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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 空巢獨居客 4334 字 1個月前

住了三天,等到王茂林和夏雲苓把稀罕孟半煙那陣勁給過了,開始忍不住念叨囉嗦她時,武承安才及時開口提出要帶孟半煙去白鹿書院,拜見外祖沈山長。

白鹿書院對潭州人來說太稀罕了,對潭州的讀書人來說更是最神聖的地方,一聽武承安是要帶孟半煙去白鹿書院,王茂林連夜就準備了好些東西,說什麼都要他倆捎帶去山上。

“這兩年過年,山長總要派人送些東西下山,如今家裡幾個孩子用的筆墨就是老山長賜的。書院是學生們讀書的地方,我們平時也不敢擅自去叨擾,這些東西你們帶過去正合適。”

王茂林沒說過年是王家和張家先把年禮送去的山上,在王茂林看來自己的外孫女嫁給沈炯的外孫,兩家就算是有%e4%ba%b2戚關係了。

兩個孩子都沒在潭州,自家主動送些年禮過去也是應當應分。沒想到人沈山長並不像傳聞中那麼不近人情,不但很快就送了回禮,還%e4%ba%b2寫了信給王茂林。

信中末尾甚至還仔細問了王家如今幾個孩子,到沒到入學讀書的年紀,心性功課好不好,要是不好千萬如實跟他說,他來想法子給孩子找個好先生。

從那以後王茂林就大概了解了沈炯是個什麼性子,兩家年節裡的往來也就這麼維持下來。

去書院的路上,孟半煙第一次緊張得手心都冒了汗,比之前跟孫嫻心一起進宮還誇張些。

“長安,你外公是個什麼性子,你先跟我說說,我有些緊張。”

“你從小在潭州長大,難道沒上過山去過書院?”

白鹿書院在白鹿山腰上,白鹿山聽名字就知道是因為出過白鹿祥瑞而得名。山上不光有白鹿書院,還有比白鹿書院更早出名的安福寺。

潭城縣過年過節家家都要去寺裡拜佛,孟家更是捐了不少燈油香。至今廟裡還供著孟山嶽老兩口和孟海平的牌位,就為了求個安心。

書院就在安福寺旁邊,書院前院是準外人進去的。許多家裡有讀書郎的,都會帶孩子去書院前頭拜一拜文曲星,潭城縣的孩子從小就是在‘以後長大了來白鹿書院讀書’的告誡中長大的。

“肯定去過啊,還偷偷看過外公長什麼樣子呢。”孟半煙握住武承安骨節分明的漂亮手指,握在自己手裡把玩撥弄。

“可也就是偷偷看一眼,哪裡敢多看。”孟半煙全家三代都是買賣人,讀過書但也僅僅是讀過書,所以對讀書人向來尊敬。更何況是孫炯這白鹿書院的山長,真真是多說一句話都怕人家嫌自己俗氣。

孟半煙語氣裡毫不掩飾的仰望逗樂了武承安,他沒想到自己的妻子還會有這般盲目敬仰一個人的時候。

“就這麼敬畏外公,我看你對先帝和陛下都沒這樣。”

“那不一樣!”

孟半煙一聽武承安這麼說立馬脊背就挺直了,連孕肚都比平時挺得更高些。

“我們潭州不比你們京城,不管是做買賣的還是讀書的,去了北邊都是沒見識的土包子。

尤其讀書人,你們京城和江南每次春闈能出多少進士?我們潭州又能有多少,就算考上了名次也大多在後麵。可就算這樣,那也難得。”

“咱們潭城縣的舉人進士,十之七八都是白鹿書院出來的,都是沈山長門下的。誰能考上舉人那他一家子就都不一樣了。你說,我們潭城縣的人能不敬畏沈山長嗎。”

第108章 小夫妻日常(6)

◎醋精◎

沈炯是個鶴發童顏的小老頭,平時給學生上課向來不苟言笑。

他的學生誰要是上課的時候不專心,又或者抽查功課的時候答不上來,那就等著挨打吧。管你多大年紀的學生,有些三十好幾的大老爺們孩子都大了,撅著個%e5%b1%81%e8%82%a1也照打不誤。

老爺子對武承安這個外孫,一向是又心疼他身子骨不好,又看不慣他日日憊懶的樣子。

當初武承安避到潭州來,老爺子真真是左右為難。氣不過外孫和女兒被個妾室和庶子擠兌得,隻能扯起自己這張遠在潭州的虎皮做大旗,又見不得他整日歪在床榻上驕矜模樣,才隻好把人打發到縣城的宅子裡住著。

但到底是%e4%ba%b2外孫,又怎麼可能不心疼。又撥了身邊最信得過的孫管事過去伺候著,就這還要隔三差五派人去問。

那陣子整個書院上上下下都知道山長心情差得很,誰見了沈炯都要繞著走,生怕觸了山長的黴頭,再受無妄之災。

如今還是武承安這個外孫從京城而來,但身邊多了個外孫媳婦孟半煙,沈炯的狀態就截然不同了,人還沒到就樂嗬嗬地等在書院門口。

見誰都主動打招呼,也不用旁人多問自己就主動告訴他們,是自家那外孫要帶著外孫媳婦上山來。

惹得好些年紀還輕的學生也跟著留下來一起等,畢竟不管是有從龍之功的新帝寵臣武承安,還是以商賈女身份嫁進高門的孟半煙,都足夠勾起眾人的好奇心。

其中最惹眼最出挑的,是一直陪在沈炯身邊的高新濂。因為他不光是沈炯的學生,還是孟半煙的老相識。

高新濂比孟半煙大兩歲,是去年考上的舉人。二十五歲的舉人在潭州這樣的地方算是件稀罕事,因此他在白鹿書院裡也算得上有一席之地。

沈炯的年紀到底有些大了,年長的學生大多出仕為官,隻有一個身子不好的大弟子陪在身邊。年輕的學生又還沒學成,自己的書也才讀了個半懂不懂。

就剩一個高新濂年紀正好學識也勉強夠用,平時除了跟著沈炯讀書,也常常替書院裡的老先生代課。

去年他中舉之後按理說今年應該上京趕考,但他自己自詡書本上的知識學得夠了,但眼界心境都還差得遠。

主動找老師沈炯聊過一次之後,就決定再等三年。這三年儘可能地夯實基礎之餘,再往外去遊學多看看多走走,隻有行了萬裡路結交到更多人脈資源,自己讀的萬卷書才更有價值。

這次回來也是湊巧,隻比武承安和孟半煙早了三天。剛回到書院緩過口氣,就聽說山長的外孫要帶著孫媳婦來書院,他這才從床上爬起來,洗漱梳洗一番緊趕慢趕跟了出來。

高家在縣城裡不算富戶,但家中也算得上小有產業,城中兩個鋪麵收著租子城外還有好些良田,要不然也供養不出高新濂這麼個年輕舉人來。

當年孟半煙還小的時候,孟海平跟高新濂的父%e4%ba%b2交好,高父就總想要跟孟海平結%e4%ba%b2家。

那時候的孟海平把孟半煙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自然不可能同意。即便高父之後又帶著高新濂去過孟家好幾趟,孟海平也依舊沒鬆口。

在他看來自己的女兒還小,長大了她想做什麼哪裡說得準,哪能這麼早早地就替她把未來給定下。

後來孟家出了事,人人都避之不及。那時候的高新濂剛被父%e4%ba%b2送去白鹿書院讀書,他想來孟家看看但是家裡說什麼都不肯。

之後又不斷聽說孟家亂了,孟半煙一個女子拋頭露麵在外麵做生意,又潑辣又心狠,時間一長他也就漸漸熄了去找她的心。就更彆說曾經在心裡一閃而過,去跟爹娘說想要求娶孟半煙的打算。

但孟半煙太不消停了,這些年不管是在潭城縣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還是孟海平死而複生她寸步不讓守住家產,或是她去京城嫁入高門,總有源源不斷的消息傳到高新濂耳中。

人總是會對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耿耿於懷,尤其像高新濂這種年紀輕輕就讀書小成的才子。功名上一帆風順,就總想著還得有紅袖添香就更好了。

當初孟家出事以後,高家並沒有出手相助,兩家的%e4%ba%b2事自然就此擱置。之後高父也沒再著急替兒子找定下一門%e4%ba%b2事,而是隻挑了兩個溫柔小意的通房放在高新濂身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高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等兒子考上舉人進士,身上有了功名再給兒子找門當戶對的人家。

這麼一來,一直沒成%e4%ba%b2的高新濂心裡那點說不出口的小九九就越發時不常地蹦出來刺撓他一下。要是當年娶了孟半煙呢,即便不能娶個商戶女做正妻,也能納回家當愛妾啊。

畢竟孟家家產豐厚,孟海平又死而複生成了侯府的姑爺,真能結下這門%e4%ba%b2事,自己又何必再等三年積攢名聲人脈,直接入京科考,說不定如今已經能金榜題名了。

這樣的心思除了高新濂無人知曉,直到此時此刻看著被武承安扶下馬車的美婦人,心裡的嫉妒和懊惱才雜糅在一起,衝上心尖。

孟半煙其實不大記得高新濂這個人,畢竟高家不算商戶自己當家的時候跟他們家壓根沒往來,這會兒看見站在沈炯身邊,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的男人,也隻是覺得好像有些眼熟。

倒是武承安心思縝密又敏[gǎn],跟著沈炯回到他在書院裡住的院落,坐下說了一小會兒話,就能斷定這個姓高的舉人絕對心思不單純。

但他也沒說什麼,反而是轉過身把來的路上孟半煙說起沈炯的話,繪聲繪色學給了老爺子聽。

逗得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嘴,又連身喚管事去把他藏在私庫裡的幾方好硯拿出來,一股腦全要送給還壓根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增外孫。

孟半煙做生意這麼多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厲害得很,一個沈炯隨隨便便就被她哄得眉開眼笑,她壓根就沒注意到武承安和高新濂之間的暗流湧動。

兩人在書院裡安置好以後,下午武承安去沈炯跟前,孟半煙則自己一個人去了隔壁的廟裡。

照例給安福寺捐過香油,孟半煙又繞到一旁偏殿裡找到自家供著的牌位上香叩拜。正抬頭看著孟海平的牌位,猶豫到底是不是該撤了,卻不想身後站了個一直想要跟她單獨說話的高新濂。

回了家的孟半煙有些大意,來廟裡誰也沒帶。孟半煙發現高新濂的時候,他已經站得離自己很近了。沒有話本子裡的驚慌失措,孟半煙第一時間就把出門一定會藏在袖籠裡的匕首抽了出來。

“你是誰,怎麼走到我後麵一點動靜都沒有,湊這麼近要乾嘛。”

“你不記得我了?”

“你是外公的學生,是吧。”

匕首被孟半煙攥得死死的,高新濂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他隻是個書生,見著兵器還是本能發楚。

孟半煙也緊張,畢竟現在自己大著肚子,彆再鬨出什麼禍事來自己吃虧。好在武承安是個沒了夫人不行的,知道孟半煙來了安福寺,就很快也追了來。

武承安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出身都死死壓製著高新濂,此刻也懶得跟他客氣,微微揚起下巴幾乎是俯視著輕蔑質問他,自己的夫人在祭拜,你怎麼能進來,如何這般沒有眼力見。

孟半煙從不知道武承安還有這般強勢的一麵,看著被武承安氣得渾身直哆嗦,卻又說不出半個字的高新濂,孟半煙都有點想笑。

高新濂本就看不上武承安,他因著沈炯的關係聽說了許多武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