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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園月 鵝兒水 4368 字 2個月前

,這樣的時刻以前肯定也有,隻不過盧照沒%e4%ba%b2自遇見過,她就單方麵覺得頗有意趣。

輕輕敲了兩下門,盧照裝模作樣地“喲”一聲:“這不是鬱先生麼?不好這樣操勞的呀。”她學著盧太太講上海話,惟妙惟肖,母女倆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秋原不自覺彎了嘴角:“我忙著哩,你不要來招惹我。”

“噯唷,我哪敢呀。 ”盧照大搖大擺地走進屋,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離鬱秋原很近,一抬手就能碰到他的書桌。桌上的書並不少,但大多都是金融方麵的理論著述,隻有一本前段日子很時興的通俗小說,講癡男怨女故事的。

盧照輕輕抽出那本小說,翻到她之前看到的十三章,繼續津津有味地往後讀。

“你慢慢寫,我就在這兒等你。”

秋原當真是有些忙,盧照跟他說話都不抬頭,隻輕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哪裡都不太平的時節,難得有這樣一副安靜的畫麵,一男一女,各司其職,偶爾間相視一笑,倒正應了西方人所謂的“羅曼蒂克”。

念及此,盧照就不禁覺得好笑。她跟鬱秋原,兩個包辦婚姻的奴隸,竟然也有這麼一天。

這樣過了一個鐘頭,鬱秋原才難耐地伸了伸懶腰,說:“阿照,咱們回家吃飯吧,我有點餓了。”

盧照還想幫著收拾一下書桌,誰知秋原反而不由分說地把她攔腰抱起,甚至略有些嫌棄她多事:“不要管那些了,反正明天來還是一樣亂七八糟。”

懶人一貫都是這樣理直氣壯,鬱秋原自己都不嫌棄桌子亂,盧照更不會追在他%e5%b1%81%e8%82%a1後頭要給他善後。她不是那樣賢妻式的人物,隻是掙紮著要下地:“你彆鬨我,一會兒外麵的人都來看笑話。”

天這麼黑,同事們肯定一早就回家去了,哪還有心思專門來看小夫妻的笑話。秋原抱著盧照往外走,步子邁得又穩又大。等出了春茂錢莊的大門,他才想起來問:“噯,咱們家汽車在哪哩?我怎麼找不到了。”

盧照有意戲弄人,就笑:“怎麼,沒車不能自己走麼?這兒離我們家又不遠。我本來就是預備自己走回家的,誰知道你非要抱我呢。”

坐車也好,走路也罷,秋原都是不怕的,他隻擔心盧照過不慣。於是輕輕往上掂了掂懷裡的人,又笑:“這才幾步路,抱你回去,哪裡就把我累死了。”

說著,就朝他們婚房所在的方向大步流星。

汽車夫一直都在馬路上等著,真要想坐車,怎麼會沒有呢。隻不過鬱秋原總翹著尾巴逞強,一副不可一世的疏狂樣,盧照不願看他那麼得意,乾脆就讓他一路辛苦些好了。看他下回還嘴硬不嘴硬。

“咦,你出汗了,鬱秋原。很累了吧?”

隻是額頭上有一點細汗,怎麼到她嘴裡,就好像很嚴重一樣。秋原心裡較著勁,嘴上尚且安分,低下頭看了一眼盧照,反而問及一些工作上的事。

“老爺不想讓你在廠裡繼續做了,後麵還有彆的打算麼??”

“我不知道,他也沒說,等等看吧。”

盧維嶽這些日子也不知在忙些什麼,盧照夫妻倆結婚以後,他一次也沒在盧公館出現過。秋原的語氣不免低沉下來:“那……就等老爺回來再說。”

“鬱秋原,我是不是個很沒用的人?我現在,活得就像一個傀儡。”盧照不知想到了什麼,問出這樣一句早有答案的話。她又故意把臉彆得很遠,不許秋原看清她的神情。

最後,秋原隻能憑借丈夫的直覺來安慰她:“你要是傀儡,那我成什麼了,傀儡的傀儡?”

這當然不能算作一句玩笑話,但盧照還是應景地笑了,她又開始耍起大小姐脾氣來:“這話說的,難道當我盧照的傀儡,很丟你鬱先生的份麼?”

海陵盧家的大小姐,出了名的有錢有權,追求之人如過江之鯽。一般的人,哪有資格嫌棄她不好。

“據我所知,有人想給盧小姐當傀儡,還當不成咧。”

他這話意有所指,倒像是知道一些今天林振民的事情。盧照無端有些心虛:“你是說廠裡那個大學生麼?他哪裡是想當我的傀儡,他是想當錢的傀儡……”

鬱秋原哈哈大笑:“你瞧,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急著招供。盧照,有些時候,我真覺得你愛我。”

呸,自作多情。盧照輕輕白了鬱秋原一眼。

小夫妻兩個打打鬨鬨地,平安到家。

鬱秋原一早就嚷著餓了,可真等趙媽她們把飯菜端上桌,問什麼時候開飯,他又不同意下樓吃,他隻忙活著%e4%ba%b2%e5%90%bb他的新婚妻子。

夏天要到了,正午時分是會有一些熱,所以盧照裡麵那件長衫就很輕薄。還在門口的時候,鬱秋原就把她最外麵那件衣裳扔掉了,現在她的身體簡直分毫畢現,凹陷處,突起處,無一不明。

盧照始終覺得有些羞,她不肯看秋原的眼睛。後來,是秋原一點一點把她上半身掰過來,四目相對之後,他才癡癡地去解雙方的扣子,她一粒,他一粒,終於赤身相對。

“我們結婚那會兒,太太說你胖了……其實在我看來,你這胖,真恰到好處呢……你原來就太瘦了,也好看,可現在更好看……”

鬱秋原小狗似的,在盧照身上咬個沒完,偶爾力道控製不好,她會覺得有些痛。一旦她忍耐不了了,就會踢秋原一腳或者錘他兩下,動作很大,力氣卻並沒有多少。事實上,她已經被折騰得有氣無力了。

而夜,才剛剛開始。

到了禮拜天,子陵按照約定送王頤回蘇州,因為走得急,動了不少關係也沒買到包廂,隻有兩個頭等座。

一等車廂人會多一點,想說個什麼私密話也是不行的。王頤又靠近車窗,就一直望向外麵,一個正眼也不給嚴子陵。許多外人在場,子陵也不好對著年輕姑娘死纏爛打,他們倆就這樣一路無言,趕在太陽下山前,抵達蘇州王家。

王頤這一趟回來,南京那邊先也沒人給王太太吱個聲,貴客登門的時候,她還在牌桌上沒下來。

所幸嚴子陵對富太太的生活還算了解,他見王太太坐在原位一臉驚詫,趕忙先賠禮道:“真不好意思,叫您操心了。”

王太太攥著一張紅中,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現下給她問好的人竟是她未來女婿。她那雙銳眼又開始在王頤身上掃來掃去:“這,這,不是說等六月辦婚禮的時候再往家走麼?怎麼這樣風塵仆仆地就來了?”

王頤雖然不是王太太%e4%ba%b2生的,但她%e4%ba%b2娘歿得早,從繈褓裡就跟著王太太長大,兩個人的關係雖趕不上%e4%ba%b2生母女,但比那幾個下堂妾生的孩子還是要好些。

這時候一見麵,王頤沒忍住先紅了眼眶。過後王太太請嚴子陵上座,一堆穿紅著綠的姊姊妹妹圍上來,又是好一番哭天抹淚。

隻瞧這陣仗,王太太再傻也該明白,自家閨女這是在婆家挨了打才回來的。王頤能忍,認識她的人沒有不知道的,王太太甚至不敢想嚴太太要怎麼對王頤,才會把一個好脾氣的姑娘逼成這樣。

可再不痛快,當著嚴子陵的麵,王太太還是隻能當沒看見。王家如今正是依靠嚴家的時候,王漢章出門前千叮嚀萬囑咐,都是要他夫人顧好王頤跟嚴子陵的婚事,王太太哪還敢亂來。

“一路車馬勞頓,累著了吧?”

要是如實按照王頤的要求來,嚴子陵這時候應該跟嚴太太提一嘴退婚的事。但這麼多天下來,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男女婚姻不應當太過輕率。哪怕再挨上一段日子呢?

就當多給彼此一個機會,總比現在貿貿然行動要好得多。

於是嚴子陵跟他未來嶽母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客氣:“我不妨事,倒是六小姐這些日子在寒舍辛苦操勞,我都沒來得及謝她,隻好請您幫我遊說一二了。”

這話一出來,王太太就明白了——這門%e4%ba%b2事離黃的那天還早。她又拿起絹子來捂嘴笑,笑完了,才想起吩咐廚房添菜,說什麼都要留未來女婿在家裡住一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明天就又是星期一,公司裡正是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子陵哪分得出身來做客,忙就跟王太太講明情況,說訂了晚上的火車票,六點鐘就得往車站去,不然要誤事。

王太太見女婿態度堅決,也不好強人所難,隻硬喊了王頤出來送客。

王頤進裡屋那麼一會兒,也不知哭了多少淚水出來,嚴子陵再見到她,她那兩個眼睛就腫得跟核桃一般大小。

既是奉命送客,王頤就有些裝樣子的意思在,她把子陵引到垂花門,便站著不動。

“沿著這路拐出去就是正大門,恕不遠送。”

她總這樣冷冷的,子陵便跟著歎氣:“退婚的事,過幾日我再%e4%ba%b2去上海拜見你父%e4%ba%b2,與他老人家商定。你母%e4%ba%b2與我母%e4%ba%b2是一樣的人,許多事都拿不定主意,說了也是……”

果然,王頤聽到這話就稍稍鬆了鬆緊繃的後腰,好歹正眼看一回子陵,又說:“隨你怎麼辦,隻彆讓我等太久就行。”

“隨我?那我說想娶你,你也肯嫁麼?”

男人隻要耍起賴來,就平白添了幾分討人厭。王頤微微有些惱,跺腳道:“你不要對我開這樣的玩笑!你這樣,跟外頭的登徒子又有多少分彆!”

子陵看出來未婚妻的窘迫,鬼使神差地,他偏頭%e4%ba%b2了王頤的側臉,還說:“還是有區彆的,登徒子調?戲良家,而我,我隻是追求自己的未婚妻罷了。哪裡有可較之處呢?”

第18章 .月虛

大概在後半夜一點鐘左右,嚴子陵順利抵達南京。一路上經風受雨,他進家門的時候就顯得潦草又狼狽,公館裡沒上燈,嚴家的門房差點認不出來。

王頤不在,服侍嚴太太的活兒隻能又返還給伊文。這不,光今兒一晚上就嚷了好幾回%e8%83%b8脯痛,伊文最聽不得嚴太太鬼哭狼嚎,乾脆就在上房候了半夜。好容易哄得嚴太太不繼續哭喊了,她才叫來老媽子接手照管,伊文自己則掀開門簾,一走了之。

這一出來,倒正撞見嚴子陵站在廊簷下發呆。

“作什麼這樣著急,就回來了?”伊文先出聲把她四哥叫醒神。

子陵奔波一天,頗有些心力交瘁。但他見著伊文,還是硬擠了個笑出來:“太太這就已經睡下了麼?我還想找她說兩句話哩。”

當著伊文的麵,子陵很少管他母%e4%ba%b2叫媽,他知道伊文心裡很恨嚴太太,換個稱呼,表示他也不滿嚴太太。嚴子陵這個人就是這樣,總想著體貼周全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哪怕大多數時候都勞而無功,但這麼多年,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或許這些事本質上亦不過無謂的固執,但人嘛,總會犯糊塗的。嚴格來說,這也不能怪子陵,誰叫他攤上這麼個家了呢?

伊文又往子陵跟前挪了兩步,她本來還想問問王家的事,現下看她四哥滿臉憔悴,又隻好把話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