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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信封 眷希 4368 字 1個月前

鬱的巴洛克式典雅莊重氣息,又因為一些俗氣深色的點綴而彰顯出穿戴者的反派屬性。

因為男生穿裙子一般都會非常違和搞笑,常矜對她哥和顧杳然的女裝本來是沒什麼期待感的。

直到戴著假發,被畫了淡妝的顧杳然穿著那襲華麗厚重的長裙走出來的那一刻。

站在人群一側的常矜緩慢地睜大了眼。

該怎麼形容呢?

男性的棱角和女性的柔和在他身上巧妙地合而為一,一眼看去的難辨雌雄,給他的容顏攏了層薄如蟬翼的朦朧,你瞧過去,就像是瞧見了少女白裙下若隱若現的肌膚,被爬山虎包圍的古屋,不小心墜入橄欖油的琥珀。堅硬的部分被融化,柔軟的部分被支撐,共同構成那骨骼。

像是某種為了形容美而生的意象,最純粹的美,為了被欣賞而生的美。無關陰陽。

總之,最終顧杳然擊敗常鶴,成為全場一致好評且實至名歸的女裝大佬。

等圍著顧杳然的一群人終於散開,顧杳然滿臉無奈地準備回更衣室把衣服換回來,卻見到旁邊的常矜和負責服裝的同學站在一起,而她正一臉感激地握著這位白人同學的手:

“Your aesthetic is amazing!The costume order is excellent!Thank you very much!(你的審美太絕了!服裝定得太優秀了!感謝你!)”

顧杳然:“.......”

常矜愉快地問到了那位同學訂製服裝的那家店的店名和聯係方式,正想轉頭離開,卻迎麵撞上似笑非笑的顧杳然。

常矜:“......”哦豁,被抓了。

顧杳然笑著俯視她,聲線溫柔得危險:“常矜,你剛剛在乾什麼?”

常矜顧左右而言他:“我,我就和負責服裝的同學交流了一下.....”

顧杳然:“你是不是覺得我聽不懂英語?”

常矜訕訕:“我以為你沒聽到呢。”

顧杳然:“.......”

常矜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眼底閃著光,舉起了手機:“既然如此,那我可不可以拍張照片......?”

顧杳然看著她,真是氣笑了都:“不行!”

常矜撅嘴,她背過身嘀嘀咕咕,雖然很小聲但還是被顧杳然聽見了:“小氣鬼,那我表演那天在後台拍。”

顧杳然:“.......”

真的到了表演那天,常矜緊張得要死,完全忘記了拍照的事情。

王子第二幕才上場,所以她一直在反複地練習走位和確認台詞——這不能怪她,她也是第一次演男角色。

常矜嘴上沒說,但其實心裡很想把這個角色演好。她就是那種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人。

所幸她上台之後發揮得非常完美,直到第二幕結束——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美夢破碎。灰姑娘倉皇逃走,徒留空無一人打了一束孤光的舞台。

演奏到縞潮的音樂戛然而止。

頭戴皇冠的王子麵容俊美無儔,他穿著一身潔白禮服,從黑暗中慢慢走出,來到追光的中心。

那裡有一隻被遺落的水晶鞋。

觀眾們專注地看著舞台,沒人知道此時此刻後台已經亂成了一團。

俞西棠到處找不到秦姣珠:“誰知道秦姣珠去哪裡了?”

負責調控後勤的同學急忙走了過來:“西棠!我剛想和你說!”

“姣珠她不知道吃錯什麼東西了,上台前就肚子疼,剛剛一下台就衝去衛生間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顧杳然和常鶴也都在後台,聞言都皺了皺眉。

常鶴:“她說她餓了,我有看到阮悠給了她一塊蛋糕,難道是那塊蛋糕的問題?”

顧杳然:“是,姣珠也問過我有沒有能墊肚子的東西,我說沒有,然後她就去找阮悠了。”

俞西棠:“......估計問題就是出在這兒了。”

俞西棠頭疼:“我先去衛生間找她,看看是什麼情況。”

俞西棠剛到衛生間,她敲了敲整個衛生間唯一緊閉的門:“秦姣珠,你在裡麵嗎?”

裡麵傳來秦姣珠氣若遊絲的聲音:“......我感覺我快死了。”

俞西棠:“......你還好吧?”

秦姣珠:“我不好。”

秦姣珠悲憤欲絕的聲音從衛生間裡衝了出來,幾乎衝破雲霄:“我就說了讓我上肯定會出舞台事故的吧!!!”

俞西棠:“.......”

秦姣珠真快哭了:“俞西棠,現在怎麼辦啊?我感覺我沒辦法在十分鐘內出去了.....我要成為全班的罪人了嗚嗚嗚.....”

俞西棠再急都要因為這句話笑出來了:“沒那麼嚴重,我的秦大小姐,而且這跟你有什麼關係?真要負責也該是給你那塊蛋糕的阮悠來負責。”

俞西棠安撫了一番秦姣珠就又急匆匆地回到了後台。

常矜一無所知,還在台上演著戲,她端詳著手裡的水晶鞋,將它對準舞台最亮的一盞頂燈,讓光穿透。

王子不由得發出讚歎,他握著那隻水晶鞋,像是尋得世間至寶,目光溫柔且鄭重:

“然而你,你是風以光彩照人的寶石所製成。”

“在夜晚的群山中,你是那朵燃燒的白百合。”

火紅的幕布從高頂一路燒灼而下,俞西棠趕到時剛好看到顧杳然和常鶴麵對麵站在那裡,在交談著什麼,神色俱都凝重。

俞西棠快步走過去,在二人朝她看來的下一瞬衝他們搖了搖頭。

常鶴:“她怎麼樣了?”

俞西棠抿了抿%e5%94%87,語氣沉重:“不行,應該是趕不上了。”

“如今也隻能臨時換人,我倒是可以頂上去,可問題是灰姑娘的衣服到哪裡再找一套合適的——”

一直沒出聲的顧杳然開口了:“我還有個辦法。”

俞西棠和常鶴都抬頭看去,顧杳然臉上沉凝的表情已經褪去。

顧杳然向俞西棠和常鶴解釋了自己的想法。

俞西棠瞪直了眼:“.....這,這確實可以。”

“我可以現在去錄音室%e4%ba%b2自控製音效和燈光,”俞西棠說,“但你臨時改劇本,常矜能反應過來嗎?”

負責服裝的同學正在伸手幫顧杳然整理衣領,外麵,第三幕即將結束,王子即將前往未知的城鎮,尋找他的灰姑娘。

顧杳然朝俞西棠眨了眨眼。

舞台光從他背後穿梭而過,他轉身之際,俞西棠看見他眼底微亮,波紋粼粼。

“你得相信我,也相信常矜。我們肯定能配合好,不會有問題。”

王子來到了灰姑娘家的門前。一門之隔的沒落貴族府內,安靜得連人聲喧嘩也沒有,空氣中浮湧著一股詭異刺鼻的味道,王子不適地皺了皺鼻子,但還是保持著基本的禮節,讓侍從叩響了門。

“奧英帝國最尊貴耀眼的太陽,三王子克裡斯駕到——”

門應聲而開。

王子走入這處府邸。怪異的是,金碧輝煌的大廳中燈盞未開,隻點了幾根蠟燭,因為燈光太暗,鋪在腳下的地毯上那些深深淺淺的水印也變得難以辨彆,隻有當他金色的長靴踩上去時,會悚然於那種過分濕軟的觸?感。

大廳中隻有一個穿著暗色衣裙的婦人。

克裡斯王子認出,這是侯爵娶的續弦,這個家中如花似玉的女兒們的繼母,德夫人。

德夫人背對著王子而立,長長的裙擺拖曳在地。在聽到腳步聲的下一刻,她優雅地轉身,朝王子的方向看來。

燭影在她眼底跳躍成一簇驚人心魄的火焰。

德夫人盯著他輕笑道:“克裡斯王子光臨寒舍,是為了我們家中的兩個女孩嗎?”

常矜有些困惑地看著顧杳然。

這和劇本上的台詞不一樣。

常矜何等聰明,從剛剛開始,音樂,燈光,布景都發生了變化,她一早就嗅到了不協調的氣息。⑧思⑧兔⑧網⑧

結合隻有顧杳然一人上台,她也能猜測到,後台大概是出了什麼事了。

她斟酌著言辭,決定先配合顧杳然演下去。

“是。我在一周前的宮廷舞會中遇到了我此生的摯愛。我與她許諾了一生,但她走得匆忙,我還沒來得及知道她的姓名,她留給我的隻有這隻水晶鞋。”

侍從畢恭畢敬地走上前來,隨著王子的揮手示意,將那軟紅墊上蓋著的酒色絲絨布揭開。

那是一隻晶瑩剔透,如夢似幻的水晶鞋。

德夫人不再笑了。

她低聲重複,宛若鬼魂呢喃:“此生摯愛......嗎?”

她接過這隻水晶鞋,她的眼神溫和慈愛,仿佛是在透過這隻鞋描摹故人的麵容。

“這個尺寸,成年女子是不可能穿得下的,隻有可能是我們家的辛德瑞拉。認識她的人無一不感慨她那雙纖細玲瓏的腳,如果說這個鎮上有誰能穿上這隻鞋子,也隻有她了。”

“辛德瑞拉?她也參加了那次宮廷舞會嗎?”

“是的,王子殿下。”

“我想想,她是否有一頭耀眼柔軟的金發,就像是融化的金箔葉一樣的顏色?”

“是的,王子殿下。”

“那天她是否很晚才回家,回來時腳上少了一隻鞋子?”

“是的,王子殿下。”

“太好了!我想我要找的人就是她!我可以見見她嗎?”

“對不起,王子殿下。我很遺憾,您無法見到辛德瑞拉了。”

王子皺了皺眉:“為什麼?”

德夫人輕笑道:

“%e4%ba%b2愛的克裡斯王子,如果我說,您的此生摯愛已經死了呢?”

此言一出,觀眾席上一片嘩然,台上的常矜直接懵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正在微笑的顧杳然。

這是什麼鬼發展??

德夫人輕言緩語:“也許王子不記得我了。很多年前您的加冕禮上,我曾為您繡過您的王子服。”

德夫人曾是一位織女。

她是宮奴,生在宮裡的那種,也是地位最低下的奴仆。自幼失母讓她在宮裡受儘了苦楚。

人心浮屠的宮中,有一個人的存在是她僅餘的慰藉。

三王子克裡斯,他英俊瀟灑,生時彩霞漫天,尊貴無比。但這些於德夫人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王子克裡斯是唯一一個會對她笑的人,也是在她即將凍死時,給了她一盆炭火的人。

世人皆知,三王子克裡斯純善正直,宛若天神在世。

但世人皆淺薄,比不上受過三王子恩惠的她。

唯有被太陽照耀過的她,唯有她深深知曉那光輝落在皮膚上的溫度,炙熱得令她流淚。

她在宮廷中長大,經手過無數達官貴人和皇%e4%ba%b2貴胄的禮服,但她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帝國無與倫比的太陽,三王子克裡斯的加冕禮服。

她一針一線地繡過上麵的烏金赤足鳥和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