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嗎?”
有,證明我是個一條路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有毅力的人。
我劃去錯誤數字,重新寫。
數學這種東西越寫越上頭,絞儘腦汁思考卻大腦空空的感覺令人著迷。
我沉浸式寫作業,連餘光都不瞥旁邊的江戶川亂步。
黑發綠眸的青年一臉無聊。
一眼能看出答案的東西,不知道有什麼浪費時間的必要。
但很笨的女朋友又不能不寫,不然期末哭唧唧掛科的罪人就變成他了。
江戶川亂步盤%e8%85%bf坐在椅子上,椅子腳發出吱呀的聲音,和另一隻椅子碰在一起。
大貓咪歪歪扭扭靠過來,鼻尖嗅了嗅。
女孩子身上暖呼呼的,氣味像曬過太陽的棉被,江戶川亂步聞著聞著犯了困,腦袋小%e9%b8%a1啄米一點一點,慢慢往下栽。
一團融化的棉花糖黏在我肩上,我百忙之中從高數裡抽空看了一眼。
“遲早被你壓成高低肩。”
我用筆尖輕敲江戶川亂步的腦袋,呼呼大睡的貓貓一點反應都無。
等我寫完明天要交的作業,窗外萬籟俱寂,天黑得不能更黑。
“亂步先生,亂步先生,起床啦。”
迷迷糊糊的青年用鼻音哼哼兩句,扭頭繼續睡。
“不起來嗎?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個漆黑的夜晚,有一個懶惰的人不肯起床。”
“有個聲音對他說:起來吧,起來吧,再不起來你就要變成豬了。懶惰的人不聽,他繼續睡,睡啊,睡啊。”
“終於,懶惰的人睡飽了,他睜開眼,愉快地哼哼兩聲。哼哼哧哧的聲音從他的鼻子裡往外冒,他抬起赤色的豬蹄,背後卷成圈圈的豬尾巴甩了甩。”
“這時,那道耳熟的聲音又出現了:你醒啦,油已經熱好了。”
“懶惰的豬大吃一驚,他企圖用自己聰明的腦袋想出逃離油鍋的辦法,可是他忘記了,他——是一顆豬腦子!”
“快點起來。”我推了推肩上的人,“不然我就把你做成小豬五花肉卷餅吃掉。”
江戶川亂步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好啊,刷點甜辣醬。”
“不要半夜勾引我吃宵夜。”我指指點點,“我這個人一點自製力都沒有的。”
“回偵探社的路還記得嗎?”我問,“要不要土匪送你?”
“栗子趕我走?”江戶川亂步睜大困倦的眼睛,“你居然趕我走?”
我:啊這,我不應該嗎?
“我們可是戀人。”江戶川亂步咬重最後一個詞,“哪有半夜把男朋友趕出家門的道理。”
好像有一絲道理。
又好像全是歪理。
“戀人也不都是能過夜的關係。”我和他講道理,“何況我們住的不遠,又不是讓你睡大街。”
江戶川亂步:“那栗子說,什麼樣的戀人才是能過夜的關係?”
我吭吭哧哧想了半天,努力憋出一句話:“感情很好的戀人?”
江戶川亂步:“我們感情不好嗎?”
我:“那那……彼此信任的戀人!”
江戶川亂步:“是你不信任我,還是我不信任你?有這回事?”
我:“呃呃……雙方家長同意的關係!”
江戶川亂步:“喏,社長的電話,你問。”
KO!我一敗塗地。
見我連蚊香眼都冒出來了,江戶川亂步不慌不忙打出最後一擊。
“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栗子慌什麼?”
完了,我被說服了。
凡事可一可二便可再三,前車之鑒曆曆在目,讓拒絕都顯得名不正言不順起來。
“好吧。”我妥協道,“你要先洗澡嗎?”
他先去洗了,我給土匪換了新的水,站在鳥巢邊摸它的羽毛。
“栗子,緊張?”黑鳥歪了歪腦袋。
“瞎說什麼大實話。”我胡亂呼嚕土匪的羽毛,“亂步先生在這裡,我日記都不好寫了。”
【大偵探日記:X月X日,星期三,夜晚黑漆漆,不易走夜路。】
【限時戀愛體驗券剩餘有效期:5天。】
【留男朋友在家過夜了,扣1福澤先生原諒我。】
趁江戶川亂步洗澡的功夫,我又找出一隻枕頭放在床上,刻意擺放得整整齊齊,涇渭分明。
要不要畫一條分界線呢?
我的床可不是鬆下小姐那張“我重生了,我從五百平米的大床上睜開眼,這一世我發誓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的大床。
這張原本是北島小姐為新婚準備的床的確夠兩個人躺,但也隻夠兩個人躺,中間若是空出0.5人的空隙,兩邊的人就要掉下床去。
“其實沙發也不是不可以睡人。”我沉思。
沙發是北島小姐特意幫未婚夫挑的,又大又寬又好睡,小夫妻吵架便意味著有人要睡在外麵,沙發能輕易展開成一張小床。
問題來了,我該以什麼理由讓亂步先生睡沙發或者讓我自己睡沙發?
放在平時不需要理由的一件事,但放在特殊的七天成了大難題。
我和江戶川亂步正在熱戀中。
字麵意義上的熱戀,即我的行為邏輯需要符合字典對“熱戀”的定義。
不為難人還叫懲罰遊戲嗎?懲罰遊戲生來就是為了為難人的。
我懷抱覺悟拍軟了枕頭,從衣櫃裡拿出睡衣。
哢,浴室的門被扭開。
熱氣騰騰的江戶川亂步踩著毛拖鞋走過來,臉頰被熱氣熏得通紅,綠眸蒙上一片困倦的水霧。
看起來柔軟又無害,沒紮好的襯衣衣角掀起來,露出軟軟的肚子。
很好摸的感覺。
我心中因身份轉變而起的緊張感在熱氣中融化,甚至有點想嘲笑幾分鐘前的自己:
那可是亂步先生,容易炸毛但很好哄的可愛貓貓,等待他的是被邪惡人類狠狠吸貓呼嚕禿毛的命運,張牙舞爪也反抗不能。才不危險,也不必警惕。
我一身輕鬆地抱著睡衣和浴巾走進浴室。
洗完澡,塗完身體%e4%b9%b3,臥室的燈已經熄了,隻留下一盞昏黃的床頭燈。
“來。”江戶川亂步朝我招手,拍拍身邊的空位。
一絲異樣的感覺浮上我心間,又被當成錯覺忽視。
我膝蓋跪在床上,動作很輕地翻上去,腦袋埋進枕頭裡。
“小心悶過氣。”他笑了一聲,拎起滑落到床尾的被子,搭在我身上。
我磨磨蹭蹭地翻了個身,對上亂步先生的臉。
“你乾嘛非要朝我這邊睡?”我低聲問。
“往左躺壓住心臟。”江戶川亂步一臉理所當然,“當然要朝右睡。”
“那我也該朝右睡?”我覺得有道理。
“栗子不行。”江戶川亂步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掰回來,“右手的傷好了才多久,不能壓。”
也有道理,我是應該朝左睡。
“我們非要臉對臉不可嗎?”我絞儘腦汁,“不如我們換一邊吧。”
從麵對變成背對,合適多了。
“可以是可以。”江戶川亂步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隻是等到半夜,結果恐怕沒有區彆。”
我:“怎麼會?”
我%e8%84%b1口而出,迎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想、想起來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在鬆下宅住的那一夜,我們中間被我反手丟掉的草莓兔,以及被我當成好抱的大抱枕摟著睡了一整晚的亂步先生。
更早之前,偵探社宿舍中,他幾番逃走也沒能逃%e8%84%b1被我抱住卷成被子卷餅的命運。
登徒子竟是我自己.jpg
“既然無論怎麼拉開距離,結果都一樣。”江戶川亂步抬起手臂,輕快地說,“不如一開始就認命好了。”
“記憶中好像有人%e4%ba%b2口誇過我是她抱過最好睡的抱枕。”
“機會難得,也不是不可以再讓她占一次便宜。”
第68章 玄學VS推理的第六十八天
好溫暖。
布料摩攃發出沙沙的輕響,令人安心的氣味融入呼吸,我雙手環在亂步先生腰上,像抱一隻很大的熊玩偶。
他呼吸均勻,額前的碎發埋在我頸窩中,偶爾發出孩童似的囈語。
亂步先生已經睡熟了,而我,清醒得可怕。
腦海中不斷回放我推開浴室門,走向隻點了一盞昏黃床頭燈的那一幕。
亂步先生一點兒都不認床,他舒舒服服占據一半位置,抬手讓我過來。
我剛洗完澡,發尾被升騰的水汽打濕,身上的溫度還沒有降下去就被人抱了滿懷。
“栗子是自體發熱的熱水袋。”江戶川亂步悶悶地笑,%e8%83%b8膛震動,他手指卷起一縷黑發在手中把玩,一鬆一卷。
“小心調溫按鈕壞了,半夜燙的你跳腳。”我被悶在他懷裡,掙紮著給自己爭取呼吸的權利,兩隻手沒有地方放,隻好學亂步先生,環住他的後背。
情侶交往第二天就抱在一起睡是正常流程嗎?
誰能給我標準答案?戀愛怎麼比高考還難。
可若說我很為難,倒也不儘然。
他說抱著睡,真的隻是抱著,手臂劃出一段距離,我可以在範圍內隨意翻滾,跑遠了才會被他收緊的手臂攔住。
兩隻枕頭不翼而飛了一隻,亂步先生十分中意我的肩膀,當成他的腦袋支架,碎發軟軟地掃在我頸窩,像非要和主人睡在一起的黑貓,盤著尾巴窩在人類枕邊。
人類拒絕不了毛絨絨,正如我拒絕不了他。
貓貓是喜歡睡大覺的動物,江戶川亂步鼻尖蹭在我身上胡亂嗅聞了沒一會兒呼吸便變得又輕又淺,沉沉入睡。
徒留我一個人眼睛睜得好大。
名偵探牌貓咪抱枕的好抱程度由我%e4%ba%b2自認證,若是他抱起來不舒服,我何至於在鬆下宅把草莓兔玩偶扔下床,扒在他身上呼呼大睡一整晚。
今時不同往日,過去是我強行抱他,早晨的亂步先生臉頰羞紅,我土下座懺悔自己玷汙了名偵探的清白。
如今罪行變成名正言順的正當行為,羞恥的人為什麼從他變成了我?
有名分和沒名分的區彆真就這麼大?寂靜的夜晚,我在男朋友懷裡頭腦風暴,沒心沒肺的貓貓睡得很香,均勻的呼吸聲仿佛規律的白噪音,聽得我眼皮打架。
貼近的體溫帶來難以言說的安全感,與從前抱枕頭抱被子的感官完全不同,恍惚間甚至讓人產生我過去十八年過的是什麼苦日子的迷思。
“明天不上早八真是太好了……”困到睡著的前一秒,我衷心感謝體貼的課表。
好舒服,舒服到一覺睡到下午兩點也不想睜眼的程度,讓我早晨七八點起床絕無可能,炸學校的心情從未如此強烈。
黑甜的夢鄉與收緊的懷抱將我包裹,我逐漸下沉,沉入雲朵與星辰構建的理想國。
夢中光怪陸離的畫麵蒙上一層毛玻璃,再醒來的時候,我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我是誰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