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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駟馬難追。”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少年尚還青澀的嗓音擲地有聲,認真堅定的雙眼不躲不閃與之對視,無比坦然地表露著,隻恨不能捧出來自個兒的心好叫她看個清楚仔細。

“姐姐姐姐,他怎麼說的?”林黛玉等得都快要急死了。

一旁蔫頭巴腦的小土豆子也同樣眼巴巴盯著她瞅。

林碧玉耐不住好笑,坐下給自個兒倒了碗茶喝,隨即才不緊不慢地簡單概括了一下。

聽罷他的承諾之後,林黛玉當即喜上眉梢,高興地直拍手,“這可太好了!”

“好什麼好,二姐姐就是天真。”林懷瑾輕哼一聲,一臉語重心長地叮囑道:“沒得到手的時候自然你說什麼是什麼,將來可就不好說了。

大姐姐你可千萬不能輕易被他的花言巧語給糊弄昏了頭啊,我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了,男人的嘴就是騙人的鬼,天生就會哄人呢。”

“男人?”林碧玉上下掃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林懷瑾瞬間會意,不自在地縮了縮自個兒的短胳膊短%e8%85%bf兒,羞憤落跑。

看著他那頗為狼狽的小背影,林黛玉沒忍住掩%e5%94%87笑起來,好不容易止住了,才微微喘著說道:“細想之下他那話倒也不是沒道理——興許他眼下的確是真心實意的,卻架不住人心易變啊。

無論如何……姐姐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心裡有數。”

……

木蘭圍場上自由愉快的時光就如同流水一般逝去飛快,轉眼間,便又到了啟程回京的日子。

所幸這些日子不懈的努力下來,當初許諾出去的那一件狐裘也總算是給湊起來了,勉強沒食言。

“宮裡的繡娘個個都是頂尖的手藝,咱們府上的可比不了,你就直接拿著皮子回去吧。”

懷抱著鼓鼓囊囊的包裹,胤禛抑製不住地揚起了嘴角,笑得一派春風得意。

嘴上卻道:“都說送佛送上西,哪有你這樣做事做一半的道理?”

林碧玉挑眉,笑容怪異,“我敢做你都未必敢穿呢。”

胤禛一僵,下意識更摟緊了自個兒的寶貝,訕訕道:“我說笑的,哪裡能勞煩你%e4%ba%b2自動針線呢。”

“我先上馬車了。”

轉過身即將進馬車的一瞬間,林碧玉卻敏銳地察覺到一道異常的目光注視。

一轉頭,猝不及防果真撞進一雙眼裡。

麵若銀盤穿戴華貴,不是賈元春還能是誰?

似也沒想到會被抓個正著,猛地一下子賈元春還有些莫名的尷尬,可還沒來得及等她調整好情緒,那人卻早已經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徑直鑽進了馬車。

儼然對她視若無睹的架勢。

賈元春頓生惱怒,直接撇了簾子不再往外看。

“主子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生氣了?”抱琴很是納罕。

卻隻見賈元春眉頭緊鎖,隱隱的煩躁不安籠罩於眉眼之間揮之不去,“姑媽待我是那般,兩個表妹也待我十分冷漠……也不知太太究竟是又乾了什麼,怎麼瞧著仿佛結下大仇了?

回京之後你立即打發人回去仔細問問,無論如何我定要知曉那日姑媽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抱琴忙不迭點頭,又軟言安撫道:“主子也彆太擔心了,一家人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呢?興許不過是有什麼誤會矛盾,氣惱也不過是一時的,等過段時日就該淡了。”

賈元春卻並沒有這樣樂觀,神色疲憊地說道:“我倒也希望是這麼簡單的問題,可我的母%e4%ba%b2我自己還能不清楚嗎?

一旦犯起糊塗那是什麼事都能乾得出來的主兒,腦子一熱大%e8%85%bf一拍就是個主意,丁點兒不考慮後果,端的是顧頭不顧腚。

我現在隻希望她彆當真是用了什麼臟手段算計大表妹的清白……”

賈敏那日雖隻是一語帶過,但其中透露出來的東西卻實在叫人心驚膽寒。

隻是她還不肯相信,還抱著一絲絲奢望罷了。

畢竟若果真如她所猜測那般,與林家之間幾乎就是死仇了,指望不上人家幫助便罷了,最要命的是背後還杵著個四阿哥。

可惜,注定事與願違了。

就在夏榮得了消息慌慌張張趕回宮報信兒之時,身負重任的賈璉也終於回來了。

甫一踏進林家的大門,便“撲通”一聲當場抱住了他姑父的大%e8%85%bf,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姑父啊!侄兒好苦啊!那王子騰簡直就不是個人,壓根兒不拿侄兒當人看啊!好幾回侄兒都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那兒了,這輩子都再見不到姑父了嗚嗚嗚嗚……”

一把鼻涕一把淚,全都糊在了林如海昂貴的衣袍上。

低頭就隻瞅了一眼,他便再沒眼瞧了,強忍著不適和藹可%e4%ba%b2地安慰了好半晌,隨即才問道:“事情可曾辦妥了?”

“侄兒幸不辱命!”

第78章

王子騰此人性情十分狂妄自大,但卻也粗中有細,要緊事兒上每每都相當謹慎。

即便知道他有滿頭小辮子,奈何卻又跟泥鰍似的滑不溜秋兒,叫人很難抓得牢。

隻可惜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千算萬算,他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嫡%e4%ba%b2的侄女婿能來反手捅自個兒一刀子。

對於賈璉,縱然心裡是一千個不滿意一萬個看不上,他卻也從未設防,偌大的京營來去自如不說,就連他自個兒的臥室書房都能隨意進出。

正所謂上行下效。

他本人都是這樣的態度,身邊的%e4%ba%b2信自然也不會拿賈璉當外人,加上那張油滑的三寸不爛之%e8%88%8c,幾回吹牛打%e5%b1%81之餘早已發展到了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地步。

想過賈璉出手應當難度不算很大,卻沒想到事實竟比自個兒預想中的還要順利些。

連林如海都止不住感慨,“你雖文不成武不就、貪花好色、一身紈絝之風,可這副滑不留手的性子、這張能說會道的嘴皮子倒也委實算得上本事,也並非真正一無是處。”

“……我就姑且當姑父是誇我了。”賈璉尷尬地咧咧嘴,顧不上擦自個兒的涕淚,忙伸手從懷裡小心翼翼掏出來一疊紙。

“這些都是侄兒費勁千辛萬苦收集來的罪證……真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呢。

原本我隻一直以為王家的女人是活%e8%84%b1%e8%84%b1的異類,一個賽過一個膽大妄為,一門心思隻有銀子銀子銀子,卻沒想到王子騰這老小子比起他那妹妹、侄女還要更加狗膽包天呢,真不愧是一家人。

也難怪我那媳婦能指著我的鼻子大言不慚,隻道將他們王家的地縫掃一掃都夠咱們賈家吃一輩子的。合著這老小子都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吃空餉,可不是斂財有道嗎?誰瞧了不得道一聲佩服。”

“吃空餉?”林如海大驚,忙不迭奪了那疊紙翻看起來。

也不曾一一細看,而是一目十行先直奔著自己想要找的信息去了。

“可不是嗎?若非%e4%ba%b2眼所見,誰能夠想得到呢?這可是京營重地啊。”

就姑且拿一直野心勃勃的準噶爾來說,先前有一回不就險些長驅直入打進京城來了?也就基本上是臨門一腳的事兒,差點就該王子騰這個京營節度使派上大用場了。

所謂京營,就是保護京城城門不被破、保護聖上及一眾皇%e4%ba%b2國戚安全的最後一道防線,是這個國家在最危急關頭的最後一份倚仗。

王子騰連這個空餉都敢吃,那是真真“狗膽包天”都不足以形容的瘋狂。

根本都無需其他任何罪名,隻單單這一條就足夠抄他全家了。

“起先我也實在是想不明白,您說他那樣一個還算挺精明的人,怎麼就敢在這種要老命的事上動手腳呢?後麵我仔細算了筆賬才算是明白了,真是應了那句財帛動人心啊。”

京營這樣重要的地方,從一兵一卒到戰馬,一應待遇都是全大清最好的。△思△兔△網△

連最普通的小兵每人每月都有五兩銀子並五鬥米,按照這個標準來算,王子騰隻每月吃下的現銀就能有十萬。

再算上額外的大米、兵器及一年四季的衣物口糧等,另外還有戰馬的糧草……粗略算算這一年下來都得兩三百萬打底。

當然了,這麼要命的事絕不可能他一個人就能乾得成,私下裡再給同活兒分點肉吃,每年真真落到他手裡的少說也得是大幾十萬甚至可達百萬。

多少高門大戶一輩子都攢不下這樣的家底兒,他一年就給乾到了,多嚇人啊?

俗話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麵前,敢提著腦袋發瘋發狂似乎也並不那麼難以理解了。

賈璉嘖嘖%e8%88%8c,心驚膽戰地問道:“他這事兒捅出去必抄家無疑,隻是不知道會不會連累九族啊?我們家還有他王家的兩個女人呢,會不會被牽連啊?

要不,我還是趕緊回去將那敗家娘們兒休了吧?”

林如海抬眼掃去,淡淡說道:“連趙高都隻不過判處夷三族,誅九族這等極端嚴酷刑罰,非不得已,任何一個明君都絕不會輕易動用,你就大可不必擔心了。”

常見就隻有通敵叛國、謀朝篡位這樣的罪人才會被判誅九族,等閒夷三族已是頂格。

王子騰所犯之罪雖重,卻也不到被滅族的地步,抄家足以。

然而賈璉還是不太安心,又或者說,不甘心居多,仍妄圖嘰嘰歪歪。

林如海就問,“現下倘若你休了她回家去,屆時她必定受牽連被治罪,興許是砍頭,興許是官賣,總之絕不會有任何好下場。

到底夫妻十餘載,又是你女兒的%e4%ba%b2娘,你果真要如此狠心絕情?”

賈璉呆了呆,隨即耷拉了腦袋,“罷了罷了,看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全當是救她一命吧。”

“我這就要進宮麵聖,你先回去。”正欲抬腳之際,林如海忽的又想起一樁事來,“念你這一功勞,我且再告訴你一件事……”

“二爺回來了?”

“二爺回來了!”

“奶奶!二爺回來了!”

丫頭婆子們驚喜異常,鬨哄哄地就要圍上去討個巧,卻見賈璉滿臉怒意一路火花帶閃電,一丈開外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霎時,一個個全都僵在了原地,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動彈。

“怎麼也沒提前說一聲就突然回來了?”王熙鳳走了出來,嘴上嗔怪著,滿臉的笑容卻掩蓋不住。

可打眼一瞧他那副鬼樣子,心裡頭猛地就咯噔了一下,笑臉也隨之淡了下來。

平兒也察覺到了不對,憂心忡忡地看了看他們倆人,旋即就拽著王熙鳳往屋裡去,“有什麼事兒進屋再說,彆叫人又看笑話。”

“你出去。”一進門,賈璉就指著她的鼻子攆人。

平兒一愣,眼圈兒隨之就紅了。

既難堪又心酸,還有滿滿的不放心,不由得連連瞟她主子。

王熙鳳皺了皺眉,嗤笑一聲,“你還怕你璉二爺能殺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