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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張張臉,大多滿臉凹陷卻又泛著奇異的紅。

且這群人裡麵沒有老人小孩,更沒有女子。

想到曾經發生過什麼,許知南有些犯惡心地移開眼,活著的人尚且無辜,死去的人又何其可悲。她沉下聲,徹底狠下心來,聲音冰冷而決絕,“殺。”

話音剛落,刀刀入肉的聲音不絕於耳,慘叫聲此起彼伏。

許知南沒看周圍的場景,她腳尖一躍,頂著難民們激動的眼神躍至他們頭頂。

一踩,一絞。撲騰一聲,哪個滿眼狂熱的難民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眨眼的功夫,許知南便解決了伸手抓她幾個難民,並且躍至那個山羊胡男人的麵前。

看著這個不被他放在眼裡的女娃輕而易舉地突破防線到了他的麵前,山羊胡男人瞪大了雙眼,悄悄往後退的身體猛地一僵。

許知南眼神微抬,一手舉起劍,在對方恐慌躲避的眼神中,往下一貫,刺了下去。

砰地一聲,許知南跪著地上,手裡的劍串著一個人,腦袋無力地歪倒,卻奇異地沒有流出一絲血液,直至她拔出劍來。

許知南轉身,身後還在負隅頑抗的難民開始四散而逃。

“阿南,要追嗎”許倦柏有些猶豫地問道。

許知南沉默地點點頭,“吃過人的人已經不算是人了。我們要是放跑了一個,日後他們若是餓了,對其他人下手,便是我們的罪過了。”

聞言,四周的護衛隊立刻追上逃竄的難民。

大量屍體倒在馬車周圍,清道子帶著人朝許倦柏要了些清理屍體的藥粉,開始在周圍清掃起來。

許倦柏將手中帶毒的銀針擦拭好再收起來。蕭玄握著刀,微微喘著氣。

許知南朝外看去,一些零零散散在附近觀望的難民見到她的眼神,嚇得立刻縮回頭,其中一個小個子男人更是嚇得摔了一跤,連忙爬起來拔%e8%85%bf就跑。

“要想活下去,就去安縣!天地化暖,山水之間,皆有活處。”

這是瘋狂逃竄的難民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雖然對於下手狠辣的許知南無比恐慌害怕,但難民們在走投無路時,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她的話。

去安縣,活下去。

仿佛有了支撐下去的動力,他們互相攙扶著,在山頭挖著草根,新生的野菜,偶爾在地頭抓著鱔魚小蝦。

他們堅持著,並且不斷將這個消息帶給更多難民。

安縣外十幾裡,一條長長的遷徙隊伍緩緩形成了。領頭人便是那日不小心摔倒的小個子男人。

他們之中還流傳這樣一個故事。

“那天,我遇到歹徒,一個女娃子如同天神下凡,一把殺了那個壞人,還輕聲告訴我說,去安縣,就能活下去!”

“劉哥劉哥,你再給我講講神女下凡的故事唄!”

“你劉哥講故事乾巴巴的,還是讓木書生來講!他當年可是咱們虎縣最有名的說書先生。”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一旁一個蓬頭垢麵的老人抬起了精光爍爍的眼睛。

“卻說那一日,....”

一旁一個沉默的抱著一個小包袱的女人,麻木地看了他們一眼,便轉過身去。

她小心地拍打著手裡破破爛爛的包袱,唱起了家鄉的童謠。

她唱啊唱,手上還不斷拍打著包袱。

一旁的老大娘一邊捏著自己都%e8%85%bf,一邊往嘴裡塞煮爛的樹根,她難捱地歎了口氣,“劉哥,你媳婦又犯病了。你,哎。”

方才和熱鬨的火堆立刻變得寂靜了起來。

眾人看了一眼旁若無人唱著童謠的婦人,沉默了。當初眾人也被那夥吃人的難民攔住,搶走了所有的物資家當,便是因為人多些這才留了條命。可誰曾想,入夜時分,竟有人偷偷把孩子抱走了....

等他們找過去,隻有一地的骨頭。

他們恨啊!好不容易挨過寒災,但又因為村長鼠目寸光,不叫他們清理雪堆,一覺醒來,他們都家便被淹沒了。不得已之下,他們不得不開始逃荒。可哪裡想得到,亂世最可怕的不是天災,而是人心。

明明已經搶到了物資,卻還是心生貪婪,盯上了他們的孩子。

一股無聲的悲傷和痛苦流淌在眾人之間。

劉哥低下頭走到了他媳婦旁邊。他矮小的個子,此刻顯得更小了。

他環住了她媳婦瘦小的身軀,捏住了她拍打小包袱的手。

“小虎已經不在了,媳婦。壞人都遭了報應,死得不能再死了。等到了安縣,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他媳婦機械地扭過頭,眼裡閃爍著淚花,手上的動作和嘴裡的歌謠未曾停過。

劉哥痛苦地閉上了眼,他抬起頭,看著頭頂的點點的星光。

其實他也不知道,去安縣能不能有活路。但是沒有這口氣,他們一路上,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許知南等人到了府城,低調地呆了一個月時,這群人才終於抵達了安縣附近。

“劉哥,前頭好多人抄著家夥,攪拌著灰色的泥巴,鋪在木頭圍住的框裡。不知道咋乾什麼,太奇怪了!”

聞言,為首的幾人都互相對視了一眼。

第135章

永州。

把蕭玄藏在提前安排好的宅院裡,許知南和許倦柏出門打聽起了情況。

不過二人沒想到的是,在那個熟悉的茶樓前,她們再次見到了裴淑秀。

此時的裴淑秀穿著樸素暗處卻不失精致,滿身的紅疤褪去了不少,露出了略顯清秀的麵容,粗看隻是個有幾分姿色的村婦,可渾身卻透著與之格格不入的貴氣。

許知南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臉上。

但這張臉,卻和蕭衍沒有半分相似。

等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行駛而來時,許知南眼神一凝。

“是李知州的馬車”許倦柏也注意到了遠處突然出現的馬車。

許知南點點頭,拉著她退至一旁。

由於極寒,永州元氣大傷,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府城外流民不少,城內還活躍的百姓也鳳毛麟角。

眼看著獨自走在街道上的裴淑秀再過一個拐角就要撞上去。

許知南微妙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讓開!”

裴淑秀尖叫一聲,跌倒在地,一籃子的精致茶點灑落一地。

“怎麼回事”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馬車的簾子被撞開,沒坐穩的李知州皺著眉挺起腰背,看向了摔倒在地的裴淑秀。

他先是看到了裴淑秀仍舊有些疤痕的臉,無動於衷地移開了目光。可看到地上那些有些熟悉的糕點時,李知州有些錯愕地微睜雙眼。

這點心,當年在宴會上引來一致讚美。他向來不愛吃糕點,可在先皇得意洋洋地說,這是裴淑秀%e4%ba%b2手為其製作的點心時,他破天荒吃了整整一盤。

那時候他頗有些意興闌珊地想,從前竟不知她還會這等手藝。糕點很甜,他卻感覺滿嘴苦澀。

不出一息,李知州就收斂了神情,重新打量起了裴淑秀。

“對不起大人,民婦不是有意的!”

李知州朝一旁的管家一個眼神,李管家很快心領神會,上前拉起了裴淑秀,還話起了家常,等到得知裴淑秀極寒之中一家遇難,她好運活了下來,李管家的笑容更深了。

“我們知州府上,正好缺個廚娘。你且隨我們來吧。”

裴淑秀麵上自然喜不自勝,不停地感謝著。

見狀,李管家暗暗鬆了口氣。

但他內心卻升起了些許嘀咕,這李大人尋那位的影子已經連村婦都不放過了,真是世風日下啊。

站在暗處的許知南吸了口氣。接下來的事情,果然如小說般發展。

李知州帶走了裴淑秀,因為那撒落在地的點心,讓他想起了故人嗎!

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捉弄

車夫重新揮起鞭子,滿地的糕點被駛過的車輪重重碾碎。空蕩的街道突然躥出了一群人,爭著搶著挖起了地上的糕點,甚至還打了起來。

“這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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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其中一幾個小孩就要被踩到,許知南連忙上前一手一個,撕開了扭打在一起的眾人。

很快,這一地的碎糕點被瓜分完畢。搶到些許殘渣的百姓立刻狼吞虎咽地往嘴巴裡塞,全然不顧裡頭摻著的泥。形銷瘦立的百姓一副餓狠了的模樣,糕點灑落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小坑。

見狀,許知南歎了口氣。上頭的人還在上演什麼愛恨離歌,底下的人連不挨餓都是奢求。

許倦柏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地捏了捏。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許知南點點頭,“前不久送了一批番薯過來,李知州會分發下去作種,等個一兩年,永州的人就能吃飽了,再過幾年,全天下的人都能吃飽了。”

許倦柏笑了笑,“是啊。”

許知南移開目光,眼前的亂象已經消失不見。街道恢複了寂靜,隻有許知南手邊的幾個臟兮兮的小孩子沒走,巴望著想要她們施舍些啥。

許知南撿起地上的石子,往周圍幾個隱蔽之處甩了過去。

幾身悶哼從幾個方向傳來。

許知南沒有回頭,直接拉著許倦柏走了。

那幾個小孩見狀,還想跟上來,可一晃眼,兩人就不見了。

“齊哥哥,怎麼辦,沒有要到飯,爹是不是要死了。”

被喊作齊哥哥的齊霖有些無力地垂下頭,卻發現%e8%83%b8`前的棉衣裡似乎多了些什麼。

他不動聲色地附和著自己的小弟,暗地裡卻急忙拉著他的手往回趕。

本以為路上會遇到攔路打劫的人,可沒想到這一路卻格外順暢。

他們回到了家,見到了病懨懨的父%e4%ba%b2。齊霖掏出了懷裡的小布包,卻發現除了幾個饃饃外,竟還有幾顆藥。

齊霖用力捏住了布包,眼角泛紅,內心不由感謝起了許知南二人的幫助。

院子外的許知南收回目光,拉著許倦柏往回走。

“看來咱們還是太紮眼了。”許知南再次解決了幾個路邊的雜毛小賊。

“是啊。”許倦柏也甩出了一針。

她們倆個女娃娃,即使經過了一番裝扮,看著灰撲撲,可精氣神卻和其他人不太一樣,走在外頭屬實紮眼。在有心人眼裡,沒有挨餓受凍的人是沒辦法不露出一絲破綻的。

二人離遠之後,院子裡突然傳來一聲痛哭,很快又轉換成壓抑的驚呼。

“爹,你沒死!”

“這藥可真好!”齊霖激動地把剩下的兩顆藥丸收好,接著湊上去探查起自家爹爹的狀況。

齊恣重重咳嗽了兩聲,艱難地直起身,他有些後怕地摸了摸露出大片臟汙棉絮的被子,從裡頭掏出一本冊子,上頭寫著水師二字。

他有些懷念地摸了摸泛黃書封,又將其放了回去。

————

許知南和許倦柏回到宅院裡。

蕭玄聽到聲響,連忙跑了出來。

許知南順手把他臉上的圍巾裹好,這張臉可不能在永州露出來,大麻煩啊大麻煩。

此時,天空中盤旋徘徊的鴿子飛了下來。

原來是帶信來的黑羽。許知南接過鴿子腳上的信件。

裡頭,蕭衍對她撿到了蕭玄,且蕭玄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