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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樹林環繞,旁人?根本無法想像能從?長郅胡同這麼個地方?進去康王府。

蘇徖喜靜,就在王府的後牆處單獨置了一個院子,又?另開了一座大門,抬了匾,瞧著就像一座新的宅子,與康王府並不相乾。

蘇禦平日不常登這個門,隻?有需要?掩人?耳目時才會從?此?門進入。

院子裡草木蔥鬱,風景極佳。

蘇禦跨入大門,緩步穿過長廊,甫一走進廳堂,就看見蘇衡和蘇徖二人?席地而坐。蘇徖的身下墊著毛茸茸的軟墊,後方?還擱著一個炭盆,他體虛,越是這種春夏交接之際,越是不能貪涼。

蘇禦褪去鞋子走上台樨,在二人?身邊坐下,從?懷中摸出一塊用紅紙包裹的喜糖遞給蘇徖:“來的路上看到有人?迎親,就去要?了顆喜糖來,味道?還行,二哥你?嘗嘗。”

吃喜糖沾喜氣,每每隻?要?路遇有人?成親,大哥和四弟他們都會上前為他討要?一顆喜糖,希望他能沾些喜氣,綿長福壽。

蘇徖笑?著接了,打趣道?:“前幾天五郎也給我送了些來,我定好好嘗嘗,比比看你?們兩得的喜糖,誰的味道?更好。”

“五郎慣來沒有分寸,他給的喜糖,你?吃上一顆嘗嘗味就行了,別都吃了。”蘇衡聞言叮囑,二弟的身子,便是糖也不能多吃。

“知道?了知道?了。”蘇徖擺擺手?,舉著另一隻?手?裡的杯子問蘇禦,“來一杯?”

“……來一杯吧。”蘇禦看他一眼,回答得頗有些艱難。

蘇徖高興地為蘇禦倒上一杯:“快嘗嘗,這次的生薑是大伯親自種的,味極重?。”

蘇禦端起茶盞一口喝了,一股子沖鼻的辣意直沖鼻腔,薑味太濃了,蘇禦忍不住咳嗽起來。

蘇徖見狀,哈哈大笑?。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衡體貼地給蘇禦遞上一杯漱口水:“漱漱口。”

蘇禦接了水漱口,好半晌才壓下嘴裡的辛辣勁。

“這薑茶可是好東西,總不能隻?有我一個人?受罪。”

蘇徖這話說的矛盾,可旁聽的兩人?卻都沒覺得有錯。

頓了頓,蘇徖指著一側的酒壺,道?:“這酒是給你?們備的。”

蘇禦和蘇衡對視一眼,紛紛搖頭失笑?。

“還是先?說正事?吧。”蘇衡道?,隨即從?身上拿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宣紙遞給蘇禦,“這些都是我調查過後,覺得可疑的人?選。”

蘇禦接過宣紙展開,一目十行掃過,眉鋒微微擰起。

蘇衡也皺起了眉:“若非你?事?先?發現端倪,還真不知我大應江山竟被前朝舊部滲透的這樣嚴重?。”

蘇禦認真地看著宣紙上的名字,語氣淡淡:“這些人?也不一定全是前朝舊臣,應當?很有一部分人?並不知其中內情,他們或因恩情、或為權利,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蘇禦指著其中一個名字,說,“比如這個人?。”

“管越川……”蘇衡看著那個名字念道?,“是鴻臚寺卿。”

蘇禦頷首:“不錯,管大人?清正廉潔,屢平冤假錯案,尚在地方?任職時就頻頻打擊當?地豪強,疏浚河道?,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

“這樣的人?,怎麼會在這名單之中?”一直旁聽的蘇徖不由出聲道?,“若他真如你?所說的那般,他甚至不該出現在這場所謂的‘奪嫡’風波之中。”

“管大人?的命是林夫人?救的,他此?番入局想來是為了償還當?年的一飯之恩。”蘇禦將宣紙折好收起,漆黑的眼中一點點蓄起寒意,“林帥和林夫人?皆是俠肝義膽之輩,他們早年遊歷時,救下過不少人?,管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蘇衡聞言,麵露憂色:“如此?,便是有了這名冊,我們也還是不知哪些才是真正的前朝餘孽。”

“本也沒有這麼容易。”蘇禦眸光沉浮不定,“虞清此?人?心機深沉難測,她將部下像沙子一樣散在各處,此?番我們雖設局甕中捉鼈,卻也沒有把握已將她的人?全部摸清……”

蘇衡:“你?懷疑,她還有後手??”

蘇禦點頭,默了片刻,才道?:“不管怎樣,有了這名冊,就有了方?向,順著這條線查下去,總能將他們連根拔起,就且讓她們再逍遙些時日。”

蘇衡想了想,目前也確實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歎道?:“就怕夜長夢多。”

蘇禦聞言卻是笑?了:“大哥不用擔心,用不了多久了,到時她們隻?會比我們更急。”

朝堂上的兄弟爭鋒隻?是一齣戲,一出先?發製人?的戲。

經過春獵,蘇禦已然猜到了李清姿的最終目的。

蘇禦此?前一直想不明白,李清姿為何要?以犧牲顧盼的方?式來轉移自己的視線,要?想挪開自己放在齊星禮身上的目光,分明還有其他很多方?法,可她偏偏選擇了這樣一種。

直到蘇禦看到李清姿對顧盺的安排,才真正明白她的意圖。

以世子妃的身份進入王府才是顧盼的真正價值,轉移注意力,不過順勢而為。

此?乃一石二鳥之計。

而夏夏,是她們安排的後手?,她畢竟也是顧家女。

李清姿的兩個女兒,一個被送入皇家,另一個則被安排到前朝皇嗣的身邊。

再聯想齊星禮和林允南身份被調一事?,她們想做什麼,不言而喻了。

為了印證自己的這一猜想,蘇禦甚至命人?再次上奏彈劾自己。

兩次的彈劾,都是蘇禦自己安排的。

第一次彈劾,是為了挑起五城兵馬司的兵將們對定遠侯府的不滿,借此?機會將鐵桶一般的兵馬司撕開一道?口子。

程胤的不作為令情勢失控,蘇禦便順勢安排了第二次彈劾。

擁兵自重?。

果然,他深陷其中後,朝堂上突然多了很多為他求情的大人?。

當?然,為他求情的這些大人?也不全是虞清的人?。

為了查明這些人?的底細,也為了徹底弄清虞清在朝上究竟還隱藏了多少勢力,蘇禦找上了蘇衡,二人?一起演了這一出“奪嫡”的戲碼。

作為奪嫡的競爭對手?,蘇衡出手?調查蘇禦的擁護者,名正言順。

見兩人?商量的差不多了,蘇徖拿起酒壺,一人?給倒了一杯酒:“那這齣戲你?們還打算演多久?”

蘇禦同蘇衡碰了一杯,說:“差不多可以結束了,再鬧下去就不好收尾了,於大局也無益處。”

蘇衡點頭贊同:“朝局不穩易動搖民心,如今的大應還經不起折騰,是該停止了。”

蘇徖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沉%e5%90%9f著,指尖轉動杯盞:“可就這麼突然結束,你?們就不怕她們起疑?”

“是有這個顧慮,但這不是還有你?嗎?”蘇衡笑?著看他,“由你?出麵勸和,我們哪裡敢不給你?麵子?”

蘇徖聞言,目光施施然飄向蘇禦,涼涼道?:“我還一直奇怪呢……這次的局完全沒我什麼事?,你?怎麼就非要?帶上我,原來是要?我為你?們善後啊。”

蘇禦%e5%94%87角彎彎,舉杯敬他:“勞煩二哥了。”

蘇衡也舉起酒盞,與蘇徖裝著薑茶的杯盞碰了一碰,笑?說:“嗯,勞煩二弟了。”

三人?笑?著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但這終歸也不是解決之法,起碼在外?人?看來,奪嫡之勢已成,長此?以往黨爭不可避免。”蘇徖說到此?便微微一頓,他將手?中空了的茶杯隨意地擱在一邊的小幾上,說,“由祖父出麵才是真正的停下。”

蘇衡聞言看向了蘇禦。

蘇禦若有所思。

蘇衡也道?:“方?才你?不是懷疑她們另有後手??若就此?將名分定下,她們得償所願之餘,自會露出破綻。”

去年元宵的時候武德帝就已在口頭上定好了蘇禦為太子人?選,幾位王爺和世子也都知曉此?事?,隻?等欽天監選出吉日就下旨昭告天下,可正好那時,大公主發現了閻王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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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帝將這事?交給蘇禦查明,立儲一事?自然也就延後了。

蘇禦沉%e5%90%9f良久,搖了搖頭:“不急在這一時,眼下緊要?的還是先?弄清名冊上官員的立場,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前朝餘孽,也不能冤枉了為國盡忠的好官。”

蘇衡想了想,也覺得有理,便沒再多言。

之後又?聊了小半個時辰,蘇衡和蘇禦方?起身告辭。

送兩人?走時,蘇徖拉過蘇禦問了一句:“你?不願此?時定下名分,是不是為了她?”

蘇禦也不隱瞞:“我已經委屈過她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我的太子妃隻?能是她。”

當?蘇禦踩著日暮餘暉回到梧桐院,卻發現顧夏並沒有在屋裡,書房裡也不見她的蹤影,一問守門的婢女才知夏夏是被母妃召去了主院。

母妃怎會突然召見夏夏?蘇禦擰眉,隨即想到今日是李清姿過府拜訪的日子。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當?下也顧不得換衣裳了,蘇禦轉身就往王妃所在的清輝堂走去。

夜幕緩緩攏下。

月光似鎏銀,從?樹木的縫隙間墜落。

蘇禦長%e8%85%bf闊步,不一會兒就到了清輝堂外?,還沒有進門便聽見屋裡傳出的一陣陣笑?聲。

是綰寧在笑?。

蘇禦詫異,擺了擺手?,示意門口的丫鬟不必通傳。

“夏夏你?可太厲害了!”蘇禦掀簾進屋,就看到蘇綰甯拉著顧夏的手?,一臉崇拜地說道?。

瑞王妃則滿臉含笑?地看著這一幕。

蘇禦挑了挑眉,大步往裡走去。

瑞王妃第一個發現了他,笑?道?:“禦兒來了。”

顧夏也順勢看了過來。

她眼眸清亮,眼底似有繁星閃動,瞧著高興極了。

“在說什麼呢?這麼開心,老遠就聽到你?們的笑?聲了。”蘇禦走到顧夏身邊,製止了她欲起身行禮的動作,很自然地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似乎一點也不好奇顧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好像她就應該在這裡,她們平常就是這樣相處得一般。

“我今兒才發現綰寧正跟著小夏學刺繡,便召她們過來問問情況。”瑞王妃邊示意丫鬟奉茶,邊道?,“小夏也真是厲害,連綰寧這樣的朽木都能教導。”

顧夏聞言,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整一個下午,王妃都誇她好幾回了。

“母妃您怎麼能這樣說我!”蘇綰寧不滿地控訴道?。

“母妃哪裡說錯了?從?小到大被你?氣走的針線嬤嬤還少嗎?”蘇禦喝了口茶,告誡道?,“這次是你?自己提的要?求,好好學,莫再半途而廢了。”

“我知道?,我這次是認真的。”蘇綰寧嘟囔了聲,又?對顧夏說,“我打算先?繡個香囊,夏夏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