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可笑。
笑自己一葉障目,替心懷不軌的人養兒子;也笑自己聰明一世,卻沒看出一顆狼子野心。
搖搖頭,她不欲評判什麼,示意車夫繼續駕車。
軲轆轆的車馬聲驚動了不遠處的祖孫二人,趙氏怒氣衝衝地提裙大踏步而來:“站住!”
見馬車並不停頓,她罵道:“冷瀾之你給我站住!你這小賤人,今日是故意害我出醜的是不是?”
阿香冷了臉將人攔下:“不得無禮!”
趙氏仗著自己力氣大,以為她能像推曉柔一樣地輕易把阿香推到一邊去,豈料她用力推了一把之後,阿香卻是紋絲未動,反倒是她自己被反作用力震得推了好幾步。
沈逸之剛一回府,管家就告訴他夫人正在花園裡發脾氣,他匆匆趕來,正好看見自家母%e4%ba%b2踉蹌著後退的場景,頓時怒火中燒:“住手!”
他身形一動就飛到了趙氏身側,將人扶著站穩,他冷冷看向阿香:“跪下!”
阿香遲疑了一下。
她是錦邢衛,雖然隻是七品,比沈逸之低上了一級,單看官職的話的確應該跪。
可錦邢司的特殊性質代表著,她可以不用跪拜除了皇帝和顧典司之外的任何人。
隻是,她已經被顧典司送給了公主,成了公主的專屬護衛,她就是公主的奴仆。
而這位沈千戶,是公主的駙馬,也就是她的男主子?
這麼扯一扯關係,貌似她非跪不可。
皺了皺眉,她就要彎下膝蓋。
剛一屈膝,馬車裡就響起了好聽的女聲:“阿香,回來。”
阿香冰冷的眸子裡劃過了一抹亮光,頭也不回地走到了馬車旁。
馬車已經停下了,冷瀾之掀開簾子遙遙看去,隻見沈逸之麵沉如水,眸中的寒意似乎可以凝結成冰。
“縱然你是公主,也不能縱容收下傷害我的母%e4%ba%b2!你的婆母!”
冷瀾之淡漠道:“駙馬忘了螃蟹和柿子了?”
沈逸之一愣。
一瞬間他就明白了冷瀾之的意思。
他又誤會了什麼?
想到這種可能,他不禁有些難堪。
沒有誰願意在同一個人麵前連續犯同一個錯誤,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女人。
是他將之當成了工具人的女人。
不想再重蹈覆轍,他隱忍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母%e4%ba%b2問道:“娘,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氏怒道:“都怪她!是她故意害的我出醜的!”
沈逸之用懷疑的眼神看向冷瀾之。
冷瀾之回以莫名其妙的眼神:“本宮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剛剛才回來。經過花園的時候就聽到婆母在教訓沈臨安,不過本宮牢記著駙馬和婆母的教訓,沒有上前多管閒事,打算直接回錦繡苑,誰知道馬車剛離開花園沒幾步婆母就追了上來,她說本宮故意害她,還罵本宮是賤人。”
冷瀾之眼神一肅:“以往婆母怎麼陰陽怪氣本宮都忍了,但這次她竟敢出言不遜……”
她漫不經心地“嘖”了一聲,眼神薄涼:“侮辱皇族,誅九族都不為過啊。”
趙氏麵色大變,頓時慫的不行:“我……我沒有罵你!你聽錯了!”
她現在簡直想縫上自己這張惹禍的嘴。
過去在鄉間地頭罵人罵習慣了,什麼“賤人”、“賤貨”、“騷貨”之類的詞她都是張嘴就來。
搬到侯府之前她的婆婆就提醒過她,日後斷不能再向在村裡的時候一樣當個潑婦,就算學不會如何做正兒八經的貴婦人,也不能做再和從前一樣沒素質。
這些年她也就隻敢在私底下罵罵貼身的婢女、家丁,公主進府之後她更不敢露餡。
但剛才她太生氣了,一時沒忍住。
一聽罵個人就要被株連九族,她哪有膽子承認?
沈逸之捏了捏眉心,頓覺頭疼。
他了解自己的母%e4%ba%b2,看她這樣就知道冷瀾之沒聽錯,他娘剛才肯定罵人了,還罵的很難聽。
隻是這話怎麼能認?
他隻能轉移話題:“娘,她怎麼害你了?”
冷瀾之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隻一眼,雖然她一句話都沒有說,沈逸之卻從中感受到了許多種含義。
失望的、嘲諷的、審視的……
他狠狠彆過頭去,不去看她。
冷瀾之沒再追究剛剛的問題。
在場的隻有她、趙氏和她們兩方的人,不論是誰的證詞都不足以取信。
隻要趙氏死不承認,她就拿這個老虔婆沒有辦法,除非大刑伺候。
不過還是那句話,在這家人的真麵目沒有揭穿之前,她不能輕舉妄動。
否則天下文人學士的吐沫星子噴過來,她倒是無所畏懼,就怕父皇和母後為難。
她收回視線,冷冷道:“婆母,誣陷皇族同樣是重罪,你可得想好了再說。”
趙氏又慫了一下。
不過想到今天所受的委屈,她又覺得自己沒有錯:“少拿莫須有的罪名嚇唬我,你就是害我了!要說有罪也是你有罪!就算你身份如何尊貴,你也是我的兒媳,我也是你婆母,你理應孝敬我!”
第18章 她發現了什麼?
“你故意陷害我還死不承認是吧?我偏不讓你如願!”
趙氏瞪著冷瀾之,憤怒道:“你是不是早就跟杜太傅勾結好了,讓他狠狠羞辱我?”
沈逸之蹙眉:“什麼意思?杜太傅羞辱你?”
他滿眼焦急地打量著趙氏,好似要在她的身上看出幾個窟窿來。
冷瀾之一拍車窗:“放肆!杜太傅是何人?他是天下文人的表率,最是潔身自好,怎麼可能對你做什麼?就算你是我婆母,我也不允許你往杜太傅的身上潑臟水!”
趙氏指著冷瀾之的鼻子:“你看看你看看,你若不是早就和他勾結到了一處,又怎麼會如此維護他?”
冷瀾之懶得搭理這個無知婦人,她麵無表情的看著沈逸之:“杜太傅的影響力如何,你娘不知,你難道也不知?你就允許她如此空口白牙地誣陷杜太傅?
若是此事傳了出去,莫說你平南侯府不保,便是本宮也得陪著你們倒黴!”
趙氏最怕的就是平南侯府出事,這會兒氣焰萎靡了不少,她白著臉問道:“真有這麼嚴重?”
沈逸之:“?”
他的怒氣一下就散了,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母%e4%ba%b2:“娘,您真的誣陷杜太傅?”
“什麼叫誣陷?”趙氏雖然心虛,但也沒有忘記為自己狡辯:“他就是羞辱我了,他故意把我叫去皇家學苑,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沈逸之:“……”
冷瀾之怒氣未消:“杜太傅雖為人剛正嚴苛,卻也不是喜歡胡亂發脾氣的人,他訓斥人總歸是有原由的。婆母,你最好如實招來你做了什麼,否則此事鬨大的話……”
不用她多說什麼,母子二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畢竟也是老生常談了。
杜太傅乃是天下文人的表率,他寫的文章是文人們正想追捧的至寶。
若是他回去發表一篇對平南侯府不利的文章的話……
沈逸之想到這種可能,頓覺冷汗涔涔,忍不住對趙氏說了重話:“娘,你還不說實話嗎?!”
趙氏從沒被兒子凶過,這會兒驚呆了。
她本想用%e4%ba%b2娘的身份壓人,但看著沈逸之難看的臉色,她莫名有些氣短,隻能壓下所有的心思,心虛地說道:“是……是因為安兒。”
冷瀾之這才知道,她剛才聽到的並不是全部的內容。
自己這個婆母,當真彪悍。
這些天沈臨安表現不佳,杜太傅本想找冷瀾之去談談。
畢竟他這一遭被請出山究竟是為了誰,杜太傅心知肚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所以他所派的小廝上門以後,點名了是要見公主的。
不料這事兒被趙氏知道了。
趙氏一直都懷疑冷瀾之不是真心待她的寶貝孫子的,這會兒得知杜太傅要單獨見冷瀾之,腦子裡頓時閃過了許多陰暗的念頭。
比如,杜太傅是不是和冷瀾之商議著怎麼毀掉沈臨安?
她越想就越覺得可能是這麼回事,頓時坐不住了,當下不顧那個傳話的小廝的抗拒,態度強硬地以沈臨安的奶奶的身份去了皇家學苑。
然後……
在杜太傅麵前來了一出潑婦撒潑。
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一開始杜太傅被趙氏的無禮驚到了,竟是呆呆地聽著趙氏罵了他半天。
趙氏不但罵他苛待學生,還罵他不配為人師表,竟然勾結公主故意虐待一個孩子。
總之,罵的很難聽。
杜太傅輔佐過兩代帝王,什麼樣的難纏的人沒有見過?便是天子之怒,他也不止體會過一次。
所以在一開始的茫然無措後他就反應了過來,嚴肅著一張臉開始之乎者也地訓斥趙氏。
彆看趙氏撒潑的時候好像很厲害,但那隻是在她覺得好拿捏的人麵前。
一旦對方比她厲害、比她橫,她就慫了。
何況杜太傅乃是能%e8%88%8c戰群儒的大能,當年他以一己之力罵的匈奴皇帝張不開嘴,隻能灰溜溜地帶軍回到他們的老窩去,並且在此後十年都沒敢進犯中原,生怕會再遇到這位口燦蓮花的老太傅!
沒多久,趙氏就被罵哭了,帶著沈臨安灰溜溜地離開了皇家學苑。
一路上她越想越生氣,本想找冷瀾之撒氣,但冷瀾之外出未歸,她實在找不到撒氣的對象,就對著沈臨安發了火。
恰巧冷瀾之此時回來了,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沈逸之越聽越是心驚。
沈臨安一個區區二等異姓侯爵府的養子,有幸能夠進入皇家學苑,全是仰仗了冷瀾之的身份和麵子。
可即便是冷瀾之貴為公主,聽說她當年也頗費了一番周折,才讓皇帝破格將沈臨安送進去皇家學苑,並求得太傅出山。
如今,他娘把冷瀾之和太傅都得罪了。
一個處理不好,沈臨安必定會被趕出皇家學苑。
屆時,他就成了全盛京的笑柄。
這並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被杜太傅厭惡的學生,有哪個書院敢收?有哪個夫子敢教?
他謔地看向冷瀾之。
華貴無雙的女子倚著車廂,絕美的麵容上看不出神情。
在沈逸之看過來的時候,她淡淡道:“本宮費心為一個來路不明的養子籌謀前程,原來還是本本宮的不對了。勾結太傅針對一個五歲的孩童?嗤……”
她明明笑著,沈逸之卻莫名覺得冷。
趙氏的神情也有些不自在,但作為婆母,被兒媳婦兒如此輕慢,還是當著兒子的麵輕慢,她頓時不樂意了:“你那是什麼態度!我是你婆母,我說你兩句怎麼了?
何況,我的懷疑也不是沒有依據的,誰讓杜太傅天天罵安兒……”
冷瀾之打斷了她:“既然婆母總擔心本宮會害沈臨安,那從明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