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你那不過六歲的胞弟,生生被施以炮烙之刑,也不曾有一句屈打成招。”
“而你,卻與宋承軒勾結在一起,妄圖謀逆!”
“李雲沐,你父%e4%ba%b2泉下有知,又該做何感想?”
“閉嘴!”李雲沐死死地盯著傅司寧,如同發瘋的野獸。
傅司寧長身鶴立,一字一頓:“李雲沐,你捫心自問,當你選擇與宋承軒勾結在一起時,真的想過要為李家翻案嗎?”
“你所剩的,不過你那可憐到近乎可悲的自尊,想要將秦不聞從那高位上拽下來,她跌得越慘,你越解氣。”
“閉嘴!”李雲沐嘶吼道。
“可是李雲沐,你又錯了。”
傅司寧沉聲:“哪怕她最後從城門墜落而下,她至死都是長安王。”
“我叫你閉嘴!!”
李雲沐再也忍不住,他從床榻起來,朝著傅司寧揮拳而去。
傅司寧後退一步,看著踉蹌著甚至都站不穩的李雲沐。
“李雲沐,愛她並不肮臟。”
“是我私心甚重,不敢言表。”
說完,傅司寧沒再看向跌在地上,不見神情的李雲沐,轉身離開。
暗無天日的監牢中,李雲沐低著頭,輕笑兩聲,詭異又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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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又過了兩日。
秦不聞正在書攤等李雲沐暴斃的消息呢,結果卻聽說,李雲沐逃了!
據說押解他的人給他帶了鐐銬,他不知從哪找來的匕首,竟削掉整個左手,倉皇離去。
如今大理寺正在全城搜捕,京城上下都戒了嚴。
秦不聞搖搖頭:“嘖嘖,這李雲沐也當真是下得去手啊。”
就這樣自斬一手,還強忍著疼痛逃走,現在也應該是強弩之末了。
京城又戒嚴了,他跑不出去的。
如今他被宋承軒拋棄,不可能去投奔他,宋雲澤是當年誣陷李家叛國的幕後主使,李雲沐也不可能去投靠他。
那他現在,估計隻能在哪個陰暗的角落待著,苟延殘喘吧?
“你說李雲沐什麼情況?”秦不聞看著京城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官兵巡衛,涼涼地開口,“當初不是已經認罪了嗎?如今為什麼要不惜自廢左手逃出來呢?”
書攤前的耶律堯眯著眼,輕笑道:“不清楚,大概是發現死亡太可怕了,想要賭一把吧?”
“不對。”
秦不聞搖頭。
她還算了解李雲沐,當年李雲沐能冒著殺頭的風險去找她,本來就沒想活下去的。
李雲沐不怕死,如果當真怕死的話,當初在大堂上,也不可能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秦不聞稍稍眯眼,看向那長安街儘頭。
“耶律堯,我們來打個賭吧?”
耶律堯輕笑:“賭什麼?”
秦不聞笑眯眯地開口:“一天之內,我能找到李雲沐。”
耶律堯饒有興趣地看著秦不聞:“賭注呢?”
秦不聞思索良久,最終看向耶律堯,緩緩道:“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
“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事,隻要沒有與漠北利益相撞,你都站在宋謹言這邊。”
這話說得有些奇怪。
耶律堯輕嗤一聲:“阿槿姑娘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再說,孤即便答應了你,日後毀約又如何?”
秦不聞擺擺手:“不如何,君子之盟,但憑本心。”
男子身上的金飾叮當作響,他勾%e5%94%87笑道:“好,君子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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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聞並沒有去找李雲沐,臨近傍晚,她就開始不緊不慢地收攤。
實在是覺得耶律堯有些礙事,秦不聞就讓耶律堯先走,等明天再來找她。
送走了耶律堯,秦不聞收拾好攤子,便哼著小曲,往文淵閣的方向走去。
京城的雪化得差不多了,但房屋牆底,還未被陽光照過的角落裡,還積了些雪。
秦不聞往前走著,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細碎的腳步聲。
先是踩過積雪,隨即便加快了腳步。
眨眼間,一柄染了汙血的匕首就抵在了秦不聞的喉頭。
秦不聞微微挑眉:抓到了。
“終於等到你了。”
身後,傳來李雲沐嘶啞又癲狂的聲音。
華燈初上。
冬日各家各戶的小販收攤早,如今長安街上已經沒多少人了。
“啊——你、你是誰!?救命!不要殺我!”
秦不聞大聲喊叫著,聲音顫唞。
有幾個收攤晚的商販和行人循著聲音看過來,便見一身形狼狽的男子,左手從手腕處消失,隻用布條簡陋地包紮了一下傷口。
他另一隻手拿著匕首,抵在一個柔弱少女的喉頭,眼神癲狂。
“不許叫!不許叫!!”
有行人見狀,尖叫著跑走,也有理智的,急忙去找巡街的守衛,一時間,原本已經歸於平靜的長安街,又瞬間沸騰起來!
秦不聞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拖著這具身體在這寒冬數九等她收攤,也是苦了李雲沐了。
她隻要腦子轉個彎,便也能猜到,李雲沐逃走肯定是臨時受了什麼刺激。
對他來說,除了楚靜姝的生死,如今唯一能刺激到他的,就是“長安王秦不聞”。
“快快快!快去喊人呐!”
“這不是那個逃犯李雲沐嗎?他居然當街挾持!”
“巡衛來了!巡衛來了!!”
“那不是巡衛!”
“那是……文淵閣的%e4%ba%b2兵!”
“首輔大人居然來了!!”
第199章 大人救我,阿槿好害怕~
秦不聞想過季君皎可能得了消息會來,但她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
她原本想著,在李雲沐鬨出事端之前來,將他抓了給巡衛交差。
但如今看來,是不能輕易蒙混過去了!
秦不聞微微蹙眉,便見季君皎一人一馬,朝她飛馳而來!
“阿槿!”
“站住!不許再往前走了!!後退!!統統給我後退!!”
巡衛也跟在季君皎身後,急急趕來!
一瞬間,那偌大的長安街便被巡衛和看熱鬨的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
季君皎翻身下馬,站在人群最前麵,他擰眉冷聲:“李雲沐,放開阿槿!你瘋了!?”
“我瘋了?哈哈哈哈,我早就瘋了!!”
李雲沐大笑著,那隻匕首卻是又近了秦不聞的喉頭幾分。
“季君皎,你知不知道你口口聲聲的‘阿槿’到底是什麼人?你當真了解她嗎!?”
眸色的瞳孔收緊,季君皎的所有注意都放在李雲沐那柄匕首上,聲音更沉:“不管你想做什麼,阿槿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什麼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李雲沐垂眸去看秦不聞,語氣陰森可怖:“‘阿槿姑娘’,季君皎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秦不聞的睫毛顫唞得厲害,就連聲音都在打顫:“你、你不要殺我……你不要殺我!!”
少女仿佛是真的害怕了,眼淚便不自覺地從眼眶滾落下來。
季君皎的心揪到了喉頭:“阿槿彆怕,彆亂動!”
冬日天色冷寒,秦不聞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白色的霧團便在她的眼前緩緩散開。
秦不聞眼尾泛紅,睫毛濡濕,眼中滿是恐慌與懼怕:“大人……”
季君皎眉頭緊鎖:“李雲沐!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李雲沐大聲笑著,他的目光掃視在場眾人,眼中的瘋狂不加掩飾。
秦不聞表麵上慌張得不行,心中卻在冷靜地思索著對策。
如今巡衛將整個長安街都包圍了,李雲沐如果想跑,剛剛人少的時候,分明是可以劫持她逃走的。+思+兔+網+
但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任由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這裡。
——他沒想過活著離開。
——他想當著眾人的麵,拆穿她的身份!
想到這個可能,秦不聞眉梢微微下壓。
傅司寧得了消息,也飛快地趕了過來。
見到眼前的場景,傅司寧冷喝道:“李雲沐,你瘋了!?居然劫持無辜之人!”
“她無辜?”李雲沐大笑著,“她一點都不無辜!她——”
“大人救我,阿槿好害怕!”秦不聞適時的出聲,打斷了李雲沐的話。
她的眼中滿是惶恐,脖頸上沁出鮮血來,她雙眼通紅,好似受驚的鹿。
——她必須拖住李雲沐。
這裡的人越聚越多,對她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轉移李雲沐的注意,然後等季君皎和傅司寧尋找機會將他反殺。
秦不聞不動聲色地往遠處看去,便見遠處的高樓上,已經有傅司寧安排的弓弩手在準備了。
“秦不聞,今日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好過……”
李雲沐在秦不聞耳邊低語道,滿是嘲諷與偏執。
“秦不聞,憑什麼呢?”
“你該死了的啊……”
像是不解與疑惑,李雲沐的語調詭異地上揚,恍若鬼怪呢喃。
秦不聞眼中噙淚:“你、你想做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劫持我!”
“害怕了是嗎?”李雲沐低低地笑著,對秦不聞耳語道,“秦不聞,你也會害怕嗎?”
弓弩手彎弓搭箭,蓄勢待發。
秦不聞看準時機,猛地往一旁避開!
那遠處的弓弩手也看準機會,一支箭矢破空襲來!
可李雲沐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跟隨著秦不聞的身形往一旁閃避開,那支箭矢便直直地射中李雲沐的左肩!
“唔——”李雲沐悶哼一聲,可傷勢並不致命!
這一舉措無異於惹惱了處於瘋狂邊緣的李雲沐,他目眥儘裂,匕首抵在秦不聞喉頭:“你們這群蠢貨!!”
“你們都是一群蠢貨!!”
“她、她其實是——”
不好!
秦不聞猛地轉身,想要先發製人!
——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能讓李雲沐暴露她的身份!
可她驟然轉身,這才發現,李雲沐隻是瞪大眼睛看著她,眼中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李雲沐看著眼前少女黝黑的眸,猛然想起許多年前,他在長安王府做幕僚的往事來。
那時,無數文武百官來到長安王府前,想要彈劾秦不聞,逼迫她將他交出去。
而秦不聞卻隻是拿了把椅子,坐在了長安王府門外。
他笑,張揚肆意,他撫摸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揚起下巴:“本王今日就坐在這裡,誰敢動他!?”
那時,李雲沐就躲在長安王府內,一門之隔,他從門縫中,看到秦不聞的背影。
他應該是恨他的。
不僅不為李家申冤翻案,反而這般折辱於他,讓他背負這般汙名。
可是那一瞬,李雲沐仿佛看到了他的父%e4%ba%b2李遠。
那不算壯闊的身軀,也如他父%e4%ba%b2一般站在他麵前。
“誰敢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