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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姨娘很快就得出了結論,娘家的屋子還不如陳氏的柴房齊整。三間破草屋,父母住一間,兩個哥哥住一間,她與妹妹隻能住堂屋。幾塊板子搭在長凳上,冬天鋪稻草,夏天就一床葦席,比柴房的乾柴堆都要硬。

兩個哥哥長大要說%e4%ba%b2,家裡沒錢沒屋,媒人都不屑登門。她們姐妹要被趕緊說出去,換%e4%ba%b2也好,賣掉也罷,得了銀子好給兄弟們說%e4%ba%b2,或從同樣窮的人家換來姑娘,生兒育女延續香火。

比她小一歲的妹妹老實,被換了出去。她心思活,陳晉山在尋會生養的妾,她得機會進了陳氏的門。

妹妹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去了,那時候她生的哥兒還在,能吃肉,穿綢衫,日子過得舒坦極了。

娘家也來打過秋風,被張氏嫌棄沒規矩,連偏門都沒能進。

許姨娘其實也不大願意見娘家人,陳晉山所給納妾的聘禮,銀耳環布匹,加起來足足值三兩銀子!

可她一個大錢都沒看到,一身新衫都沒做,全部給了娘家。生養之恩,從此兩清了。

假如與何三貴成了%e4%ba%b2,他們還在村裡種地,變成了妹妹與嫂子們同樣的命運。或許死了,或許還在地裡辛苦拋食,三十歲不到,看上去比近五十歲的吳婆子還要老。

哥兒夭折後,許姨娘自是傷心欲絕。不過,她很快就振奮了起來,她還年輕,還能生。

可是,陳晉山沒再看她,也沒去其他幾個姨娘房裡。

陳晉山自不會天天與張氏歇在一處,他替黃通判出麵,在萬花樓領了乾股,大小算個東家。他打著盤賬的旗號前去,理直氣壯得很。

張氏一個後宅婦人,既然管不著,反正眼不見心不煩,她也就不過問。

文氏進門之後,陳晉山便不再去萬花樓了,天天歇在東跨院。

許姨娘竊喜不已,近水樓台先得月,待文氏有了身子之後,她說不定能趁機留下陳晉山,再次生個哥兒。

誰知,陳晉山的花樣多,文氏有了身子,他照樣能尋到樂趣。

那一腳,徹底踹掉了許姨娘的念想,隻要想起來,%e8%83%b8口就既疼,又堵得慌。

以後的日子,她將何去何從?

許姨娘不禁看向了俯身撥動炭盆的文素素,她腰肢纖細,%e8%83%b8脯鼓囊囊,這一年養得更加豐腴了,從側麵看去,一片山巒起伏。

文素素撥完了炭盆,察覺到許姨娘的打量,迎著她的目光,問道:“怎地了?”

許姨娘眼瞧著那雙貓兒眼,清清粼粼,連她都會心悸一下,不禁%e8%84%b1口而出道:“文氏,你肚子裡的孩子沒了,老爺還會與你生。你媚得很,多看一眼,男人連魂都沒了。契書上簽了你五年,還早著呢,你待怎麼辦?”

臥房裡有麵破銅鏡,文素素看過原身的長相,媚骨天成,我見猶憐。陳晉山看到她時,肆無忌憚的眼神,恨不得將她吞下去。

美人胚子生在窮苦人家,等於是三歲稚兒抱著金塊,招搖過市。

不過,她不再是以前的文氏,她會殺了陳晉山。

一道毀滅,也好過不自由,淪為他的玩物。

文素素沒有做聲,許姨娘與何三貴,各自有自己的小算盤,他們算是彼此互相利用。她自不會交底,若有合適的時機再另說。

到了晚間,許姨娘去灶房提了飯食,飯後送回食盒,再提回熱水,文素素進去洗漱。

如早間那樣,文素素咬牙堅持深蹲了二十餘次,再將自己埋進了木盆的水中,憋氣。

做完之後,文素素明顯感覺到了身下的熱流湧動,她換了身褻褲,搓洗之後,拜托許姨娘去烤乾。

許姨娘看著她蒼白的臉,緊張得聲音都顫唞了,問道:“你可還好?”

文素素待身體的痛意過去,將舊衣衫墊在床上,躺下去道:“我能撐住,你小心吳婆子。”

許姨娘聽到屋外的腳步聲,趕忙將濕淋淋的褻褲藏了起來。

吳婆子進屋,看到文素素已經躺在了床上,就沒多說,隻疾言厲色交待許姨娘道:“夜裡警醒些,要是出了事,仔細著太太揭了你的皮!”

許姨娘待吳婆子回了歇息的屋子,重新將褻褲拿出來烤。烤乾之後,文素素精力不濟,已經睡著了。她昨晚徹夜未眠,實在困得很,便哈欠連天回屋去歇息了。

到了子時間,陣痛襲來,文素素蜷縮成一團,死死忍住一聲不吭。直到了黎明時,如萬箭穿心般的痛,才逐漸消退。

身上早已被冷汗濕透,文素素起身去淨房小解更衣,剛退下褻褲,便感到一攤溫熱,從褲%e8%85%bf滾落在地!

第五章

“醒醒......”

文素素站在許姨娘床前,冷汗一滴滴掉落,推了推她,手趕緊撐住了床沿,免得倒下去。

正是黎明時分,屋裡黑漆漆,許姨娘聽到黑暗中被擴大的喘熄聲,驚得彈坐起身,差點沒大聲尖叫。

“噓!”文素素喘熄著,儘量簡明扼要說了來意:““我落胎了,勞煩你幫我處置一下。”

落胎!

輕描淡寫的話,令許姨娘頭皮都發麻,她忘了反應,呆呆照著文素素的話,手忙腳亂下床。

文素素待呼吸平穩了些,轉身摩挲著往外走。她身上的血還在汩汩流淌,眼前陣陣發黑,站立不穩,往旁邊倒了去。

許姨娘被撞得一個趔趄,連忙扶住了文素素,手足無措問道:“你可還好?”

“不太好。”文素素皺起眉,如實告知。

她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雲端,這種感覺很不好。

濃濃的血腥味撲進鼻尖,許姨娘聲音都發顫:“那怎麼辦?”

文素素虛弱地道:“你不要擔心,我要躺一躺。天很快亮了,吳婆子即將起身,她等下肯定會來看。要快。”

許姨娘恍惚地哦了聲,扶著文素素回臥房躺下,連忙端著燈盞去到淨房,入目間,一片赤紅。

褻褲被血濕透,已經簡單洗刷了下,木盆裡的水紅彤彤。恭桶的草木灰亦被血浸透,一團被灰裹著的血汙尤其顯眼,刺得她眼睛都痛,連忙彆開了頭。

許姨娘不禁怔怔看向臥房的方向,酸楚難言,更難以想明白。

她如何撐了過來,如何撐了過來!

許姨娘吸了吸鼻子,放下燈盞開始收拾。趁著黑暗掩飾,躡手躡腳將恭桶的草木灰倒進溝渠裡,再用木盆的血水衝走。

這時吳婆子的屋子,燈火閃了閃,許姨娘趕緊屏住呼吸,悄然退回屋,將褻褲搭在火盆上烤。屋內的血腥氣久經不散,她將窗欞打開了一條縫散味。

就這麼兩身衣褲,扔掉了就沒得穿,留著還能墊一墊。

文氏身上還在流血,天氣要是炎熱起來,沒了點炭盆的借口。臥房沒窗,狹窄,血腥氣會更重。

生下孩子,有肉吃,有新衫穿,總比跟著李達過得好。

就算會被張氏趕出去,也至少可以享受一段時日,何苦冒死落胎。

文氏為何要這般做?

許姨娘蹲在火盆邊,腦中閃過各種念頭,亂七八糟。

晨曦透過半舊的窗紙,後巷又開始熱鬨。收夜香,送柴的車輪咕嚕,吳婆子用力甩上門,腳步聲噠噠,越來越近。

許姨娘陡然驚醒,褻褲已經半乾,她匆匆卷起送進臥房,塞進了文素素身前:“吳婆子來了。”

文素素蜷縮在被褥裡,一動不動,嗯了聲,聲音微弱。

許姨娘見文素素還醒著,些許鬆了口氣。她來不及多說,奔回自己的屋子,取了恭桶,與文素素的恭桶混在一起,雙手提著走出門。

吳婆子走到了廊簷下,斜著眼角對走出來的許姨娘道:“還不趕緊些,天光大亮,太太都起身了,你一個姨娘,還嗬欠連天,成何體統!”

平時許姨娘懶得搭理吳婆子,這時覺著她格外麵目可憎。到底念著文素素的身子,她咬牙死忍住,提著恭桶往外走去。

吳婆子捂著口鼻,嘟囔著罵了句,看到開著的窗欞,頓時大驚小怪喊道:“許姨娘,你要尋死!一大早就開著窗,要是寒意浸入,文氏受了寒,你可擔待得起!”

許姨娘懊惱不已,先前太急忘了關窗,讓吳婆子尋到了把柄。她要是去跑去告狀,將張氏引來,事情就糟糕了。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張氏可不像吳婆子那樣蠢!

“炭盆氣味重,憋氣,我讓許姨娘開了些窗。”

文素素的聲音傳了出來,吳婆子翻了個白眼,嘟囔罵了句,扭著身子離去了。

許姨娘鬆了口氣,邊走,邊忍不住回頭看去。

文素素聲音明顯力氣不足,要是她血流不止,肯定會沒了命。

到時一查起來,她也%e8%84%b1不了乾係,會被連累著倒大黴。

不行,她得想法子,弄些補血的補品回來。

何三貴去了府城未歸,吳婆子陰魂不散守著,她也出不了門。

許姨娘想了半天,始終不得法。倒掉恭桶回屋,前去臥房看文素素,她還如原來那樣躺著,頭埋在被褥裡一動不動。

屋內昏昏暗暗,安靜得落針可聞,許姨娘心霎時提到嗓子眼,顫巍巍伸出手去,試探她的鼻息。

文素素微弱的聲音傳來:“我沒死。”

許姨娘嚇得手倏地縮了回去,尷尬地道:“我見你沒動......不早了,我去給你拿飯食。”

文素素:“嗯,你多拿些蛋,要是有肉,或者牛%e4%b9%b3,也給我拿些。”

許姨娘僵了下,道:“飯食都有定量,張氏早就安排好了,灶房那邊的婆子都聽她的,多拿一顆鹹菜疙瘩都不行。張氏正院的飯食倒豐盛得很,早間不是羊肉包子,就是羊肉湯,%e9%b8%a1湯餛飩。還有呢,她早晚都要吃盞燕窩,裡麵加牛%e4%b9%b3燉,隻牛%e4%b9%b3不多,灶房的婆子定不肯給。”

文素素對著許姨娘的憤慨,隻哦了聲,道:“這樣啊,那你先去吧,等過一會再說。”

許姨娘便去了,從灶房提了飯食熱水。文素素撐著起身,許姨娘見她站著都搖搖晃晃,趕忙扶著她去了淨房。

臥房裡昏暗看不清楚,到了明亮些的淨房,許姨娘看到文素素比紙還要蒼白的臉,嘴%e5%94%87與臉一樣沒有血色,頓時大駭。

文素素平靜地道:“彆怕,我死不了,血流得沒先前那般厲害了。”

話雖如此,許姨娘看到她換下來血淋淋的褻褲,咬了咬%e5%94%87,惶恐不安道:“床褥上隻怕也有血。”

文素素拿出銀鐲子,塞進了許姨娘的手中。

交情不夠,銀子來湊。

“勞煩把你的被褥,同我的換一換,你屋子裡有血,聞不到。我這兩天會儘量小心些,不讓血在弄臟被褥。”

許姨娘緊緊拽著銀鐲子,思索再三,轉身往外走去:“我這就去換。”

文素素見許姨娘被銀子安撫住,洗漱了下出去用早飯。

許姨娘來回忙碌,將兩人的床褥做了調換。都是灰撲撲的半舊褥子,換掉也看不出來。

飯後,文素素勉強有了些力氣,回到床上繼續躺著。

許姨娘草草用了雜糧粥,將褥子上的血儘力清洗了下,拿了炭盆墊在下麵烤乾。

到了半晌午,許姨娘方忙完,實在不放心,又去到了文素素的臥房。

文素素聽到動靜睜眼看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