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傻樂著站在原地,正是秦姣珠和周既堯。
常矜連忙鬆開拉著推車的手, 接住了飛撲而來的秦姣珠:“你悠著點呐!”
秦姣珠抱著她, 對她這不甚熱情的反應不滿:“我們都一個月沒見了!”
“美國就這麼好玩嗎,你居然整個寒假都不回來?”
常矜無奈一笑:“我在那邊陪我爸爸媽媽呢, 他們這個冬天都在紐約。回來一趟又要去, 多麻煩。”
見到一個月沒見麵的好朋友, 常矜的第一反應是喜悅的,但心底冒染的喜悅裡又生出點難以名狀的失落來。
.......他沒有來啊。
常矜忍不住問道:“怎麼就你們倆來了?”
秦姣珠:“素素還在上壁球課, 她下課後才過來, 西西和杳然先去開包間訂餐了, 等你們到了就能吃。再說了就接你們倆,哪裡需要動這麼多人, 我和周既堯還不夠啊?”
周既堯自告奮勇:“我來幫你們拿行李!”
秦姣珠:“偌,你們的專屬搬運工上線了。”
周既堯空耳了:“你說什麼?我不是神金礦工!”
常鶴一言難儘地說:“……周既堯,你耳背有點嚴重了。”
秦姣珠直接哈哈大笑起來,嘲笑意味頗濃,常矜也沒忍住彎起眼睛。
半鏤空的透明玻璃裡布了一幅流沙山水壁畫,隨著吊燈光線的折射,倒影潺潺淌過鋪了雕了雲錦花樣的圓桌邊緣,漫到了俞西棠的手背上,但她並不在意,而是專心地看著菜單。
她按照大家的口味先點了一部分菜,然後把菜單遞給了顧杳然。
“......加一道咖喱西馬尼烏%e9%b8%a1和吉列藍鰭金槍魚。”
坐在她左側的顧杳然微微偏頭,看向身邊傾身附耳的侍者,又根據菜係平衡加了幾道菜。
末了,他似乎想起什麼,已經合上菜單的手沒有停,自然而然地接了句話,“再單獨來一份棕櫚芯沙拉,先上。”
俞西棠等侍者走後才打趣他:“怎麼隻點一份,給誰點的啊?”
顧杳然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明知故問?”
這家餐廳他們也來過很多次了,常矜最喜歡這裡的棕櫚芯沙拉,幾乎每次來都點一份。
俞西棠也不逗他了:“那麼掛心她,剛剛叫你跟著去機場接機你怎麼不去?”
顧杳然坦然:“我可能會控製不住我的身體反應。”
“太久沒見了,怕她看出我喜歡她。”
俞西棠自討糧吃,覺得自己像狗。
她悻悻道:“好討厭你們,我也想談這樣的戀愛。”
“對了,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她攤開說啊?”
顧杳然:“我打算在畢業舞會那天和她表白。”
“畢業舞會?”俞西棠摸了摸下巴,咂%e8%88%8c,“還要好久啊,乾嘛不早點?”
迦利雅的AP畢業舞會往往定在六月中,距離現在確實是還早著了。
顧杳然好笑:“你以為和人表白是喝水吃飯?”
俞西棠:“我看你也不緊張啊。”
“我挺緊張的。”
話雖這麼說,顧杳然拿著銀匙攪動茶壺的手指卻很穩。他聲音好聽,語速適中,聽感上便像是風過梧桐葉,潮漲淺水岸,舒緩平和,“我一直都沒什麼把握。選在那天是因為我有準備一個驚喜。”
俞西棠豎起了耳朵:“什麼驚喜?說來聽聽?”
顧杳然笑了笑:“保密。”
“怎麼了,我又不會說出去,我口風可緊了!”
最終,俞西棠還是沒能在常矜常鶴等人抵達前套出顧杳然的話。
常矜推開門的刹那,剛好看到坐在座位上側臉笑的顧杳然。
冬寒未褪,他穿了件高領的灰藍色羊毛衫,過長的袖子蓋住一半手背,厚重溫雅。從額頭到下巴連成一線的嶙峋秀骨,其上一對眉目疏朗如丘林。
常矜輕輕嗬出一口氣,一片霧水凝結。
被寒風冰凍的心跳似乎蘇醒了。
“你們終於來了!”注意到門被推開的俞西棠第一個站起來走過去,她狠狠地抱了抱常矜,看著她露齒一笑,“真的是,怎麼這麼慢啊,再不來菜都要涼了!”
常矜笑著,眼角餘光卻注意到顧杳然也站了起來。
常矜假裝自己沒有在看他,一本正經地回了俞西棠的話:“已經很快了好不好,再快就隻能飛了!”
周既堯接上了她的玩笑:“怎麼俞西棠不派個直升飛機來接我們啊,不是嫌慢嗎?”
秦姣珠:“支持俞西棠請我們坐直升飛機的請呼吸!”
俞西棠:“你們彆發神經行不行!”
高大的身影朝她靠攏,距離縮短。常矜似有所覺,微微側頭看過去,恰好對上顧杳然的目光。
離得近了,他身上那陣熟悉的香氣便明顯許多,縈繞,帶著點久處室內的溫暖乾燥。
顧杳然垂眸看她,聲音溫和:“總感覺你瘦了。”
她想過很多次,見麵時他開口會對她說什麼,卻還是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句話。
常矜覺得眼尾有點熱意,她努力忽略著,揚起一點笑容:“沒辦法啊,紐約都沒什麼好吃的。”
顧杳然:“所以在那邊一個多月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常矜一臉認真:“有呀,家裡的廚師做飯還是好吃的!所以說,你覺得我瘦了,肯定是幻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關若素終於趕來,她匆匆忙忙推開門,氣喘籲籲地道著歉。大家均已落座,都招呼她趕緊過來坐下。
茶餘飯後,一行人開始討論起畢業旅行的事。
秦姣珠:“我之前和常矜聊過這個話題,我們倆都想去冰島。”
周既堯:“冰島可以啊!”
常鶴:“我都行。”
俞西棠:“冰島我去過一次,不過倒是無所謂,可以和你們一起再去。”
關若素笑道:“那西西剛好能當我們的導遊,太好了。”
秦姣珠歡呼:“省得做攻略了!”
俞西棠無語地錘了她一下:“想得美,給我好好做攻略啊!彆想全丟給我!”
常矜還沒去過冰島,但北歐三國她去過挪威了,也算見過極光——雖然她當時不太走運,看到的極光隻有很小很淺的一片。即使如此,靈動縹緲的綠色和紅色,在天空的儘頭閃爍躍動,交織起舞的一幕,仍然久久地留存在她記憶深處。
那時她望著寰宇,心想。
如果下次來北歐能遇到極光大爆發就好了。
常矜抬起眼偷偷看了顧杳然一眼,卻被他捉個正著。
顧杳然衝她頷首:“怎麼?”
常矜乾脆湊了過去,因為刻意壓低了聲音,聽上去有些細聲細氣的:“杳然,你去過冰島了嗎?”
顧杳然也學著她的氣聲回她:“沒有。”
常矜被他的語氣逗樂,而另一邊的俞西棠已經一錘定音:“那我們畢業旅行就決定是去冰島了!”
“三月初應該還有機會看到大規模的極光吧?”
“四月份都有,主要還是看運氣。”
“冬天也太冷了,要不是為了極光,夏天去冰島才好玩呢。”
秦姣珠:“對了,你們都收到offer了嗎?”
“哪有那麼快,”常鶴將袖子挽到手肘處,垂下眼看著湯鍋,邊撈起半勺邊說,“RD的話,至少也得三月份才開始發offer。”
對於AP學生而言,G11的下學期除了等offer,幾乎已無事可做,因而在學校內,春夏經常會看到有G11的AP學生呆在自習室或是教室裡,也不上課也不學習,就是打牌和玩遊戲。
俞西棠:“管不了那麼多,先去旅行,旅完回來估計就有offer了!你們下學期應該都沒選課了吧?我們趕緊的,定個具體時間,先把機票買了。”
大家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旅遊大計,這是他們第一次七人一起旅行,不是度假,去的也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大家似乎都很興奮。
常矜注意到顧杳然的手機震了一下,她瞥眼看去,那隻骨肉勻稱的手掌已經將手機拿了起來。
顧杳然看了眼來電人,他從座位上站起身,另一隻手掌推開椅子走了出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反手掩上門,沒關緊。
是去接電話了嗎?
常矜望著門口,有點出神。
對了,她本來下定決心,要在寒假結束後就向顧杳然表白的。
要趁現在去說嗎?
常矜掃了眼桌上正一邊搜攻略,一邊討論著景點安排的幾個人,他們似乎都沒注意到顧杳然的離開。
她再次看向門口。
常矜覺得自己好像交付了聲音的小美人魚,女巫對她施了魔法,此時此刻她的腳底仿佛長了刺,踏出一步就會痛得發麻。
常矜心裡打著鼓。
現在是好時機嗎?
要不然,就,先出去看看情況?
常矜偷偷摸摸地掏出鏡子,看了一會兒自己的%e5%94%87膏,似乎已經被她吃沒了。
她補好口紅,剛站起身,俞西棠馬上就注意到了她:“哎,常矜你去哪?”
也不怪俞西棠沒發現顧杳然卻發現她,座位一下子空倆,後一個走的很容易被人留意到。
常矜卻被她這一聲喊嚇得汗毛倒豎。
她回答的聲音飄飄忽忽的,有點發虛,“我,我去一趟衛生間。”
秦姣珠也抬頭看過來,麵露疑惑:“裡麵就有衛生間啊,你怎麼跑出去上?”
常矜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沒做虧心事,卻連理直氣壯地回答一句話都做不到。
她捏了捏手心,勉強壓下擂鼓似的心跳,假裝鎮定回道:“沒事,我去外麵吧,吃太飽了順便走走。”
等常矜出了門,秦姣珠還是滿頭問號:“也沒見她剛剛吃多少呀?”
門外,常矜在走廊上站著,呼出一口氣。
心臟快要蹦出來了.....
常矜默默流淚,她虛空伸出一隻手,把快要逃出%e8%83%b8腔的心臟一把抓住,摁了回去。
“常矜?”
被喊了名字的女孩脖頸微僵,她一哢一哢地抬起頭,發現站在她麵前的正是去而複返的顧杳然。
顧杳然有點意外:“你怎麼出來了?”
常矜卡殼一秒,下意識地用了剛剛的借口:“我,我吃太飽了,出來走走......”
她沒想到的是,顧杳然看著她,忽地擰了擰眉,然後便靠了過來。
微微彎腰,傾落的影子便將她徹底堵在了牆邊。
他修長且骨骼分明的手指撩開了她耳邊垂落黏連的鬢發,薄繭覆著的指腹,在她臉頰上輕輕滑過。
常矜連吸氣聲都不敢發出來,指尖難以自控地微顫著。她幾乎能看清顧杳然的瞳孔,波光粼粼朗朗,完整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
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常矜連一動也不敢動了。
......呼吸,快融化了。
顧杳然用手指輕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