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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悔。

但他此刻背上還有一個必須要救的人。

神穀哲也現在的情況太糟糕了,不管是被反%e8%88%8c鳥擊中,還是跟著他掉下去,都很可能直接陷入昏迷,屆時的情況更危險。

安室透一時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情況。

反%e8%88%8c鳥手中的手槍與安室透拿的是一個型號,一共可以填裝八枚子彈,剛剛用掉了兩枚,起碼還有六枚,在這種可視度極低、還背對的情況下,安室透躲過六枚子彈的概率幾乎是零。

很快,隨著反%e8%88%8c鳥快意的笑聲,三槍連射,安室透迅速在長梯上找著落點,手臂卻依然中了一槍,他悶哼一聲,血順著右臂下滑,帶著熱氣滴到臉上。

金發臥底咬著牙道:“前輩,你堅持一下,我一定帶你出去。”

利口酒顯然有些無力支撐,比他體溫還涼的鮮血順著前者的%e5%94%87邊滑落,與他手臂流下的熱血混在一起。

白發青年咬著鞭子含糊地道:“你繼續往上,不要回頭,我有辦法。”

安室透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有些驚愕地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青年鬆開環住他的手,直直朝下落去。

明明已經滿身狼狽,但利口酒在中途卻依舊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轉身軀,躲過了反%e8%88%8c鳥的一擊,像是一隻拍擊海麵的雨燕一般,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反%e8%88%8c鳥仇恨的對象隻有利口酒一人,當後者主動迎戰後,掛在長梯上的波本就沒了任何吸引力,如果安室透現在上去,很容易就逃出生天。

安室透下意識想跳下去幫忙,但久久纏繞著的高熱卻仿佛找到了機會,發起了猛地衝擊,他手一軟,險些直接墜下去。

手臂上的槍傷在使勁後愈發崩裂,失血帶來的暈眩感配合高熱讓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還清醒著。

這種情況跳下去,是添亂吧?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

安室透抬頭一看,月光依舊明亮,他們離那最淺顯的光明,就隻有幾尺距離。

“利口酒!”反%e8%88%8c鳥帶著恨意的聲音擊破了恍惚,安室透猛地低頭,發現下方的場景並不如他所想的那般。

已經虛弱到連短鞭都握不住的青年此時卻站在反%e8%88%8c鳥麵前,緩慢而沉穩地朝她走去,不知從哪處傷口滲出來的血落在地上,如同行走間開出的血色曼陀羅花。

反%e8%88%8c鳥舉著槍,明明是優勢方,渾身上下卻寫著滿了慌亂。

沒有人知道她此刻被多麼強大恐怖的殺氣鎖定著,仿佛被一頭剛剛蘇醒的凶獸盯上,連呼吸都有著刺痛感。

該死的……明明利口酒已經變成了這種狼狽的模樣,竟然還有行動能力。

她咬著牙,近距離地朝利口酒又開了一槍。

“唰”短鞭揮出的破空聲響起,這是連視網膜都無法捕捉到的痕跡,快到極致,隻聽見“叮”得一聲,短距離射出的子彈偏離了方向,徑直打到身後的鐵質長梯。

長鞭是被安室透用黑色的皮帶綁在利口酒的左手上的,此時皮帶有了鬆散了跡象,白皙的手腕染著血,僅僅鬆鬆地握住長鞭的前端。

——看上去破綻百出。

可反%e8%88%8c鳥卻失去了攻擊的勇氣。

她的槍裡還有最後一枚子彈,但是麵前發生的這幕,已經徹底擊潰了她的理智。

怎麼會有人能夠這麼近的距離,憑借手臂的力量就擊飛子彈?

這不是人……

“怪物!”她終於沒有忍住喊出來,聲音泣血,“你就是個怪物!”

“或許是吧。”利口酒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確實透著一種非人的漠然。

反%e8%88%8c鳥卻被他驚得直接後退半步,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用槍抵住了自己的太陽%e7%a9%b4。

“砰——”德製瓦爾特PPK彈夾中的最後一枚子彈,穿過了主人的太陽%e7%a9%b4。

已經陷入精神崩潰的情報人員,依舊保留著最後一枚子彈給自己的習慣。

這是組織的常態,是黑暗,是無法被光明照到的角落,是所有組織成員的歸宿。

仿佛爆發的力氣全然耗儘,白發青年直接跪倒在底,他蜷著身體發出一聲聲壓抑不住的咳嗽,如同缺氧般的急促喘熄聲在這陡然安靜下來的空間中變得更外清晰。

像是苟延殘喘,像是悲痛至極的哭泣。

一片黑暗,隻有頭頂的淡淡月光照下的一隅,利口酒靜靜地跪在最靠近光線的陰影中,微長的白發遮住了他的神色,血濺到灰塵裡,激起一顆顆暗色的土珠。

安室透死死抿著%e5%94%87看著這一幕,手死死地攥住鐵杆,接著將頭仰高。

這是獨屬於利口酒的狼狽,他並不想被人看到。

而他……沒用的公安警察,又一次被他所傷害過的人保護了。

咳嗽聲漸息,化作一片寂靜,正當安室透在心中預設著利口酒陷入昏迷他該怎麼帶人離開、會不會又遇到琴酒等各個計劃時,下麵的人出聲了。

“波本。”

白發青年踉蹌地起身,向他伸出手,那雙金色的眼睛裡什麼情緒也沒有,淡得像一縷煙。

“拉我上去。”

安室透怔了一瞬,對上那雙眼睛,莫名覺得有什麼東西已經改變了。

小麥色的手抓住了下方脆弱白皙的手掌,雙方的鮮血混在一起,在月光下閃著晶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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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迅速衝下暗道,猛烈的血腥味衝擊得他一陣乾嘔,空氣中還殘留著煙霧彈粉塵的殘渣,混合成對五感格外不友善的場所。

他迅速地前進著,目光逡巡,尋找著任何相關線索,他看到了被拉開的煙霧彈的空殼,看到了被%e8%84%b1在一邊的高跟鞋。

這雙鞋他有印象,反%e8%88%8c鳥的。

他下意識走向血腥味最濃的那個地方,拉開鐵門,看到了一地狼藉。

腳踩進房間,就覺得有種不尋常的黏膩,灰色的水泥地板蒙著一層厚厚的血漬,黑色與紅色混合,是隻有殘酷才能畫出來的抽象畫。

房間內用於折磨人的殘酷物什並沒有被收拾走,上麵沾著的血色足以說明這並不是擺設,一朵朵血花自上而下墜落在諸伏景光麵前,褐發青年下意識退後一步,眨眼後才發現那隻是自己的幻覺。

這是哪裡?——他心知肚明。

諸伏景光仿佛看到白發青年還依靠在那個椅子上,身上的層層束縛讓他動彈不得,身上的唯一被血浸成了深紅色,他靜靜地睜著眼睛,看著他,看著站在他旁邊的降穀零。

對……zero!

難以擺%e8%84%b1這種如影隨形的痛苦和愧疚,諸伏景光的呼吸亂了一瞬,很快就將發生的事情聯係在了一起。

他的同期與利口酒在這,反%e8%88%8c鳥下來,與兩人發生衝突,展開了追逐,琴酒收到信息想下來,卻撞上了找過來的赤井秀一和他。

就這時,諸伏景光清晰地聽到了一聲槍響,沒隔幾秒,又砰砰砰響起三聲。

他拽開門,近乎狼狽地朝聲源奔去,可是——沒有門!

他清晰地聽見反%e8%88%8c鳥用恨之入骨的聲音喊“利口酒”,也聽見了Zero所說的話。

這個地方多是金屬材料,密閉空間下的隔音效果極差,隻要他稍微安靜一些,就能輕而易舉聽到其中的聲音。

可是他要怎麼進去?

諸伏景光胡亂地在平整光滑的牆壁上摸著,將掛著的門牌失手打飛後,他才看到了三位數的密碼按鈕。

青年心如擂鼓,他咬著牙,不發出任何聲音,一邊聽著裡麵的動靜,一邊開始快速地排列組合輸入密碼嘗試著。

三位數密碼有一千種組合,要是運氣好自然可以一擊必中,但在這種思路無法冷靜的情況,諸伏景光隻能依次輸入。

他聽到了安室透被子彈擊中發出的悶哼聲,聽到利口酒墜地時發出的悶響,聽到反%e8%88%8c鳥不可置信地喊著怪物。

“或許是吧。”

諸伏景光熟悉的聲音響起,利口酒帶著漠然和微微的疲憊,仿佛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的身份。

又是一聲槍響,那個對諸伏景光笑著說她喜歡他的組織成員就此沉入黑暗中。

接著,利口酒近乎壓抑的嗆咳聲響起,仿佛燃燒到最後的蠟燭,風一吹就會熄滅一般。

諸伏景光手指顫唞,險些按不下密碼。

他的速度太快,心思太亂,密碼甚至還有被撥錯數字,卡了半天,才按到了五百多。

可他就是這麼倒黴,一千種可能性過了一半,他卻依舊沒有摸索到正確的答案。

“zero!你快說話啊!”諸伏景光在心裡無聲地呐喊著。

他那該死的失語症總之是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他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連哽咽都是無聲的。

諸伏景光不敢敲門,他怕無法傳遞正確身份的聲音被兩人聽到,反倒會起逆反效果。·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波本,拉我上去。”

最終,開口說話的還是利口酒,這句話仿佛給整場驚心動魄劃上了句號。

諸伏景光渾身一震,繃緊的神經陡然放鬆,險些讓他癱軟在地上,已經不知何時淚流滿麵的警察,狼狽地擦了把眼睛,繼續輸入密碼。

等等他,一定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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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其實就發生在短短的三分鐘內,無數的驚心動魄,實際上也就隻是平時倏忽浪費的一隅時間。

神穀哲也的體重這時成了一項優點,哪怕安室透重傷在身,還發著高燒,但他依舊能輕鬆地將前者拉上梯子。

安室透心知肚明,以神穀哲也多天未飲食還渾身是傷的情況,剛才的爆發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了,此時彆說使力爬這段梯子,就是掛在他身上都不一定掛得住。

好在那根鞭子還沒有徹底離開帶子的束縛,勉強做著支點,讓青年鬆鬆地叼住,勉強貼在安室透的脖子上。

金發青年甩了甩手,手掌被鐵鏽紮出了一個個血點,他輕聲道:“前輩,再堅持一下。”

白發青年沒有任何回應,隻有淺淡的呼吸聲還證明著他活著。

安室透覺得神穀哲也的體溫低得不正常,但他此時發著燒,便也當作是自己的問題。

不過……終於結束了。

感覺勝利就在眼前,今晚的風波已過,安室透呼了口氣,迅速向上攀爬。

挨了幾發子彈,還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長梯發出吱嘎的聲音,但此時已經沒有人在意。

最後幾節台階,安室透三步並兩步,直接竄了上去。

這是靠近密林的一個出口,從外看隻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枯井,周圍的雜草很多,並不明顯。

草木的新鮮空氣撲麵而來,安室透深吸一口氣,帶著神穀哲也癱軟在地上。

白發青年側身嗆咳幾聲,又吐出一口鮮血。

安室透此時的情況真的有些糟糕,明明體溫很高,卻渾身發冷,失血過多的症狀已經逐漸上湧,連眼前都出現了黑點。

但利口酒的情況比他更糟糕。

安室透自覺沒有休息的空蕩,他爬起來,將掛在%e8%83%b8口的發訊器按下,就又聽見了一聲槍響。

%e8%85%bf上劇痛襲來,安室透一個踉蹌又半跪在地上,他發現從樹後走出個人影。

“終於等到你們了。”

男人,獨眼,目光狠厲,代號朗姆。

朗姆感慨一聲:“還是那位大人神機妙算,提前給我發了地形圖,不然還真逮不到你們兩個。”

安室透疼得抽了口氣,冷聲道:“朗姆!”

“你想做什麼?”

朗姆舉起槍,臉上帶著嘲笑:“當然是乾掉你們。”

“當然,我可以給你說遺言的機會,特彆是利口酒。”他佯裝憐憫地道,“這幾天的審訊滋味,不好受吧。”

白發青年沒理他。

安室透竟然一時間想笑。

幾番大起大落,哪怕是堅強如他,此刻也絕望溢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