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1 / 1)

人去仔細清點一番。”

“是。”

林家當初帶來的下人並不很多,不過好在這會兒有不少賈家的下人正堵著看熱鬨,木槿索性就抓了壯丁。

人多辦事快,反正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呢,還有宮裡的人在旁邊守著,再是貪婪的蠢貨也不敢有什麼小動作。

眾人其實早已心癢癢得不行,得令之後立馬就來了精神,當下擼起袖子就上。

隨著一個個匣子箱子被一一打開徹底暴露出裡麵物件的真容,在場所有人無不震驚到失語。

佟家是一個將才輩出的名門世家,祖上是女真人,於明初時便已投奔在朝為官,後又投奔滿人一直發展延續至今如日中天,可謂顯赫至極。

而如今的皇後娘娘則是佟家這一代裡唯一一個嫡出姑娘,又身負家族重任奔著皇宮而去,虧了誰也虧不著她。

當年以妃位入宮,攜帶的嫁妝之豐厚令滿京城都津津樂道了許久,由此可見一斑。

現下依次排開齊齊晾曬,刹那間璀璨光芒四射,幾乎要閃瞎了雙眼。

一眼望去,每一件東西皆可稱得上是精品,極儘華麗絢爛。

莫說天生愛美的女人,便是任何一個人站在這兒麵對這一切怕是都要邁不開%e8%85%bf了。

隻大致掃一眼在場之人便知,一個個那眼珠子恨不得都黏在上頭拔不下來了,仿佛連呼吸都暫停了一般。

除此之外,大點的箱子裡頭裝的則是些珍貴的皮毛、料子。

貂皮、狐裘、鴕鳥毛、雀金裘……各色綾羅綢緞也在其中,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獨有的華貴光澤。

“這,仿佛是軟煙羅?”賈敏忽而驚詫出聲。

施嬤嬤笑道:“太太好眼力。”

林碧玉微一挑眉,細瞧了過去。

這東西薄如蟬翼,拿來做紗帳最好不過,很是飄逸絕美,遠遠望去猶如煙霧一般美輪美奐,故此得名“軟煙羅”。

猶記得賈母的庫房裡也正收著幾匹這東西,珍藏的時間甚至比薛姨媽的年紀都還大呢,足能見得何其珍貴。

而眼下,攏共四種顏色的軟煙羅卻都集齊在這兒了,也難怪賈敏會如此驚訝。

自己母%e4%ba%b2珍而重之收藏多年、從不肯輕易拿出來用一點的東西,有朝一日就仿佛什麼不值錢的物件般隨意堆放在眼前,這份衝擊不可謂不大。

她們姐弟三人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就是她念叨感慨榮國府的豪奢,可見她內心深處是何等自傲。

今兒卻是小巫見大巫,算是狠狠開了回眼界。

等一眾人好不容易將東西全都清點完畢,幾人坐在那兒茶都已經下去幾碗了。

“回姑娘,東西與冊子所登記不差毫分。”

施嬤嬤道:“娘娘將東西分成了兩份,也都在冊子上劃分得明明白白,兩位姑娘稍後自行分了即可。”

林碧玉就順手將冊子往後又翻了翻,這才發現一大半都是給她的,最後幾頁才是給妹妹的。

旁邊的賈敏也看見了,當即就皺緊了眉頭。

不理解、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除此之外還有件東西,娘娘特意叮囑叫老奴私下%e4%ba%b2自交到您手上,切不可叫其他任何人知曉,還請大姑娘借一步說話。”

雖說人家說這話時從頭到尾看都不曾看她一眼,但賈敏就是覺得這話是衝著她來的。

莫不是有意警告她?

賈敏尷尬極了,也更加不能理解,等著那兩人才剛走,她就忍不住問道:“平日你們姐妹二人在宮中與娘娘相處時究竟是個什麼情景?為何%e4%ba%b2生的姐妹兩個卻如此卻彆對待?”

當年她那個婆婆是這樣,如今的皇後娘娘又這般?

她不懂,她的黛兒究竟是差在哪兒了不成?

差在哪兒了?差在身份不同唄。

真當人家皇後娘娘是什麼散財童子,臨了隨意找兩個合眼緣的就將這麼多年的家當全送了?

什麼樣的敗家子才能乾得出這種事啊。

人家那是衝著兒媳婦去的,是給兒媳婦的嫁妝,將來總歸是要回到皇家去的。

她頂多也就算是個捎帶的小姨子,能得到那麼多好東西賞賜已經完全是沾了姐姐的光了,就偷著樂罷。

林黛玉暗道,看母%e4%ba%b2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著實無奈得很,偏偏這會兒有些話還不好往外說。

不是不信任母%e4%ba%b2,誰叫母%e4%ba%b2跟前總有那幾個胳膊肘兒往外撇、一心惦記著老主家的蠢材呢。

萬一叫她們鬨開了去,回頭姐姐和四阿哥的事再出點什麼岔子可如何是好?

找補都找補不回來了,誰賠得起姐姐的一輩子?

是以話到嘴邊林黛玉還是給咽了回去,隻道:“十根手指頭尚有長短,素來人心皆有偏向。就說母%e4%ba%b2您自個兒,不也是更偏愛於我嗎?

我可記得母%e4%ba%b2不止一回私下裡跟我說,將來您的東西全都要留給我呢,那姐姐豈不也可憐?”

賈敏被噎著了,乾瞪眼說不出個什麼來。

“母%e4%ba%b2就再彆說那樣的話了,無論如何能得到一份賞賜已是天大的恩典,如何還能挑三揀四?沒道理人家的一片心意還送出錯來了。”

母女兩個才結束這話題沒一會兒,林碧玉就獨自一人回來了。

“嬤嬤走了?”

“著急忙慌就走了,若非信不過旁人,這種時候無論如何她也是不肯離開皇後娘娘半步的。”

林黛玉的心情又再次沉重起來,“娘娘她果真……”

這個問題沒得到回答,但答案究竟是什麼,每個人心裡都有數。

“抓緊些將孝服都準備起來罷,恐怕就這兩日的事了。”賈母輕輕歎了一聲,神色有些懨懨的。

人老了,難免就愈發忌諱“死亡”這兩個字。

王熙鳳正要應聲,話頭卻被人搶了去。

就見王夫人扯了扯嘴角,頗為陰陽怪氣地說道:“原先還以為那兩個丫頭扒上了那位,正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走出去誰不得高看一眼?誰能想到呢,竟是世事無常。

也不知那兩個丫頭這會兒該如何傷心難過了,猛地一下子說變天就變天,得多受打擊喲。鳳丫頭,你平日與她們較%e4%ba%b2近些,回頭記著去勸慰勸慰。

雖說先前她們拒不肯幫貴人在那位麵前說兩句好話,不過咱們到底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萬不記那隔夜仇。貴人又自來最是寬和心善的一個人,趕明兒說兩句軟和話哄哄也就沒事了,將來定當多多照拂,且叫她們就切莫過分擔心惶恐了。”

幸災樂禍的味兒都衝鼻了,渾身上下就寫滿了“小人得誌”四個字。

王熙鳳無語極了,憑她長了一張巧嘴兒,一時半會兒竟也不知該如何應答才好。

不是非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問題是……元春才不過是個貴人而已,能照拂什麼啊?

人家堂堂二品、沒準兒馬上就是一品大員的千金了,犯得著去討好一個小貴人乞求對方的垂憐照拂?

怪招笑的。

元春和林家姑父之間,究竟是誰要仰仗誰還不一定呢。

作為晚輩的她不好說什麼,但賈母就沒那顧慮了,當下就賞了一對碩大無比的白玉珠子。

“不如你%e4%ba%b2自進宮去問問你的貴人女兒,看她是否能夠照拂兩個丫頭?

你女兒自己在宮裡尚且要夾著尾巴小心翼翼過活,你在外頭倒是先抖擻起來了,竟敢如此大放厥詞,端的是心高氣傲目下無塵,蠢得招人發笑。

依我看,往後你出門在外能不張嘴還是彆張了,省得動不動說那等沒頭腦的蠢話丟人現眼,叫我們賈家被人恥笑也就罷了,回頭再連累了你們王家姑娘的名聲,仔細你哥哥嫂嫂上門來找你算賬。”┆思┆兔┆網┆

王夫人的臉倏地綠了。

正滿心不服欲張口反駁,就瞧見鴛鴦疾步帶喘地進門來。

“回老太太的話,皇後娘娘打發人給兩位表姑娘送了好些東西……”

滿屋子一片寂靜,就隻聽見她在那兒嘚吧嘚吧倒豆子了。

所有她看見的東西全都一一如實道來,直到說得嘴皮子都乾巴了才將將止住。

此時,屋內幾人早已被驚得沒了反應。

乾愣好一會兒,王夫人率先出了聲。

“這不可能!誰好端端的會將自個兒的東西送人?那可是她多年來的全部身家!多少值錢的寶貝,怎麼可能隨意送人?她又不是沒有娘家人沒有兒子,留給誰不好,那兩個丫頭算哪門子人物?絕不可能!”

鴛鴦皺眉道:“我瞧得真真切切的,萬萬做不得假。”

“我不信!沒有人會乾這種蠢事,除非她是個傻子!”

以己度人,便哪怕是自己要死了,她也隻會將東西都留給寶玉。

再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沒有兒女可留用,她也寧可選擇帶進棺材裡去,憑什麼留給旁人?

彆說傻子了,傻子都乾不出這種事兒!

不料此番失言又引來賈母厲聲斥責,“我方才可是說了,你人蠢就給我少說話!”

扭臉看向鴛鴦,又問:“送東西時那嬤嬤可曾說些什麼?”

“隻說請姑娘放心大膽地收下,又說什麼娘娘早與姑娘說好的不是……其他就沒什麼話兒了。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那些東西先就已經被分成了兩份,其中一大半都是給林大姑娘的,餘下一小份才分給林二姑娘,竟偏頗得十分厲害,如此做派怕是……著實怪異得很。”

“興許隻是皇後娘娘更加喜愛那一個罷。”王熙鳳並未多想,滿腦子都已被鴛鴦方才所述的那些寶貝疙瘩填滿了。

當然了,她也就隻敢想想罷了。

油鍋裡的銀子她敢下手撈出來使,有些人的銀子她卻還不敢碰,隻怕有命惦記沒命花。

卻不想,她是不敢,可另一個人敢啊。

隻見王夫人坐在那兒眼珠子骨碌碌直轉,突然說道:“上回老太太與敏妹妹提的那樁事,我倒覺得甚好……我聽說那林家老太太死前也將大半家當全都給了她。”

賈母愣了一下,旋即對著她便是一頓噴,“說你蠢你竟還愈發顛起來了!眼看著人家手裡捏著一筆巨額財產,你這就迫不及待想要收入囊中了?你那腦子裡頭除了錢財二字究竟可還剩下些什麼?如何竟能蠢到這般地步?

你隻看見皇後給了她那麼多寶貝,卻怎麼也不想想其中緣由?方才你自個兒還說了,哪個好端端的會將自個兒的東西全都送人?平白無故的送什麼人?果真就是財神爺降世了不成?”

王夫人一驚,“究竟有何內情?”

“我上哪兒知曉去。”賈母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警告道:“總之此事有蹊蹺,你彆急吼吼地瞎惦記,若鬨出什麼事端來我可饒不得你!”

“是,我知曉了。”王夫人言不由衷地糊弄道,卻壓根兒不曾當回事放在心裡,實在癢癢得厲害。

王熙鳳起先並不知內情,但聽完兩人的對話,她隱約也猜到了些端倪。

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