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小鎮的建築上。
雨後初霽,地麵還帶著一些積水。
運動鞋踩過極小的水窪,一路向著學校的方向走去,路上來來往往很多學生。
他們來的遠山三十二中,是附近鎮子唯一的高中。
三人穿的是便衣,沒有告知案子情況的意思,隻是說要見一見哪些人。
他們一個一個來,並沒有聚集一起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他們要保護這些孩子的名譽,避免被人知道影響到他們的人生。
和於青青說的一樣,受害者女孩多於男孩,花朵計劃在這個學校選的是六女二男。
進入安排的房間後,葉桑桑看著麵前的女孩,沒有選擇戳破,而是先進行詢問,慢慢誘導她放下心防。
他們也會觀察,如果足夠輕鬆的人,那麼她可能還沒被侵犯,要選擇隱瞞。
緊繃緊張的人,他們才會詢問真相。
隻是一連問了兩個神情緊繃的女孩,她們都沒有說出真相的勇氣。
即使三人歎息,也理解說出一切可能承擔的後果。
社會的苛責、父母的嫌棄、自身的心理壓力,這些都像是大山,逼得人不敢說出真相。
哪怕,一切並不是她們的錯。
葉桑桑沒什麼表情,隻說道:「我們得想辦法,不能一個說出真相的人都沒有。」
順籐摸瓜,那也得先看到籐,才能順著去看見瓜。
「我們需要減輕他們的心理負擔。」衛泉建議。
楊浩撓頭,「那該怎麼做?」
葉桑桑垂眸思忖。
【展開工作很難啊!】
【他們兩方誰也沒錯,可就是沒錯,我才感到壓抑。】
【流言猛於虎,她們顧慮的東西我設身處地上,大概也會猶豫。】
房間裡一時陷入死寂,因為實在沒什麼好辦法,他們又不能像對待犯罪嫌疑人一樣對待她們。
這時,葉桑桑道:「要不你們出去吧,我們讓人去喊的下一個是女孩,我來問。至於後麵的男孩,你們問。」
他們是有計劃順序地一個回去教室後再叫人,甚至喊人的老師都不同。
保密的效果不知道多少,他們隻能盡力而為。
按照順序,下麵的是一個女孩。
兩人點頭,衛泉發了楊浩一支煙,然後看向葉桑桑道:「我和楊浩去樓頂的樓梯口抽煙,順便看著不讓人過來,這個女孩你來問,後麵男孩我們來。」
「咚咚咚」
兩人走後關上門後一分多鐘,敲門聲傳來。
葉桑桑開口,「請進。」
過了幾秒鐘,不常用的聲樂教室門把手輕輕動了,一個穿著洗得有些發白校服,紮著簡單黑色馬尾辮的女孩怯生生走了進來。
教室裡沒什麼東西,對方沒有坐下,而是直接問,「阿姨,有什麼事嗎?」
現在的葉桑桑是三十多歲的外表,被十六七歲的高中生喊阿姨,是十分正常的。
葉桑桑很適應,把短髮往旁邊捋了捋,把一部分別到耳朵後,示意對方和她一起坐在學生座椅上。
兩人坐在第一排靠窗戶的位置,肩並著肩。
「你好齊餘同學,我叫汪嵐,」她伸出手,朝著齊餘自我介紹道。
齊餘遲疑看了看,猶豫著伸出手和葉桑桑握了握,「你好。」
「我今天找你,是向你瞭解一個情況,」她看著人,頓了頓道:「補充一下,我是遠城刑偵支隊刑警汪嵐。」
根據前麵的經驗,說到這裡時,女孩臉上會立馬出現抗拒,身體甚至會想站起來然後離開。
這個叫齊餘的女孩臉色變了變,神色緊繃起來,臉上出現了兩分抗拒。
葉桑桑看到了,目光落在對方端正坐著的腳上。
齊餘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艱難開口道:「警察阿姨,你想問什麼?」
葉桑桑聽到對方的問話懂了,對方沒想走的原因,可能是想聽到什麼好消息。
「我隻是想問問花朵計劃,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願意說出來和我聊一聊嗎?」葉桑桑輕聲道。
汪嵐對於受害者是一個溫柔的人,所以葉桑桑也多了幾分溫柔。
在她話出口的瞬間,她的神情變得緊繃起來。
望著葉桑桑略帶期待的眼神,她低頭如鵪鶉一般,聲如蚊蠅道:「我不知道,您可以不問我嗎?」
她的腳不自覺移動著,做出向外逃的姿勢,可心裡卻因為學生的服從性不敢和身為警察的葉桑桑對抗,繼續僵坐在位置上。
葉桑桑看向她,「你不想說,我是理解的。」
齊餘有些詫異葉桑桑的話,她以為會迎來很多大道理,寬慰安撫,讓她選擇去揭發那些人。
葉桑桑笑著道:「這是你的自由,哪怕再勇敢的人,再堅強的人,也有他們不敢麵對的角落。」
齊餘眼睛不自覺多出幾分溼潤,葉桑桑撫了撫她的黑色頭髮。
「我以前看過一個電影,裡麵的女主,幼年飽受被猥褻侵犯的痛苦。因為無法保護一隻羔羊,所以她時常能聽到羔羊的尖叫。」她道:「後來她學會了克服自己,才能逃出自己的心理陰影。」葉桑桑是改編了內容說出來的,那是一部很優秀的作品,她很喜歡。
她隻是單純分享齊餘,其實也在告訴她,如果不克服自己,那麼以後內心會極度不平靜。喧囂痛苦記憶會在腦子裡回想一遍又一遍,是人生路上一場漫長的折磨。
尤其是越是長大,越是瞭解一切越會痛苦。
她沒感受過這樣的心理陰影,因為她的情緒很少,她的人格是和現代社會組建起來相悖的。
可她智商不錯,她能理解電影裡為什麼會這樣,別人內心的極度不安寧她知道。
齊餘依舊沉默,她懂葉桑桑的話,更懂那隻一刻不停尖叫的羔羊。
它在自己內心,已經漸漸生出了苗頭。
又過了一會兒,她看向葉桑桑,「你們真的查嗎?你們真的能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嗎?」
「我們努力,」葉桑桑回答。
齊餘低頭,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在這所高中名列前茅。她遭遇了傷害後觀察過其他同學,敏[gǎn]意識到了不止她一個人受到了傷害。
可她的父母在幾十公裡外的村裡,她每個月隻能回去兩次,還要坐兩個小時的班車才能到達。
在那樣村裡,封閉的環境中,他們不會允許她做出」傷風敗俗」的事。
女性受害者,被侵害的女性受害者。
是會被盯住的存在。
她想完後看向葉桑桑,「我知道,您會覺得我懦弱,但我還是想說,我不敢說,也不敢出庭做人證。」
這個答案,不在意料之外。
「那可以提供一些什麼嗎?」葉桑桑和煦問道。
齊餘想了想,開口道:「沒什麼線索,我隻知道,那個人讓我叫他陳總,口音聽起來像遷城那邊的。我有個同學是那邊轉過來的,她的口音和那個陳總一模一樣。」
遷城是隔壁城市,相隔他們大概一百多公裡。
葉桑桑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她,「我們還在這裡三天,如果有事可以想辦法打個電話給我。那些人找你,有危險也可以,別害怕,相信我。」
齊餘接下,起身離開了教室。
葉桑桑送她出去,看她單薄的身影離開。
【這個副本,看起來比盲女少了刺激,但我怎麼就這麼難受。】
【我去查詢了原型,其實相對副本展現的,原型案件更悲……】
【我看桑姐繼續查,我就查了原型案件,心裡難受。】
葉桑桑並不知道直播間聊的內容,她上了樓梯轉角,表示他們可以審訊了。
按照汪嵐的性格,她直接趕走了兩人,獨自沉默#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汪嵐並沒有抽煙的習慣,葉桑桑聞到煙味有些受不了,走到窗戶邊靠著窗戶站著。
陳總,遷城人。
看來涉及的人不少啊!
她朝著窗外的綠化看過去,隻一眼她眼神定格在一處,隨後看向其他地方。
她挑了挑眉,這是監視他們,確認他們的動向?
囂張至極。
葉桑桑假裝沒注意到,伸出手拿起手機。
當然,這並不是對方潛到了校園裡,他們是在牆外站著的。窗戶在教學樓的背麵,距離牆很近,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對方。
她露出微笑,開始說話了,「沒有消息啊錢隊,這些人一句都不肯多說,像一個個鵪鶉一樣。」
「逼著問?逼著問怎麼行!這些都還是學生!」
「你有本事你自己來,我是做不到,你另找人來!」
說完一通後,她掛斷電話,臉色難看在窗旁左右走來走去,
她是故意的,這些渣滓難保繼續找機會威脅人,這樣做或許可以保護那些孩子。
舉手之勞,為什麼不做呢?
等兩人上來準備說話時,葉桑桑眼神示意了一下,兩人立刻心領神會。
一唱一和,表示真的難破案。
中午,他們灰溜溜離開。
葉桑桑和衛泉、楊浩整理得到的線索。
葉桑桑這邊依舊是齊餘得到的線索,衛泉那邊的線索是兩個男生提供的,說是他們醉酒後無意間迷迷糊糊聽到的消息。
「兩人說,他們內部每三個月,會有一場選宴。以表彰優秀的被資助者為名,挑選一些女孩子男孩子,去供挑選……」衛泉說這話時拳頭捏得極緊,但還是咬牙繼續說道:「這部分選宴,不是誰都可以參加,明麵上甚至會接受記者的採訪還有鮮花獎金。」
葉桑桑皺眉,「具體在哪兒?也就說站在台下的,極有可能都是犯罪嫌疑人?」
「是的,不過舉辦表彰的地方,是一個酒店,酒店的大股東是商會會長。」楊浩這些消息比較熟悉,直接開口就說了出來。
有了地點,那麼參加的人,絕大部分肯定是犯罪嫌疑人。
葉桑桑表情鬆懈了一些,他們沒有白走這一趟。
衛泉想了想道:「他們沒說時間,但我們去找一找本地報紙的表彰,應該能找到時間。這點我已經拜託人去看了,相信很快就會得到答案。」
「好,還有,你是準備要抓那幾個跟蹤的人的對嗎?」葉桑桑看向衛泉。
衛泉點頭,「本來是想從他們口中知道一些消息,現在看來不用了,還可以廢物利用,用他們來降低那群人的戒備心。」
三人又在鎮子上待了兩天,偶爾和那些女孩男孩溝通一下,裝作沒得到答案鍥而不捨的模樣。
在得知報紙報道的具體時間後,三人收拾準備離開。
隻是才出鎮子不過一兩分鐘,葉桑桑的手機響了,是齊餘的電話。
衛泉停下車,和楊浩一起等著葉桑桑打電話。
「媽,家裡麥子收完了嗎?」齊餘道。
葉桑桑愣了愣,聲音放得極低道:「有危險?」老式手機很漏音,所以她說話的聲音放得非常低,怕對方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