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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掉色,我就說讓你染滿頭,你染這個顏色肯定好看,顯白。你就隻染這一點,根本就看不見嘛,太浪費了。”

方錦假裝讚同地點頭:“嗯,是還不錯。”

“我就說熱風沙龍的手藝很不錯,相信我了吧,你可以再燙個卷,你燙卷肯定好看,我最近特彆喜歡那種造型,我找圖給你看!”

趁著管悅悅低頭的時候,方錦又搜了搜這家理發沙龍,然後翻看了自己的支出記錄,就在半個月之前。

但這兩筆記錄她都沒有絲毫印象。

盯著支出看了許久,方錦隻覺得纏在自己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了。

因為這件事,她一整天都有些恍惚,時不時摸一下眼角的痣,方錦突然想再去死一次試試自己身上又會發生什麼變化,當然最後理智阻止了她。

習慣死亡是件很可怕的事,方錦更怕哪天身上的複活甲消失了,她又習慣性去死,那就真的死了。

最後一天上班,時間似乎也變快了許多,不知不覺就到了下班時間。

方錦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有一些要帶走,比如放在這裡的水杯發卡充電器,其實也沒有多少,前兩天已經帶走了一些,剩下的一個小袋子就拎走了。

這裡以後徹底沒有她的痕跡了。

她要走最舍不得的除了管悅悅竟然是小主管,他這麼摳門的人竟然送了瓶挺貴的香水過來。

“這是我最喜歡的香水,送給你,養好身體再去找工作,彆老是請假了,不好,還想不想升職了。”

方錦沒忍住笑了:“謝謝你。”

“哼,我隻是覺得可惜而已。”

方錦也就是這幾天才頻繁請假,她話少做事又認真細致,幾乎沒怎麼出過錯,得過幾次誇獎,連帶著小主管都被誇過,他其實還挺喜歡方錦的。

下了班沒有立即走,方錦被管悅悅拉著出去吃飯了,還有另外幾個同事在,說是要給她送行,地點是他們定的,方錦到地方才知道吃飯的地方竟然就隻是在她第一次猝死的烤肉店。

她對這裡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刻,站在門口,方錦的臉色霎時間就有些變了。

管悅悅不知情地朝裡走:“咱們人多就定了個小包間,快進來。”

還是付明野看出方錦的不對,上前去握她的手,又想起她早上的叮囑鬆開了手,該握手為摟肩。

方錦在發抖,其實她並沒有多害怕,猝死雖然是第一次死亡,但它發作的太快,幾乎沒有什麼痛苦。

方錦在努力回想那天的場景,她一直覺得自己反複死亡是不是有個什麼契機,她不會無緣無故變成這樣,而所有事情的開端都是從這家店開始。

可她猝死的過程非常正常,連續加班很久心臟早已經發出預警,理所當然會出事,反而是第二次更古怪,那晚上的風就不對勁。

方錦思考著,腳下也沒停,跟著付明野順利到了包間裡。

心裡藏著事,當同事提出要喝酒的時候向來不喝酒的方錦也沒有拒絕。

包間沒坐滿,方錦一側還有點位置,付明野這次沒在旁邊看著,也坐在了她旁邊。

方錦喝酒的時候順便多拿了個杯子悄悄往旁邊放去,假裝那是自己的,給他也倒了一杯。

“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見到,祝你前程似錦。”

“乾杯!”

方錦舉起杯子,付明野也跟著舉杯碰了一下。除了方錦沒有人看得到飄起的杯子。

啤酒一杯杯地下肚,方錦不是個酒量好的,她很快暈乎起來。但她喝醉不會耍酒瘋,就安靜地坐在那,有人跟她說話時她就轉過頭去專注地盯著對方,然後嗯嗯嗯地點頭,讓喝酒就舉起杯子繼續喝,看起來一切正常,所以一直過了許久才有人發現她原來喝醉了。

管悅悅驚奇地伸出手在方錦麵前晃:“你看這是幾根手指?”

方錦:“嗯嗯。”

“你知道我是誰麼?”

“嗯嗯。”

管悅悅樂得拿起手機開始錄:“哈哈哈,等方錦醒了我就把這個發給她。”

聊了許久,作為主角的方錦也喝醉了,聚會自然也到了結束的時候,聽到可以離開,方錦神態如常地起身往外走,除了走得有點慢之外她走路一點都不歪,也不用人扶,管悅悅不放心要伸手都被她打掉了。其實這會她正被付明野整個護在懷裡。

“你真的可以麼?”

“嗯嗯。”

經過先前猝死的地方時,方錦腳步停住了,她盯著地麵,隨後咬牙切齒地狠狠跺了兩腳。

管悅悅不明所以地問:“這地方怎麼你了”

方錦終於不嗯了,她睜著迷蒙的眼睛認真道:“踩小鬼,就不會死了。”

除了付明野沒有一個人聽懂她在說些什麼,隻當她是醉話。

管悅悅哄道:“好好好,踩完了麼,咱們回家吧。”

她很不放心方錦,想要打車直接送她回家,反正明天周六也不用上班,她可以直接住在方錦那裡,然後再一起出門。知道她的決定後其他同事就先走了。

管悅悅打算的是很好,車子也叫了,可也不知道怎麼的,最後坐上車的是她自己,而目的地也不是方錦家而是她家。

等人都離開之後,付明野仍舊抱著方錦沒鬆手帶著她朝前走。

方錦安靜地走了一段突然停下腳步道:“我走不動了。”然後她伸出手指向地麵也不知道是跟誰說話,大聲道,“又是你,上次就是你,不許抱我,快走開!”

晚飯出來夜就已經深了,兩人站在路燈前方,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此時此刻兩人的影子也緊緊貼著,就像是抱在了一起。

付明野問:“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方錦委屈地道:“上一次就是上一次,我死的時候。它一直跟著我,一直跟著我,我都很害怕了它也不走,它好壞,你幫我趕走它好不好?”說著去扯他的袖子,她眼睛裡滿是霧氣,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付明野輕拍著她的背耐心哄道:“好,我去幫你趕走它,你乖乖在這裡等我。”

他看著影子,原本帶了些笑意的眼睛裡多了些沉思。

方錦乖巧點頭:“好,那你快一點哦。”

在付明野話音落下不久,地麵上,兩人靠在一起的影子慢慢融為一體,黑暗不知道從哪個角落侵襲而來,將周圍的光全都吞噬殆儘。

一條幽深的裂縫緩緩張開,裡麵恍惚有無數星辰閃動,又恍惚有無數道閃電暴風在狂舞,付明野像生在黑暗中的君王般優雅又從容地朝前邁出腳步,每一步腳下的黑暗都在扭曲翻滾,直到他邁進裂縫中,四處蔓延的黑暗才重新潛伏回各個角落。

付明野第一次見方錦的時候其實並不是在寺廟裡,而是在公司附近。那是個傍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所有人都在往外走,大片人潮中,隻有方錦一個人拿著個煎餅果子逆著人群朝辦公樓裡走。

付明野眼中的人都是單調的,灰色黑色,偶爾有明亮的紅色黃色,那代表一個人過去做過的事和將來要走的路。方錦身上是一片明亮的紅,無比惹眼,最惹眼的是她身上沒有代表未來的線,那裡一片空白。

這樣的人很少,就算即將要死亡的人也不會這樣。

付明野難得有了一點好奇心,他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什麼能讓他好奇的事,於是他稍稍朝方錦走近了一點,隨著他靠近,方錦身上的光更加耀眼,同時他也看到了纏在她腳下的濃鬱黑色,那是代表死亡的顏色。

這個人很快就要死了,付明野有一絲淡淡的可惜,但這一點可惜並沒有在心裡留下多少印記就消失了。這樣的人世上千千萬萬,活的再長久的人類也總有死亡的一天。

付明野收回視線繼續朝前走,他走的時候方錦跟迎麵出來的人撞了個正著,手裡的煎餅果子掉在對方身上,她嚇了一跳後退,甩起的頭發全都打在後方路過的付明野身上。

方錦並沒有看到他,她正慌忙地跟麵前的人道歉,掏出口袋裡的紙巾給對方擦。

“實在不好意思。”

還好煎餅果汁並沒有什麼汁液,沒再衣服上留下印記,對方擺擺手就離開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方錦呼了口氣,捏著晚飯趕緊小跑回了公司。

付明野也繼續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去。

第二次見方錦就是在觀音廟,他很喜歡廟門前那口大鐘,鐘發出的聲音像海浪,一波波地在空氣中震蕩開來,能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看了很久,看波紋最後擴大成個幾乎能籠罩大半個山頭的罩子,然後轉頭的時候看到了站在下方的方錦。

人群裡的方錦比上次還要顯眼十倍,她身上的光太複雜了,原先明亮的紅光都被濃鬱的死氣包裹,可同時,那些死氣又被生氣遮蓋,循環往複,這些光不是一整片而是一道道的光帶,無數條光帶纏在她身上。

付明野頭一次有了驚訝的情緒,他這次沒有靠近,因為他清晰感覺到方錦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這個人類,能看得到自己。

在方錦之前,付明野沒有跟任何人類有過多接觸,不僅僅是因為沒必要,也因為沒有人能看得到他,雖然他可以主動現身被人看到。他是個遊蕩在時間裡的遊魂,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清醒時也不會跟這個世界有多少聯係,這世上沒有值得他停留的地方,也沒有值得他停留的人。

方錦就是個意外。

付明野在她身上感覺到了自己的氣息,很濃鬱。這個人類,也許現在也許將來,跟自己有很大的牽扯。

他在佛堂裡聽著方錦跟和尚講述自己身上的遭遇,瞬間就明白了她跟自己之間的牽扯是什麼,不過還有很多問題沒想明白。能讓付明野想不明白的問題也很少,他開始主動跟方錦偶遇。

在路邊,在公交車上,在醫院。

方錦不僅能看得到他,還能摸得到他。她的皮膚很熱,像炙熱的火爐。

她跟著自己的時候,付明野全程都是知情的,然後他就直接跟著這個人類回了家。

付明野在麵對方錦的時候用掉了很多個第一次,第一次吃人類的食物,第一次穿人類的衣服,第一次笑。

他其實並不是什麼鬼,比起其他身份,人類更能接受鬼,所以付明野沒有解釋。這個誤會他甚至覺得很可愛。

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後,付明野愣了許久,隨後忍不住笑了,這個世界好像變得有趣起來了。

他想要這個人類。

在那之前,他需要搞明白一些事,這是付明野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也在做的事情。

撕開空間,跨進時間之河,付明野逆著河流而行,腳下是一片片如星空般的霧狀碎片,這些碎片看似在靜止,實則每一片都包含了一個人的一生,時不時有碎片散開,變回霧狀又重新凝成碎片,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付明野一步跨出,再次出現在時,人已經在方錦公司樓下。

此時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多,白日裡熱鬨的大廈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有人正在辛苦加班中,十八樓的某扇窗子光芒比旁邊黯淡了許多,但仍能看出裡麵還有人在。

付明野閃身出現在樓上,熟門熟路地走到方錦所在的公司,隨後在門口停住。

屋裡大燈已經關掉了,隻有一扇小燈還開著,坐在電腦前的人正認真盯著屏幕,她每次工作時都非常投入,嘴裡還會不自覺地嘀咕出聲。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直白,正埋頭工作的人突然挺直了背脊猛地轉過頭來。

付明野輕輕後退一步躲開了她的視線。

方錦很快收拾東西離開。

付明野靠在電梯裡,他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方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