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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燦燦 說給月亮 4433 字 1個月前

是又寫了張單子給竇府送去,讓他們補齊。

如此來來去去幾回,待竇家將所有東西都送齊,丹陽城裡落了冬日的第一場雪。

沈路雲兌現承諾,帶著幾個小的偷偷去了他開的戲樓。

杳杳見竇嫣剛解決完婚事有些悶悶不樂,便把她也帶上了。

一行人乘著馬車來到戲樓,杳杳仰頭一看,戲樓竟是以大表哥的名字命名的,叫路雲樓。

杳杳心裡暗嘖一聲,無怪乎外公如此生氣,表哥這戲樓雖說是偷偷開的,但從戲樓的名字到裝潢都著實招搖,就差把他沈路雲三個大字刻在牌匾上了。

沈路雲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把她抱了起來,“我這叫大隱隱於市。”

杳杳撇嘴,覺得他就是懶得取名字。

沈路雲粗手粗腳,杳杳嫌他抱的不舒服,竇嫣從馬車裡鑽出來,她馬上就蹬著%e8%85%bf,朝竇嫣伸出手臂。

沈路雲在杳杳鼻子上捏了一下,“小家夥竟還敢嫌棄我。”

竇嫣把杳杳接了過去,麵上盈盈含笑,動作卻十分利落,好像晚了片刻都能委屈了杳杳一樣。

沈路雲覺得好笑,似笑非笑的朝她看了一眼。

竇嫣今日穿了一件杏色襦裙,臉上未施粉黛,稱不上令人驚豔的漂亮,但巴掌臉配著小巧精致的五官,令人一見便覺得舒服,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杏花。

沈路雲轉著手裡的折扇,笑說:“竇姑娘,久仰大名。”

竇嫣作揖還禮。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光影流金,落在他們的肩頭。

竇嫣給杳杳將鬥篷帶係緊,將人抱進戲樓,裴元卿和蘇景毓緊隨其後。

戲樓一共分為兩層,一樓已經坐滿了人,沈路雲直接帶著他們上了二樓。

杳杳抓著欄杆往下看,戲樓布置的很雅致,戲台圍在中間,唱戲的人已經穿好了戲服,正在準備上台,整個戲台木雕彩繪,散發著淡淡的木質香。

杳杳留意到,沈路雲竟然還偷偷拿了沈懿兩幅畫懸掛在牆上,給整座戲樓增添了幾分古韻。

杳杳覺得,如果被外公發現,肯定得暴跳如雷,不過外公素來文雅,很少發火,也不會動手打小輩,頂多就是把大表哥關半個月禁閉。

杳杳指了指那兩幅畫,然後威脅的看向沈路雲。

哼哼,小心她找外公告狀。

沈路雲沒想到這小祖宗如此眼尖,竟然一眼就看出這兩幅畫是出自沈懿之手,趕緊討好的讓人把瓜果梨棗、各式糕點都端了上來。

杳杳%e8%84%b1了鬥篷,坐到專門給她準備的小椅子上,接過沈路雲遞過來的茉莉茶,滿意地啜了兩口。

茉莉花味道清香,口感順滑,杳杳忍不住多喝了幾口,開心的晃了晃%e8%85%bf。

她這位大表哥實在是會享受,難怪這戲樓生意不錯,她才來了一次,就已經開始想來第二次了。

沈路雲討好的給她捏了捏小胳膊小%e8%85%bf,好聲好氣問:“小祖宗,你是怎麼認出來的”

杳杳吸了口柿子汁,奶聲奶氣說:“一看就能認出來了呀,跟外公書房裡掛的畫風格一模一樣。”

沈路雲抓了抓臉,很容易認出來嗎他怎麼一點都分不清

不過用他爺爺的話來說,他在筆墨書畫一道上是一點天賦也沒有,認不出來也實屬正常。

蘇景毓也是第一次來戲樓,興奮的東張西望著,即使麵上努力裝平靜,四處亂瞟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藏不住的孩子心性。

他興衝衝的看了一圈,轉過頭卻發現裴元卿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仿佛對周遭的一切熱鬨都不甚感興趣。

蘇景毓默默握緊小拳頭,以後誰再說他少年老成,他就把裴元卿拉過去給他們看,跟裴元卿相比,他簡直太活潑稚嫩了好嗎

鑼聲敲響,穿著戲服的人紛紛上台,大家全都聚精會神的看了過去。

竇嫣平時很少出門,除了幼時父母帶她去過戲樓,再不曾在戲樓裡聽過戲,因此覺得十分新奇,看得目不轉睛。

杳杳和蘇景毓兩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家夥,更是看得身體前傾,跟著戲台上的人變換表情,時而悲時而喜,連手裡的糕點都忘了吃。

裴元卿靠在椅背上,聽著台上咿咿呀呀的聲音,神色有些意興闌珊,以前太後最喜歡聽戲,宮裡的戲樓總是十分熱鬨。

太後是乾豐帝的嫡母,卻不是乾豐帝的%e4%ba%b2娘,如今後宮群龍無首,乾豐帝沒有再立皇後的打算,是六妃之首的妤貴妃在代管後宮,而妤貴妃是太後的%e4%ba%b2外甥女。

有著這一層關係在,太後十分疼寵妤貴妃所生的二皇子,對皇後生的祁烈和祁粲態度十分冷淡,還屢次想逼乾豐帝立妤貴妃為皇後。

當初大家都以為裴雪英已經死了,如果不是乾豐帝登基後立刻冊封長子祁烈為太子,恐怕太後和妤貴妃還不知會使出多少手段來,後來裴雪英懷著身孕歸來,乾豐帝立即冊封其為皇後,才徹底穩固了皇後的地位。

因為太後的緣故,裴元卿很少去宮裡那座戲樓,倒是皇兄,每次到了年節就不得不去太後麵前敬孝,在那裡陪坐聽戲,順便聽太後和妤貴妃冷言冷語,每次回去都十分疲憊。

裴元卿微微出神,有些想不通,有太後罩著妤貴妃和二皇子,他們究竟是犯了什麼大錯,父皇才會下如此狠手處置他們竟然還發落了妤貴妃全族,從而牽連到了孔宜的娘家……想必是犯了不可饒恕之罪,連太後都保不住他們。

樓下傳來陣陣呼喝,鑼鼓聲變得越來越激烈,戲曲唱到酣暢處,杳杳激動的差點從板凳上跳起來。

裴元卿低頭啜了口茶,目光掠過台上,眼神突然頓住。

台上正在唱《鬥三關》,以前宮裡也唱過這出戲,這出戲裡的打鬥場麵十分多,裴元卿記得當初在宮裡表演的那個武生打的很好,當時引來陣陣喝彩,可現在台上這位武生竟然比宮裡那位武生打的還要的精彩。

現在的武生都這麼厲害嗎宮裡養的戲班子往往都是最厲害的,沒想到民間竟然還臥虎藏龍。

裴元卿坐正身子,逐漸看得認真起來。

台上的武生一看就是個練家子,他越看越覺得奇怪,這樣的身手即使放到禦前護衛裡也是數得上的人物,怎麼會在一個戲樓裡唱戲

裴元卿疑惑的轉過頭,問沈路雲,“此人是何人”

沈路雲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端茶的動作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笑道:“他是戲樓裡的長靠武生,名叫李忠,就是個普通唱戲的。”

裴元卿沒再多問。

一出戲看完,大家都十分儘興,沈路雲又帶著他們去了隔壁酒樓,等全都吃飽喝足,才把他們送回去。

杳杳拍了拍飽飽的小肚子,十分的滿足。

誰說阿雲表哥不靠譜的明明很靠譜!

跟著阿雲表哥出來玩尤其靠譜!

蘇景毓忍了一路,回到錦瀾苑,再也忍不住興奮勁,在地上撿了一根樹枝,學著武生耍長槍的樣子,在院子裡哼哼哈嘿的比劃起來。

沈昔月站在遊廊下,啞然失笑。

她很少看到蘇景毓這麼活潑的樣子,不由欣慰,覺得小孩子還是多動一動好,便由著他在院子裡跳來跳去。

杳杳開心得臉頰紅紅的,邁著小短%e8%85%bf跑過去,撲到娘%e4%ba%b2懷中,跟娘%e4%ba%b2說今天玩的有多開心。

沈昔月摸了摸她鼓起來的小肚子,無奈地帶著她和裴元卿在遊廊裡散步消食。

裴元卿:“……”他沒吃撐啊!

沈昔月瞟了一眼他鼓起來的包子臉,心裡拚命忍笑。

逗小孩真的很有趣啊!

哎——每個小包子臉都很想戳一下。

雪花紛紛揚揚,錦瀾苑裡一切歲月靜好。

這一年的除夕,竇嫣給大家都準備了禮物,以前她手裡沒銀子,隻能儘量%e4%ba%b2自做些繡品和糕點送給大家,現在她拿回了嫁妝,便給大家都準備了一份禮物。

沈昔月是一套紅寶石頭麵,杳杳是一對百福小金鐲,蘇景毓和裴元卿是墨玉各一塊。

大家知道是竇嫣的一片心意,便沒有拒絕,隻有沈昔月沒有收下頭麵,隻留了一對紅寶石耳墜,剩下的都讓她拿回去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一年來,沈昔月管理的鋪子生意都做的風風火火,連蘇昶都誇了她幾次,新年新氣象,年後她拿出來一間綢緞鋪給竇嫣練手。

她本來就覺得竇嫣剛及笄就成婚太早了些,如此一來,便想讓竇嫣再留兩年,慢慢挑一門好婚事,這期間不如讓竇嫣多學些本事。

竇嫣自然是一百個樂意,自從取消婚約後,她心情越來越好,以前她覺得自己是無處可依的浮萍,如今沈昔月讓她明白,夫家不一定是依靠,隻要自己足夠強大,自己就能成為自己的依靠。

杳杳這個年過得很興奮,因為她雖然還沒過三歲生辰,但她過完年就四虛歲了!

她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可以幫忙做事了,於是讓田嬤嬤抱著她四處貼福字,忙得不亦樂乎。

……可惜她有個煞風景的未婚夫。

“大人是不會讓彆人抱著貼福字的。”

杳杳聽到這可惡的聲音就知道是誰,暗暗磨了磨牙,轉頭望過去。

裴元卿倚在大門邊,穿著沈昔月%e4%ba%b2手做的錦衣,劍眉下是一雙熠熠星眸,鼻梁高挺,嘴%e5%94%87上薄下厚,%e5%94%87邊勾著一抹壞笑。

他身後不遠處,蘇景毓嘗試著點響了人生中第一個炮竹,鞭炮聲劈裡啪啦的響起來。

裴元卿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

蘇景毓捂著耳朵往這邊跑,兩人撞到一起,摔了個狗吃屎。

杳杳咯咯笑出了聲,裴八歲和蘇九歲也沒比她大多少嘛!

·

又一年春,梨花開滿枝頭,蘇明遷已經失蹤滿三年,依然杳無音訊。

杳杳個子長高了一些,麵頰依舊白嫩圓潤,性子活潑,錦瀾苑裡每天都蕩漾著她的歡笑聲。

這日,蘇昶把大家召去,麵色沉重,沉默了許久才聲音嘶啞的開口:“給三郎立個衣冠塚吧。”

沈昔月捂住嘴,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蘇景毓也慢慢紅了眼眶。

老太太換了個坐姿,眼中漫過一絲快意。

她望著偌大的府邸,心中止不住的快活,等她兒子接手整個蘇家,這裡的一切都將是她的,她會名正言順的上蘇家的族譜,擁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最後還是她贏。

蘇昶歎息道:“我不會放棄尋找三郎的,但他如果已經不在了,我也希望他不要做個孤魂野鬼,所以……還是給他立個牌位吧。”

沈昔月低眸,拿著帕子擦了擦淚,“全憑父%e4%ba%b2做主。”

其他人紛紛點頭。

氣氛沉重,事情定下來後,大家就各自散了。

沈昔月心情低落,回去的路上一路無話,回到錦瀾苑後就進屋休息了。

蘇景毓在台階上坐下,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神色有些黯然。

明月皎皎,繁星閃爍,清輝灑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