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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日子裡那位皇貴妃娘娘三不五時就要打發人來請。

雖回回呆的時間都不會太長,但卻總是空手而去滿載而歸,足能見得其喜愛之情。

一時間,姐妹二人一躍成為了榮國府的風雲人物。

走到哪兒具是一片笑臉相迎,心高氣傲的俏丫頭老婆子們一度熱情到近乎諂媚,便連那幾個主子也似更加溫柔慈愛許多。

真真是將“兩隻勢利眼一顆富貴心”這句話展現得淋漓儘致。

這不,身影才將將出現在眼前呢,門口的幾個丫頭就立馬滿臉堆笑遠遠兒地迎上前來。

“今日兩位姑娘似比前頭幾回回來得更晚了些?老太太才念叨呢,您二人若再不回來,她老人家隻恨不得要望眼欲穿了。”

林碧玉隻淡淡笑了笑,並不曾理會她話裡話外打探的意思。

屋裡一如既往的擁擠熱鬨。

賈母的左手邊坐著賈敏,右手邊坐著賈寶玉,三春姐妹及薛寶釵這四個小姑娘就坐在下麵說笑逗趣,青蔥水嫩朝氣蓬勃的樣子素來是她老人家的最愛。

略有不同的是,這個時辰也不知為何那王夫人竟還在這裡杵著。

“老太太、母%e4%ba%b2。”

“可算是回來了,叫人等得好生焦急。”賈母終於放心似的連連拍拍%e8%83%b8口,兩手朝旁邊輕輕一推,笑罵,“好了好了,我的兩個心頭肉回來了,你們快讓讓。”

兩人哪還能有二話,笑盈盈地就讓出來“寶座”。

姐妹二人甫一坐下,賈母就摟了她們入懷,好一通搓揉%e4%ba%b2昵。

先是輕聲細語地詢問一番吃了不曾累了不曾,接著又問,“怎麼今日較往常稍晚了些?可是出了什麼岔子?”

林黛玉搖搖頭,解釋道:“原本都差不多要走了,未想皇上突然駕到,又問了幾句話後才罷。”

此言一出,屋內眾人立時呼吸一窒。

“你們竟見著皇上了?”探春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眼神中有些敬畏恐懼,又似閃過一些羨慕向往。

哪怕是她們這樣的勳貴人家,女眷們興許終其一生也未必能有機會一睹龍顏。

叫人怎能不羨慕呢。

而相較於她直白的羨慕,薛寶釵的神色就有些晦暗不明。

林碧玉不禁就想到那次她突然問,皇貴妃娘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下子可好,蠢蠢欲動的小心思隻怕要更加堅定了吧?

一位體弱多病卻又深受帝王愛重的娘娘,滿後宮還有比這更好的“主子”選擇嗎?

正在這時,素日跟塊木頭似的王夫人卻罕見地開了口,“都說皇上最是疼愛看重這位表妹,看來果真傳言不虛……早已是無法侍寢的人了,沒成想這青天白日的都要去瞧一眼不可。”

“滿嘴胡唚!”賈母當即啐她一口,捂了林黛玉的耳朵罵道:“當著孩子的麵你倒是什麼話都好意思往外禿嚕,虧你還是做長輩的人,沒點子莊重。

況且,天家的事豈是你能隨意議論的?傳了出去仔細你的皮!”

自知失言,王夫人訥訥的也不敢回話,隻漲紅了一張老臉不好意思瞧人。

偏偏,那眼神又不知為何總往賈母那兒瞟,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此情形,林碧玉的眼神不由閃了閃,狀似無意般瞧了眼另一邊的妹妹。

林黛玉瞧見了,雖不知究竟是何緣故,但出於雙胞胎的默契和信任,她還是立即領悟到了意思,並且乖覺聽話,低下頭默默把玩帕子,再不發一言。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見賈母又開口了。

先是重重歎息一聲,才又滿是遲疑的口%e5%90%bb說道:“你們也聽說過家裡大姐姐的事吧?這麼些年她一個人在宮裡苦苦熬著,實在是可憐,每每想起她來便叫我夜不能寐……不知你們是否在宮裡瞧見過她?”

林碧玉搖頭,還是那句話,“回回去都是軟轎直奔承乾宮,出來時亦是如此,便是想在途中偶遇匆忙瞧一眼都沒那機會啊。”

“這倒也是,宮裡畢竟規矩大。”賈母又失望地歎了口氣,紅著眼眶默默垂淚,再不說什麼了。

不想,王夫人卻是坐不住,張口就道:“不如下回再進宮時你們跟皇貴妃娘娘問問看?她掌管著後宮大小事,肯定清楚元春在哪兒做事……不如索性叫娘娘將元春調到她跟前伺候也成,元春自幼溫柔大方端莊得體,娘娘一定會喜歡她的。”

林碧玉幾乎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了。

一個薛寶釵還不夠,合著這又替賈元春盤算起來了?

皇貴妃娘娘這是造了什麼孽不成?人還沒死呢,一個兩個就算計著想要踩著她爬上龍床去了。

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可真敢想!

正當她努力克製到嘴邊的臟話時,賈敏卻“蹭”一下站了起來。

“好你個內裡藏奸的孬貨……”

第14章

“不過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僥幸得了貴人三分喜愛罷了,你作為長輩的不說教教她們感恩戴德知足常樂,反倒要攛掇她們蹬鼻子上臉為你的女兒謀利?你究竟虧心不虧心啊!

你當她們姐妹兩個是什麼人?究竟得了幾分體麵竟能叫你如此狂妄自信?你當皇貴妃娘娘又是什麼人?就你心裡那點上不得台麵的齷齪算計,哪個竟還看不出來不成?

想當年一個周姨娘一個趙姨娘就叫你狂性大發,急得是上躥下跳作鬨不休,恨不能腦袋上生出兩個牛角來活活將母%e4%ba%b2懟死拉倒,這會兒怎麼就這麼會慷他人之慨呢?

滿心隻想著自己的女兒如何如何,自己的利益如何如何,卻是丁點兒不想想惹惱了皇貴妃娘娘的兩個小姑娘會如何!端是無恥下作自私自利至極,普天之下掘地三尺也再找不出個你這樣的來了!”

冷不丁被提起當年的那點子破事,還是當著一眾小輩的麵前,王夫人的那張臉當時就掛不住了,肉眼可見的一瞬間漲得通紅。

“好端端的扯那陳年舊事作甚?哪個年輕時候還不曾輕狂過了?便是你,當初被婆婆壓著聘娶姨娘進府那會兒不也接連回信來哭哭啼啼嗎?說到底咱們一樣不過都是普通婦人罷了,誰還比誰強到哪兒去呢?”

你揭我的短我就戳你的疤,總之就是寸步不讓。

賈敏幾乎要被氣得背過氣去,正欲發作之際,她又開口了。

“但皇貴妃娘娘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哪兒能跟咱們一樣?人家是真正的名門望族出身,打小就是按著皇妃娘娘的標準來教養的,是連皇上都%e4%ba%b2口稱讚過的溫柔端莊賢良淑德,豈會連這點子小事都不能容忍?

你也太過緊張小題大做了,哪有那麼嚇人的後果?還是說,在你心裡頭皇貴妃娘娘就是那樣一個心%e8%83%b8狹隘滿心妒忌的女人?”

一直沒插話的賈母卻在這時滿眼警告地瞪了她一眼,“王氏,慎言!”

而麵對她這番冠冕堂皇的話,賈敏卻也丁點兒不在怕的,當下就冷笑不止,“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倒是想問問你——倘若今日得了這三分喜愛的人是寶玉,你會叫他張這個嘴嗎?”

“有何不可?”

“是嗎?那也行,隻要你敢起誓——倘若你此言不實,便叫你的一雙兒女不得好死!”

“敏兒!”賈母驚得臉都白了。

王夫人更是猛然一下彈了起來,指著她的鼻子怒不可遏道:“賈敏你彆太過分!”

“我怎麼就過分了?你若說的句句屬實,所謂誓言也根本就不會應驗,有什麼好擔心好害怕的?還是說你根本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賈敏才不怵她,滿臉諷刺道:“你不是想讓我女兒去求恩典嗎?你起誓啊,隻要你敢起誓那我便信你。”◆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隻說信她,卻並未承諾會叫女兒求什麼恩典。

不過前頭那半句話先說出來,卻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一時不慎很可能就掉進這文字陷阱裡去了。

賈敏根本就是在耍弄她罷了。

林碧玉低頭掩飾住了眼底的笑意,靜靜等著王夫人的反應。

“夠了!”也不知是怕王夫人一時上頭真發了誓,還是聽出來了自己女兒的文字遊戲,賈母當機立斷出言製止了這個話題。

可也恰恰正是這樣一個舉動,卻讓賈敏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目光在王夫人和賈母的身上來回打轉,神色變幻莫測。

很顯然,這一出大戲不過是婆媳二人的雙簧罷了。

若是猜得沒錯的話,後麵賈母應當還少不了一頓動之以情。

林碧玉暗暗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上回探春說過,賈元春進宮仿佛已經有十一個年頭了,而大清無論大選小選的最低年歲都是十三,也就是說賈元春今年最少也該是有二十四歲了。

宮女二十五歲就要被放出宮,僅僅隻剩下不足一年而已,再不抓緊努力“上進”可就遲了。

這家人不著急才怪呢。

偏偏賈家如今不過也就是驢糞蛋子表麵光,實際上無論是朝堂上還是後宮裡連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

甚至於,彆提什麼說得上話的人,就連接觸貴人的門路都沒有。

好不容易碰上她們姐妹兩個在皇貴妃跟前得了幾分臉麵,哪裡有輕易放棄這條路子的道理呢?

賭徒嘛,但凡有那麼一絲絲妄想的可能都忍不住拚命要嘗試一下的。

無論怎麼說老太太到底也是%e4%ba%b2娘,若果真鉚足了勁兒打感情牌,她那母%e4%ba%b2怕也不是太好回絕。

想到這兒,林碧玉就決定索性自己送個借口到她手裡更好些。

遂小臉兒一沉,冷冷地看向王夫人,“前兩日才讀到《詩經》中的一篇文章——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①”

賈敏當下就忍不住樂了。

王夫人卻是一臉懵,隻聽見了一腦門子的“死死死”,其他是一概聽不懂。

但林碧玉多貼心啊,緊接著就輕笑一聲,懊惱道:“瞧我,竟是忘記二太太不識字了……

聽不懂也無礙,總之這首詩的大致意思就是說——生而為人理應舉止大方作風正派、理應知進退懂廉恥、理應識禮守禮,若不然便連那黃鼠都不如了,那還有什麼臉麵苟活於世呢?合該快快死了去才是啊。”

“你,你怎麼還罵人!”王夫人氣了個仰倒。

林碧玉一臉詫異且無辜,解釋道:“二太太怕是誤會了,我怎麼是罵您呢?

我隻是想說,皇貴妃娘娘待我和黛兒是真心實意的喜愛,我們姐妹二人自當知恩圖報才是,萬萬沒有反手背刺娘娘的道理,若不然可就成那連黃鼠都不如的畜生了?”

這話興許不假,但順帶著罵她一嘴也是真!

王夫人惱怒極了,偏卻又不知該如何反%e5%94%87相譏才好,隻得含恨咬牙,“果然不愧是敏妹妹的%e4%ba%b2生女兒,小小年紀心眼兒倒是不少,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