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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信封 眷希 4425 字 1個月前

第1章 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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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春和景明,午陽燦金。

常矜躺在臥室的床上昏睡,被樓下傳來的門鈴聲吵醒。

她朦朧睜眼,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意識泛起一點微渺的痕跡。

……高燒39.1度。

睡前測的,現在不知道如何了。

門鈴聲還在不急不躁地輪響,常矜原本閉著眼,此刻眉心微蹙地睜開。

今天是開學日,她本該出現在迦利雅初中部的開學典禮上,卻在昨夜忽然發燒,隻好請了今天一整天的假。

原本定好的新生致辭代表是常矜,她到不了了,學校便臨時換了人選。

常矜不太在意所謂的代表和致辭。她隻煩躁自己的體弱。

起身披了衣服下樓,常矜把手搭在樓梯的鏤空紋扶手上,開口輕喊了聲“李姨”。

沒有回音,廚房的燈也是滅的。

常矜的腦袋遲鈍地轉動,李姨應該是出門買東西去了。

常矜拉了拉肩膀上快要滑%e8%84%b1的外套,踏著一地門鈴聲響,慢慢挪到門口。

門口的人會是誰呢?

爸爸媽媽去了春申,李姨出門不可能不帶鑰匙,這個點常鶴應該也還沒有放學才對——

她推開門的一瞬間,陽光慷慨潑灑入內。

有人立在光影和翳之處,側身對著她。

他看上去靜悒。一樽玉身立在台階前,黑發白膚,清水洗滌過的眼,所有顏色瞬間豐沛鮮亮。

午後的陽光棲息在他的發稍,睫尾,明媚到熱烈。

她看過去,就再也移不開眼。

玄關外,花園春色盎然,恰有幾聲鳥啼喧嘩,驚醒了午睡的花蕊,搖晃的葉在那人潔淨的白襯衫上深深淺淺地拓下叢影。

常矜的手還握著門把。

她愣住了。

陌生的少年站在她家門外,直到這一刻才感覺到她的目光。

那雙陽光下無比清透明澈的眼,朝她看來。

看到常矜的第一反應,他似乎也是一怔。

不知道他想了什麼。

下一瞬,他望著她的眼睛微微彎起。

他笑了。

常矜握著門把手的的指尖無意識地顫了顫。

“......你好。”

他朝她點頭,聲音溫和清潺:“你好。”

比她想象中還要悅耳的聲音。

“是你按的門鈴?你找誰.......”

常矜話還沒說完,少年的目光如有示意,落在她身側。

常矜止住話,轉頭,看見了靠在大門邊上正朝她微挑眉梢的常鶴。

她條件反射地喊:“哥。”

常鶴應了。

他伸手撐住打開的門:“不是高燒嗎?怎麼是你來開門?”

常矜見到了熟悉的人,原本逸散的一絲緊張感頓時儘數收回。

她默然,回答的聲音帶著點砂質的啞:“李姨好像是出去了。所以剛剛催命似的按門鈴的人,是你對吧?”

常鶴爽快承認:“怎麼了?”

“我看一直沒人開門,還以為你們沒聽到——”

被吵醒的病人常矜感到無語。

剛想開口說為什麼不帶鑰匙,身側便漫上來一道陰影,帶笑的聲音隨之而至。

“常鶴,這是你妹妹?”

常矜到了嘴邊的話滯住,身影更近,空氣中原本淺淡的鳶尾木質香變得甘醇。

常矜下意識地抬起頭,目光恰好對上。

麵對麵地直視,常矜方覺他身量高,和高了她一個頭的哥哥比也不差分毫。

這使得常矜要仰起下頜看他,而他則是朝她低頭,垂下的眼睫長而密,蓋住一半的眸。

少年穿著迦利雅的校服,一件貼身的白襯衫,深藍色的西裝校服外套被他%e8%84%b1下挽在臂間。

他沒有看過來時,琉璃水般的眼底沉著園子裡漫開的花骨朵,眉骨深,眼尾卻柔緩,隨意站著就像一道清湛風光,讓常矜想到莫奈的畫。

霧蒙蒙的亮色鋪開,每一處細節都落筆完美。於是望過去時,給人一種看不完的驚豔感。

他看過來時,那種安靜沉穆的感覺就削弱很多,溫柔更甚。

常鶴替她應了:“她叫常矜。”

常矜很少覺得誰漂亮,因為家裡人的長相已經足夠好。她見過的人裡,還沒有哪個男孩長得比她哥哥好看。

但眼前這個少年顯然是例外。

他彎著眼笑著看她,開口複述了一遍她的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能被人喊得這麼動聽:

“常矜。”

“你好,我叫顧杳然。”

常矜沒能在客廳留太久。常鶴顧及她身體,剛進門就拉著她的手臂把她送回了房間。

常矜躺在床上,發現自己了無睡意,意識還格外清醒,便再度離開了床,打開房門走到了門外。

常鶴的房間就在她隔壁,她清楚地聽見那個名叫顧杳然的男孩笑著對常鶴道了聲謝謝,然後和常鶴一起下了樓。

常家大門合上,常鶴剛一轉身,就看到沒穿外套下樓的常矜,眉頭下意識地一擁:“常矜——”

常矜端著水杯,連忙示意性地晃了晃:“我下來喝水呢。”

常鶴止住話頭,在她身後走進廚房。

他打開冰箱拿了水果出來,和妹妹隔著一個流理台說話:“看你這麼精神,燒是已經退了?”

常矜仰頭喝了口水。

她走過去靠在冰箱上,看常鶴切水果:“本來就隻是小毛病,我明天就能去上學。”

常鶴不置可否:“那是最好了。”

常矜晃著杯子裡的水,看常鶴微微低頭收拾案板上的果皮:“哥,你從哪裡交到的新朋友,我之前怎麼沒見過?”

常鶴:“不算朋友,第一天認識而已。”

常鶴的動作不停,語氣淡淡道:“他是我們班新來的轉校生,老師讓我把上學期的資料給他複印一遍,所以才提前放學帶他回家拿東西。”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常矜愣了愣:“轉校生?可我們學校不是k12製嗎?居然還能有學生中途轉進來?”

常矜和常鶴目前就讀的學校全名為“迦利雅私立國際學校”,學製為k12一貫製。

就讀這所學校的學生從幼兒園開始,直到小學,初中,高中,都是直升,不需要參與升學考試。而直升依據的條件便是學生在上一個學業階段中的GPA和其他綜合能力。

這也就導致外麵的學生很難中途轉入迦利雅讀書。除了高昂的學費以外,要通過迦利雅的入學能力考試和綜合麵試也極其不易。

迦利雅有一套自己的學術成績評判標準,不止和普通公立學校差彆極大,和一般的國際學校也有很多不同。

至少在常矜就讀迦利雅的九年來,從未聽聞過年級裡有新的轉校生。

常鶴:“凡事總有例外。”

常矜明白常鶴的言外之意。反正不是錢就是權,迦利雅又不是銅牆鐵壁。

如果顧杳然家裡和學校的大股東有關係,入學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常鶴端起果盤往外走,常矜跟在他身後,繼續追問:“那你有看過他檔案嗎?他來這之前是在哪個初中啊?”

常鶴坐在了沙發上,他放下果盤時掃了常矜一眼,“你問這麼多乾什麼,頭不痛了?”

常鶴嗆她不是沒道理的,畢竟常矜上午還因為低燒引起的偏頭痛坐都坐不起來。

但活動了這麼一會兒,常矜其實已經能對自己身體的恢複程度有所感覺,溫度應該已經降下去了,隻她嗓子還有點啞。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常矜抿了口水,聲音比剛剛清了些:“因為是帥哥,所以多問一句。不行?”

常鶴原本在拿水果的手頓住:“........”

“常矜,不要早戀。”

常矜再次無語:“你的思維是怎麼就發散到早戀了?我說人家長得帥,又沒說我對他一見鐘情。”

常鶴抽了紙巾,擦乾淨沾滿水珠的手:“你最好是。”

“你就比我大一分鐘,彆用這種長輩訓人的語氣和我說話。”

“大一分鐘也是大。”

常矜不欲與他爭執這些有的沒的。

關於兄妹還是姐弟的問題,他倆從小吵到大,常父常母都拉不住。常矜一開始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妹妹的事實,可如今都十三年過去了,雖然她還是喜歡時不時和常鶴吵這件事,但她內心早就接受了。

常矜:“看來我今天沒去開學典禮很可惜了,錯過了很多有趣的事。”

常鶴:“我不覺得。生病的人就該好好呆在家裡。”

常矜撇嘴,忽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捅了捅常鶴:“我沒去開學典禮,那代替我上台致辭的人是誰?”

常鶴掀眼看她:“你不是不在意這個致辭嗎?”

常矜:“所以是誰?我記得我當時和Nadine老師推薦了西西——”

常鶴:“是秦姣珠。”

常矜伸手插水果的動作定住。

常鶴抬頭看她,少女穿著睡裙盤%e8%85%bf坐在沙發上,絲緞一樣的長發垂落腰際。此刻,那張白皙清秀的小臉肉眼可見地微微鼓了起來。

常鶴:“......?”

常鶴:“你不高興?”

常矜的臉頰又癟了下去,她咬住水晶叉子頂端的草莓:“......這麼多人,Nadine老師為什麼偏偏選她。”

常鶴放下叉子:“你和秦姣珠什麼時候又有過節了?”

常矜:“我們沒過節,純純的互看不順眼而已。”

她嘟囔了一句:“......而且是她先對我有意見的。”

那都是上學期的事情了。

說起這事,常矜還覺得很莫名其妙。

那天她去找Nadine老師,隔著一扇沒關嚴實的門,剛好聽到秦姣珠和Nadine交談的聲音。

Nadine很喜歡常矜,這點常矜自己也知道,所以她站在外麵聽Nadine滔滔不絕地誇了自己一大段,也麵不改色。

她短短的十餘年人生裡受到過太多讚美和誇獎,她已經習以為常。

裡頭忽然響起一個聽起來不是那麼高興的女聲:

“她有什麼了不起的?也就是GPA比我高一點而已。”

很清脆,發音優美,語調的尾巴高高上揚。

常矜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是秦姣珠。

秦姣珠是班裡為數不多的和她少有交談的女生之一。

據常矜的回憶,她的朋友也很少,總是獨來獨往。身邊的朋友提起秦姣珠時,多出現“傲慢”,“孤僻”,“另類”等形容詞。而常矜則覺得和秦姣珠僅有的幾次交談都很平常。

秦姣珠的成績很好。如她所言,她各方麵都不比常矜差,隻有GPA略低於她,導致年級裡的學年總排名也隻能屈居第二。

並非秦姣珠不夠優秀,隻是常矜的成績過於逆天罷了——畢竟她從G1開始就一路保持滿績,早就把第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