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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菩薩誕辰,傳說今天是菩薩%e4%ba%b2自坐鎮廟宇,故而今天求的簽,分外靈驗,大家這不都擠著,為了在菩薩麵前露上一麵呢。”

沈定珠跟著人潮去了明光殿,卻見大家都被擋在外麵。

繡翠踮起腳超裡麵一看:“好多侍衛在此……”

這話一出,沈定珠忽然就知道,站在殿裡的人是誰了。

能把百姓們都擋在外麵,讓他一個人去求的,除了蕭琅炎還有誰?

恰好這會兒,排在沈定珠身後的那位大娘,跟身邊的朋友抱怨了起來:“真討厭,郡守家的小姐就了不起啦?在神仙麵前,大家都是一樣的,憑什麼隻讓她一個人進啊。”

身旁的人安慰:“哎喲,這話你可少說點,她身邊還跟著一位公子,看起來是大人物咯,咱們哪兒比得起?”

聽到這些話,沈定珠心裡已然不是滋味,她拽住繡翠的手:“咱們回去吧。”

繡翠也會意了然,因為她剛剛墊腳看的時候,瞧見蕭琅炎背對著眾人而立,前方的蒲團上好似還跪著一個姑娘。

隻怕就是那個上了他船的郡守家千金。

沈定珠從相反的方向離開,大娘在身後喊道:“姑娘,你怎麼不排啦?馬上到咱們了。”

沒想到,她還沒走幾步,就迎麵撞上了一批來清場的郡守府護衛。

皇帝帶的侍衛負責保護他的安全,而這些郡守的護衛們,主要負責將離開的道路清出來,給皇帝經過。

他們原本冰冷嚴肅地催趕周圍的人群,待他們都讓出來一條道後,沈定珠和繡翠這兩個逆行的人,在一群排隊的百姓中,格外顯眼。

繡翠眼見著他們的手要推搡上沈定珠的胳膊,於是果斷護在自家娘娘跟前。

“放肆!”繡翠一喊,原本跟沈定珠走散的那些明衛找到方向,立刻聚集過來。

兩相對峙,這下排場更為顯眼了。

沈定珠低聲道:“我正想離開,你們讓條道就是了。”

還不等那些郡守府的護衛們開口,她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站住。”

頓時,沈定珠感覺有一道灼人的視線,落在了她後背,有人步聲踏來。

蕭琅炎已然繞到了沈定珠的麵前。

今日他一襲白底勾金邊的衣袍,白玉冠束發,沒了平時的深冷,而多了幾分公子的矜貴倜儻。

沈定珠垂眸,瞧見他手裡握著一支簽。

蕭琅炎這樣凡事靠自己籌謀的人,進廟從不求簽,今日怎麼會……

她正疑惑著,身後又傳來一道曼妙的女音。

“是我們不好,將路堵著了,”郡守府的千金黃雲夢說罷,吩咐自家護衛,“你們還不讓開。”

沈定珠一瞬間了然,蕭琅炎是陪她來求簽的。

“你來乾什麼?不好好在家待著,出來擠出問題怎麼辦?”蕭琅炎垂眸盯著沈定珠,語氣冷冷,像是逼問。

沈定珠長睫在白瓷般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我出來尋仁伯,但是人太多,跟他走散了。”

蕭琅炎擰起劍眉:“誰準你出來的,你就這麼不在意自己的身子?真是擅自做主!”

沈定珠不想跟他在人前爭吵,旁邊那黃雲夢的目光,已經帶著打量掃了過來。

她拽住繡翠的手腕:“我這就走。”

沈定珠從蕭琅炎身邊飛快地離開,然而,還沒等走遠,手腕就被蕭琅炎一把抓住。

她一怔,剛回頭,整個人卻被蕭琅炎打橫抱起。

他劍眉下,薄眸沉黑,透著寒淵般的慍怒。

“你就會使這些小把戲,來讓朕著急是嗎?”蕭琅炎低冷的切齒聲,隻有沈定珠聽得見。

隨後,他便不管沈定珠的解釋,抱著她大步離去。

繡翠連忙跟上。

黃雲夢原地怔住,追在後麵喊了好幾聲:“爺,您……”

蕭琅炎卻隻顧著沈定珠,帶著人極快離開。

百姓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黃雲夢想追,卻沒想到,等她走到渡口邊時,皇帝的船隻已經帶著方才那個貌美的女人走了!

第320章 姻緣上上簽,句句都是她

搖晃的船隻內,簾紗低垂,上好的紅木雕龍茶幾上,放著時令水果,滿船都飄散著清新的果香。

艙內,四周半敞的木窗子,隨著船隻的行進帶來無限冷風,沈定珠恰好坐在風口處。

鬢邊的碎發,伴隨著紫玉耳墜晃來晃去,更襯出她巴掌大的小臉,明麗之中,還被風凍出了一絲粉紅。

蕭琅炎坐在她對麵,冷冷地看了一眼,就讓繡翠合上窗子退下。

窗牖合上,沈定珠卻還是感覺到冷,她裙下的黃粉桃繡履,已經被雪水浸透了,絲絲寒意順著腳掌向骨子裡鑽。

蕭琅炎看了看沈定珠的%e5%94%87角,之前聽岑太醫說,她的嘴角破了,他料想是上次咬的狠了點,而她又太過嬌弱。

故而此時見她嘴角已無疤痕,這才沉了眼眸,像是放下心來。

“推開朕,又跟過來,明知自己懷有身孕,還讓朕擔心,這樣的把戲,就是你的能耐嗎,沈定珠?”蕭琅炎冷聲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靜謐。

沈定珠想要一杯熱水的話,直接哽在喉頭。

她抬起細密纖穠的長睫,美人登仙的燈籠昏黃溫暖,將她的神情襯托出無比的靜美。

“不管皇上信不信,我沒有使任何把戲,今日出門,真的是去鋪子找仁伯的。”

“怎麼,你還要繼續隨他開鋪子?”蕭琅炎壓著火氣,薄眸黑沉沉地看著沈定珠。

隻見她頓了頓,像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實話。

蕭琅炎臉色一黑:“不許隱瞞,朕討厭撒謊。”

沈定珠隻能順從點頭:“是,生產之前,我會繼續儘我所能幫仁伯的忙,還有……許先生留下的那些鋪子,我也打算開張。”

“你敢!”蕭琅炎豁然拍桌,上好的青瓷茶盞呼啦一跳,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他眼底濃雲聚攏,微微喘熄起伏的%e8%83%b8膛,彰顯著他的慍怒。

“皇上不讓岑太醫給景猗治病,施老先生和我也沒有多餘的銀子去買藥,如果不開鋪子,我尚且能在生產之前靠皇上的接濟度日,那施老先生怎麼辦?”

蕭琅炎氣場黑壓壓的,玉冠襯出他劍眉下,一雙寒冷薄眸。

“現在的日子,是你自己選的,朕給過你無數機會,是你沒有珍惜把握,反而將朕一再推遠。”

他站起身來,身形高大,猶如蒼勁的寒山,頭上的一盞燈籠光芒,皆被他儘數擋去。

沈定珠被籠罩在他的身影下,仰起皎白的臉,用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美眸,靜靜地看著他。

“朕再給你一次服軟的機會,你將鋪子交由施伯仁處理,也放棄景猗,朕命人將魏琬等人滅口,我們回去京城。”

這一瞬間,沈定珠長睫顫了一下。

她看著蕭琅炎冷峻的容顏,紅%e5%94%87忽然抿出一抹苦澀的輕笑。

“不管景猗和魏琬,皇上的%e8%85%bf怎麼辦?”

蕭琅炎豁然上前,一把扼住她的下頜:“朕現在說的是你跟我之間的感情!你總是提他二人乾什麼?沒了他們,朕的%e8%85%bf一樣有的治,還是說,你根本仍在嫌棄朕?”

沈定珠垂下眼睫,白瓷般的肌膚上,猶如兩團暗影。

“我沒有,我也從來沒有嫌棄過皇上,隻是皇上的要求,我做不到。”

她說罷,輕輕揮開他的手,看了一眼渡口就在附近了,沈定珠說:“我從那回去就好,再過一條巷子就能到家了。”

蕭琅炎幾乎快要被她不冷不熱的態度,氣的血脈逆流。

放眼全天下,敢這麼無視他的退讓的人,早就去見閻王了!

就在這時。

他的袖子裡,掉下來一個東西。

沈定珠低頭看去,見是一支簽,她扶著隆起的腹部,有些笨拙地想要幫他撿起來,但蕭琅炎的大掌,率先撿了起來。

見他如此寶貝,沈定珠情不自禁地問:“皇上求了好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蕭琅炎嗤笑一聲,將簽甩在她身邊的桌子上。

沈定珠拿起簽文,仔細看了看。

竟是姻緣上上簽。

【此事漸漸見分明,心定之後兩相連;寬心且守風霜退,還君袖裡滿乾坤】

說的,是他的姻緣,馬上就要告彆充滿風霜崎嶇的前事,而迎來真正的兩心相悅。

沈定珠有一時的出神。

蕭琅炎已然在她身邊,負手冷聲:“神佛所賜,想來不會是假的,朕說過,你不要的皇後之位,有的是人來坐。”

他說完,垂著薄眸去看沈定珠的反應,然而,她隻是靜靜地將簽放回了桌子上。

“恭喜皇上。”倘若她是他要經曆的風霜,那她會在自己離開之前,將她該做的都做了。

船舶已經停靠在了岸邊,沈定珠起身,在蕭琅炎漸染怒意的薄眸中,福身告退。

看著她的背影,蕭琅炎竟有一瞬的慌亂。

他冰冷的聲音,帶著切齒的滋味:“沈定珠,倘若你離開這艘船,朕再也不會去哄你,你想清楚了。”

沈定珠的腳步停在門口,她抬起眼眸,瞧見外麵夜色深藍,而上元節的煙火燈光,是那樣璀璨。

美人微微側眸看去,隻見帝王麵色陰沉,卻還抓著那支簽,深黑的薄眸,像淵海一樣,帶著波瀾起伏。

“更深露重,水上寒氣上湧,皇上早點回去。”

說完,她轉頭離去。

恰好禁軍統禦雷鴻拿著一雙剛買的鞋襪,匆匆登船趕來。

“皇上,東西拿來……”

然而,沈定珠卻與他擦肩而過,雷鴻一怔,旋即看向蕭琅炎。

這不是給皇後娘娘買的嗎?娘娘都要走了!

蕭琅炎追至甲板上,看著沈定珠的背影,他怒斥如雷霆:“沈定珠!”

恰好下一秒,漫天煙火炸響,璀璨的光,照耀出蕭琅炎深黑的眉宇,和沈定珠漸行漸遠的身影。

周圍百姓們都仰頭朝船上的帝王看去。

繡翠攙扶著沈定珠的胳膊,猶豫地回頭看了半天,她低聲提醒:“娘娘,皇上他……”

“彆回頭。”沈定珠喃喃著,鼻子裡的熱流滴滴答答地流了出來,血色沾染上她的衣襟。

她當然明白蕭琅炎的心思,他隻想守著她。

但是她不能這麼自私。

他需要好起來,不能為了她,什麼都不顧了。

沈定珠的容顏蒼白,腳下濕濡的鞋襪十分難受,但她始終昂著細白的脖頸,直至蕭琅炎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雷鴻走到蕭琅炎身邊,見皇上神情黑的嚇人。

“卑職願意去將皇後娘娘請回來。”雷鴻拱手,等著蕭琅炎下令。

然而,蕭琅炎卻隻是在片刻的默然過後,驀地劈手奪過他讓人買來的鞋襪,直接扔在了飄蕩花燈的渝水河中。

一輪天心照月圓,滿星璀璨,萬燈飛躍至銀河。

河水像是誰的眼淚,將那鞋襪蕩來蕩去,最後泯然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