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不跟皇家人打交道,林珂同學總是歡喜的。因為她始終認為愛新覺羅家的那幫人智商過高,想得太多,跟他們待一處腦細胞死亡率太高,不利於自身的健康長壽。
“你這丫頭的騎術倒是愈發的好了。”
等到他們收韁停在鎮上的一處酒樓外時,蘊端扶著林珂下馬時忍不住對她的馬術評價了這樣一句。
“是十八舅舅教得好啊。”林珂一點兒不介意給他戴高帽。
她這位舅舅,雖然不慕權貴,但是於滿族人的刀馬弓箭也是嫻熟的,隻是不愛現罷了。她跟他混一處,老實說真的受益匪淺。
“兼山兄到了,快裡麵請。”
正說著話,酒樓裡出來一個人,一眼看到蘊端不由熱情打招呼。
“我來晚了嗎?”
“沒有沒有,還有幾人未到呢。”
“那就好。”蘊端對那人說完了,扭頭對林珂道,“走吧,咱們進去。”
“好啊。”
“這是?”這個人顯然是沒見過林珂的,不免問了一句。
蘊端微微一笑,道:“是我侄子。”
林珂笑著點頭示意。
那人釋然,道:“原來是令侄啊,嶽公子請。”
“嶽”是蘊端在外行走時所用的姓,取自其父已逝安%e4%ba%b2王嶽樂名字中的頭一個字為姓,外人稱他嶽端。所以,那人聽了蘊端所說便也理所當然地稱呼林珂為“嶽公子”了。
林珂抱拳行了個禮,沒說話便跟著蘊端進去了。
樓上雅間已經到了五六個人,年紀最大的不超過四十歲,最小的也不低於二十四五,應該說基本都與蘊端是一個年齡段的。
因此,林珂同學的出現自然就成了這個小團體中的一個異類。
而且今天這幫跟蘊端聚會的人,林珂前兩次並沒有見過,全都是陌生臉孔。
“孔兄,你總算是來了。”蘊端看到從門口進來的人時不由笑著起身打招呼。
“兼山兄。”
“季重,你這可是姍姍來遲啊。”
“告罪告罪,手邊有點事故而來晚了。兼山兄,請坐。”
“一起坐。”坐下之後,蘊端想到了一件事,趕緊又把身邊的外甥女介紹給朋友,“這是我侄子,嶽嵐。”
“嶽公子。”
“孔先生。”
雙方彼此打了個招呼,各自落座。
“小嵐,這是山東孔家的孔尚任,是聖人之後啊。”蘊端推崇孔尚任的家族,卻對他時任戶部主事一職閉口不談。
他與季重都對那些官場之事不欲多談,私下聚會也不想與人提及這一點,俱是拋開了各自的身份交往,倒也落得個逍遙自在。
山東孔家?孔尚任?
林珂總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
哦,麥嘎地!
孔尚任!
那個寫了著名戲劇小說《桃花扇》的孔尚任?
十八舅舅你的朋友很有名的啊,他是成也《桃花扇》,敗也《桃花扇》。因著《桃花扇》一時洛陽紙貴,也因著這本小說而落了個罷官回鄉的蕭索下場。
“小侄以茶代酒敬孔先生一杯。”林珂起身倒了杯茶,奉給孔尚任,為這後世聞名的戲曲作家致敬。
孔尚任忙起身接過了那杯茶,道:“不敢當,在下愧領了。”
蘊端見狀笑道:“季重啊,老實說,我這侄子可是很少給人這麼大麵子,連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林珂瞪了他一眼,長白十八郎,你又耍什麼夭娥子呢?
孔尚任將茶飲儘,複又坐下,道:“兼山與嶽公子的感情不錯啊。”
“是呢,他跟我對脾氣呢。”就可惜是個女娃娃,若真是個男兒身,日後他們甥舅也能攜手並騎遊天下去。
可惜了的。
他這從頭到腳寫著跟皇家格格不入的外甥女卻是被指給了皇子做嫡福晉,也不知道日後那漫漫寂寥的日子她要如何渡過。
那些無休止的爭鬥和那些柴米醬醋茶的生活會不會磨掉她那一身的才氣和明麗。
每每想到這些,蘊端都不由得有些擔憂消沉。
也因此,對於林珂現在的一些要求,他總是儘可能的滿足,想讓她在嫁入皇家之前還能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隨著最後一個人到來,一群人的話題便熱鬨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林珂便安靜地當起了眾人的背景牆,這樣的場合她隻需帶了眼睛和耳朵就足夠了。
這些人酒過三巡,免不得就會對當今時政有些觸及,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有著文人懷才不遇的感慨,對自身際遇的感歎。
所謂文藝男青年!
“這麼說,嶽公子的書法是極好的?”
“是呀,她的字有些近似六如居士,但又形成了自己的筆鋒,觀之不俗。”對於自家外甥女的書法蘊端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與自得。
“那可要一開眼界了,不知能否請嶽公子不吝賜教啊。”
林珂待要拒絕,卻不料,自家那個坑外甥女的十八舅舅已經替她答應了下來,道:“當然可以,店家,去筆墨來。”
事已至此,林珂隻能微微赧然,道:“獻醜了。”
寫什麼呢?
筆墨紙硯齊備,林珂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既然說她的字似六如居士,那便寫他後世出名的那首《桃花庵歌》吧。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裡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彆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果然不錯,有六如居士的神韻,又有自己的特點,妙哉妙哉。”
“想不到嶽公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筆力,佩服佩服。”
“……”
聽著那些人的讚歎,蘊端與有榮焉。
林珂無言以對。
敢情,她今天跟著出來是當吉祥物來了嗎?
十八舅舅,你敢不敢再不靠譜一點點?
蘊端看到她寫的這首詩,莫名的心竟覺得輕鬆了起來。
如果這是蘭兒的心境的話,那麼想必將來即使到了皇子府內,她也能隨遇而安過好自己的日子,而不至會讓那漫漫的歲月磨去她所有的光華。
但願,八阿哥是懂得珍惜她的那個人。
第23章 這世上,有許多事本來就沒辦法兩全其美!
在林珂和蘊端與那些人分手之後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他們跟幾個人不期而遇了。
已經上馬的林珂隻好下馬,還未上馬的蘊端則直接走過去向那幾個人請安。
“請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安。”
蝦米?
這幾個人一同出場這是要鬨哪樣?
四八黨領袖外加康熙朝出名的中立黨?
林珂請安則比較偷懶,直接說了句“給幾位爺請安”,便算是過關了。^思^兔^網^
其實林珂一直避免跟七阿哥對上,隻不過他們所處的環境完全避免見麵根本是不切實際的。
雖說自己的皇阿瑪將事情開誠布公地告訴了他,可是七阿哥胤佑一直不願意相信那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蘭格格不在了,並且她還是個冒牌貨。
即便她是冒牌的,可是她帶給自己的歡喜卻是真的。
眼前這個雖然是正主兒,可是她對自己卻不假辭色,麵上永遠都是淡淡的,不是那個表情生動性格多變的蘭格格。
俗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對於胤佑來說,就算那個偽郭絡羅氏罪無可恕,在他心裡依然保留著美麗的剪影。
做為這個數字小分隊的小隊長,四阿哥胤禛代表兄弟們開了口,“瑞貝子這是領著蘭格格出來轉來了?”
要林珂說,這絕壁是廢話中的廢話。用眼睛看也知道是這麼個事啊,真的有必要再說出來問一句確定一下嗎?
“回四阿哥,奴才正要跟蘭格格家去。”
“正好咱們也要回去,便一起吧。”
林珂真想對著某四噴一句“滾粗,你們當自己是餑餑,彆人都喜歡跟你們混嗎?”
想象太美好,而現實往往太骨感。
那話林珂同學也就隻能在肚子裡噴一下,一個字都不敢吐出來。
因著指婚的緣故,胤禩倒沒刻意跟自己未來的嫡福晉拉開距離,而大家也都選擇了視而不見。
隻不過,胤祺將自己的馬一抽鞭子,遠遠跑在了隊伍的最前麵。
有些事,他如今隻能選擇眼不見為淨,因為他還沒有放下。
胤佑猶豫了一下,也策馬跑起來,去跟自己的五哥並騎。
然後,胤禛、胤禟並排,蘊瑞微錯了馬頭與他們一道。
胤禩將自己的馬放緩,跟林珂漸漸和前麵的一群人拉開了一段距離,這樣他們說話也方便。
“怎麼今天又穿男裝出來了?”
林珂沒鳥他,管天管地你丫還管老娘穿什麼嗎?
“又使性子,跟著瑞貝子你倒是愈發的沒規矩了,爺跟你說話呢?”
“想穿便穿了,八爺若是不喜歡,不看就好了麼。”林珂真是懶得跟他應付,她今天被自家那不靠譜的十八舅舅當了吉祥物本來就不是那麼爽快,這貨還想擺丈夫的譜來訓她。
滾粗!
咱們隻是被指了婚,這還沒成%e4%ba%b2呢,少多管閒事。
胤禩被她的話噎了一下,他還以為她會說一句“以後不再穿男裝了”,結果她卻讓他不看就行了。
成,真成!
從京裡到塞上,一直躲他也就罷了,現在發展到都開始噎他了,再這樣下去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她就快上房揭瓦了?
果然,跟瑞貝子這樣的人呆久了,她是學不了什麼好規矩的。皇阿瑪一直就對我行我素的瑞貝子沒什麼好感,她這是要步其後塵?
“你是想回安郡王府呆著嗎?”胤禩知道這樣會引起她反感,可是現在不壓著她,以後還不爬到他頭上去啊。
林珂掃了他一眼,涼涼地道:“不用麻煩八爺,今兒回去後我就回安郡王府去。”你丫還想怎麼著,索性一次性說全了,看姐能不能一次性滿足了你。
胤禩真是無話可說了。
他一個皇子,大清朝的阿哥,她就真敢這樣無視他的威信?
瞧她那一臉的不爽快,他還沒給他擺臉色呢,她倒好,先給他甩起了臉子。
不對!
她這是受氣了,他不巧就撞到了她這隻冒著火的小辣椒上,這真是——無妄之災!
“說說,誰給你受氣了?”瑞貝子總不至於會給她氣受,這對甥舅,角色通常都是調換的。這也是她不願意呆在安郡王府而選了貝子府占山為王的原因。
“沒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