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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金銀財寶無數,她那些東西容國公夫人定然是看不上的,這人參貴重,而且這樣的好東西誰也不嫌多。

“這支參?”

明鏡手抖了一下,想了想有些肉疼,不過對方到底救了謝宜笑的性命,這救命之恩,也是送得的。

“送也行。”

“那你替我走一趟,現在就送過去吧,其他的,等下山之後再說。”

第60章 月是天上月,人是人間人

夕陽西下,有夕霞從窗戶灑了進來。

慧緣大師與容辭坐在禪房的木榻上,二人各坐一旁,中間放著一張簡單的案幾,上頭放著一張棋盤,上頭黑白棋子羅列。

時間寂靜,春風徐徐,斜暉漫漫,仿佛是要將春日帶入這古井無波寂靜裡,將這一片世界染上春日的生機。

“你要下山了?”

“是。”

慧緣大師看著他冷清的眉眼,笑了一下,指了指窗外道:“你看,桃花開了。”

“昔年你來的時候,在我的院子裡栽了一棵桃樹,後來幾經生死,年覆一年,就是不開花,今年春日,枝頭便染上了春意。”

“你啊,不該留在這裡了。”

“這一次下山,就不要再回來了。”

容辭垂眸:“回來應該是會回來的,不過下次回來,便是與師父說說話,小住幾日罷了,三日後我便會離開,到時再來向師父辭行。”

慧緣大師這才滿意了:“也好,也好。”

言罷,他手持白子,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而後又念道,“月是天上月,人是人間人。春風意遲遲,是該早還家。”

世間出家人都講究超脫,遠離凡塵,清靜無塵,可慧緣大師不同,他覺得人的一生需得講究緣分二字,隨緣而行,也是修行。

既然有親人,既然有良緣,不如早歸去。

如此,才是一生修行之圓滿。

一局罷,天色已暗,屋內有小僧進來點了燈,夜風吹拂,燈影搖曳。

容辭告辭之後,便提著一盞燈籠從院中離開,擡腳走在過道的青石板上,他一步步地往前走去,不疾不徐。

此時有夜風吹來,似是攜有那湖中水、那山間月、那院中花,淡淡微涼,卷席而來,掠起了他的一角衣袍。

他似是有感,擡眼看了一眼山巒上的明月,而後轉身離去。

月是天上月,孤高冷寂,遠離世塵。

人是人間人,人生於世,來時有根,去時有歸,牽絆一生,常伴此身。

是該早還家。

容辭提著燈籠歸來,剛剛進了門,燈籠未滅,便有婢女來報,說是容國公夫人請他過去,於是他便去了隔壁。

容國公夫人將一個盒子遞給他:“傍晚謝姑娘身邊的婢女送過來的,說是雲中寺給的賠罪禮,便送過來,說是要答謝救命之恩的,如此,便交給你了。”

“三百年的老參,難得的好東西。”

容辭的手在盒子上頓了頓,然後道:“母親拿著便是了。”

容國公夫人瞥了他一眼,然後便道:“你榆木腦袋是不是?她給你你就要了?回頭你給她送回去。”

容辭微頓:“母親。”

容國公夫人不做聲。

容辭又道:“既然是答謝救命之恩的,禮我收了,此事也便過去了,母親也別再與她說別的。”

救命之恩,哪裡是好報的,怕隻怕是要她用一生來報。

容辭不願。

容國公夫人道:“我已問過慧緣大師,他說你與謝姑娘有緣,既然是有緣,那便是天定的緣分,你與她多見一見,有什麽不好的?”

容辭道:“人間滄海,與誰相逢皆是有緣,若是非要說有緣,我與謝三公子豈不是更有緣。”

容國公夫人:“......”

她想起先前府裡流傳的事情,頓時表情十分微妙。

有些糟心。

容辭道:“我三日後同母親歸家,已經和師父說好了,其它的事情,母親便不要再說了。”

容國公夫人微訝:“說了?”

容辭嗯了一聲。

容國公夫人聞言頓時也歡喜了,於是也不糾纏這個了,畢竟以後有的是時間,於是她便道:“那好,那好,三日後我們便離開。”

“你有什麽東西,我讓人給你收拾收拾,這兩個院子,以後也不留了。”

容辭這次沒有拒絕,點頭應了下來。

容國公夫人終於是高興了。

待容辭離開之後,容國公夫人在簷下站了良久。

夜風吹來,簷下的燈籠微晃,墻角的桃花樹枝搖曳,有花瓣簌簌飛揚,暗香隨風,影影瑟瑟,映著天上明月。

罷了。

既然肯回去,一切日後再說好了。

該是有的緣分,總該是有的,就算是沒有,搶也要搶回來。

次日清晨,長寧侯和周氏便要帶著府上的人下山,臨走之時,夫妻二人還來看過謝宜笑,說是讓她好生休養,有什麽想要的,便讓她告訴江氏。

而後一行人便下山回府,謝宜笑沒有去送。

一連兩日,她都在院中休養,容國公府的女醫每日來看她一次,見她身體好了一些,便建議她停了,說是她身子虧空,吃藥多了也傷身,需得慢慢進補休養才是最好的。

謝宜笑覺得也精神了許多,到底不是走幾步都覺得腳步虛浮了,不過在屋子裡呆了那麽多天,她也有些悶了,於是便提議去後山看桃花。

雲中寺後山的桃花她早就想看了,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算算時間,最多不過幾日,她們要下山了。

雖然江氏讓周氏準備好顧湘成親的事宜,可她不親眼看過,怕是不放心。

長寧侯府和武安侯府的這樁親事,不宜再出差錯了。

明鏡點頭:“那就去吧。”

明心也同意:“就去看看。”

謝宜笑轉頭問女醫:“陳先生去不去?”

女醫姓陳,全名叫陳白芍,二十出頭的年紀。

她父親曾是容國公手下的軍醫,從小跟著父親學醫,醫術也相當的不錯,不過她為女子,不好去做軍醫,於是便留在了容國公府,偶爾出府去老兵將看病。

陳白芍搖頭:“屬下便不去了,謝姑娘去吧,那後山的桃花,確實是不錯,謝姑娘精神好,出去走走也好。”

“不過三月春風尚涼,切記要多穿一件衣裳,莫要著涼了。”

“謝過陳先生。”

待陳白芍離開之後,謝宜笑便讓明心去拿一件小襖,又拿了一件擋風的披風,而後便去了江氏那裡,問她要兩個護衛。

江氏之前就病了一場,強撐著將事情辦完了,待長寧侯和周氏等人下山之後,她便又病了,這兩日也在休養。

“去看桃花啊?去吧去吧,多帶兩個人去,多出去走走也好。”

第61章 三分春色入桃林,當得紅塵共一醉

陳白芍回來的時候,容國公夫人和容辭正在院中曬太陽。

此時正是上午,陽光微暖,春風微拂,庭前安靜,婢女們都候在簷下,院角處的桃花隨著春風搖曳,有幾片桃花簌簌隨風起,風中有桃花香氣淡淡。

容國公夫人正坐在一張搖椅前,邊上放著一張案幾,容辭正坐在對麵的一張凳子上,手中拿著一本書冊,緩緩地念讀。

他穿著一身青衫,容色清俊,青帶束發,有風吹來時,散落在背後的長發有幾縷微微起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腰板挺直,神情清淡,似是眼中無塵,又似是柔和清靜,此時他語氣緩緩地念著書中的內容,似是清風吹拂,心中寂寂無波。

一如他的法號,清靜無塵。

當然,這些都在他忽略他所念內容的前提下。

“張公子見崔姑娘容色美麗,身段婀娜,當下像是丟了魂似的,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心覺得仿佛遇見了仙子,忙是上前去,急急忙忙道‘姑娘請止步,在下張良生,敢問姑娘閨名?’”

“崔姑娘見眼前的公子豐神俊朗,儀表堂堂,頓時一陣羞澀,臉色微紅,以扇遮麵,小聲道,‘小女子崔燕燕。’”

陳白芍:“???”

她跨過門檻的腳一軟,直直踢到門檻上,差點站不穩摔出去,不過便是沒有摔出去,也痛得她直抽冷氣。

當下又覺得有點丟人,她左看看右看看,打算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溜走。

“回來了?”容國公夫人睜開眼來。

陳白芍往邊上走了幾步的身形僵了僵,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去行禮:“夫人,九公子。”

末了,她斜眼看了一眼容辭手中的書冊,好家夥,《燕燕良緣》,這不是最近帝城時新的話本子嗎?

先前有個護衛帶上來偷偷地看,被夫人逮到了,還被批判了一頓,說是什麽鶯鶯燕燕烏煙瘴氣,還罰了那護衛舞了五十遍容家軍棍,整個人都虛脫了。

現在竟然讓九公子念這種玩意?

陳白芍看著容辭一臉清淡平靜,仿若誦念經書般念出‘崔姑娘含羞帶澀,眉目含情’這種詞句,渾身%e9%9b%9e皮疙瘩都出來的。

什麽現世安好,母子和睦都是假象!假象!

容國公夫人嗯了一聲,問她:“謝姑娘如何了?”

陳白芍道:“吃了兩日的藥好多了,人也有精神了一些,屬下便讓她不必服藥了。”

先前喝藥,那是迫不得已,她先前泡了那麽久的水,大病了一場,需要用藥才行,如今既然已經好些了,便要開始調養身體。

“哦?好些了?”

陳白芍道:“好些了,先前屬下離開的時候,謝姑娘還和婢女說要去後山看桃花,還邀請了屬下一同前去。”

陳白芍也是挺喜歡這位謝姑娘的,待人和善有禮,也不端著架子,便是待她也是客客氣氣的,還敬稱一聲先生。

權貴高門的貴女她見過不少,有些自詡身份尊貴,對於他們這些人,那是連帶都不看一眼的,或是直接當成下人婢子使喚。

“哦?去看桃花啊?她倒是有雅興。”容國公夫人笑了笑,又躺了在了躺椅上,“不過好些了,出來走走也好,大好春光,莫要辜負了才是。”

說到這裡,她又對陳白芍道:“我們明日便要下山,你到時便去謝姑娘那邊住,待她下山之後陪同她一起下山,如何?”

陳白芍想了想便應了下來:“是。”

容國公夫人點頭,然後看向一旁容辭:“行了,今日便到這裡了,你回去吧。”

容辭停了下來,而後將書冊合上:“那兒子便告辭了。”

容國公夫人罷手:“去吧去吧,我懶得管你。”

容辭鬆了口氣,而後告辭離開。

陳白芍注意到他的腳步仿佛比以往要快一些,似乎有些著急。

陳白芍:...她是要笑呢,還是忍著?

算了吧,還是給點麵子。

容辭回了院子,屋子裡幹幹凈凈的,他在此處清修,原本便沒有多少東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