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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細想,下一秒,水流瞬間變得湍急,他隨波逐流著,再無法看清視線。

……

“滴答滴答——”

有冷涼的水滴落在耶律堯的眼瞼,他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似乎正身處一處溶洞,身邊便是清澈見底的水源。

周圍熒光點點,應該是沙石與石頭經過流水的衝刷,留下的歲月痕跡。

隻怔神一瞬,耶律堯猛地起身:“秦不聞!秦不聞!!”

秦不聞不見了!

耶律堯一個趔趄從水畔站起身來,他的身上濕漉漉的,原本就樸素的衣裳被水浸泡之後,略顯狼狽。

隻是眼下他都顧不得這些了,他眼尾猩紅,聲音拔高:“秦不聞!你還活著嗎!?”

“嘩啦——”

一陣流水聲傳來。

耶律堯猛地循聲望去。

少女從水中走出來,一頭墨發如瀑,烏黑亮澤。

她分明穿了一襲黑衣,但映著溶洞的熒光與星輝,仿若遺世獨立的神明。

流水蕩滌了她身上的汙濁與泥濘,隻剩那張臉美得不可方物,明豔美麗。

她從水中出來,墨發墨袍,黝黑的眸淡淡地瞥了耶律堯一眼。

耶律堯愣在原地,久久未動。

——他似乎,真的見到了大漠的水神。

那將大漠詛咒,不會為大漠帶來水源與生機,卻又美豔動人,勾魂奪魄的神明水神。

【她將厄咒賜予大漠,剝奪了大漠的清澈與生機。】

【她是最惡毒的神明,恃美行凶,蠻橫專製,她的嘴巴是淬了罌粟的蜜糖。】

【可她太美了,大漠孤煙是她的粉黛,長河落日是她的眉眼。】

【偉大又惡毒的水神大人,如您能聽到我們這群卑鄙之人的祈求,請將水流重現大漠,蕩滌罪惡。】

毫無來由的,耶律堯的腦海中浮現出那首大漠子民家喻戶曉的,讚頌水神的歌謠。

從水中出來的秦不聞抖了抖頭上的水漬,對著耶律堯翻了個白眼:“我說二皇子殿下!您不能盼我點好嗎!?”

耶律堯緩緩回神,看著秦不聞那略顯嫌棄的表情,不覺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

秦不聞一邊皺眉詢問,一邊從水中走了出來。

身上的衣袍浸了水,又濕又重,好在衣服是黑色的,就算是濕透了,也看不出什麼。

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從水中走出來,提著厚重的長袍,又抖了抖頭上的水珠。

“沒什麼。”耶律堯笑著沒再說什麼。

水神不會這般鄙夷地看他,但是秦不聞會。

也沒再多問,秦不聞上岸之後,轉身看著那清澈流動的水麵,嘴角笑意又深了幾分:“看來賭對了。”

“你早就知道泥沼下麵有水源?”耶律堯上前一步詢問。

秦不聞點點頭:“按照我給你的水源地圖位置,這一處的水源應該是最豐富肥沃的一塊,但聽說你們挖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乾淨的水源。”

“所以我猜,應該是石下水,泥沼上的那層水應該隻是被氤濕的,隻要進入溶洞,應該就能找到水源了。”

也跟秦不聞預想的一樣,這一處泉眼,比漠北如今開采出的所有水源加起來都要多。

溶洞內星光點點,就連那澄澈的水麵也漾著波光,好似晃動蕩漾的星河一般。

“有了這處泉眼,你們大漠往後百年的水源都不必發愁了。”

想到這裡,秦不聞看向耶律堯,眼中笑意更深。

耶律堯的頭發也是濕的。

微微卷翹的長發披散,那雙鎏金色的寶石眼睛實在好看,睫毛濡濕,看上去就如同一個精致的畫中人。

“秦不聞,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投靠漠北嗎?”

不明白耶律堯為什麼又突然問這個問題,秦不聞轉而看向耶律堯,男人頭發濡濕,黝黑的皮膚在熒光的掩映下,格外好看。

“孤可以向你保證,你來了漠北,即便什麼都不做,孤也會將你奉為座上賓,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像是引誘,耶律堯上前幾步,微微垂眸俯身,湊近秦不聞的耳朵。

那雙眼睛比世間任何寶石都要好看,被那雙眼睛盯著,總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被深愛的錯覺。

“耶律堯,你為何這般執著要我來漠北?”

秦不聞不覺好笑地詢問。

耶律堯挑眉,眉眼清冽好看:“因為孤日後會成為漠北的君王。”

秦不聞歪歪頭:“所以呢?”

耶律堯學著秦不聞的動作,也歪了歪頭:“秦不聞,一個人坐在那個位置上,很孤獨的。”

說這句話時,耶律堯雖然麵容帶著笑意,但語氣認真,眉眼間的情緒也不似作假。

耶律堯眸光沉沉:“如果孤身一人在那個位置上坐幾十年,我會感到寂寞的。”

大漠的黃沙那麼多那麼長,他奉鷹神的旨意守在這裡,可是如果有人與他並肩,同他談天說地,賭書潑茶。

或許,歲月沒有他想象中那麼難熬。

秦不聞看著耶律堯,輕笑一聲,卻是很認真地回道:“可是耶律堯,君王的位置隻有一個。”

“你走過漫天的黃沙,踏過無數的土地,也隻是為了坐在那個唯一的位置上。”

“耶律堯,君王擁有無上的權利,但也承受著無儘的孤獨。”

“那是你的路,是你自己一個人的路。”

秦不聞看著耶律堯,許久,才笑出聲來:“耶律堯,我這種人,成不了什麼帝王君主,也不適合待在朝堂當個座上賓。”

“我太怠惰了,難成大器。”

“所以,高處的風景,你代我去看吧。”

“而我借你一眼,看看我走過的山河。”

第411章 阿槿,彆勾我……

秦不聞帶著耶律堯回到客棧時,天剛蒙蒙亮。

秦不聞下了馬,將韁繩遞給耶律堯:“接下來你要去哪兒?”

耶律堯接過韁繩:“孤小心眼兒,自然是要報複回去的。”

秦不聞挑眉:“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告訴我。”

耶律堯點點頭,隨即又想到剛剛秦不聞詢問過的事情。

“關於千機的解藥,皇宮中應當有人知道,你稍安勿躁,等我給你傳消息。”

秦不聞點點頭,神情卻嚴肅幾分:“季君皎中千機毒已經一個多月了,我擔心再拖下去,對他身體無益。”

耶律堯輕笑一聲:“秦不聞,孤失蹤了兩個多月,都不見你這般著急。”

秦不聞擺擺手:“一碼歸一碼,你皮糙肉厚,命大死不了。”

耶律堯氣笑了。

遠處,有山鷹尖叫兩聲。

耶律堯眯了眯眼睛,看向皇宮的方向:“孤要走了,你們留在客棧不要暴露,等孤消息。”

“好。”

說完,耶律堯翻身上馬,朝著漠北皇宮的方向,一騎絕塵。

--

秦不聞是後知後覺有些冷的。

從溶洞裡出來,衣服還是半乾的,又風塵仆仆地趕路回到普斯艾度,秦不聞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的溫度好像有些低了。

翻窗而進,秦不聞原本以為季君皎已經睡下了,可誰知,她剛一入窗,肩膀上便被披了件厚厚的狐裘。

令人安心的氣息迎麵撲來,將秦不聞整個人裹挾其中,她莫名感到自在舒服。

轉過身去,月色下,男人身姿翩然清越,他五官精致立體,輪廓分明。

——隻是這張臉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冷凝。

“季君皎,好冷啊。”

秦不聞決定先發製人,她伸手抱住眼前男人精瘦的腰身,還煞有介事地打著寒戰,在他的懷裡蹭了蹭。

木質的檀香夾雜著青竹的氣息,清冽地鑽進秦不聞的鼻子,秦不聞不遺餘力地汲取著眼前男人身上的溫度。-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她聽到頭頂上傳來男人的歎息。

許久,那寬厚溫熱的手終於落在了她的發頂與腰間,將她抱得更緊。

“秦不聞,不許撒嬌。”

他這樣說,語氣中卻滿是縱容與偏袒。

秦不聞勾%e5%94%87笑笑,仍窩在季君皎的懷裡不肯出來。

“找到他了?”

雖是問句,季君皎的語氣卻帶著幾分肯定。

秦不聞點了點頭:“找到了,他現在已經在去皇宮的路上了。”

懷抱的男人“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也任由秦不聞抱著他。

沒聽到聲響,秦不聞有些心虛地在季君皎的懷裡抬眸,偷看了一眼頭頂的男人。

可沒想到,正被垂眸看他的季君皎抓了個正著,兩人四目相對,秦不聞有些沒底氣地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被追殺受凍的是秦不聞她自己,但麵對季君皎時,她總覺得心虛。

這種心虛也很快得到了應驗。

“秦不聞,你自己沒發覺,你身上的溫度低得嚇人麼?”

——秦不聞當然發現了,但秦不聞不敢說。

她仍舊“裝死”似的窩在季君皎懷中,權當聽不見。

落在她發頂的那隻手緩緩向下,覆在了她的手上。

溫熱的觸?感傳來,秦不聞甚至有一瞬間的不適應,感覺自己要被燙傷一般。

季君皎微微蹙眉,薄%e5%94%87抿起:“太涼了。”

幾乎都沒有人的體溫了。

秦不聞也知道,她原本就是從泥沼掉進泉眼,冷水激涼,將她的體溫全部帶走。

隻是當時在跟耶律堯對談時,秦不聞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到了季君皎麵前,被他抱在溫暖的懷中,秦不聞才後知後覺到冰涼刺骨。

季君皎又歎了口氣,他將秦不聞打橫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

床上鋪好的被褥是溫熱的,應該是季君皎視線暖過床了。

那溫暖的感覺將秦不聞渾身上下包裹,從寒冷中終於舒展一些的秦不聞滿足喟歎。

“先躺著,我去讓人燒些熱水。”

秦不聞急忙阻止:“不必這麼麻煩。”

隻是這一次,季君皎卻堅持道:“若是不儘快泡一泡溫水,你會著涼生病的。”

秦不聞張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就見季君皎已經推門出去,去找掌櫃的了。

被冷意席卷,秦不聞將被褥卷在自己身下,將自己包成一個粽子。

她其實並沒有季君皎說的那般嬌氣。

那年新歲寒冬,她也是一人穿著甲胄,在皇宮大殿外站了整整一夜,大雪紛飛,染白她的眉眼,她整個人幾乎被凍得沒了知覺。

但那個時候,秦不聞也未喊過一聲苦的。

反倒現在,到了季君皎這裡,倒成了一點罪都遭不得的嬌花兒了。

被褥是新換上的,溫暖乾淨,溫度逐漸上漲,趕走她身上的寒氣,秦不聞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正當她都要被這溫暖烘得睡著的時候,才聽到房間內傳來的倒水聲。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隻見季君皎掛了襻膊,露出半截輪廓分明的小臂,他走到秦不聞跟前,聲音輕緩:“阿槿,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