齊重淵說了些事,見藺先生?大冷天走得一頭?汗,眉頭?微皺,對齊重淵道:“我與藺先生?說幾句話,你先去姑母宮裡,陪著姑母用飯。要是姑母久等,又得心疼念叨王爺沒能好生?用飯。”

齊重淵不耐煩應付殷貴妃,道:“我等你一起。”他?打?量著藺先生?,問道:“究竟出了什麼急事,你跑得一頭?汗?”

藺先生?恭敬道沒事,“就是想到了賬目上的事情,要同七少爺說一聲。”

齊重淵最頭?疼賬目,聽罷很快就離開了。

殷知晦在案桌後坐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道:“說吧。”

藺先生?手撐著椅子扶手坐下,長長喘了口氣,道:“七少爺,是文娘子找了我。”

接下來,藺先生?飛快將何三?貴來找他?,他?去烏衣巷,瘦猴子對他?說的話,見到文素素時的情形,仔仔細細說了。

殷知晦麵色沉沉,晦澀地?道:“瘦猴子沒得文娘子的允許,他?絕不敢擅作主張說那些話。是文娘子的意思?。”

藺先生?道:“我也想到了,瘦猴子對文娘子言聽計從,定是文娘子惱了。”

殷知晦臉色微白,自嘲地?道:“是我的錯,自以為考慮妥當周全,卻還是疏忽了。文娘子既然?不進王府,就應該尊著她的意思?。王爺想得簡單,反倒做對了。王妃與姑母,甚至是我,想得太多,結果是適得其反。如?今她肯讓何三?貴來傳話,是她念舊情,在委婉提醒了。要是還在算來算去,她就該翻臉了。”

在京城,文素素出身低微,甚至無依無靠。但京城貴人多,周王府與衛國公府,算不得頂好的去處。

她有提條件的本事,而?非待價而?沽,等著他?們挑挑揀揀,隨意安排。

藺先生?感慨地?道:“文娘子極擅天下財賦,就憑著這份功夫,當時要是她接管了錦繡布莊,估計江南道真要大變天了。”

殷知晦想起文素素算賬不用算盤,道:“她看賬目極快,我們理的這些戶部積年舊賬,若早放到她手上,應當已經?厘清了。”

藺先生?震驚不已,“我始終想不通,文娘子她為何…..為何會答應王爺?”

殷知晦垂下眼瞼,許久之後,低聲道:“因著她是女子。秦王妃,王妃,姑母,她們都是女子。”

她們在家學著當家理事,嫁人之後,大多隻能掌管中饋,府裡的鋪子田莊。考不了科舉,不能出仕為官。再有本事,也隻能站在男人之後。

藺先生?心頭?滋味複雜,一時沒有做聲。

殷知晦道:“問川溫先生?他?們在旁邊值房厘賬,你去讓他?們將賬冊準備一下,帶到烏衣巷去。我去見姑母。”

藺先生?忙應是,遲疑了下,道:“娘娘那邊好說,王妃那邊?”

殷知晦思?索片刻,道:“給王妃遞個話,讓王妃也去烏衣巷。”

藺先生?呆了呆,道:“終究要見麵,這樣也好,省事。”

殷知晦走出兩步,連忙急急轉身,交待藺先生?:“得先去跟文娘子通個氣,以後無論?做什麼,都要先告知,切莫自作主張!”

第四十七章

慶和宮。

殷知晦剛到宮門口, 與如一陣疾風走出來的齊重淵迎麵相遇,他?頓了下,上前?問道:“王爺可曾用過了飯?”

齊重淵沉著臉, 很是不耐煩地一揮手, “哪有胃口,還餓著呢, 走, 你陪著我出去會仙樓用一些。”

殷知晦道:“戶部的賬還沒厘清, 聖上那邊催得緊,眼見就要過年了,年底的時候要祥和喜慶, 此事耽擱不得。”

齊重淵斜著殷知晦,沒好氣地道:“聽你說話,就像是在聽阿娘絮叨。阿愚, 你年紀輕輕,成日跟老學究般一板一眼,忒是沒勁。”

殷知晦聽慣了,沒理會?他?的嫌棄,道:“等下姑母要歇息, 我?先進去 。”

“去吧去吧。對了,”齊重淵靠近兩步,小聲道:“阿娘說,快過年了, 老大那邊估計又要開始做善事,讓王府也拿些錢財出來?, 搭棚施粥。豐裕行不缺糧食,你去同薛氏說一聲。”

殷知晦看著齊重淵, 不做聲。

齊重淵望天,負手在後,悻悻哼了聲,“薛氏討厭得緊,我?與她起了幾句爭執,不耐煩與她說話。阿娘說,豐裕行是薛氏娘家的鋪子,我?不能隻使喚李同泰,讓我?得先與薛氏打?聲招呼,須得客氣些。哼,客氣!薛氏不是靠著周王府,豐裕行能做到如今的紅火?就是薛老太爺,也不敢在我?麵前?說個不字!”

李同泰是豐裕行京城總號的大掌櫃,平時齊重淵要用銀子,或者?有事吩咐時,直接就吩咐了下去,從不知會?王妃薛氏。

殷貴妃的話,齊重淵並不會?大理會?,他?與王妃起了爭執,照樣可吩咐李同泰做事。

殷知晦仍然未說話,隻靜靜望著齊重淵。

齊重淵手再次用力?揮下,頗有些惱羞成怒的道:“阿爹問了豐裕行的行情,粗糧價錢幾何,細糧價錢幾何,新米幾何,陳米幾何,我?哪關心這些。後來?,阿爹讓彭大伴去了豐裕行,阿爹說,欽天監說今年的天氣反常,時冷時熱,京城前?些時日我?們未回來?時,還熱得穿件夾衫就足夠,突然就冷了下來?,恐有災害。豐裕行的糧食,不能隨意動?。”

原來?是聖上問起了豐裕行,後麵豐裕行糧食不能隨意動?的事情,應當是殷貴妃的叮囑。殷貴妃的話,齊重淵可聽可不聽,有聖上看著,他?再不情願,也得捏著鼻子遵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殷知晦順勢應了,“我?正好要找王妃。戶部這邊的賬得抓緊些,王妃擅長?算賬,文娘子賬目上也清楚,我?打?算請她們幫忙理一理。”

齊重淵並未在意,道:“江南道海稅的事,一日未塵埃落定,老大老三始終小動?作不斷,朝廷裡?的那些人也成日作怪,真是沒個安生的時候。你早些將?賬目厘清,證據確鑿,看他?們還能如何抵賴!”

殷知晦說是,與齊重淵告彆,進了正殿。

殷貴妃正在暖閣裡?吃茶消食,殷知晦一走進去,一股熱浪便兜頭撲來?,他?腳步微頓,聞了聞空氣中夾雜著的藥味,關心地道:“姑母病了?”

“我?沒事,老毛病了,天氣冷的時候身子總會?不舒服。”殷貴妃手從搭在膝蓋上的錦被中拿出來?,招呼他?坐,“羅嬤嬤,去給阿愚煮一碗熱%e9%b8%a1湯麵,加幾道他?愛吃的小菜。”

羅嬤嬤是殷貴妃的心腹女?官,算是看著殷知晦長?大,知曉他?的脾性喜好,接過宮女?遞來?的茶水,%e4%ba%b2自奉上之後,忙著去張羅了。

殷貴妃打?量著殷知晦的臉色,道:“老二說你在忙賬目的事情,得來?遲一些。老二那個人,你也知道,他?餓了便會?發脾氣,我?就沒等你,先用飯了。阿愚,你彆仗著年輕,有使不完的力?氣,便不顧惜著身子。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一身病痛的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瞧你這次去江南道回來?,老二還胖了些,反倒是你,清減了一大圈,回到京城,可得好好補一補。”

愛之深,責之切。殷貴妃平時也經?常這般說齊重淵,但他?很是不耐煩聽。養齊重淵很是辛苦,他?八歲時重病了一場,殷貴妃沒日沒夜守著,他?病愈之後,殷貴妃大病了一場。

以前?殷貴妃看管得嚴,自從齊重淵病後,她生怕他?再病倒,便放鬆了管教。

聖上隻關心先太子,其餘兒子都一視同仁,平時召先生過問幾句他?們的學習。他?亦不大進後宮,殷貴妃上了年紀,偶爾歇在後宮時,也隻喚年輕的嬪妃伺候。

殷貴妃損失不起,齊重淵養成如今的性子,她說不後悔是假,說後悔,也無濟於事。

所幸聖上的幾個皇子,除了先太子,資質都相差無幾。

齊重淵長?得像聖上多一些,反而是殷知晦的五官肖似殷貴妃,性情也像,姑侄倆更像是母子。

殷貴妃經?常說她有三個兒子,一個是殷知晦的阿爹殷叢勳,一個是齊重淵,一個是殷知晦。兩個不成器,使得她早早白了頭。

今年殷貴妃方四十八,兩鬢已經?斑白。聖上喜歡活潑歡快,看上去一團喜慶的嬪妃,殷貴妃便愛笑,眼角布滿了細細的紋路,不笑時仿若溝壑,溝壑交錯,像是跨不過去的歲月。

惟有那雙略微細長?的雙眸,清亮如昔,通透而冷厲。

殷知晦垂下了眼眸,殷貴妃的疲憊蒼老,總讓他?覺著苦澀難受,道:“姑母,這次我?們去江南道,能順當回來?,多虧文娘子的幫忙。”

殷貴妃往軟囊上靠了靠,“哦,薛氏同我?提及了文氏,說是老二將?人帶回來?,養在外麵不成體統,不如帶進王府去。老二這個人,要是他?看上了,何須顧忌,早就帶進府了。青書琴音他?們沒說出個所以然,我?打?算等你們空了再問個究竟。先前?我?與老二提了兩句,老二說一個婦人而已,薛氏就是爭風吃醋,善妒。這個混賬,我?怕他?吵起來?,傳出薛氏善妒的名聲,白白冤枉了她,沒再多提。這裡?麵,究竟是怎麼回事?”

殷知晦不知為何,下意識中將?文素素殺人的事情掩下了,選著說了一些。

“她被茂苑的富紳欺負,王爺恰好遇到,讓青書幫著她去衙門告官。唐縣了不敢包庇,秉公?審了案子,懲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