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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心中那點怪異的感覺,恭敬回道:“蓋因朝廷不準聲張,還請老太太恕罪。”

牽扯到朝廷政事,賈母自是不好再多說什麼,轉頭對著王熙鳳說道:“快去吩咐廚房準備準備,國孝期雖不能吃酒吃葷,卻也不能弄得太寒酸了,隻叫他們使出看家本事,弄一桌子全素席麵來。

順道兒將他們兩個也帶下去關著,待……”

“不成!”賈敏毫不猶豫出言製止,堅持道:“什麼天大的事都沒有這件事重要,不信的話老太太大可%e4%ba%b2自問問我家老爺,看他究竟是想要那勞什子的接風宴還是想要替碧兒討回公道。”

“敏兒!”

賈母不曾想到她竟會如此咄咄逼人,頓時就急了,神色極其難看。

然而,捕捉到關鍵信息的林如海卻已經變了臉色。

刹那溫潤氣息消散殆儘,久居高位的威嚴氣勢乍現,令人不由呼吸一窒,莫名膽寒。

一雙並不算淩厲的眸子平靜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淡淡說道:“太太且將話說明白,究竟是何人欺負了咱們的女兒。”

林碧玉不禁就笑了,坐在一旁悠閒地喝起茶來。

雖說她覺得自己完全不需要依賴任何人,但不得不說,有人撐腰做主的感覺甚是美妙。

賈敏絲毫不顧老太太乞求的眼神,瞥開眼去,死死瞪著王夫人恨恨說道:“都是這個毒婦乾的好事,若非咱們家碧兒機敏,隻怕這會兒都該聲名狼藉了!”

等聽她敘述完事情原委,林如海的臉色早已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眼刀子剜過王夫人,冷笑不止,“倒是可惜了二太太托生成女子,倘若是男子,憑你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毒辣心性說不準還能成就一代梟雄呢。

何至於困在這內宅的一畝三分地隻能對著小姑娘招呼?怪委屈的不是。”

轉頭看向賈母,“此事已然證據確鑿,不知老太太是何打算?”

賈母很是頭痛,忍不住又狠狠瞪了眼那蠢貨,思量著試探道:“我將她關進小佛堂誦經反省……一年如何?”

關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整整一年,乍一聽起來似乎的確是挺嚴重的懲罰,但問題是,也不看看她究竟是乾了什麼。

這個解決方案顯然不能令林家人滿意。

賈敏滿眼失望地看著她,不敢置信道:“她那是想下毒手毀了碧兒的清譽!隻罰一年禁足這樣的話老太太究竟是怎麼說得出來的?難道您的嫡%e4%ba%b2外孫女在您眼裡就這樣不值一提嗎?”

“這是什麼話?我不過是想著所幸這件事也並未真正如她所願發生,並未造成不可挽救的後果……”

“那是因為碧兒機敏應對,而非她心慈手軟,她的罪孽一點都不曾少!老太太若果真有心給個交代,就將她休棄攆回王家!”

“敏兒……”賈母眉頭緊鎖,滿眼儘是無奈和寵溺,長歎一聲,狀似為難道:“罷了,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這就打發人將她送回王家去。”

王夫人急了,“賈家不能休我!誰也休不得我!

我為老國公守孝整整三年,單隻憑這一點賈家就絕不能休了我,若不然我就去敲登聞鼓告你們,你們全家擎等著吃牢飯去罷!

我還為賈家生下過兩子一女,貴人可還在宮裡看著呢,我看你們敢!

再者說,賈家是當我們王家沒人了不成?

打量著自己家頂著個爵位就高人一等妄想如此欺辱我?

你們做夢!我哥哥可是京營節度使!”

還算沒蠢到家。

賈母垂下眼眸,再抬眼時為難之色更顯濃重,“這……敏兒你看……”

賈敏被氣得不行,難不成真就隻能這樣算了?

一切都在朝著預想中的方向走。

如此一來既可以保下王氏那個蠢東西,又不會招惹女兒女婿心生隔閡甚至記恨。

畢竟這可不是她不肯休,而是大局為重,休不得。

自覺勝券在握,賈母懸著的心也緩緩往下落了落,暗自長舒一口氣。

“所謂‘三不去’的確是婦人的最後一道護身符,但卻並非是任何人肆意妄為的倚仗。”

鬆懈到一半兒的那口氣又堵在了嗓子眼兒裡,頓時一陣心慌意亂。

隻見林如海神情冷漠,有條有理地說道:“若是尋常婦人因他人之故麵臨被迫下堂,自然能夠上告官府請求還自身一個公道,便哪怕是身上有些小打小鬨的惡習,看在‘三不去’的原則上也可酌情偏袒。

但若是婦人犯下什麼嚴重過錯,那就另當彆論了。

更何況你所做之事簡直傷天害理,心性之歹毒猶勝蛇蠍,堪稱大奸大惡之輩!莫說什麼‘三不去’,便是七不去十不去也護不了你,說破天去也是賈家有理。

你想告就去告,告官府還是告禦狀都隨你,就不信惡人反倒還能翻了天去,那可真是沒天理了。”

也不等她回話,林如海轉而又對著賈母說道:“她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老太太彆被她給唬了去。我做官多年,這點是非曲直總不至於還斷不明白,您隻管放心休了她,這事兒上哪兒去說都是咱們占理,絕不會有任何指摘咱們半句。”

竟是又將球給踢了回去。

看著賈母那明顯吃了蒼蠅一般的臉色,林碧玉險些就要憋不住笑出聲來了。

明明就是想和稀泥偏袒王夫人,竟還想摘乾淨自己企圖在林家跟前充好人裝什麼無可奈何?

做的什麼春秋美夢。

傻眼了吧?

賈母的確是傻了眼,萬沒想到竟還能有這樣的一個轉折,措手不及之下竟都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而她這麼一僵,賈敏也愣了。

母%e4%ba%b2這是……耍手段哄她?

頓時整個人如墜冰窖一般,眼前發黑搖搖欲墜。

“母%e4%ba%b2!”

姐妹二人眼疾手快,忙攙扶了她坐下緩緩。

林如海擔憂地往她那兒掃了一眼,咬咬牙,逼問道:“老太太為何不做聲?莫不是還有什麼後顧之憂?”

“我……王子騰……”賈母企圖垂死掙紮。

“京營節度使是位高權重不假,我卻也未必就不如他。”

“……”

賈母徹底閉上了嘴。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女婿哪裡是在跟她分析什麼利弊呢,分明就是故意在逼她。

他早就看穿了她的那點小心思,根本就是在故意戳穿了給敏兒看呢!

“敏兒,你自幼冰雪聰明,如何能看不透這裡頭的關竅?”賈母鼻子一酸,淚水撲簌簌往下落,哽咽著說道:“家裡早已不是你父%e4%ba%b2在世時的那般光景了,如今咱們家哪裡能得罪的起王子騰呢?

還有元春,她在宮裡辛苦折騰了十一年才勉強有了今日,本已足夠艱難,若再叫她攤上一個被休棄的生母,那可真就淪落為紫禁城的笑話了啊。

敏兒,我知曉你心疼碧兒,我也自知對不起她,可我實在是沒法子啊。”

“老太太哪裡是沒法子,不過是貪心不足蛇吞象,總想著既要又要還要罷了。”

賈敏強撐著站起身來,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慘淡的微笑,“老太太有句話說得沒錯,家裡早已不是從前父%e4%ba%b2在世時的光景了,如今的榮國府,由上到下皆陌生得叫我害怕。

所幸我家老爺也回來了,這榮國府咱們娘兒幾個就不呆了,若不然哪天被人啃得骨頭不剩也都不知該上哪兒說理去呢。

這段時日咱們娘兒幾個在府裡的一應吃穿用度我大抵心裡都有數,一會兒就打發丫頭折了銀子送來。

碧兒、黛兒,隨我回房收拾行李。”

“敏兒!”賈母大驚失色,拄著拐杖就要追,卻哪想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霎時又引得眾人一陣慌亂。

賈敏聽見了身後的動靜,腳步頓了一下,卻還是不曾回頭。

“叫你受委屈了。”林如海摸了摸長女的頭,輕聲說道:“那老太太是不會同意真正下狠手懲治王氏的,咱們再多糾纏也不過浪費口%e8%88%8c。

不過你放心,此事絕不可能輕易揭過。

先前為父已然得了聖上的暗示……左都禦史。”

林碧玉立時眼睛一亮。

左都禦史乃督察院的最高長官,為從一品,與六部尚書並稱為七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主掌監察彈劾百官、參與議奏折、監察鄉試會試殿試、稽查各級衙門,遇重大事件時所說的“三司會審”便是由刑部、大理寺及督察院共同組成。

鐵打的實權部門。王子騰是京營節度使、手握兵權又如何?

被滿朝文武戲稱“鬼見愁”、避之唯恐不及的督察院可不是鬨著玩兒的。

被他們盯上,早八百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都能給你掘出來,哪怕是那兩袖清風剛正不阿的大臣也難免要有點犯怵。

更何況是王子騰?

可自求多福罷。

第44章

賈母這回倒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暈了過去。

到底歲數上去了,一時情緒激動急怒攻心之下就出了岔子,驚得賈家上下又是一陣%e9%b8%a1飛狗跳。

也正因如此,林家人收拾行李的過程倒是順當了許多。

主仆眾人正忙著呢,沒想到突然聽見一道喘著粗氣的聲音傳來。

“黛兒妹妹!”

轉身一瞧,竟是賈寶玉小跑著來了,神色頗為焦急。

“黛兒妹妹你彆走!我,我沒想娶碧兒妹妹,我想娶的人一直就隻有你!

我也不知太太為何突然又盯上了碧兒妹妹,但是你放心,我會叫老太太與她說明白的,你彆走好不好?”

林碧玉忍不住暗暗白了一眼。

暗道還好她知曉這人有多“天真無邪”,第一時間內將奴才們全都打發得遠遠兒的實在是再明智不過。

真就是說話完全不過腦子,隻憑自己的心情喜好行事,全然不在乎旁人的死活。

聽聽這話,若叫那不明所以之人聽見,還隻當他們二人私下裡早有私情默契呢。

上下嘴皮子隨意一磕碰,胡攪蠻纏顛倒是非最是利索。

扯著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幌子,儘說那沒頭腦的驚世之語,乾的也儘是那利己之事。

與某些天性本惡的小孩子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林黛玉聽見他這莫名其妙的話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小臉兒都隱隱泛起了綠。

“你這又是打哪兒來的混賬話?再這樣胡言亂語仔細我拔了你的%e8%88%8c頭!

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也好我姐姐也好,我們姐妹沒有任何一人想要跟你扯上什麼關係,我們從來就對你避之唯恐不及!

你也休要再說這等叫人誤會的混賬話來敗壞我們姐妹的名聲,沒得叫人惡心!”

見她果真惱了,賈寶玉不由氣弱,卻仍不肯放棄,頗為委屈地說道:“我知曉妹妹現下還看不上我,但是我已經聽話在好好努力讀書上進了,假以時日必定能夠滿足妹妹的期望,妹妹且再耐心些等等我可好?”

說著,竟欲伸手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