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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空終於動了,他上前幾步,走到少女麵前,一隻手覆蓋在少女瘦弱的手上,低頭默念。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

【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

【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訶。】

是往生咒。

釋空念了二十一遍。

直到少女連最後一絲溫度都消失殆儘,釋空歎了口氣,將少女背在身上,往長安城的方向走去。

釋空將少女的身體放在了一座破廟之中,秦不聞再有意識的時候,便在破廟中醒了過來。

——似乎有很多人都在求。

用自己最珍重的東西,求那位奸臣再活一次。

僅見過三麵的宮溪山失了道心。

三十萬承平軍不入輪回。

那年齡相仿的少女,也讓出了自己的軀殼。

甚至,宮溪山與承平軍所做的付出,秦不聞自始至終都不知曉。

秦不聞是奸佞嗎?

釋空垂眸,麵對著眼前的金佛,雙手合十,也不過低念了一句佛號。

“咚——”

何處傳來鐘聲。

聲音貫耳,好似佛語呢喃,梵音萬千。

秦不聞緩緩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她的枕角濡濕,眼角還帶著未乾的淚痕。

她有些失神地抬頭看向高處,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副將說,三十萬承平軍從未因此怪過她。

那個奄奄一息的少女說,姐姐要張揚肆意地活著。

她好像,久違的做了個好夢。

秦不聞勾%e5%94%87笑笑,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撐著身子起來,這才注意到,寢室中的“好夢香”已經燃儘,房間內甚至一點香氣都聞不到了。

天色尚早,秦不聞睡得很好,便沒了什麼睡意。

她披了件衣裳,推門而出,想要去庭院坐坐。

隻是剛一開門,秦不聞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庭院外的男人。

暖黃色的燈籠將男人的臉映照得格外溫柔,男人長身玉立,腰線清越,他一襲月白長袍站在燈光下,美輪美奐,眉眼清俊。

秦不聞愣了愣,便見男人的目光也朝著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季君皎的嘴角染了溫柔的笑意。

他轉而麵向她,身姿挺拔筆直:“阿槿。”

秦不聞緊了緊身上的袍子,朝著季君皎走了過去。

站在他麵前,秦不聞不覺笑笑:“怎麼還不睡?”

季君皎偏生笑起來也好看:“處理完公務沒什麼睡意,有些想你,便來了。”

秦不聞聞言,笑意更深:“想我怎麼不叫我?”

“清越說你今晚睡得早,不想打擾你,”頓了頓,季君皎笑著,“我隻在你庭院站站,也會安心許多。”

秦不聞發現,季君皎現在說起情話來,簡直一套一套的。

“阿槿呢?”季君皎問她,“怎麼醒了?”

秦不聞皺了皺鼻子,笑道:“不知道,大概是知道首輔大人想見我,心有靈犀吧~”

距離天亮還有段時間,高天之處是淡淡的月白,有夜風吹過,沁人心脾。

季君皎卻是皺皺眉,往風口的方向擋了擋:“怎麼穿得這麼少便出來了?”

他擔心她著涼。

秦不聞卻笑,眼中帶著幾分調?戲逗弄:“怎麼?大人不喜歡阿槿穿這麼少嗎?”

一句話,季君皎所有責備的話語便堵在喉頭,他動了動喉結,有些不自然地抿%e5%94%87:“阿槿,不可……”

秦不聞啞然失笑:“季君皎,我這還沒做什麼呢!你這樣怎麼好像顯得我是什麼,提了褲子不認人的嫖客?”

“胡言亂語……”

季君皎稍稍皺眉,抬手輕敲她額頭。

秦不聞吐了吐%e8%88%8c頭,轉而換了話頭:“你這幾日也太忙了,我都見不到你影子。”

季君皎這才略有歉意地笑笑:“抱歉阿槿,等過了這段時間,我便閒下來了。”

秦不聞自然也不會真的責怪他:“你是首輔,忙也是應當的,我也沒有那麼不識大體~”

說到這裡,季君皎的眸中閃過什麼情緒。

“阿槿。”

“嗯?”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想要做什麼?”

秦不聞不知道季君皎為什麼突然要問這個問題,但她還是如實道:“之前一直想著,等長安的事情結束後,我就去雲遊四海,看遍天下大好河山。”

頓了頓,秦不聞又笑笑:“不過現在嘛,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掌管著文淵閣的家財,好像也不錯~”

季君皎從善如流:“嗯,好。”

這個“好”應得奇怪,秦不聞卻也沒有多想。

她隻是詢問:“季君皎,你還要忙很久嗎?”

季君皎默了默,許久。

“不會太久了。”

“阿槿,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

第460章 “小首輔”

他說,阿槿,我們很快就要成%e4%ba%b2了。

男人語氣中帶著期許與溫柔,看向秦不聞的那雙眼睛像是能柔出水來。

秦不聞聽了,也不覺笑笑,她上前幾步,彎了彎%e5%94%87角:“季君皎,這一次,我不跑了。”

季君皎也稍稍彎%e5%94%87:“不會再讓你跑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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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

一連幾天,季君皎忙得都腳不沾地,倒是秦不聞,整天吃吃喝喝,最多的時候便是躺在庭院的藤椅上,數著天上的鴿子。

婚儀前一天,秦不聞一大早就被窗外的鴿子吵醒了。

她打了個哈欠起床,隻是披了件外套,便去了庭院。

白鴿停在了她的小臂上,秦不聞尋常地摘下信鴿爪子上的紙條,將紙條上的內容讀完後,放走了鴿子。

最近的長安城確實平靜,朝堂上良臣輩出,皇帝廣濟賢才,廣納賢士,就連城中的百姓也都說,如今的曜雲,當得起萬國來朝。

秦不聞倒是沒什麼特彆的感觸,隻是看過那紙條上的內容後,有點想見季君皎了。

這幾日,他應當很辛苦的。

將手上的紙條放入袖口,秦不聞不動聲色地回到房間,梳洗更衣,都整備完全了,這才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文淵閣書房。

秦不聞站在書房麵前,長青有些為難地看著她:“姑娘,大人還在休息。”

“季君皎昨晚什麼時辰睡下的?”秦不聞疑惑。

長青歎了口氣:“大人昨晚就沒睡,一直到天蒙蒙亮才處理完公務,眼下才躺下不久。”

秦不聞點點頭:“好,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說完,秦不聞又看了一眼窗子,沒再逗留,轉身離開。

她沒回偏院,反倒是戴了一頂帷帽,上了長安街。

她有一段日子沒逛長安街了,比起之前,長安城似乎又熱鬨了不少。

如今曜雲與漠北交好,貿易往來密切,秦不聞前段時間還聽說,京城的絲綢都上了好幾個檔次呢!

都是欣欣向榮的好事。

秦不聞戴了帷帽,走在長安街上倒也自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長安極盛,城內四河流貫,四通八達。

青天白日,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樓台,多如牛毛。

城畔的湖水波光粼粼,綠樹掩映,美不勝收。

有粼粼的水光掩映,落在秦不聞的輕紗之上,秦不聞極目遠眺,便能見京城繁華萬千。

她發現,她不喜歡的或許並不是長安,隻是長安的一些回憶對她而言,不算美好罷了。

隻是如今季君皎在她身邊,那些不夠美好的回憶,似乎也都被覆蓋消弭。

秦不聞頭一次發現,她好像有些依賴季君皎了。

走在長安城的主乾道上,周圍到處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小販呦嗬著什麼,手裡拿著個撥浪鼓或者其他什麼新鮮的玩意兒,吸引不少孩提上前哄搶。

長安城四處都掛了紅燈籠,不少店鋪前也擺了紅綢子,遠遠看上去,如同烈火一般。

據說是長安城的百姓聽說那位長安王殿下要成婚了,自發地將自己的店麵掛了紅布,想要看上去喜慶些。

其實秦不聞也清楚,他們隻是想用那些笨拙又質樸的方法,向她表示他們的歉意。

自始至終,秦不聞其實都沒有怪過他們。

是她擔負了職責,不得已要這麼做,也是她,必須要演戲演到所有人相信。

那些百姓並不欠她什麼,更無需因為誤會她而感到自責。

雖然這樣想,但當秦不聞看到長安街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掛了紅燈籠,撕了紅綢緞時,還是不覺勾%e5%94%87笑了笑。

似乎整個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明日便是文淵閣首輔與長安王大婚的日子,那原本熱鬨擁擠的長安街,自覺地分出一條不算寬的道路,應該是留作明天接%e4%ba%b2用的。

秦不聞逛長安街也沒什麼特彆的目的,隻是想著這麼久沒出來,透透氣。

街上不少百姓也在談論著近日朝堂中文采斐然,功績卓絕的那些文人賢臣。

春闈秋闈結束,朝堂上多了許多能人才子,據說還有不少是季君皎曾經的學生,如今入了仕途,風骨自成。

再往前走著,秦不聞不知不覺走到了之前常去的那家書齋前。

走進去後,一陣墨香拂麵,倒是比之前還要亮堂馨香幾分。

秦不聞漫無目的地逛著,不多時便見一彪形壯漢進了書齋。

那壯漢看上去魁梧高大,與這書齋的格調並不融入,他大搖大擺地走到掌櫃前:“掌櫃,你昨日賣給老子的宮溪山真跡,分明是他娘的假的!”

說著,那壯漢猛地拍桌,怒目圓睜。

那掌櫃趕忙道:“大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我們這裡,從未敢賣過宮先生的真跡啊!”

說著,掌櫃小心翼翼道:“大爺您是不是記錯地方,走錯了?”

那大漢卻是冷哼一聲,眼睛瞪得更加駭人:“我走錯了!?老子昨日%e4%ba%b2自到你這兒買的,那還能有假?”

這明眼人也能看出,這大漢應該是來找茬的。

那掌櫃也是一臉戰戰兢兢:“大爺,您真的記錯了,我們這裡從沒賣過宮先生的字畫呀……”

大漢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嚇得書齋中的客人皆是一驚:“你的意思是,老子誆你不成!?”

那掌櫃嚇得雙%e8%85%bf打顫,想要再說些什麼,那大漢卻是動了怒,一巴掌朝著掌櫃扇來!

秦不聞見狀,微微蹙眉,閃身準備上前。

隻不過當她注意到一旁一個身影動起來的時候,秦不聞便按捺住了自己的動作。

果不其然,下一秒,壯漢落下去的大掌便被一隻手抓住!

那大漢皺眉,猛地朝著來人看去。

隻見一侍衛打扮的男子緊緊箍住大漢的手腕,隨即稍稍用力,將大漢推了出去!

大漢被駁了麵子,麵紅耳赤,指著那男子大罵:“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敢管老子閒事兒!”

那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