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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吃了兩三塊糕點的書童秦不聞,眼中分明寫滿了不相信。

——毫無說服力。

“咳咳,”季君皎清咳一聲,緩緩開口,“宗先生前來所為何事?”

宗雲瀚這才將自己從震驚中拉回神來。

“首輔大人,司徒大人傳信,說今晚想跟您談些事情,擔心叨擾了您。”

季君皎點點頭:“我知道了,有勞先生。”

宗雲瀚一臉警告地瞪了秦不聞一眼,像是要教訓些什麼。

“阿金,你跟我出來一下。”

秦不聞聞言,往季君皎的身後藏了藏,扯了扯季君皎的衣袖。

季君皎耳尖微紅。

他抿%e5%94%87冷聲:“宗先生,阿金她……一會兒要替我出去辦事。”

宗雲瀚聞言,隻好作罷。

臨走前,宗雲瀚一步一回頭,警告似地瞪了秦不聞好幾眼,顯然是對她的“服侍”很不滿意!

“完了大人,”待宗雲瀚離開之後,秦不聞才委屈地哀嚎一聲,向季君皎訴苦,“宗先生肯定以為阿槿是個好吃懶做的!”

季君皎聞言,邊笑邊接過秦不聞手上沒疊過的衣裳。

“宗先生說的也沒錯。”

“大人!”秦不聞大聲控訴,“宗先生若是把阿槿趕走怎麼辦呀!”

“到時候大人身邊就會有新的書童了!”

“哼!我知道了,大人肯定是早就有這種想法了,所以才不在意阿槿的!”

秦不聞雙手環%e8%83%b8,看上去氣鼓鼓的模樣。

季君皎見狀,隻能柔聲哄她:“不會的,宗先生不會趕你走的。”

“那萬一呢?”秦不聞追問。

季君皎垂眸,似乎剛才耳尖的紅暈還沒消散。

“我不會讓宗先生換掉你的。”

男人抬眸,對上少女溫軟又明豔的眸:“我也沒有不在意阿槿。”

“我也不會有新的書童的。”

--

是夜。

宴唐今晚來尋季君皎,便不能留在齋舍之中了。

他特意給齋舍落了鎖,讓秦不聞暫時在他的房間休息。

秦不聞乖乖聽了話,季君皎便乘著月色離開了。

確定季君皎走遠之後,秦不聞這才換了一身準備好的夜行服,翻窗離開。

夜色冷寂。

聽說李雲沐自從被貶了官職,便一直魂不守舍,每晚借酒消愁,很晚才回府。

今晚,他又喝醉了酒。

李雲沐晃蕩著身子,便走便醉醺醺地嘟囔著什麼。

“哼,季君皎,宋承軒,宋雲澤,都是一群廢物!”

“要是沒有我,長安王怎麼可能會死!又怎麼會有你們出頭的日子!”

“要是沒有我……”

“要是沒有我……”

長安城有宵禁。

李雲沐喝醉了酒,憤怒地遣散了周遭護衛。

路過一個小巷時,李雲沐似乎聽到了什麼怪異的聲音。

“還我……”

“還我……”

李雲沐大著嘴巴:“誰!?誰在那兒?”

沒有人回答他。

李雲沐使勁搖了搖頭,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繼續往前走。

“還我……命來……”

“李雲沐,還我命來……”

再走兩步,李雲沐便聽到了身後陰涼的聲音。

他猛地回頭,卻什麼都沒看到。

“是誰!?誰在這裡裝神弄鬼!?”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戶部侍郎!我是朝廷命官!”

“是誰膽敢戲弄本官!”

李雲沐叫囂著,聲音卻是止不住的顫唞。

他放輕了腳步,瑟縮地往前走著,心跳到了嗓子眼。

“李雲沐!”

一道厲聲傳來,李雲沐嚇了一跳!

他猛地回神,便看到一個身穿蟒袍的少年緩緩向他飄來。

——是、是他!

是長安王!

是長安王!

是長安王來找他索命來了!

“啊——”

李雲沐嚇得魂都要掉了,他再也顧不上彆的,尖叫著往彆處跑去!

看著李雲沐逃跑的方向,秦不聞摘了麵具,嘴角勾笑。

事情辦妥了。

京尋那邊也應該放完火了。

她拍了拍手,幾個縱身準備離開。

秦不聞沒想到會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宴唐!

宴唐……他不應該在書院負責將季君皎調開嗎!?

而且宴唐的臉色看上去很慌張!

“不好了!”宴唐臉色蒼白,指骨微微收緊,“京尋他……被人發現了!”

秦不聞分明感覺到自己有一瞬間的耳鳴。

她甚至都沒有想其他事情,冷聲問他:“他現在在哪兒?出了什麼事!?他怎麼會被發現的!?”

第106章 他的殿下。

去往司徒府的路上。

秦不聞手腳冰涼!

被發現了……

怎麼可能會被發現呢?

京尋的能力她是清楚的,這種事情就算是她被發現,京尋也不應該被發現才是……

但是現在,秦不聞完全沒有思緒去考慮這些了!

徹骨的寒意從她的指尖升起,又很快遍布全身。

她的腦海中還回蕩著剛剛宴唐說過的話。

“京尋當時潛入少卿府,沒想到那裡已經有人在潛伏了,他雖然僥幸逃%e8%84%b1,但是卻被人看清了容貌!”

京尋……

京尋。

有冷風順著秦不聞的鼻腔喇過喉頭,秦不聞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一把冷刃撕裂一般,疼得發顫。

——秦不聞其實挺怕冷的。

她的封地遠在潯陽,是曜雲的邊陲之地。

而潯陽緊靠著的邊境,就是漠北。

那年,先帝過世,她被宋謹言封為異姓王,封號——長安。

那時的長安城風起雲湧,每個人都像是屏息以待的狼,想要從宋謹言或者是她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她沒辦法離開京城,又擔心潯陽無主,百姓群龍無首,便將京尋一人留在了封地上。

後來,秦不聞是又得到潯陽消息的時候,才知道,漠北邊境有散兵挑釁潯陽,在潯陽城樓下叫囂撒潑。

京尋隻是提了自己的一柄長劍,便將為首之人的頭顱刺穿。

他將那人的頭顱懸在城樓高處,漠北的那些士兵便嚇得丟了魂。

秦不聞得知此事後,一刻不停快馬加鞭地回了潯陽,高聲嗬斥他:“你怎麼能一個人對付他們!?若是中了他們的埋伏怎麼辦!?若是他們想要趁機活捉你怎麼辦!?”

她那個時候太害怕了。

——她很怕失去京尋。

京尋從不還嘴。

他乖乖地站在秦不聞麵前,饒是他的個頭要比秦不聞高上許多,卻還是順從地低著頭,任由秦不聞嗬責於他。

那模樣,與當初斬首漠北首領的姿態,簡直判若兩人!

直到秦不聞罵夠了,京尋乖乖地上前一步,攤開包著黑布的手掌,掌心裡靜靜地放著什麼東西。

“什麼啊?”秦不聞皺著眉看去,便見京尋的手心中,靜靜地放著兩顆冰糖。

秦不聞氣笑了:“拿兩塊糖就想讓我消氣?”

京尋向來不太會哄人的。

他有些無措地低頭,緩緩出聲:“京尋,不會守城。”

秦不聞微微挑眉,以為京尋是傷心了,有些心軟。

她剛想開口安慰他幾句,就聽到京尋直直地看向她,沉沉開口。

“所以,殿下以後去哪兒,帶我走吧。”

“不要把京尋一個人留下。”

他曾說,殿下,帶我走吧。

他說,殿下,不要把京尋留下。

秦不聞的腦子一片空白!

她腳步又快了幾分,向著司徒府飛奔而去!

宴唐說,京尋逃%e8%84%b1之後,便躲在了司徒府的偏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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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問清楚京尋究竟被誰埋伏了,又被人看到了多少,她必須給京尋找個替罪羊!

她的思緒很亂,她想要把所有的情緒理好,抽絲剝繭出來,將關節想通。

但是現在,她什麼都顧不得了。

“京尋!”

秦不聞幾個縱身進入司徒府的偏院!

小院之中,除了那棵寂寥的銀杏樹,秦不聞不見其他。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銀杏樹被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猶如鬼魅。

寂靜的深夜,任何情緒似乎都能被無限放大。

秦不聞的氣息不勻。

她環視四周,那偏院之中,甚至隻燃了一盞燭火,被輕紗圍起。

夜風低垂,好像下一秒,那火焰便能熄滅,消失不見。

秦不聞感覺喉頭發緊。

第三次了。

——這是宴唐騙她的第三次了。

她早該想到的。

隻是她所有的理智與情緒,在遇到與自己相關的人時,全部消失不見。

——宴唐分明很清楚這一點。

秦不聞沒動。

秋風瑟瑟,吹起秦不聞的衣袍。

秦不聞沒轉身,但她聽到了身後的響動。

宴唐來了。

明安沒跟著他,他是自己來見她的。

秦不聞深吸一口氣,把氣息調勻。

這才微微轉身。

夜空低垂,漫天星河錯映閃爍。

宴唐的角度看去,少女猶如至深漫天星河之中,無數星宿仿若星雨一般,朝她傾瀉而來。

萬籟俱寂。

宴唐坐在武侯車上,指骨根根收緊。

少女沒動,也沒出聲。

他也隻是定定地看著她,好像下一秒,她就如同那閃爍的群星一般,消失不見。

太耀眼的星,直視久了,便會讓人掉眼淚的。

宴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他稍稍回神時,便意識到自己有眼淚,滴落在手背上。

驀地,他無端想起五年前,他的殿下從潯陽城樓一躍而下的場景。

啊。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他其實知道,那段時間,殿下的聲名已經臭到了極點。

無數能人異士,學子少年,無一不是想要了她的性命。

那一年,京城遊行四起,都是要求陛下將長安王斬首示眾,以正朝綱。

那一年,他的殿下端坐在潯陽城樓之上,將他與京尋叫至身旁。

她笑:“我現在,有兩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

京尋頷首。

而他,卻像是預感到什麼似的,扯著嘴角笑笑:“殿下`身邊不能不留人,我與京尋,至少要留下一人護你的。”

殿下卻十分執著,直言這兩件事十分重要,除了他們二人,她誰都信不得。

宴唐最終還是順從了。

之後不久,他們二人各自帶了一隊兵馬,離開潯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執行任務。

後來……

後來怎麼樣了呢?

啊,想起來了。

後來,宴唐再得到潯陽城消息的時候,幾乎是一人一馬,拚了命似的往潯陽城狂奔。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