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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怔然。

好像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冷淡。

“你要去比武場射靶嗎?”西追不會安慰人,沉沉的聲音一開口,便是問她要不要去發泄一番。

繡翠卻搖搖頭:“多謝將軍,時辰很晚,奴婢得回去了。”

她彎腰,撿起靠在一旁的宮燈,西追見狀,道:“你若想去,明日午時過後的半個時辰都可以去,比武場不會有彆人,他們知道我喜歡那個時候去練馬。”

繡翠腳步一頓,側眸朝西追看來,她輕輕點頭:“謝謝將軍。”

說完,她轉而順著月影橫斜的小道離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還不等繡翠回頭,西追已經從她身邊路過,將她手裡的宮燈也奪了過去。

“我走在前麵,你跟著我。”

繡翠不解,但也沒有追問原因,畢竟西追跟她身份懸殊太大,貴人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永遠不要問原因,這是繡翠做宮人這麼久以來的經驗。

她沉默地跟在他身後,他們行走在宮燈晦暗的宮道上,已是子時過了,夜空裡唯有風的聲音。

初夏的晚風,不疾不徐地掃過兩人的衣擺,西追的步伐很慢,繡翠恰好能跟上,兩人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

很快,繡翠就明白,為什麼西追要為她領路了。

巡邏的禁軍看見西追,都會低下頭來,西追大概是怕她自己一個人回去,路上碰見禁軍,而禁軍又是陳衡的人,有些人為了討好上峰,說不定會傳出一些對繡翠不利的話,亦或者嘲笑繡翠當真在霜露亭等到了半夜。

有了西追,就像有了一個強硬的護身符,任憑魑魅魍魎,一下子都離她遠遠得了。

這種感覺,讓繡翠被陳衡傷透的冰冷的心,再一次變得溫暖起來,那種感覺,就好似她以為自己身在大雨中,卻忽然發現頭頂上被遮了一把傘,所以,她格外感謝西追在此時遞來的善意。

繡翠低下頭,再一次低聲說:“謝謝將軍。”

到了瑤光宮的院落外,西追不適合再往前,因為那是皇後居所,他將宮燈交回繡翠的手中。

“你今夜跟我說了不少謝謝,這種客套話,能免則免。”

繡翠垂下眼眸:“像將軍這樣的好人,奴婢當然要感謝,還會銘記於心。”

西追笑了起來,嗓音沉悶磁性:“以前從沒人這麼評價本將,好了,你回去吧。”

繡翠點頭,邁進瑤光宮的院子,就在這時,西追忽然喊住了她:“對了,我想告訴你——”

“你在霜露亭等他到現在,不是傻也不是蠢,而是有情有義,但他沒骨氣,沒擔當,不用為此傷懷。”說完,西追點點頭,大步流星離去。

繡翠握著燈柄,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心竅有那麼一瞬間被什麼衝開,將所有的晦暗掃去。

身旁傳來聲音:“繡翠!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都要擔心死了。”

沉碧和春喜竟沒睡,兩人相繼跑來,一個為繡翠披上鬥篷遮風,一個接走她手中的宮燈,都將繡翠夾在中間,安撫地看著她。

“娘娘已經睡下了,但她睡著之前跟皇上說了,陳衡若是沒來,還害你苦等,娘娘不會放過他的。”沉碧說著,有一種大仇即將得報的痛快。

然而,繡翠卻忍不住回頭,看著西追隱入宮道儘頭的背影。

“不用了……”她喃喃道,“陳衡沒擔當,出言即悔,這樣的人,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了。”

沉碧聞言,與春喜對視一眼:“好好好,那就先不說他的事,你的手好涼,今夜似乎起風了,走,我們回屋,娘娘讓人給你留了%e4%b9%b3酪羹,我一直給你溫著呢……”

與此同時,宮外的劉家,陳衡剛將劉芳詩送回來,劉夫人讓陳衡小坐片刻,她去讓丫鬟上茶水招待。

劉芳詩因著腳踝的傷,下午疼的厲害,好幾次差點昏過去,全靠陳衡的陪伴,讓她一點點的堅強起來。

這會兒,看著她一雙淚眼還紅彤彤的,陳衡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陳大哥!”劉芳詩喊住了他,“我耽誤你去見繡翠姐姐了,對嗎?”

第429章 挨打

陳衡麵色黯然了一瞬,他的心情,早就掙紮過了,當時劉芳詩疼的厲害,一直抓著他的衣袖,哭著求他不要走,聽著她無助的哭聲,陳衡隻能讓繡翠白等一場。

他也知道,錯過今夜,他可能再也挽回不了繡翠了,連皇上亦會怪他糊塗。

但劉芳詩是因為他才受傷,又怎能放著不管。

所以,陳衡搖搖頭:“不是你的原因,是我食言了,到時候我會去跟繡翠道歉,與你無關。”

劉芳詩眼眸閃爍,似有感動之意,她%e8%88%94了%e8%88%94乾澀的%e5%94%87瓣,聲音低柔:“如果繡翠姐姐不願原諒你,你就告訴我,我去跟她解釋清楚。”

“不用了。”陳衡道,“我說了,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不怪你,要道歉,也是我去。”

劉芳詩聽言,沒有再開口,隻是柔弱地點點頭,她撐著身子,想要躺下來,陳衡看她腳踝不方便用勁,於是走上前,打算幫她平躺下來。

沒想到,劉芳詩卻在此時,忽然%e5%90%bb在了他的側顏上。

陳衡渾身一僵,他猛地看向劉芳詩,隻見剛剛及笄的少女,猶如一朵透著蘭香的小花,滿臉紅潤,仿佛綻放出盈盈花蕊,隻對著他開放。

“陳大哥……我,你就允許我最後出格一次吧,過了今夜,我就將你徹徹底底的還給繡翠姐姐,我會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了,你也不要再想著負責,其實,能與你有過這樣一段緣分,我已經很知足了。”

陳衡站在床榻邊,看著劉芳詩嬌羞滿足的模樣,他腦海中閃過很多個念頭。

繡翠的好,和劉芳詩的好,在他心裡天人交戰。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隻是一瞬,又好似很長時間,陳衡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艱難:“劉姑娘,我向你提%e4%ba%b2可以嗎?”

劉芳詩顫顫的睫毛豁然抬起,情意綿綿地瞧著他,還沒說話,眼淚卻先湧出來了,她伸出手,陳衡上前,將她抱在懷裡,她便在他%e8%83%b8膛中,幸福又喜悅地哭了出來。

這夜,陳衡沒有從劉芳詩的房間裡出來,在她的溫柔鄉裡,陳衡也才明白,女人是水做的含義。

劉芳詩太愛哭了,讓人生出無限保護欲。

看著她朦朧小鹿般的淚眼,陳衡將蕭琅炎的話,都忘在了腦後,如果說皇上讓他遵從內心的喜歡,那麼此刻,他想選劉芳詩。

……

沈定珠得知繡翠苦等到子時,對陳衡怒不可遏,蕭琅炎也任憑她處罰陳衡。

然而,還不等她罰,陳衡自己就去暴室,領了一百大板,沈定珠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他這麼喜歡自罰,那就再賞兩百大板。

沒想到,陳衡才挨打一百下,就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找到繡翠,跟她徹底攤牌了。

“繡翠,我欠你的,受過罰以後希望能還乾淨,倘若還不完,等我好了,我會再去領罰,直到你消氣。”

兩人說話時,站在瑤光宮的院子裡,繡翠看著陳衡,隻覺得他陌生,他寧可忍受皮肉之苦,也要跟劉芳詩在一起,倒顯得像是她阻止他們這對有情人了。

繡翠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那句話。

“陳衡,那我們這五年算什麼?你對她不忍、心疼,那你心疼過我嗎?”

“你不一樣,繡翠,”陳衡嘴角滲血,麵色蒼白,“你堅韌沉穩,總是能將事情處理的很好,但芳詩不一樣,她太脆弱了,如果我不管她,真不知她會怎麼樣,所以繡翠,對不起。”③思③兔③網③

沉碧在一旁狠狠瞪著眼:“再怎麼樣,也沒見她真的死了!也就騙一騙你這種糊塗蟲。”

陳衡麵色複雜:“罵我就好,不要罵她,芳詩是無辜的,她什麼也沒做,不該承受這樣的指責。”

沉碧氣的差點拿掃帚將他打出去,殿內傳來沈定珠的聲音:“說完沒有?說完就讓他滾,三百板子,少一板都不行,去暴室裡好好領著你的罰,不要再來找繡翠。”

陳衡聽言,最後情緒複雜地看了一眼繡翠,才拱了拱手,轉而頭也不回的離去。

繡翠閉了閉眼,仰頭感受著夏日的光,落在臉上,為何冰冰涼涼的?

她抬手一摸,掌心都是水漬,身邊人安慰的聲音,都好像遙遠的去了天邊,繡翠隻聽到自己的心聲發誓——

這是她最後一次為陳衡哭。

陳衡的傷,養了五六日,本聽說他下不來床了,天天養傷,但緊接著,他跟劉芳詩定%e4%ba%b2的消息傳來。

他們成%e4%ba%b2的日子就定在下個月初六。

沉碧聽了就罵:“不是被打的奄奄一息了嗎?還有精神起來去合婚配八字,劉姑娘還真是他的良藥啊!”

沈定珠也跟著不高興,好幾日都不給蕭琅炎上榻,最後蕭琅炎沒辦法,氣笑著哄她:“再等幾日,朕讓你出口氣。”

沈定珠才不信呢:“陳衡是你手底下的人,你偏心他,我才不相信你的話了,不許上榻,你回乾元殿自己睡。”

蕭琅炎當然不會走,在瑤光宮的竹榻上擠了一晚上,第二天去上朝,麵色不虞,薄眸黑沉沉的,像即將掀起海嘯的深淵。

徐壽看出自家主子的心情,在磨墨的時候,道:“皇上對陳統領苦心教導,但這種事,還要看個人造化才能領教。”

蕭琅炎將折子一扔,黑著臉說:“讓他吃一次大虧,就知道利害。”

半個月後。

宮中舉辦了一次比武切磋會,曆來宮中都有這樣的傳統,皇上和皇後會%e4%ba%b2臨,比武的人從禁軍、禦林軍、十六衛當中選拔。

他們三司各出身手高強的人選來切磋,勝一局加一分賞賜,往年都是十六衛勝,因著他們每人都是真槍實劍操練出來的精兵。

但今年,輪到十六衛上台的時候,卻見西追一個人拿著紅纓槍,穿著單薄的褐袍,氣勢煞人地站在了擂台的中央。

他單槍橫指,對著看台中的陳衡。

“陳統領,我就不與你手底下的人過招了,免得說我欺負人,你既是統領,我也早就聽說你身手過人,不妨上來和我比試一二,如何?”

陳衡傷勢還沒好全,這次來,也是尋常觀看罷了,但沒想到,西追會直接將矛頭對向他。

禁軍們當然要護著自己的上峰,於是有人道:“西追將軍,這可不太公平,我們統領受了三百板子,傷還沒好全呢,跟您打,豈不是很容易敗下陣來?”

西追仿佛早就料到他們會這麼說,於是,他將紅纓槍往旁邊一扔,交給自己的下屬拿著,隨後,從袖子裡拿出一條絲帶,綁在了眼前,右手背去身後,左手團握成拳,姿勢凜然。

“我蒙著眼,隻用左手比,陳統領可以拿任何你覺得趁手的武器,讓你碰到我一下,就算我輸,但,如果你讓我打中三下,就算你輸,如何?”

蕭琅炎和沈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