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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竟都難得見上一麵。”

林如海從一堆公務中抬起頭來,搖頭失笑,“果真什麼都瞞不住你。”

上前幾步,眼看碗裡的茶水早已見了底兒,林碧玉便順手拿起尚還溫熱的茶壺又添了些,“真就到了這樣的地步?”

“為父不過是未雨綢繆儘量以防萬一罷了,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連才九歲的那塊小土豆子都意識到不對勁了,父%e4%ba%b2竟還妄圖拿我當三歲稚兒糊弄呢?”

林如海這會兒也不知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孩子若生得愚鈍些總不免遺憾憂愁,但這孩子太聰明了卻也叫做父母的時常頭疼不已。

更何況,他家還不是獨獨一個鬼靈精。

姐弟三個是一個賽一個機敏聰慧,難對付得很呐。

心裡頭忍不住暗暗嘀咕起來,垮著臉唉聲歎氣的好似愁得不行。

但他卻並不知曉,自己此時此刻的眼神是有多驕傲多滿足。

“父%e4%ba%b2倒也不必絞儘腦汁尋那些哄人的話來寬我的心,我並非是來勸父%e4%ba%b2臨陣%e8%84%b1逃的。在其位謀其政,這是父%e4%ba%b2的責任,亦是父%e4%ba%b2的抱負,我懂。

我隻希望父%e4%ba%b2能夠竭儘所能保護好自己,該慫的時候寧可慫一些迂回些,又沒什麼丟人的。可彆還學著那熱血沸騰的毛頭小子去,畢竟您也不希望自個兒的愛妻改嫁、孩子管彆的男人喊爹吧?”

感動到一半的林如海頓時臉就綠了。

見他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林碧玉不禁嘴角一彎,滿眼促狹。

稍頓一瞬後,她的神情又重新變得嚴肅正經起來,站在旁邊用幾乎是耳語的音量說道:“先前給父%e4%ba%b2的那什麼天山雪蓮、靈芝老參之類的東西都還有吧?”

林如海微微點頭,“這些年也就隻有你母%e4%ba%b2、妹妹弟弟用過幾回,還剩了些仔細存著呢。”

說起這個話題,他的心裡頭一時間又不免五味雜陳。

太太總抱怨他根本一點兒都不能體諒她心裡的痛苦糾結,埋怨他更偏寵長女對待次女及兒子未免有所不公……可她卻不知,當年她病重幾乎快要咽氣之際,是長女悄悄給了他一株天山雪蓮才將將救回。

還有次女和幼子,明明打出生就病懨懨的,任誰看都是一副養不活的模樣,怎麼就莫名其妙一日比一日好轉了呢?養到如今連藥都不必吃了,個個活蹦亂跳的。

還能是因為什麼?都是長女弄來的那些花花草草的功勞啊。

不誇張地說,他們都欠著長女一條命。

這叫他如何還能體諒她的痛苦折磨?每每看見她區彆對待長女,他這心裡是當真難過,都恨不得替長女委屈死了。

儘管她本人似乎從不覺得多委屈。

“我有什麼好委屈的?她是我的生母,我的這條命是她給的,那我還她一條命自然也是理所應當。明明是兩清之事,何來委屈之言。

況且,她也並未真正對我做過什麼出格之事,隻是不曾給予我母愛罷了。”

這話乍一聽似乎很豁達很寬容大度,但林如海卻從中聽出了冷漠決然之意。

兩清之事……

心裡一緊,林如海%e8%84%b1口而出,“不如將事實真相告訴你母%e4%ba%b2……”

林碧玉卻毫不猶豫拒絕了,“有任何意義嗎?我頂著這張臉一天,她就不可能真正解開心結看我順眼,既是如此我要那虛偽的感激愧疚又有何用?父%e4%ba%b2,我不稀罕。

再者說,父%e4%ba%b2雖從未深究過我當初小小年紀究竟是打哪兒弄來的那些好東西,卻想必也知曉我有所奇遇。如此離奇之事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咱們林家也並非無所不能。

我敢叫父%e4%ba%b2知道,但她與父%e4%ba%b2卻不同,她的背後還有整個榮國府……姑且舉個不太合適的例子來說,倘若有朝一日榮國府那位老太太發生意外需要什麼天材地寶來救命,她難道能夠眼睜睜看著%e4%ba%b2娘去死也要保護我嗎?她不會。

父%e4%ba%b2心知肚明,若不然也不會一直死死瞞著她,這大抵是父%e4%ba%b2與她之間唯一的秘密吧。”

林如海無力反駁,“是為父衝動了……”

林碧玉搖搖頭,叮囑道:“那些花花草草父%e4%ba%b2有需要的話彆不舍得用,興許對旁人來說是那千金難求的天材地寶,但對我來說卻實在不算什麼。

甭管它是長在什麼無人敢入的深山老林,又或生於幾千米的雪山之巔,哪怕是深海之下我也總能有法子尋來,父%e4%ba%b2就大可不必摳摳搜搜了。”

故作財大氣粗的俗氣模樣令心情煩悶凝重的林如海忍不住笑了起來,虛點她,“你啊……真真是至真至純至情至性。”

而對於這樣一副性情的人來說,他方才衝動之下的念想說到底不過隻是癡心妄想罷了。

從太太將她推開的那一日起,她的心裡便再沒有“母%e4%ba%b2”這個角色了,這輩子也不會再有。

隻歎有緣無分,造化弄人罷了。

……

距離那日也不過小半個月的功夫,一艘不算小的商船便悄然停靠在了揚州城的碼頭。

從上頭下來一眾年輕力壯渾身腱子肉的小夥子,片刻不停歇忙得是熱火朝天,不斷將岸邊堆積的箱子往船艙內搬運。

雖箱子眾多,不過揚州這邊的碼頭本就繁華,無論是來往做生意的商船還是停靠補給的民船每日裡都絡繹不絕,這樣的陣仗實在算不得什麼。

莫說引人注意懷疑,便是多瞧兩眼都不曾。

夜深人靜,一串馬車卻突兀地出現在岸邊。

周圍一片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借著朦朧的月光隱約估摸著足能有幾十號人從馬車上下來,更詭異的是這麼多人竟從頭到尾未曾發出任何一點多餘的動靜,便連腳步聲都輕了幾分似的。

隨著最後一道人影鑽上去,早已準備就緒的船便立即起航,片刻不逗留。

“這就走了?”賈敏神色怔怔,驀地落下淚來。

林黛玉也不由得紅了雙眼,卻還強打起精神來努力安慰她。

而林碧玉就沒那份孝心了,兀自四處打量一番。

與外表的樸實無華不同,船艙內的布置設施卻一應俱全,高床軟枕香茗瓜果應有儘有,甚至連熏香都不曾遺落。

窗外,凡是目光所及之處皆有帶刀侍衛把守。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個個高大威武精神氣十足,顯然絕非是那等酒囊飯袋繡花枕頭。

又想起留在父%e4%ba%b2身邊保護的那批人,一時間林碧玉的心裡對那位康熙帝倒是生出了些許好感。

無論如何至少是費了些心思的,不枉父%e4%ba%b2一心為他賣命。

“姐姐,我不想去京城。”林懷瑾撅著嘴咕噥一聲,兩隻眼睛也紅紅的,是掩飾不住的擔心害怕。

林碧玉轉過身來低頭看著自己麵前的小土豆子,伸手拍拍他的腦袋,“等你長大了就能留下幫襯父%e4%ba%b2了,在此之前乖乖聽話躲得遠遠兒的才是你最應該做的。”

林懷瑾低頭不吭聲了。

道理都懂,就是心裡不得勁兒。

堂堂男兒郎怎能臨危跑路呢?還是拋下老父%e4%ba%b2跑路,這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原本還在黯然神傷的賈敏見此情形趕忙抹了抹眼淚,笑著岔開話題,“說來我們瑾兒長這麼大都還沒有個正經玩伴,這回去京城你外祖母家,倒是可以與你二舅舅家的表哥湊一處學習玩樂。”

“賈寶玉?”林懷瑾立時擰起了眉頭,稚嫩的眉眼輕而易舉暴露出了他的不樂意,“他都十三歲了吧?聽說還整日在內帷與一眾姐妹丫頭廝混著討要人家嘴上的胭脂吃呢,我才不要跟他湊一塊兒,沒出息,下流。”

賈敏愕然,“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瞎話?”

林碧玉望天,默然不語。

林黛玉和林懷瑾兩個亦是有樣學樣,嘴巴抿得死死的裝傻充愣。

全然未曾發覺姐弟三人間貓膩兒的賈敏接著說道:“我雖不曾%e4%ba%b2眼見過寶玉,但卻聽你們外祖母說過許多,那孩子分明是一個來曆不凡、人品才貌具十分出眾的仙童,你可不能聽彆人胡說八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林懷瑾不服,“既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為何母%e4%ba%b2卻對外祖母的話深信不疑?怎麼就一門心思相信那是真的呢?”▽思▽兔▽在▽線▽閱▽讀▽

“你這孩子……你外祖母是我%e4%ba%b2娘,我%e4%ba%b2娘還能騙我不成?”

“停。”林碧玉不耐煩了,直接打斷母子二人的爭執,“孰是孰非,等到京城不就知曉了?吵吵得我腦袋疼。”

方才還跳腳的小土豆子立時就閉嘴了,乖覺溫順的模樣令賈敏瞧著都不由泛酸嫉妒。

船上漂泊的日子十分枯燥無趣,不過好在擔心的事並未發生,一行人一路平平安安順順當當的如期抵達了京城。

岸邊早有馬車軟轎等候多時,陣容之豪華頻頻引人側目,不過等看見那一串串身著官服挎著大刀的侍衛時,來往的人就都齊刷刷收回了視線,不敢再好奇。

彼時,鬨市中的一處茶樓上,幾名身著華服氣質不凡的貴公子臨窗而坐,正悠然吃茶閒話。

突然一道詫異的聲音響起,“快瞧,那些侍衛怎麼那麼眼熟呢?像不像皇阿瑪身邊的?這是護送的什麼人?”

循聲望去,浩浩蕩蕩的隊伍突兀地闖進眾人的眼簾。

驟然風起,吹開轎簾一角,一張國色天香的麵容一閃而過。

胤禛登時“蹭”一下站起身,滿眼震驚駭然之色,%e8%83%b8膛如有千萬隻兔子在蹬%e8%85%bf兒。

——債……債主出現了?

第4章

縱然僅是驚鴻一瞥,但那張臉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打從記事起,他便時常會夢見一個女人。

一個生得國色天香但卻異常潑辣凶悍的女人。

回回夢見她,他不是在挨揍就是在被攆著挨揍的路上。

掐臉、踹%e5%b1%81%e8%82%a1蛋子、薅辮子……仗著她自個兒年長%e8%85%bf長跑得快,簡直是肆無忌憚將他摁在地上瘋狂摩攃。

說來丟人,幼時他都不知被她揍哭過多少回,甚至一度提起睡覺就害怕得嗷嗷哭。

弄得額娘還以為他是被什麼臟東西給纏上了,急忙就稟明皇阿瑪欲請大師作法。

哪想,大師人都未到,隻掐指一算就搖頭。

隻道:“那女子確非人,纏上四阿哥卻並非為圖謀不軌,甚至並非她本意,不過是因果牽扯所致。

數百年前,她本是生長於幽沽中的一株綠牡丹,機緣巧合之下開了靈智,曆經五百年風吹雨打日曬方才修煉有所小成,若無意外,再過幾百年便能得道飛升位列仙班。

然而就在她即將化形之際,那一世的四阿哥卻失足跌落萬丈懸崖,好巧不巧砸在了她的本體之上,頃刻斷了她的生機,亦毀了她的仙緣,就此欠下因果。

是以,四阿哥這幾世都是英年早逝難得善終的命運。

若想破解,唯有還清這筆孽債。”

一切聽起來似乎很荒誕,但那卻是道鑒大師,是整個大清唯一真正被公認的得道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