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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齒……實在是難以啟齒啊……”賈敏一下撲進了老太太的懷裡,哭哭啼啼地說出了原委,越說哭得越是激動,隻道:“我家瑾兒才不過隻是個九歲的稚童罷了,他們……他們簡直是喪天良、挨千刀啊!”

“這……”賈母早已是震驚得魂兒都要沒了,好半天都未能緩過神來。

賈政起先還滿臉不敢置信,隻道賈家家塾他幼時也曾呆過,怎麼就成了這般肮臟模樣?

可等聽見寶玉的名字時,他就再顧不上其他了,瞪大雙眼連聲追問,“你說寶玉跟同窗不清不楚?可是真的?”

“二哥這話問的,叫我如何回答?我又不曾%e4%ba%b2眼看見他們做那臟事,上哪兒給你肯定去?”賈敏毫不掩飾自己的怨懟之情,冷笑道:“不過是瞧著他們%e4%ba%b2%e4%ba%b2熱熱勾勾纏纏的不似尋常關係罷了,二哥若想知道究竟是否冤枉了寶玉,何不叫他來%e4%ba%b2自問一問?”

賈政隻覺老臉一熱,當即就要打發人去。

賈母眼疾手快出言阻攔,看看賈敏又看看林懷瑾,嗔怪道:“瑾兒才幾歲的孩子,哪裡能分辨那麼多?他自幼被先生單獨教導,從未去過學堂交往過同窗,想來不太知曉同窗之間的情誼,故而產生些誤會罷了。”

雖說對於她老人家疼愛賈寶玉的心情早有預料,也對可能到來的偏袒維護有所準備,可事到臨頭%e4%ba%b2耳聽見她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賈敏的心情卻還是無比難受。

一時間眼眸低垂說不出話來了,依靠在老太太懷裡的身子卻緩緩抽離。

“啊?是這樣的嗎?”林懷瑾一臉迷茫地撓撓頭,用最天真的表情語氣說著最刺耳的話,“父%e4%ba%b2隻教我君子之交淡如水,是以我以為……原來同窗之間表達%e4%ba%b2近是可以摸%e5%b1%81%e8%82%a1的嗎?那也太惡心了吧,我還是不要同窗了。

母%e4%ba%b2,回頭您再給我找個先生到家裡教我吧,這個學堂我怕是習慣不了,太可怕了。”

賈敏自是連聲應允,“不去了,那勞什子的家塾誰愛去誰去。”全然不看身旁老太太的臉色如何。

“來人,去將那孽障給我叫過來!現在就去!”賈政惱怒極了,在%e4%ba%b2妹妹和三個外甥外甥女古怪鄙夷的目光之下隻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才好,麵皮實在燒得厲害。

眼下他隻一門心思想找那個孽障問個清楚。

偏偏有賈母在跟前,底下的丫頭婆子竟是沒一個敢聽他的指使去叫人的。

此番情形之下,賈政那張臉皮子似乎愈發掛不住了。

“混賬東西!老子是使喚不動你了?”隨意逮了個離著最近的丫頭就是一腳踹上去,怒道:“趕緊去叫寶玉,否則趕明兒就將你提腳發賣了去!”

老太太固然不好得罪,可府裡的其他主子卻也是主子,哪個又是好輕易得罪的呢?

索性趁著老太太還未反駁,小丫頭順勢就一溜兒煙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敏兒……”賈母很是頭痛,歎道:“你才回來不大了解寶玉,那孩子最是天真純善不過,哪裡能懂得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臟事呢?稀裡糊塗的連自個兒都叫那起子下流胚子占了便宜去,未能及時發現瑾兒的困境保護好他也在情理之中啊。

我知曉你心疼瑾兒小小年紀遭遇這等醃臢之事,我做外祖母的又哪有不心疼不惱怒的道理?可咱們有氣也該朝著罪魁禍首去才是,何必遷怒一個什麼都不懂、連自個兒都深受迫害的孩子呢?”

賈敏沒回話,麵色蒼白嘴%e5%94%87子都在哆嗦,顯然氣得不輕。

這時,林碧玉放下了抹眼角的帕子,慢條斯理地說道:“老太太既是對他如此深信不疑,又何必百般阻撓呢?且叫他來當麵說個清楚就是了,真要有什麼誤會也好趁機解除,省得不明不白的叫人心裡長疙瘩,一家子骨肉至%e4%ba%b2那哪兒行?”

這回輪到賈母不吭聲了,眼神肉眼可見的冷了下去。

向來%e4%ba%b2%e4%ba%b2熱熱的氛圍此時此刻卻著實算不得好,而就在這一片凝滯之中,賈寶玉終於還是來了。

甫一踏進門,猝不及防就被一腳給踹了個四腳朝天。

“寶玉!”賈母大驚失色,怒罵道:“小孩子家皮嬌肉嫩,他又向來不比尋常男孩兒皮實,哪裡能經得住你這樣胡亂踢踹?快收收你的威風,否則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這話怕也是說與她聽的吧。

賈敏心中一滯,卻仍是打定了主意非要給自己的兒子討個說法不可。

“老爺?”賈寶玉抱著肚子一臉茫然,“我究竟又犯了什麼事?”

賈政三言兩語將事情總結一番,隻覺得自己的嘴都臟了似的,越加羞憤不已,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給我老實交代清楚,你與那什麼香憐玉愛究竟是否存在見不得人的關係?

以及,那起子下賤坯子打你表弟的主意,你又為何冷眼旁觀?”

賈寶玉本就疼得發白的小臉兒瞬間煞白一片,支支吾吾解釋道:“我沒有冷眼旁觀,我以為……我以為不打緊……”

話雖回得含糊,卻不難理解他的意思。

便是對前麵一個問題避而不答又如何呢?這句回應其實已經側麵回答了前麵一個問題。

事實就是他對這檔子事早就習以為常,認為再是尋常不過的,是以也才會在旁人冒犯林懷瑾時不曾有所阻攔,隻以為大家都是一樣的罷了。

卻萬萬不曾想到林懷瑾竟對那檔子事避如蛇蠍厭惡至極。

“你……你……”賈政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當下又連踹幾腳,“我送你去家塾是叫你貼燒餅去的?下流玩意兒!朽木不可雕!今日我就打死你這孽障,省得辱沒了祖宗打下來的門楣!”

再怎麼是手無縛%e9%b8%a1之力的文弱書生,卻也到底是個成年男子,盛怒之下的爆發力絕非常人能夠想象。

登時,賈寶玉蜷縮成蝦米狀慘叫哀嚎連連,甚至連嘴角都溢出了血色。

一切都太過突然太過迅速,等旁人反應過來時,賈寶玉已經生生挨了好幾腳。

“住手!政兒住手!”賈母急忙就要拄著拐杖前來阻攔,一麵還不忘大喝,“還傻愣著作甚?快攔住他啊!”

這句話猶如聖旨一般,一眾被嚇得手足無措的丫頭婆子忙不迭湧上前去。

拉扯賈政的,攙扶賈寶玉的,還有冒險擋在中間的……這個大吼那個大罵,再混雜上慘兮兮的哭喊聲……一時間折騰得人仰馬翻。

賈敏早已是驚得呆住了,原還惱怒著,卻怎麼也沒想到賈政真能下死手。

眼看賈寶玉都已經吐了血,她也再是坐不住了,慌忙上前拉架,“二哥快彆打了,再打就要將孩子打死了!”

許是聽著信兒直覺大事不妙,王夫人也追著賈寶玉後頭趕了過來,剛好就看見這混亂不堪的場景。

一時目眥欲裂,尖叫一聲,“賈政!我跟你拚了!”撲上去照著他的臉就是一頓抓撓。

一出接著一出的,就跟唱大戲似的,委實精彩。

林家姐弟三人從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看熱鬨不嫌事大,老老實實縮在一旁看得得勁兒。

直到看見王夫人奔著撕扯賈政去,生怕誤傷了賈敏的姐弟三人這才趕忙上前。

也不乾彆的,直接將賈敏拖出人群了事。

然而,儘管是亂成了這樣,賈政卻也仍不肯作罷。

他是當真氣瘋了。

往日裡這個兒子再怎麼貪玩不成才也都勉強罷了,可在家塾裡跟男人亂搞卻實在是觸及了他的底線。

惡心!

太惡心了!

實在有辱斯文!

更何況,這個孽障還險些害了外甥!

人家才不過九歲大的一個孩子,正兒八經書香門第出來的嫡長子,最是清貴自愛的一個人,他都不敢想萬一……人家還活不活了?

便是勉強苟活下來,那大好的前程也是儘毀了。

叫他怎麼跟妹妹妹夫交代?那可是林家寄予厚望的獨子,他就是舍了去這條老命都不夠賠人家的!//思//兔//網//

想到這兒,賈政就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哪怕這孽障叫得再淒慘,他也仍覺得不解恨。

愣是頂著一眾人的拉扯、頂著王夫人的瘋狂抓撓撕咬,他也還是咬牙將賈寶玉給打了個半死。

直到賈母見勢不妙整個人撲倒在賈寶玉的身上,他這才將將停下了。

“打啊!你怎麼就不打了?接著打,連著我一起打死拉倒!”賈母痛哭嘶吼。

然而,向來孝順的賈政這回卻黑著臉咬牙切齒道:“老太太不必如此,兒子惶恐。隻是這孽障屬實已經踩到了我的容忍底線,今日姑且給他一個教訓罷了,倘若再有下一回我必不會再心慈手軟,隻當不曾生過這個孽障。”

說罷就大步流星而去,留下一道冷酷決絕的背影。

“冤孽!冤孽啊!”賈母捶地哭嚎不止,幾欲要哭斷腸。

“寶玉……我的兒啊,快叫我瞧瞧你怎麼樣了……寶玉?寶玉!快來人啊,寶玉暈死過去了!叫太醫!”

瞬間又是一頓兵荒馬亂。

眼看眾人抬著賈寶玉一窩蜂往內室去,賈敏都懵了。

怔怔道:“我,我不過是想叫他吃點教訓,怎麼就弄成這樣了?”

一時間頗有些手足無措,站在原地糾結了半晌還是咬咬牙決定進去陪著,“雖說錯不在咱們,卻到底%e8%84%b1不開關係,眼下他落得這般慘狀我也不好直接走人不聞不問。

你們三個先回去歇著,不必等我了。”

不好走人,卻又怕孩子們被遷怒受委屈,也隻能這樣了。

林碧玉皺了皺眉,“我陪著母%e4%ba%b2吧。”

賈敏一愣,難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不必擔心我,老太太再怎麼氣惱還能將我怎麼著呢?他是老太太的心尖子,我也是老太太唯一的最疼愛的女兒啊。”

“新歡舊愛”究竟誰勝誰負可就不好說了。

“好了,天色已經很晚了,你們趕緊回去歇著罷,照顧好弟弟妹妹就好,旁的不必你操心。”

姐弟三人也隻好乖乖聽話。

走得遠了,才聽見林黛玉小聲咕噥,“這一家子怎麼個個脾性異於常人?一出接著一出叫人目不暇接,哪一樁都出乎了常人的預料。”

小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當爹的出手就奔著要命去,一家子的大長輩老祖宗又寵溺無度……湊在一起想不熱鬨都很難。

“當初我們祖母雖也慈愛寵溺,卻也沒這樣的,倘若是我換成賈寶玉這個樣子胡亂搞一些惡心事,都不必父%e4%ba%b2出手,祖母就要先狠揍我一頓了。”

林懷瑾縮了縮腦袋,又擔心起來,“沒想到二舅舅的脾性是這樣的,出手竟是不計後果,招招奔著肺腑去……萬一賈寶玉真有個什麼好歹可如何是好?

眼瞧著老太太是真正傷心極了,恐怕少不得要遷怒我們,這榮國府還能住得下去嗎?不如還是趕緊找人將老宅修葺一番,省得哪天被人攆出門都無處可去了。”

“想什麼呢?再怎麼氣惱也不至於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