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宗%e4%ba%b2們會早早進宮,我和皇兄要帶著宗%e4%ba%b2家的兒孫們去拜見太後,然後會留下來陪太後聽戲,宮裡有座戲樓,太後平時最喜歡在那裡聽戲。”
“太後不喜歡我和皇兄,覺得我們的母後搶走了她侄女的皇後之位,皇兄又搶走了二皇子的太子之位,而我搶走了父皇的寵愛,所以她在這樣的場合往往會故意冷著我們。”
裴元卿想起那時的場景,徒自笑了一下,那時候太後和妤貴妃總是一唱一和的陰陽怪氣,皇兄讓他把她們的話當做耳旁風,如今回憶起來發現,哪怕是他那樣的好記性,都不記得她們說過什麼,果真是當成耳旁風了。
“夜裡父皇會宴請百官,聽歌舞、賞煙火,群臣敬酒說祝詞,偶爾文臣還會作詩為新年祈福,一直到深夜才會散,我那時年紀小,經常宴席至一半就無聊的睡著了,我宮裡的老太監會把我抱回去。”
“子時中宮裡會敲響城牆上的銅鐘,宣告新一年的到來,父皇還會派幾個深受愛戴的老臣子到城牆上給百姓撒銅錢,老臣子們都把這當做一件榮耀的事,爭著搶著去做。”
裴元卿隻撿開心的事來說,他沒有說那名老太監當初隨他去了封地,早就已經死於刺客之手。
蘇燦瑤道:“聽起來蠻有趣的,宮裡的歌舞肯定比民間的好看,可惜今年情況特殊,宮裡沒有放煙花,也沒有撒銅錢,不然我肯定要過去湊個熱鬨。”
裴元卿道:“其實沒什麼意思,父皇和皇兄那天往往都很忙,我也得忙於應付宗%e4%ba%b2家的那些世子、少爺,我們可能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彆說像這樣坐在一起吃一頓年夜飯。”
他到了蘇家後,才知道何謂家,何謂家人。
“各有各的好。”蘇燦瑤頓了頓,小聲說:“我今天一時沒忍住,頂撞了你父皇……”
裴元卿想象著當時的畫麵,輕輕牽了下嘴角:“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人頂撞過他,他應該感覺挺新鮮的。”
蘇燦瑤心頭一鬆,啞然失笑,“等回到丹陽城,我派人將我從小到大給你畫的那些畫像送一部分給陛下吧,算是我的致歉禮。”
她已經想好了,先派人送去東宮,再由太子交給乾豐帝,她今日在宮裡那些話的確是不吐不快,但乾豐帝年紀畢竟大了,她現在想起來心裡也有些歉疚,希望乾豐帝看到那些畫像能開心些。
裴元卿低聲道:“他未必想看。”
“你父皇肯定想看的。”蘇燦瑤微微轉頭看著他,低聲道:“做父%e4%ba%b2,他不夠好,做帝王,他已經算重感情的了。”
裴元卿輕輕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聲音滿含笑意道:“你笨不笨,你應該當著他的麵誇他,然後在他背後說他壞話才對,你怎麼反過來了”
蘇燦瑤用頭頂輕輕撞了撞他的頸肩,“你才笨。”
裴元卿莞爾,感覺就像被一隻小鹿用鹿角輕輕撞了一下一樣,心底一片柔軟。
他在她的鬢發輕輕印下一%e5%90%bb,淺聲說:“新的一年,增歲添福。”
蘇燦瑤翹起%e5%94%87角,看著他的眼睛,“你有我這個未婚妻,已經夠有福氣了,那我就祝你歲歲平安吧。”
裴元卿輕輕將她擁緊。
他的確是有福氣才能遇到她。
兩人這樣說了一會兒話,蘇燦瑤身上的酒氣漸漸散了。
裴元卿把她送回屋裡,盯著她喝了醒酒湯,然後才離開。
蘇燦瑤躺在床上,聽著外麵隱隱約約傳來的炮竹聲漸漸睡去,不過沒睡幾個時辰就起來了。
蘇燦瑤洗漱後,去了蘇景毓門前,把一個荷包掛到了他的窗戶上,裡麵放著她給蘇景毓求的如意牌,希望他科考一切順利,還放著她留下的紙條,告訴大家,他們出發回丹陽城了。
天還沒亮,蘇燦瑤和裴元卿就乘著馬車離開了府邸。
他們不想驚動大家給他們送行,所以選擇早早離去,反正很快就會再見麵,沒必要徒增傷感。
城門外,早有一群護衛在等候。
馬車駛出城門,他們就迎了上來。
原來這些護衛是乾豐帝派來護送他們回丹陽城的,也是乾豐帝給裴元卿選的二十四名貼身死士,以後就留在裴元卿身邊,聽他命令行事。
這些人本來都是訓練來保護乾豐帝的,個個身手了得,是高手中的高手。
蘇燦瑤趴在裴元卿耳邊,小聲揶揄道:“這是不是就叫知子莫若父”
裴元卿也沒料到乾豐帝會猜到他會連夜離開,扯著嘴角苦笑了一下,“畢竟是做了一輩子皇帝的人。”
乾豐帝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隻可惜他這些年體力不支,精神也大不如前,所以才容易被一些人鑽空子。
裴元卿沒有拒絕讓這些護衛護送,畢竟祁淩風還在審查中,他的一乾黨羽也許還未繳乾淨,沿路有護衛相送更安全些。
一行人等繼續往前行去。
裴元卿怕陌生男子太多,蘇燦瑤會不自在,就沒有騎馬,而是鑽進馬車裡陪她一起坐馬車。
蘇燦瑤樂得有個溫熱又結實的靠背。她抱著暖手爐倚在他身上,手裡拿著一盤蜜餞不緊不慢的吃。
裴元卿拿出食盒裡帶著熱氣的飯團,“先吃早飯,再吃蜜餞。”
蘇燦瑤接過飯團,慢吞吞的啃了起來,飯團裡夾著鹹甜可口的板栗%e9%b8%a1肉,吃起來有些像糯米%e9%b8%a1。
裴元卿端出一碗豆漿放到她手邊,然後也低頭吃了起來。
蘇燦瑤喝了口熱乎的豆漿,問:“你想快些回丹陽城,既是想要回避陛下,也是為了快些回京,對不對”
“嗯……陛下`身子愈差,京城乃是多事之秋,皇兄一個人需要應對的事情太多,我放心不下。”
蘇燦瑤嚼了嚼飯團裡板栗,“等你回來,外公和兄長差不多就可以丹陽城了。”
“到時候我會派人送他們回去,你無需擔心。”裴元卿笑了一下,“你哥哥如果能高中,說不定就要留在京中做官,不回去了。”
蘇燦瑤皺了皺眉,她希望兄長能高中,也希望一家人能永遠在一起,如果兄長一個人在京中做官,她豈不是很難見到兄長了
裴元卿淺淺勾%e5%94%87,“彆擔心,你哥哥跟我說過,以後隻要能回丹陽城做官,他肯定回,哪怕官職小一些也無妨。”
蘇景毓當初之所以沉下心用心讀書,就是為了能護住家裡人。
他和裴元卿的目標一直都很明確,一切功名利祿,都隻是為了保護好家人,能把日子過得更好。
蘇燦瑤重展笑顏,“其實哥哥隻要能夠高中,就算在外地做官也無妨,我去看望他的時候還可以順便看看其他地方的風光景致。”
裴元卿從善如流的點點頭,“你到時候彆掉金豆子就行,我怕金豆子把蘇家淹了。”
“……”蘇燦瑤打了他一下。
第84章
蘇燦瑤和裴元卿這一路走的極慢,裴元卿身上有傷未愈,兩人不急著趕路。
年後天氣一日日的暖了起來,海東青也恢複了精神,盤旋在天上,揮舞著翅膀飛個不停,看起來精神抖擻。
他們經過不同的城鎮,都會停下來住上一兩日,四處逛一逛。
蘇燦瑤沒忘記盯著裴元卿喝藥,天天都讓人按時給他煮藥,再%e4%ba%b2自端去給他。
裴元卿端著藥碗,眉頭都沒皺一下就一飲而儘。
他放下藥碗,忽然想到什麼,抬頭望向蘇燦瑤,耳根發燙問:“我昏迷期間……你是怎麼給我喂藥的”
蘇燦瑤往他嘴裡喂了一塊蜜餞,毫不遲疑道:“用漏鬥喂的啊。”
“……用漏鬥”
“對啊。”蘇燦瑤喜滋滋問:“我是不是很聰明”
“……”裴元卿想象著那樣的場景,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沉默半晌,一言不發的出了門,不知道去了哪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蘇燦瑤待在客棧裡,擺弄著新買來的花瓶。
這花瓶是她買來送給母%e4%ba%b2的,是極為特彆的粉釉花瓶,她一眼看到就覺得喜歡,所以哪怕路上顛簸,還是忍不住買了下來,因為家中有一個粉釉茶壺,母%e4%ba%b2就一直愛不釋手,她覺得母%e4%ba%b2肯定喜歡這份禮物。
她拿著絹帕把花瓶仔細擦乾淨,放進匣子裡,又在周圍鋪上軟草,免得路上磕碰。
房門吱嘎一聲響,裴元卿走了進來,把一摞話本放到蘇燦瑤麵前。
“你去給我買話本了”蘇燦瑤驚喜萬分的站起來,眉開眼笑道:“裴元卿,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裴元卿抿%e5%94%87道:“我覺得你以前看的話本還是太少了,你以後……可以多看看。”
蘇燦瑤:“……”
夜裡,蘇燦瑤捧著裴元卿給她搜羅來的新話本,津津有味的看著。
這些話本都很好看,隻是嘴對嘴喂藥的情節有些多。
蘇燦瑤忍不住疑惑,現在很流行這種情節嗎
……不確定,再看看。
燭火搖曳,夜色深了蘇燦瑤才放下話本,鑽進被窩裡躺下。
她睡前想了想,還是覺得漏鬥更方便。
她果然很聰明!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邊遊玩邊趕路,沿路斷斷續續聽到一些京中的傳聞。
祁淩風京中的府邸搜出了許多造反的罪證,他在封地的府邸裡更是彆有洞天,聽說藏著一間占地麵積極大的密室,種種證據已經足以徹底將他定罪。
可惜馬上就要到太後的壽辰了,太後嫌不吉利,不讓乾豐帝在她壽辰期間見血,一個‘孝’字壓下來,如果太後以後有個萬一,肯定會賴到乾豐帝身上,群臣都會指責乾豐帝不孝,最後乾豐帝隻能將祁淩風定在春後問斬,將厲王府查抄了。
冰雪消融,天氣漸暖。
蘇燦瑤和裴元卿走到哪裡就逛到哪裡,把各地特色的美食都嘗了一遍。
蘇燦瑤一路都很興奮,看到什麼吃食都想買回去給大家嘗嘗,看到有好看的布料和首飾就忍不住買給娘%e4%ba%b2,還有父%e4%ba%b2、祖父、外祖母、嫣姐姐……都得帶禮物,蘇燦瑤沿路給自己也買了不少款式新穎的衣裙,最後裴元卿不得不又雇了一輛馬車裝東西,兩人一路滿載而歸。
回到丹陽城,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
望著熟悉的城門,兩人眼中都忍不住流露出笑意,催促車夫快些趕路。
馬車剛在蘇府門口停下,蘇燦瑤就提著裙擺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馬車,門口的守衛還沒看清楚是誰,她就已經提著裙子跑了進去,遠遠地喊:“母%e4%ba%b2!祖父!父%e4%ba%b2!我們回來了!”
她一路跑進府,聲音也如同銀鈴般響徹一路。
沈昔月正在屋子裡聽掌櫃的報賬,聽到遠遠傳來的呼喚聲,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放下手裡的賬冊,疑惑地往門邊走,“我怎麼好像聽到杳杳的聲音了”
掌櫃的仔細聽了聽,“聽著確實像是杳杳小姐。”
除了杳杳小姐外,沒人敢在蘇府這樣大喊大叫,而且除了杳杳小姐外,也沒有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