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青的小腦袋,喂它喝了幾口水,把它放回鳥籠裡,踮著腳走到拔步床邊。
裴元卿閉著眼睛沉睡著,眼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但即使一身疲憊也掩蓋不住俊朗之氣。
蘇燦瑤彎腰給他蓋上被子,抬頭時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裴元卿皮膚很好,即使隔得這麼近也看不到毛孔。
蘇燦瑤手指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輕輕點了一下,又像被灼到一樣飛快彈開。
她背過身去,輕輕摩挲了一下手指,一抬頭就對上海冬青烏溜溜的眼睛,“……”
蘇燦瑤眼神心虛的到處遊移起來,走過去擋住海東青的眼睛,像收買它一樣又喂它吃了兩根肉條,轉身離開了屋子。
走出院落,蘇燦瑤才覺得呼吸順暢起來。
她抬手摸了摸臉頰,懷疑自己是這幾天太累了,所以才會心虛氣短,臉頰還有點發熱。
她早就把剛才去找裴元卿的目的忘了,回到屋子裡才想起來。
裴元卿這一覺恐怕得睡個昏天黑地,明天早上能醒過來就不錯了,現在沒有人能分享這個好消息,她隻好悶頭先試著在其他紙上畫了起來。
她一邊畫一邊慢慢冷靜下來,心虛氣短的感覺也漸漸全都沒有了。
蘇燦瑤覺得還是畫畫好,能治病!臉不紅了心不跳了!手腳都變利索了!
她用了一晚上時間把腦子裡的想法都粗略的畫了出來,思緒翻飛,下筆飛快,簡直思如泉湧,直到淩晨才和衣而臥。
裴元卿一覺睡醒,就看到屋子裡擺著四幅老虎圖,個個勇猛威嚴地瞪著他,嚇了他一跳。
他轉頭望過去,差點以為自己隻是眯了一會兒。
蘇燦瑤還在他屋子裡,坐在桌子旁,一邊飲茶一邊看著這四幅圖,麵色糾結,似乎不知道該選哪一個好。
海東青站在她旁邊的桌子上,服服貼貼的挨著她的手,任由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給它順著毛,眼睛微微眯起來,顯然已經吃飽喝足,不知道的還以為它是隻懶洋洋的貓。
裴元卿看了一眼天色,才敢確定自己的的確確已經睡了一晚上,還睡得很踏實,連蘇燦瑤走了又來都不知道。
屋子裡氣氛靜謐的讓他不想打擾,他安靜地看了蘇燦瑤一會兒,才翻了一個身側臥,撐著頭看那四幅老虎圖。
他看了片刻道:“我覺得左手邊第二幅適合。”
蘇燦瑤回頭望來,“醒了”
裴元卿點頭,從床上坐起身,去隔扇後淨麵淨手,拿著帕子擦乾臉上的水珠。
蘇燦瑤嘰嘰喳喳說:“我也覺得左邊第二幅好,但是不知道畫到將軍像上會怎麼樣,有點不敢冒險,看久了覺得右邊第一幅好像也不錯,再看一會兒又覺得四幅畫好像都不夠合適。”
裴元卿把巾帕搭回木架上,走出去道:“走吧,拿去給你師父看看,聽聽他老人家的意見再最終定筆。”
蘇燦瑤眼眸彎了起來,她最喜歡的就是每次都不用她開口說,裴元卿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兩人把四幅畫抱在懷裡,蘇燦瑤又回去取了那幅將軍畫像,把放畫的屋子房門上鎖,才一路去了隔壁。
他們熟門熟路地穿過遊廊,來到秦世忠的書房,秦世忠平時一般都待在這裡,不是作畫就是在門口釣魚,沒想到今天他們卻撲了一個空。
書房裡沒人,蘇燦瑤正想找個丫鬟問問,就聽到隔壁的茶室裡傳來一陣說話聲。
蘇燦瑤把幾幅畫放到書房,帶著裴元卿朝茶室走了過去。
……
今日一早,秦府裡就來了位客人,是秦世忠的舊相識。
秦世忠看到昔日的老朋友,忍不住開懷大笑,趕緊把人迎進了府。
兩人待在茶室裡喝了盞茶,說了許久的話,秦世忠那位朋友才說起正事,“我今日過來,其實是想請秦老兄幫個忙。”
“什麼幫忙不幫忙的。”秦世忠說話直爽:“以你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有話直說便是。”
趙榮平放下茶盞,壓低聲音問:“老兄可曾聽說,陛下命人建了座大明塔”
秦世忠前幾日剛聽秦詩蘿提起過此事,自然有些印象,便點了點頭,“略有些耳聞。”
“不瞞老兄,我就負責督辦此事的,今日過來找你也是跟此事有關。”
秦世忠疑惑:“我就是一個畫畫的,你有什麼事是我能幫上忙的”
他這位老友官做的不小,他既無官職在身,又不懂朝事,想不出能幫他什麼。
“此事說來話長,老兄彆急,聽我跟你慢慢說來。”
趙榮平沉%e5%90%9f道:“不知道老兄可知道六皇子祁粲”
秦世忠既不做官,又一心沉迷於作畫,對這些天潢貴胄們都知之甚少,更不知道這些皇子的名諱。
他搖了搖頭。
趙榮平靠在椅背上,徐徐道:“這位六皇子是陛下和皇後的幼子,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四五歲的時候就能把詩詞倒背如流,常常語驚四座,可謂是天資過人,他從小就養在陛下`身邊,由陛下%e4%ba%b2自教養,是最得寵愛的一位皇子,可惜……
“可惜什麼”
“六皇子若是能平安長大,還不知會是何種聰慧敏捷,可他……”
兩人說到此處,蘇燦瑤的聲音就遠遠傳了過來,人還沒到就脆生生地喊:“師父!”
兩人聲音停下來,抬頭看向門口。
蘇燦瑤帶著裴元卿從外麵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見到屋子裡有陌生人在,連忙後退一步,斂祍一禮。
趙榮平抬眼望去,隻見一名少年跟在少女後麵邁步走了進來,身材頎長,麵容如玉。
趙榮平一打眼,莫名覺得這少年看起來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但若細看,卻又是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他不由晃了下神。
秦世忠笑道:“這是我的小徒弟杳杳,旁邊的是她兄長元卿,都是好孩子。”
趙榮平愣愣收回視線,壓下心頭的詫異,笑道:“早就聽聞你收了個小徒弟,沒想到就是這位姑娘,她和她兄長一看就都是人中龍鳳。”
秦世忠撫了撫長髯,對著蘇燦瑤和裴元卿淺笑道:“這是你們趙叔,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平時在京中為官,難得見上一麵。”
兩人恭敬的喚了一聲。
秦世忠讓他們在旁邊坐下。
秦世忠安頓好兩個小的,轉過頭問趙榮平:“你剛才說那六皇子哪裡可惜”
裴元卿動作猛的一僵。
趙榮平見他如此信任那兩個小的,讓他們在一旁聽著,知道他是沒把他們當外人,便也沒有見外,像剛才一樣如常說著話。
“多年前,那六皇子前往封地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從那以後就失蹤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人,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太子一直都不肯放棄,這些年來一直在派人四處尋找。”
裴元卿目光緊緊盯著他,握緊椅子的扶手,指骨泛白。
秦世忠問:“這件事跟修建的大明塔有關係嗎”
“我提起此事,正是因為有些關係,陛下這些年來不知道是不是憂思過度,反正經常夢到六皇子,總是半夜驚醒,徹夜難眠,後來便有人提議修建這座大明塔,把皇後娘娘和六皇子的畫像都放到塔中,常年點著長明燈,如果六皇子還活著,就當是給六皇子祈福,如果六皇子已經不在了,那麼也能讓六皇子魂魄安寧,皇上不必日日夜夜惦記著。”
秦世忠聽說這大明塔裡還有這樣一段淵源,微微吃了一驚。
蘇燦瑤皺了皺眉心,擔憂地看向旁邊的裴元卿,見他麵色泛白,嘴%e5%94%87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垂下的眼睫輕輕顫動著。﹌思﹌兔﹌網﹌
趙榮平歎了一口氣:“這大明塔是修了,可六皇子的畫像從哪裡來”
“這六皇子已經失蹤多年,他失蹤的時候才幾歲大,見過他的朝臣本來就不多,現在還能記住長相的更是沒幾個,而這些人就算記得也畫不出來,我之前找過幾名宮裡伺候過六皇子的老人,他們口述了六皇子的長相,我讓畫師嘗試著畫了幾幅,可陛下看到後全都大發雷霆。”
秦世忠聽出他的來意,“你想讓我幫忙”
“是。”趙榮平愁眉苦臉,“大明塔即將落成,現在眼看著就要到限期了,等到大明塔落成的那一日,得將所有畫像陳列到塔裡,如果還畫不出來,陛下恐怕會將罪於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不得不來求老兄。”
秦世忠也覺得束手無策,“我也沒見過那六皇子,如何畫得出來”
“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沒見過,六皇子還在的時候我還是個外放的小官,根本沒有機會入宮。”趙榮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愁眉不展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這是我找人仔細詢問過後,歸納出來的關於六皇子長相的描述,老兄看看有沒有靈感。”
裴元卿抬起頭,擰眉盯著他手裡那張紙。
蘇燦瑤也緊張的蜷縮起手指,如果被趙榮平發現裴元卿就是六皇子祁粲,那就瞞不住了。
她抿了下%e5%94%87,定了定心神,裝作好奇的樣子站起來,用儘量輕快的語氣:“師父,您眼神不好,我念給您聽吧。”
趙榮平笑了笑,目露羨慕,“你這小徒弟可真孝順。”
“什麼孝順……”秦世忠笑著指了指蘇燦瑤,“她就是自己好奇,急著想看。”
蘇燦瑤吐了下%e8%88%8c頭,跑過去把紙張接了過去,一眼看過,隻感覺兩眼一抹黑。
“……好看。”
“小仙童。”
“眼睛圓圓,皮膚白白,嘴%e5%94%87紅紅。”
……
蘇燦瑤忽然明白畫師們為什麼畫不對了。
好抽象的描述啊!
他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這種描述就算再寫一百條也根本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裴元卿麵上的神色微微鬆懈下來,下頜線不再像剛才那樣緊繃。
蘇燦瑤依次念過去,有用的信息沒幾個,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劍眉星目,五官端正,像小仙童一般好看。
秦世忠聽後沉%e5%90%9f許久,麵露沉色,“一點有特色的描述都沒有,確實很難畫出來。”
“是啊,我愁的嘴都起泡了。”趙榮平垂頭喪氣道:“這六皇子除了長得好,鼻不歪眼睛也不斜,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光憑說的誰知道具體長什麼樣可陛下非要讓我找人把這畫像畫出來,畫的不滿意還不行。”
他沉沉一歎:“我如果無法按時交差,這官恐怕是不用做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
秦世忠摸了摸下巴,也覺得這件事難辦。
趙榮平愁道:“秦老哥,你這次就算不幫我,我也不會怪你,這畫如果畫對了還好,如果畫錯了又會惹得陛下發怒,誰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陛下這兩年脾氣愈發……”
他沒有再往下說下去,頓了頓道:“我是這次是正好順道路過,想來看看你,順便看你有沒有法子,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