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大廳的蘇格張著嘴，露出他的兩顆齙牙來。他急匆匆地往下走。政元旁邊的Hihi更加驚訝，政元從沒見過他的眼睛睜得這麼大過——“蘇格？那個擁有神奇商店的男人？上帝啊，我這是什麼運氣，我和他沒有一點交集呀，隻不過昨天拿了他幾包薯片......”

與焦慮緊張的Hihi比起來，蘇格要顯得鎮定多了。他走到Hihi身邊和他握了個手：“你好，老兄。——噢，我們見過！是的，是的，我記著。你是奎汀的朋友？稀奇了，你怎麼認識他的我還記得他以前......”

呃，看來是，兩個話嘮聚在一起了。

Hihi有種遇見同類的歸屬感，他緊握著蘇格的手，感動得淚流滿麵：“我就知道，開商店的都是好人，老實說，我的媽媽就是開商店的，在我小時候......”

兩個人巴拉巴拉地聊了一大堆話，用奎汀的話來說，那就是比他一年說的話都要多。政元真怕在這兩人嗓子啞了之前自己的耳朵就先聾了。

“下一組，斯科塞斯和十億。”

十億嚇得一激靈，顫唞地指著政元說不出話來。政元還沒反應過來，想起來斯科塞斯是自己的花名後差點說出人生中第一句臟話——幸好，忍住了。

政元在“最不想合作的選手”那項填的十億。

而十億在“最不想合作的選手”上惡狠狠地寫上了政元的名字，也就是斯科塞斯。

政元不可置信地朝台上望去，台上的4GH奸笑著：“希望某些有誤會的選手能在這次合作中成為好兄弟，下一組......”

政元，奎汀和十億同時覺得人生是如此灰暗。

最後哈多姆被分到了和胡子男一組，臨走前他安慰地囑咐了政元幾句。而奎汀被分到唯一一個三人組合裡，隊友都是和他類型相同的硬核派。Hihi和蘇格在一起就是沒完沒了地說話，估計歌詞可以寫一大堆。

一切看起來都非常和諧......隻有那一組。

政元和十億麵對麵坐在桌前，誰也不願意說第一句話。政元偷偷瞄著對麵人高馬大的黑人，神情冷淡地一言不發，頭上還在突突冒著青筋。

“呃，你好，請問你有什麼習慣的風格嗎？”政元抱著禮貌的態度試著詢問道。

“都行。”

“......”

這家夥火氣一直這麼大嗎？不對，自己到底怎麼惹他不快了？

“呃......那麼你想到什麼主意了嗎？”

“沒有。”

“......”

政元真是哭笑不得了，麵前的這家夥看著凶惡，像某個幫派的頭目，說出話來比政元還像一個青春期叛逆孩子，愛搭不理地敷衍。

“那麼，我能問問你為什麼對我有意見嗎？”畢竟歌還是要做的，政元也確實有點好奇十億奇怪的態度。

十億沉默著，就在政元以為他不會說了時，他居然緩緩開口了。

第十二章 十億的過去

艾特坦（Aittan）是十億之前的名字，確切來說，那是他上學時用的名字。這個名字不僅出現在他的試卷上，作業本上，還有被人劃過的課桌上，還有廁所的牆壁上，和他侮辱性的外號待在一起。

“嘿——艾特坦～”

聽到這個聲音，青春期的十億渾身一顫。

他青春期就發育極好，身高和體型在同齡人中都十分顯大。但是滿臉的青春痘和不協調的五官讓他並不受人尊重。

十億，也就是艾特坦慢吞吞地回過頭去——學校的走廊上人來人往，最受人矚目的那一小群人走過來。領頭人穿著潮流的黑色T恤，戴著各種誇張的銀飾，細眉厚%e5%94%87，衣服的顏色很適合他的黃皮膚。

那就是剛剛叫他的人了。

學校的大名人賈斯（jac），由於是學校中唯一的亞洲臉龐和風流的性格而大受歡迎。

“賈斯。”艾特坦皺著眉頭，臉還不如此時的成熟，他笨拙地放下手中的書，靜靜地盯著來人。讓賈斯心中莫名其妙的不爽。

“你什麼意思？哈？你什麼意思？你看不起我是嗎小子？”賈斯踮腳拉住了艾特坦的衣領，艾特坦狼狽的彎腰，粗大的手隻是垂在身體兩側，不懂得回擊。

賈斯氣憤地大罵，走廊上的學生或匆匆走過，有的看著艾特坦嗤嗤地發笑。

那些看笑話的眼神讓他感到無地自容又手足無措，他吞吞吐吐地想要賈斯放開他，臉龐燥熱，心臟像被這種窘迫的情形壓扁了，喘不過氣來。

像這種窘迫處境，年輕的十億在其中掙紮了整個中學時期。直到臨近畢業的那一天，他忍受不了這種無止境的欺辱，伸手推了賈斯一把——他摔倒在地，右%e8%85%bf永久性癱瘓。而代價就是自己被取消畢業資格，匆匆離開了這個噩夢般的高中。

十億講這個故事的聲音很平穩，仿佛隻是在描述一個電影情節。但是政元很清楚，那是他水深火熱的生活。

他吞了吞口水：“十億，對不起沒法和你感同身受。讓你說這些我很抱歉......”

“沒關係。正是因為那次我才知道我的拳頭有多強大。”十億麵無表情地握著拳頭，露出手臂上蜿蜿蜒蜒的青筋和花花綠綠的紋身。政元噎住了，他吞了吞口水，還是堅持說了下去：

“我不會傷害你的。先生（sir）。”

十億擰著眉頭，心中對亞裔的怨氣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一些。眼前的小青年長相很清秀，有種溫和的氣質。隻是亞洲人特有的長相特征讓他一直想起來中學時期的霸淩者。

他點了點腦袋，勉強允許了政元向自己詢問歌曲的意見。氣氛比起之前祥和了不少。

十億心中有種一吐為快的輕鬆感。他本來對政元的改觀就在他出色的饒%e8%88%8c能力上——喜愛說唱的人不會是壞人。

他的背上一直留著“幫派天堂（Gangsta's Paradise）”的青黑色紋身，那是他聽的第一首歌。

—“黑夜中,我跪下，在燈紅酒綠裡喃喃說著祈禱詞。（on my knees in the night, saying prayers in the streetlight.）”

......

而另一邊Hihi和蘇格相處的氣氛就格外輕鬆了，Hihi癱倒在滿是商品的大床上，那邊的蘇格正在忙著應付顧客，Hihi無聊地拿了一包零食吃著。

“該死的！這包煙可是價值連城！彆用你的臟手碰！”這是氣急敗壞的蘇格。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這是嚼著薯片的Hihi。

“彆來拿東西了！老子要開始創作了！回去轉告所有人！”

“哢嚓哢嚓哢嚓......”

“真沒有了！真沒有東西了！彆過來了！”蘇格滿頭大汗地推走了幾個大漢，鎖好了門。回頭就看到Hihi愜意地側躺著，他差點被逗笑了。

Hihi白嫖完一包零食，大大咧咧地拿T恤擦了擦手。蘇格也順勢倒在床上。他們兩個人的風格都是新派說唱，再加上性格相似，聊得非常融洽。

而另一邊的氣氛不太融洽——唯一的三人組合，奎汀.羅德裡格斯和兩個同樣是硬核風格的帥小哥。他們三個人走的都是冷酷路線。人人都把%e8%85%bf一翹坐在哪裡，半天了還沒人說話。

“他媽的讓老子來打破沉默是吧？我可不來。”一人想。

“那倆個小子是什麼意思？對我有意見？”另一人想。

“為什麼不說話？說話啊！都說話啊！”還有一人想。

沉默的氣氛持續了很久。

......看來團隊合作還是有難度的。他們心照不宣地同時想到。

啊，好在那邊的哈多姆胡子男的組合還算順利。

——現在的創作才剛剛開始，離準備時間結束還剩下四十八小時零十分鐘。

“這樣就差不多了嗎？”政元拿著一張白紙，翻來覆去地看。歪歪扭扭的歌詞擠成了一堆。經過政元半個小時的商議和十億半個小時的沉默，他們終於敲定了歌曲的風格和主題。

半小時前。

“你有什麼想法嗎？關於這首歌的風格。”

“你是唱什麼的？......算了，我無所謂。”十億木然地說到，他雙手搓著，垂下眼簾。→思→兔→網→

“也是，先談談主題吧。”政元倒是無所謂，幸好這裡坐著的不是彆人，不然早就和十億打成一團了。

十億皺著眉頭描述道：“我想要，宏大的，你知道，讓你一聽就知道我很吊的。”他用手比劃了幾個動作，“那會是在街頭隨處能聽見的，每個黑人小子耳機裡放著的......一本貧民窟福音錄（Ghetto Gospel）。”

“嗯哼，大概懂了。”

“讓人重燃希望的，在暗處的星星之火，咳，反正就這樣。”說道最後，十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又恢複了冷漠狂傲的姿態，癱坐在椅子上。

“來自街頭的故事（Stories Form Ghetto）”

“你認真的嗎？好土。”

政元也不惱，他笑了笑：“你的意見呢？”

“......你繼續說。”

說了好幾個，兩人都是不太滿意。政元無聊地翻著歌詞本，突然想起了什麼。

救贖我們與生活之中的，讓人丟掉煩惱放聲歌唱的，使失意的人們流儘汗，嗓子喊啞也不願意放手的，陪伴自己一生的——

“——麥克風（Microphone）啊。”

十億第一次對政元露出了笑臉：“足夠宏大了。”

第十三章 麥克風

“麥克風（Microphone）嗎......”十億似乎有些驚訝，臉上露出些許的愉悅，“挺不錯的。”

“歌詞呢？”

“時間隻有一百二十秒，寫那麼多是不行的——最好是兩段式。”十億瞟了一眼政元的本子，默默地給出了建議。

“是這樣啊，我明白了。”

“......伴奏呢？”

“這個嘛，現在就去錄播室看看？”

“越快越好。”

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達到了一種奇妙的平衡，探討居然還比較順利。政元和十億到了錄播室——奎汀三人組已經在那裡坐著了。奎汀把%e8%85%bf搭在台子上，用筆在一張皺巴巴的紙上寫下了密密麻麻的一行單詞。其餘兩人在弄著伴奏，偶爾說一兩句話。

“這裡這樣可以嗎？”

“可以。——奎汀？你說呢？”

“那伴奏太他媽快了。”

奎汀褐色的瞳子多了一分不耐，懶散的聲音飄到那兩人的耳朵裡。他們沒有說什麼，像是已經習慣了他的這幅拽樣。

一個沉悶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打破了屋子裡的沉默：“斯科塞斯，去另一個房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