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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她來說,李清姿的吩咐才是最要緊的。

但所幸顧盼並沒有像清瑩想的那樣失去理智。

顧盼深吸了口氣,笑說:“原是如?此,倒是我想多了,起?來吧。”說罷,顧盼又?折回位置上坐下,她最後的這半句話是對小?葉說的。

“謝世子妃。”小?葉顫顫巍巍地起?身。

清瑩見狀也鬆了口氣,心下卻對顧夏忌憚了起?來。

短短幾句話,明著是為了貼身丫鬟解圍,實則四兩撥千斤地反駁了大小?姐明裡暗裡的不懂尊卑,這五姑娘實在是厲害,她以前在尚書府顯然是藏拙了。

夫人想藉機利用她,少不得要重新籌謀一番。

顧夏麵上依舊鎮定?,心下卻是波瀾不止。她是觀察別人神態的高手,很容易就能看出顧盼剛才的憤怒並不是裝的。

可她竟連這都?忍下了……

朱嬤嬤並不在此,喜兒瞧著毫無威脅,她完全可以藉機發作一通,再厲聲?告誡自己規矩,這也是她慣用的伎倆。

可她偏偏沒有。

這樣忍氣吞聲?,完全不似她平日暇眥必報的作風。

她究竟在籌謀什麼?

顧夏始終堅信顧盼不會?輕易放任她,她今日來這一趟,也是為了試探顧盼的底線。

不想這底線竟比她想的還要更低一些。

“世子妃體諒,妾身感激不盡。”顧夏斂下思緒謝恩。

顧盼淡淡嗯了一聲?。

顧夏有意繼續試探,可顧盼卻沒有再交談下去的意思。

她拿起?桌上的茶盞,冷淡地說:“沒別的事?,你就退下吧。”

主母發話,顧夏也隻得先行退下。

“妾身告退。”

第34章 分析

梧桐院裡。

顧夏正在練字。

說是練字,可她的心思全然沒有放在寫字上麵,而是分心在想顧盼的事情。

到底是出於怎樣的目的,能讓一貫目下無塵的顧大姑娘這般容忍自己這個庶妹?

她與世子又是怎麼個情況?

世子對她,好似全無夫妻情誼。

還有嫡母……

對顧盼在瑞王府裡的處境,她又是否知情?

沒有記錯的話,清瑩姑姑是嫡母跟前最得力的婢女之一,有她在王府裡伺候,顧盼的處境,嫡母不可能不知情。

那她為何坐視?

年節那陣,阿娘曾通過書局傳過一次消息進來,說她如?今在尚書府裡很受優待,讓

自己不必為她憂心。

女兒在夫家倍受冷落,一向?愛重長女的嫡母不僅不為她做主,反而善待起罪魁禍首的姨娘來……

無論從哪個方麵想都很有問題。

嫡母此人心思深沉如?海,無利不起早,斷不會在無用的人事上下功夫。

難道這所有的一切,並不是顧盼的意思,而是嫡母的意思?

可自己一個庶女身上,真得會有她所求的利益?

越是深究,越是迷惘,顧夏隻覺心亂如?麻。

書房裡一片寂靜,有風吹過院子,拂著廊下的風鈴叮叮作響。

顧夏聞聲定神,提著筆想繼續練字靜心,眸光不經意一掃,就看到書案上放著的字帖。那是蘇禦親手寫下,給她描摹用的。

顧夏看著這帖字,心,驀地更亂了。

蘇禦對她實在太好?。

經過這陣子的朝夕相處,顧夏也算有些瞭解蘇禦。他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像他這樣的人,斷不會平白無故地對另一個人這麼好?……

顧夏不是沒有想過,也許是因蘇禦非她不可,而她又身份太低,所以世子便與尚書府達成某種?協定。

但這個念頭僅起了一瞬,就被顧夏給否決了。

無論是出閣前還是三朝回?門那日,尚書府裡的人都不曾真正將她放在眼裡,他們?鄙夷她,輕視她,在言語上打壓她。

她們?始終認為她是沾了顧盼的光才進的瑞王府。

至少?府裡能做主的祖母和父親都是這樣想的。

至於嫡母……

以她的能力倒是有可能瞞住父親,私下與世子達成協議。可嫡母那樣重視顧盼,又怎麼捨得這樣委屈她?

再是世子,他不是會受製於人的性子,且於他而言,左右都是納妾,又何須這般麻煩。

這其中定然還有什麼別的緣由。

顧夏遲遲沒有落筆,筆尖上的墨水漸漸凝結,落下,在紙上暈開一團墨痕。

其實要?弄清這事兒不難,隻需開口詢問蘇禦,便能知曉所有。

可顧夏不想去問。

她不是沒有試探過,但都被蘇禦給忽略了。

他並不想將他同?顧盼的事情都告知自己,他對自己應該也是有防備的吧……

顧夏心下苦笑。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有自己的心思呢?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沒什麼好?介意的。

顧夏想了許久,心裡亂得不行?,根本就寫不好?字。

她索性丟開筆,輕吐了口氣?,吩咐道:“喜兒,去將我?的針線笸籮拿來。”

既然靜不下心,寫不好?字,那還是不要?浪費紙墨了,不如?做些刺繡。她答應了要?給世子做一身內衫的,眼下正好?可以準備起來。

喜兒能感受到顧夏的心煩意亂,但她什麼也沒說,應了一聲,便掀簾走了出去。

顧夏到旁邊淨了手,腦中也開始琢磨起內衫的樣式來。

時?下的內衫有對襟和斜襟兩種?樣式,對襟的要?簡單一些,斜襟的則更為美?觀,自然也更為複雜。

顧夏想做對襟樣式的,她的想法也很簡單,穿在裡麵的衣衫自然是越簡便越舒適。可世子現?有的內衫似乎都是斜襟樣的……

想著想著,顧夏又有些猶豫了,斟酌半晌,她還是決定做對襟的,簡單點的,做著也能更有把?握些。

“小葉,你去庫房取塊柔軟的料子來,要?白色的。”顧夏琢磨著吩咐道。

誠然,她的繡工很好?,可這畢竟是她第一次給男子做衣衫,那料子又那樣難得,還是在別的布料上先試試手,免得一個弄不好?給糟蹋了。

小葉得了吩咐卻沒有動,而是好?奇地問道:“您要?料子做什麼?”

思緒被斷,顧夏轉眸看向?小葉,目光沉沉:“我?的事,容得著你多問?今日世子妃有些話也沒有說錯,你最近確實越來越沒規矩了。”

“奴婢就是問問……”小葉有些委屈,她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問過。原來能問,怎麼現?在就不能了?

“今日我?在世子妃麵前保下了你,你可有想過要?謝恩?”顧夏問她。

小葉聽罷手一緊,見顧夏麵沉如?水,心底莫名?有些發寒,忙跪下請罪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惶恐,請主子責罰。”

顧夏打量著她,良久,歎了一聲,上前將她扶起,說:“小葉,你要?記住,這裡不是尚書府,而是瑞王府,這裡的規矩和顧府是不一樣的。”顧夏說著,意有所指地拍了拍她,“你的有些陋習還是得改了才好?,若再有下次,隻怕我?也護不住你。”

小葉一怔,這是什麼意思?

“奴婢……”小葉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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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才一開口,就被顧夏擺手打斷:“不必多言,你隻需想明白了就好?,下去忙吧,快些取了料子送來,我?有些餓了,你之後再去小廚房端幾碟點心來。”

小葉隻得退下,懷著滿心的憤恨與不解,才沒走出幾步就與捧著針線笸籮,悠閒地踏進抄手遊廊的喜兒碰了個正著。

喜兒見是她,笑道:“小葉姐姐這是要?去哪呀?”

小葉麵色極差,她理都沒理喜兒,逕直繞開對方走遠。

喜兒莫名?其妙地聳了聳肩,倒也沒有在意。

屋裡,顧夏又重新坐回?椅子上,靜靜琢磨著要?怎麼處置小葉。

小葉毋庸置疑就是顧盼放在她身邊的眼線。

顧盼應該是在她們?入王府前收買的小葉。

小葉雖是眼線,但勝在蠢笨,自己偶爾還能用一用她。

從顧夏進入王府至今,與阿娘之間的聯繫都是小葉在做的,當然小葉並不知曉自己是在傳話,在她看來,她隻是出府到從前時?常光顧的書店裡給顧夏帶幾句話,買幾本話本子而已。誰又能想到上京最大的書肆居然是戶部尚書府裡一個最不起眼的庶女的產業呢?

若將小葉拔除,那自己身邊就都是蘇禦的人了。

想到那樣的場景,顧夏不覺有些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怎麼樣,打發了小葉容易,畢竟現?在她身邊有的是貼心人,可……

這一切都來得太輕易了,說不定哪天就會失去。若就此將唯一一條與外?界聯繫的途徑也斷送了,那等到失去一切的時?候,她就真得連退路都沒有了,再想與阿娘取得聯繫也不能夠了。

顧夏雖隨遇而安,卻不是個聽天由命的人,也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條能為自己撐腰的退路。她疑心蘇禦已經看穿這點,所以才會將小葉交給她自行?處置。

他不逼不迫,給足了自己體麵。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顧夏本來還覺得,隻要?蘇禦真心待她,不會害她就夠了,可實際相處下來,處處都是選擇,他們?都有事瞞著對方,中間又橫亙著顧盼這樣一個大難題,根本無法心意相通。

她必須弄明白所有的事情,才做得到毫無保留。

顧夏隱隱有一種?感覺,她總感覺自己入王府為妾這事背後隱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同?一件大事相關,她必須弄清這個秘密,若否隻恐將來萬劫不復。

顧夏試著慢慢靜下心來。

她拿過蘇禦寫的字帖,在上麵覆了一層紙,又拿起剛才用過的毛筆,開始描摹。

喜兒提著籃子進來時?,顧夏寫得正認真,她白皙的手腕上掛著一串紅瑪瑙手串,順著手串垂下一個吉祥結,襯得她的手腕格外?得白皙好?看。

喜兒將針線笸籮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垂著手立在一旁等候差遣。

過了一會兒,小葉也捧著布料回?來,但她很快又走了出去。

一連寫了三遍,顧夏才擱下筆。

這一回?,她寫得格外?順暢。

顧夏拿起自己寫的字,仔細看了看,隨即囑咐喜兒將這些字都好?生收起來。

顯然這三張字,顧夏都很滿意。

喜兒將字收好?,又給顧夏倒了杯茶,笑著說:“主子,針線笸籮已經拿過來了,奴婢瞧著您還吩咐拿了布料來,可要?奴婢幫著做點什麼?”

顧夏喝著茶,聽了這話,抬眼看向?喜兒,不愧是暗衛出

身,這套話的水準,可比小葉那丫頭強多了。

“我?打算給世子做身內衫,這料子是拿來試手用的。”顧夏也不打算瞞她,直接吩咐她道,“你幫著裁一下布料吧,我?回?頭好?直接拿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