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的確像隻可愛的小鬆鼠。
他弟弟的聲音也不時傳過來。
“你吃這麼少,太子殿下該多失望你再吃點。”
“再吃兩塊,禦廚辛辛苦苦給你做的,你每樣最少也該嘗一塊。”
“喝口茶,再吃點,不然就浪費了。”
……
裴元卿清楚蘇燦瑤的食量,見她差不多吃得滿足了,才沒有再勸,放下食盤,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嘴,配合的問道:“吃撐了吧你為了不辜負太子殿下的心意,真是辛苦了,等會我陪你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祁烈:“……”麻了。
蘇燦瑤看著空掉一半的盤子,覺得裴元卿說的很有道理。
她吃這麼多可都是為了太子殿下的顏麵!
她覺得自己可真是懂事。
不愧是你啊蘇小杳,從小到大都這麼善解人意!
同樣善解人意的祁烈終於放下手裡的書,抬手按了按僵硬的脖子。
他看了一眼弟弟如往常一般淡漠精致的臉龐,感覺一陣牙疼。
還以為你小子不會哄媳婦開心,結果你小子手到擒來啊!
他仔細想了想,忽然意識到,他弟弟早在十幾年前就有了未婚妻,這是寵了十幾年早就寵習慣了。
裴元卿無視掉皇兄意味深長的目光,喂蘇燦瑤喝了兩口茶,然後才走到桌前拿起那十二幅畫,把畫上可疑之處一一指給蘇燦瑤看。
蘇燦瑤神色鄭重起來,拿起那些畫仔細看了看,麵色漸漸沉重。
她沉思了一會兒,看著這些好像跟之前彆無二致的畫卷,緩緩開口道:“我之前曾聽師父說過,用白醋、牛奶等物在紙上畫下圖後,待晾乾就會消失不見,用熱氣熏烤才會再次浮現。”
祁烈愕然:“竟然有這種事”
裴元卿眉心擰緊,“你懷疑這畫上被人動過手腳”
蘇燦瑤輕輕點頭,摸著畫上有細微差彆的地方,簡潔道:“用這些東西在畫上動手腳固然能夠讓留下的圖案消失不見,但畫上墨跡被水氣暈染過的地方,難免會留下些許氤氳的痕跡。”
裴元卿神色凝重,拿著其中一幅有問題的畫走到熏爐前,將銅蓋打開,把畫放到上麵慢慢熏烤。
蘇燦瑤和祁烈走到近處盯著他手裡的畫,不自覺屏住呼吸,過了一會兒,畫上當真有痕跡顯現出來。
炭火熏烤過的地方,痕跡一點一點變大,上麵的圖案相比起畫更像是字。
如果是字,恐怕更非同小可。
三人呼吸一重,聚精會神的看了過去。
字跡在畫上一點點浮現,這些畫像旁邊的位置都寫著這些忠臣良將的名字,而現在這些名字的上方出現了兩個字——佞臣。
祁烈身體一抖,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幾個字連起來就變成了‘佞臣吳順年’。
裴元卿%e5%94%87角抿成一條直線,牢牢盯著刺目的‘佞臣’兩個字,端著畫的掌心泛出冷汗。
祁烈雙拳握緊,一拳用力砸在桌子上,聲音顫唞,“其心可誅!”
蘇燦瑤心裡咯噔一聲。
乾豐帝命人畫下這十二幅忠臣圖,是為了效仿古人,成就君臣一心的佳話,可當這些忠臣的名字上出現‘佞臣’這兩個字,一切都變了樣。
好好一出君聖臣賢的場麵,轉瞬間就變成了一場鴻門宴!
乾豐帝明明是要嘉獎這些臣子,卻變成劍指這些臣子,這些人看到這兩個字,會不會覺得乾豐帝是要鏟除他們
哪怕乾豐帝澄清,說這兩個字是有人故意為之,這些人恐怕也不會信,他們隻會覺得乾豐帝是故意設下這個局,故意指著他們的鼻子罵。
他們即使不說,這件事肯定也會在他們心底留下一根刺。
這幕後黑手確實其心可誅,這些人說不定會被逼得狗急跳牆,一舉反了來個魚死網破,最少也能讓他們和乾豐帝君臣離心。
能被畫在十二幅忠臣圖上的這些人,都是朝之重臣,現在早就已經手握權柄,他們一旦生出謀逆之心,肯定會引起朝局動蕩。
這十二幅圖一擺出去,不止朝臣震怒,更會讓前來觀禮的番邦使臣們看笑話。
番邦使臣一旦窺探到大昭出現內亂,說不定會趁機在邊境生事,到時候朝廷內部震蕩,邊境也不安寧,隻會讓藏在暗處的亂臣賊子有可乘之機。
祁烈呼吸越來越粗重,他不敢想象這些畫如果擺出去,萬壽節那日會引起多大的軒然大波!
如果不是他弟弟洞察入微,如果不是他弟妹察覺其中玄機,後果不堪設想!
隻差一點!他差點釀成大禍!
裴元卿麵沉如水,震驚過後,將手裡的畫從頭到尾都熏烤了一遍,確定畫上沒有其他字後,他放下這幅畫,又把其他畫拿過來一一熏烤,相同的位置都出現了相同的字樣,竟然無一幸免。
三人的心瞬間沉入穀底。
祁烈臉色難看至極,心有餘悸道:“幸好提前洞察了其中的玄機,現在還來得及把這些畫撤下來。”
蘇燦瑤遺憾的看著她之前補好的那幅畫,她當初研究了那麼久,可以這幅畫最後還是不能用。
畫上的痕跡一旦顯現後就沒辦法再恢複原樣,也沒辦法用之前的法子遮蓋,這十二幅畫隻能作廢。
她想到此處,腦中靈光一閃,抬頭看向裴元卿:“還記得胡安路上遇到劫匪的事嗎”
裴元卿神色微動,“你是懷疑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劫匪,而是故意搶奪那些畫……蓄意破壞”
蘇燦瑤點頭,“我覺得幕後黑手說不定是同一個人。”
這不過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祁淩風。
祁淩風既然早有不臣之心,那麼於他而言,朝堂上的水越渾越好,朝局越亂越好,如此他才能躲在暗處坐收漁翁之利,在適當的時機出手。
不過這隻是猜測,還沒有證據。
裴元卿思襯片刻,沉聲道:“必須趁著這次機會,把試圖在背後攪渾水的人抓出來,不然早晚都是個隱患。”
祁烈咳嗽了幾聲,神色焦急的在原地走了兩圈,“還有三天就是萬壽節了,朝臣和使者們都來了,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如果萬壽節當日不能把這些畫陳列到大明塔裡,該如何向群臣交代”
裴元卿給他撫了撫背,安慰道:“往好處想,幸虧發現的及時,沒有釀成大禍,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祁烈看著弟弟沉靜的眉眼,逐漸冷靜下來。
他揉了揉眉心,聲音沙啞道:“這次多虧了你們,這些畫父皇是交給我保管的,如果萬壽節那天出事,我難辭其咎,說不定太子之位都不一定保得住。”
裴元卿眉心擰了起來,若有所思道:“這也許也是幕後黑手算計的其中一步,他既想攪亂朝堂渾水,又想把臟水潑給你這位太子,令皇上懷疑你,就算皇上不懷疑你,你也會引起朝臣的不滿,因為這些畫經過你的手,最有可能是你動的手腳。”
祁烈轉瞬明白過來,“上次圍場遇刺,這次畫中藏字,說不定都是意欲把我從太子之位拉下去。”
裴元卿道:“太子之位一旦懸空,幾位皇子必然搶破頭,屆時朝堂烏煙瘴氣,隻會給躲在暗處的人可乘之機。”
祁烈神色幾變,“此人居心叵測,恐怕是蓄謀已久。”
裴元卿道:“既然我們已經搶占了先機,那麼這也不失為一個機會。”
祁烈抬眸,“你想裝作無事發生,把幕後黑手引出來”
裴元卿看著畫上那些字,“既然這些字需要用熱氣熏烤才能顯現出來,那麼萬壽節當年,他們就一定會想法子讓這些字顯現,我們隻要順藤摸瓜,說不定能把幕後黑手抓出來。”
“這個法子好。”祁烈沉思道:“可是距離萬壽節隻剩下三天時間,哪裡能找到十二幅相同的畫如果我們找人畫十二幅畫調換,懸掛到大明塔中,對方看到我們換了畫就肯定不會繼續行動,那麼這個計劃就沒用了。”④思④兔④網④
裴元卿眉心皺緊,抬頭看向蘇燦瑤。
蘇燦瑤知道他心中所想,思索片刻道:“我應該能模仿到七成像。”
她仔細研究過玉清老先生的畫像,熟悉玉清老先生的筆法和風格,由她來畫,應該可以模仿至七成像,現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人選了。
祁烈驚喜萬分,“可不是誰都有元卿這份好記憶,能有七成像就足夠了!彆人一定察覺不出來。”
蘇燦瑤輕輕點頭,“我可以試試。”
祁烈擔憂問:“三天時間夠嗎”
“可能會有些潦草,但我會儘力而為。”蘇燦瑤目光堅定,“應該能完成。”
“好!”祁烈神色激動,馬上命人把作畫所需的東西都搬了過來,然後馬不停蹄道:“我現在就去查這些畫都經過哪些人的手,說不定能查出是誰在畫上動了手腳,你們這幾天就住在這裡,免得橫生波折,杳杳你安心作畫,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說,東宮上下都全力配合你。”
“元卿,你……”祁烈一轉頭就看到他弟弟已經熟練的在桌案上擺好了畫具、筆墨紙硯等物,動作一氣嗬成,一看就做過無數次,已經相當熟練了。
裴元卿抬頭望過來。
祁烈聲音一頓,轉了話頭,和煦道:“你好生照顧杳杳。”
很爭氣啊弟弟。
……
活該他有弟媳婦!
第77章
蘇燦瑤和裴元卿在東宮住了下來,東宮上下隻知道他們是太子的客人,不知道他們具體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裴元卿%e4%ba%b2自回府一趟,跟蘇景毓和沈懿說了這件事,免得他們擔心,沈懿和蘇景毓驚訝過後,幫他們將此事隱瞞了下來,營造出他們還在府裡的假象,免得心懷不軌的人察覺到異常。
蘇燦瑤待在東宮的書房安心作畫,她先在空白的紙張上試了試手感,找到感覺後才提筆畫了起來。
東宮的廚子每日換著花樣給她做美食,冬瓜老鴨湯、鹹肉茭白燒小排,板栗燉%e9%b8%a1、馬蹄糕……每一餐都十足豐盛,蘇燦瑤懷疑又是太子吩咐的。
不過實在是太好吃了,讓人怎麼拒絕得了呢!
書房前的庭院靜悄悄的,祁烈吩咐過不許東宮裡的人過來打擾,平時除了端茶送水外,大家都不會靠近書房。
蘇燦瑤穿著一身淺綠襦裙,站在桌前彎腰作畫,雕花木窗投進柔和的光線,照在她瑩潤的小臉上,她目光專注,睫毛微垂,手下勾勒出的線條如行雲流水一般順滑。
雖是冬日,屋子裡卻燒的很熱,她鼻尖微微冒出汗意。
裴元卿走過去把軒窗打開,窗外陽光明媚,微風和煦,院子裡的綠萼開的正好。
裴元卿倚在窗邊,望著院中開得肆意的梅花道:“府裡的綠萼應該也開了。”
“等我們回去就叫上兄長和外公一起賞梅。”蘇燦瑤手上動作不停,嘴裡興致勃勃道。
裴元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