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修離走出來。
金色華冠熠熠,映出卓越的五官,鳳眼輕抬間,好似那水神也不敢在他跟前放肆。
“太子殿下,這邊請。”
謝家家主謝敏上前道。
謝家能有今日地位,靠的可不僅是謝貴妃,而是任朝廷六部尚書之首的謝敏謝尚書令,而謝家與皇室的姻%e4%ba%b2更能往上追溯好幾代,盤根錯節,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所以在場官員看到謝敏如此態度,就知道了一向清傲的謝家是什麼意思了,再看這位太子的神色也多了三分思量。
“太子殿下請上香。”
就在禮部侍郎與欽天監的人上前遞來早已準備好的檀香。
越修離接過,卻沒有第一時間插上。
“黃河下遊水患,諸位可知死了多少百姓?”
“這……”
官員們麵麵相覷,不是祭祀水神麼,怎麼問起這個,他們哪兒知道。
趙嘉禧神色閃爍了一下,主動走出來,“約有八萬百姓受災。”
“是,八萬。”
越修離沒有刻意針對趙嘉禧,而是繼續道,“而下遊決堤的口子卻越來越多,下遊常住的百姓有近三十萬,諸位覺得,孤隻需要在這裡求神就能保住這三十萬百姓的性命嗎?”
“太子隻需要儘人事聽天命……”
“可孤是太子,孤不能隻在這裡燒幾根香就問心無愧!”
眾官員們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想不出來,隻能順著越修離的話應承著,反正太子想折騰自己折騰去又礙不著他們什麼事兒……
“所以,與其在此處燒香,不如為治理黃河下遊水患出錢出力,孤願意捐出孤庫房所有財物。諸君呢?”
越修離問。
所有官員屏住呼吸,謝敏卻站了出來,“下官願意捐白銀十萬兩,並將我兒托付於太子手下聽候差遣!”
這、這這這……!
當著這麼多老百姓的麵、借著祭祀由頭說這些話,這不是把他們這群官員往火上架嗎!
“諸位食君之祿,享民之供奉,想來也與我等有一樣的想法吧。”
謝家長子謝梧十分體貼的說,“那些家境困難的太子殿下心裡都有說,千萬不許多捐,不然太子殿下可要不高興了。”
好家夥,這是直接威脅是吧!
趙嘉禧眼看著祭祀變成了官員百姓淚撒當場的捐贈會,眉心暗自鎖緊,明明那個夢裡不是這樣的,這次又是哪裡出了錯?
還有這謝家,明明夢裡寧死不屈,現在居然就跟在越修離身後當一條好狗了!
還好,多虧玉惜的提醒,他還有後手!
趙嘉禧照身邊的人打了個手勢,見人離開才森森看了眼越修離和他身邊的藍衣男人,這次一定要儘早除掉他!
“殿下,喝茶嗎?”
越修離身後,一道細微的聲音響起。
越修離冷漠的眉眼一鬆,回頭就看到穿著小廝衣裳的某人,臉上又不知道描了什麼,弄得皮膚黃黃的,嘴角還粘了顆黑痣,唯獨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隻小狗。
“茶呢?”
“小的這就去拿……”
“不用。”
越修離看著她,“就在這兒站著。”
“噢。”
薑卿意在他身後,悄悄把高樓那邊的情況告訴了他,“他們具體的行動我也不清楚,殿下可以派人過去看看。”
越修離聽出她的心思,他派去的人恐怕就是她計劃的最後一環。
“西舟,去看看。”
“屬下領命。”
西舟悄聲退下,薑卿意也準備跟著離開,就停越修離頭也沒回的吩咐,“人走的太多容易引人注意,遲些再走。”
“是。”
薑卿意乖乖站在他身側跟著看熱鬨,看著看著,就見謝梧替太子募捐都募到黑著臉的四皇子跟前了。
可越修離的注意力卻無法集中了,因為他發現薑卿意在這裡,不是盯著文雅俊美的謝梧,就是盯著老四,尤其對謝梧,他不必回頭也能感受她的欣賞。
越修離覺得腳下好似起了一口熱鍋,熱騰騰的蒸汽往上冒著。
“謝梧已娶妻生女。”
“嗯?”
薑卿意不解的等著他繼續解釋,就叫他回過頭看他,平日裡偽裝的平靜淡漠的雙眼此刻似有個幽黑的漩渦,要將人吸進去。
薑卿意的心微跳,就在她覺得越修離要說什麼了的時候,一支利箭忽然朝越修離射來!
“護駕!”
“帶她走!”
越修離抬手便將薑卿意推到了北風身邊。
薑卿意也知道謝家高樓那邊還有謝景在,這場刺殺不會太過危險,留下來反而礙手礙腳,也乾脆的轉身走進了不遠處的一片茂密的樹林。
“真是個無情的小丫頭啊。”
藍溯搖著羽毛扇落在越修離身側笑道。
越修離氣息如冰,“盯著趙嘉禧!”
從祭祀開始,趙嘉禧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藍溯身上,對殺意敏[gǎn]的越修離很清晰的知道,趙嘉禧今日真正想殺的,居然是他應該才第一次見的藍溯!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天預兆
利箭一支支飛來。
百姓和官員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住,紛紛開始逃竄,甚至逃竄的過程中還冒出了一句話,
——‘會不會是因為太子殿下沒有好好祭祀,水神發怒了才引來這場騷亂?’
這意思,現場若有人死了,也是太子的原因?
薑卿意看著一直站在高台當活靶子的越修離,臉一黑,直接出來抓住那說這話的人一巴掌扇了過去。
“哎你誰啊,乾嘛打人……”
“你詆毀水神,水神動怒了才讓我來打你。”
“胡說,我何時詆毀了水神?”
“你剛才不是說,水神因為太子不好好祭祀而動怒嗎?”
“是啊,但是這就是事實,我如何詆毀了!”那人有底氣了,引來不少人附和。
薑卿意冷嗬一聲,“水神要是這樣小氣,她就不配做神!神是享受人們的信仰和供奉所以存在,不是因為她存在而享受人的信仰和供奉,她既為神,就有救濟天下的責任!”
“隻是神力不是萬能,也需要人自己去努力。”
“黃河水災,太子已經日夜在安排籌措,今日義舉更無一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黃河的百姓,你輕飄飄一句‘不好好祭祀’就要全盤否定了太子和水神,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
風吹河怒,讓薑卿意的這番話變得格外振聾發聵!
謝敏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是有人要借祭祀之事鬨事,不論今日怎麼祭祀,總能潑一盆臟水在太子身上!
“來人,將這鬨事者收監,容後再審問……”
“太子殿下!”
驚呼傳來,薑卿意心頭猛跳,抬頭看去,才見越修離一把拉開了藍溯,所以左臂被人群裡突然冒出來的刺客給劃破了,好在那刺客也被他反手一劍抹了脖子!
薑卿意暗自鬆了口氣,就見一群刺客冒了出來直奔高台,而高樓那邊的弓箭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就在薑卿意攥著藥粉準備衝過去時,手臂被謝景拉住,“走吧,那邊已經搞定了,你可以露麵了,再不出現就要惹人懷疑了。”
薑卿意看著高台上手起刀落如入無人之境的越修離,知道這些刺客傷不到他的根本後,這才跟謝景走了。
她一走,羽毛扇已經沾血的藍溯便湊到了越修離身邊,“某些人特意受傷好叫人心疼,可似乎白受傷了。”
“要孤送你回邊塞?”
“哎呀戳穿心事惱羞成怒啦!”
藍溯趕緊跑。
越修離想假裝不在意,卻還是朝薑卿意和謝景的背影看去,兩人飛快的跑在人流中,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口,年齡相當、默契十足,而謝家,也很好。
“太子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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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修離甚至不用去看,手中利劍一挽,一顆人頭已經滾落在地。
暗中觀察的趙嘉禧心驚,原來這才是太子真正的實力嗎,若是如此,彆說他準備的這十個刺客,就是再來一百個也不是越修離的對手!
越修離冷淡瞥了眼趙嘉禧,也是這時,西舟回來了,“殿下,錦衣衛謝大人與屬下一起抓住了放暗箭的刺客,一共四人,全部留了活口。”
趙嘉禧心弦一緊,怎麼可能,他安排的全是死士,今天就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怎麼可能被抓活口?
“不止如此,薑小姐和張小姐在城外踏青時,還發現了兩塊奇怪的石頭。”
“什麼石頭?”
“上麵刻著兩行字——‘太子無德,天必降罰’。”
這話一出,剛才還在慶幸太子勇武的官員們一時間吸氣都不敢大聲了。
趙嘉禧雖覺得這石塊出現的有些早,但看周圍人的反應,就知道早晚並不會影響他的計劃,便上前一步,“隻是一塊石頭而已,太子殿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臣弟相信太子仁德。”
其他幾位皇子聞言,也都嗬嗬笑著上前附和,便聽西舟又道,“但另一塊石頭上又刻著另外兩行字——‘真龍為晉,天必佑之’。
皇子們傻眼。
趙嘉禧也猛地抬起頭,皇帝還春秋鼎盛,誰就敢稱‘真龍’!
越修離冷睨著他,“隻是一塊石頭而已,晉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跟在四皇子身邊的五皇子噗呲就笑出聲,“三哥隻怕恨不得把那塊石頭供起來,哪能不放在心上呢?”
四皇子哈哈大笑。
官員們沒有一個站出來為趙嘉禧說話的,趙嘉禧站在原地,隻覺得臉皮被人一層層剮下來扔在地上踩!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一旦牽扯到他的身上來,那他就不能像夢裡一樣請旨去黃河下遊治災了,那這個大功勞也不能落在他頭上,自然也無法如夢裡一樣,在薑淮的幫助下開始嶄露頭角!
怎麼會多出一塊石頭……對了……
“你說薑小姐和張小姐在附近散步?”
難道是薑卿意!
此時小樹林邊。
桑榆已經用簍子做的陷阱抓了一小簍子河蝦和螃蟹了。
薑卿意一邊教鐺鐺哪些蘑菇野菜無毒,一邊就見趙嘉禧一人一馬踩著溪水過來了。
溪水飛濺,將薑卿意的裙角都打濕了。
桑榆氣得要拔劍,被薑卿意攔住,“晉王殿下怎麼來了這兒?”
“其他人退下!”
“隻怕不妥。”
薑卿意抬頭看他,“我畢竟是殿下未來的皇嫂,私下相處,傳出去影響不好。”
趙嘉禧太陽%e7%a9%b4狠狠跳了跳,隻恨不得一把撈起這氣人的女子就走,省得她再說出更加氣人的話來!
趙嘉禧突然伸手朝薑卿意抓去,剛碰到薑卿意的衣袖,手腕就被桑榆手裡的劍柄狠狠打開。
“你敢襲擊王爺!”
子沐大喝上前要跟桑榆動手,剛靠近就挨了桑榆一巴掌。
“你——!”
“你敢襲擊我家未來太子妃!”
“我……”
“彆爭了。”趙嘉禧發現七十九居然也學會胡攪蠻纏了,深深看她一眼,翻身下馬不由分說的將薑卿意拉到一邊,“彆以為我不知道,薑卿意,你也做了一個關於前世的夢,對吧!”
“京城發生的種種,都是你在背後設計,你想為夢裡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