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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約莫有小拇指食指指甲蓋大小。

這道疤,讓她想起了一年前……

她將齊靖西撞下懸崖時,兩人一起砸在了一棵樹上,那尖銳的樹杈,就紮上了沈定珠的肩頭。

她墜落水中後失去意識,等再醒過來時,已經漂到了淮水下遊的岸邊,周圍全是密林,沈定珠拖著踉蹌虛弱的身軀,一步步地往前走,隻盼望著遇到什麼人來救救她。

許懷鬆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帶著自己的商隊趕路,看見沈定珠像水鬼一樣趴在地上,於是將她搭救,並讓隨行的郎中給她醫治。

等沈定珠徹底轉醒,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晉朝和北梁國的交界處,從淮水裡掉下來一路漂浮,竟過了漢州!

當時她虛弱至極,隻能跟著許懷鬆進關,在北梁的要塞城池白獅城歇腳,打算養好傷就回家,奈何歸家的盤纏要費實在太多。

她隻能一邊給許懷鬆幫忙,一邊偷偷攢錢。

對於她的身世,許懷鬆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沈定珠直言自己與夫家和離,走投無路不慎墜水,才受傷了。

許懷鬆再沒有問過什麼。

沈定珠慢慢回過神來,將衣服穿好。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男人沉穩的呼喚聲:“似寶姑娘可醒了?”

沈定珠頓時警惕,回眸看去外頭,隔著門窗,看見許懷鬆隱隱約約的身影,她將藥盒扣起來,才道:“請大爺稍待我片刻,剛剛起身,還不曾梳洗。”

許懷鬆了然:“我有重要的事委托你來做,一會你收拾好了,直接來我書房。”

隨後,他離開的步聲逐漸遠去。

許懷鬆的書房裡,掛滿了字畫古董,收藏的孤本擺滿了三麵書架,這還隻是一小部分。

他家三代都做古董生意,積累到如今,已是富家巨室,奈何許懷鬆這一代,唯有他這麼一個兒子,許家便為他挑選了門當戶對的一位妻子,來幫襯他管理這麼大的家業。

但許懷鬆性格沉悶少言,跟許夫人甚少為了生意上的事交流,沈定珠每次來他的書房,都要敞著門,外頭仆從來來往往,都能看見他們確實在談事,以免許夫人多想。

沈定珠過去的時候,許懷鬆正在拿沈定珠特製的樹油,輕輕擦拭裱畫的框子,這樣能使得木頭不會腐爛。

他剛剛年過三十,自小金尊玉貴養起來的少爺,讀過不少書,家底也厚實,故而整個人都有一種從容不迫的貴族氣度。

長眉,丹鳳眼,一張不笑就顯得清冷的臉。

“大爺。”沈定珠進來後,規規矩矩地站好了,她穿著素淨不起眼的藏青衣裳,頭發都綰了上去,顯得眼眉濃且豔,整個人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利落。

許懷鬆從一旁的架子裡,抽出一張玉牒紙給她。

“你收好,我給你擬了一個身份,方便你到時過關跟我們進京。”

沈定珠接過來看了一眼,不知許懷鬆從哪兒給她找了個假的身份,姓林,就是北梁人,而且是許家的遠%e4%ba%b2。

她將玉牒紙放回桌子上:“多謝大爺好意,不過昨天我已經跟大夫人談妥了,她會安排我作為許府的家奴跟著一起進京。”

已經解決的事,沈定珠便不打算再麻煩許懷鬆了。

許懷鬆頓了頓:“你已經跟夫人說過了?好,那我先幫你收著,有需要你再來找我。”

他將玉牒紙收回了架子裡,重新抽出一卷畫軸來。

“你看看,可以修複嗎?”

沈定珠接過來一瞧,頓時認出,這是已經過世的名家班固的絕筆作,畫的是紅梅雪景。

這幅畫最為獨特之處,是畫上的紅梅染雪,栩栩如生,仿佛有暗香傳來,而現在,這畫滴上了少許褐色的痕跡。

沈定珠聞了聞,皺了皺黛眉:“肉湯?”

許懷鬆淡淡點頭:“這是我認識的一位貴人的珍藏,他拿給友人看的時候,不小心被弄上了汙漬,但這畫是他原本打算送人的,所以知道我們有畫工,想問問能否巧妙的補畫,也不被彆人看出來。”

沈定珠沉%e5%90%9f了一下。

因她靠近看畫,身上飄來一股清然的藥香。

許懷鬆抬起黑徹的狹眸看了她兩眼:“如果有難處,也不要緊,我還沒有答應他,隻是說拿回來看看。”

沈定珠卻問:“倘若我三天內補全,大爺多給我多少提成?”

許懷鬆一怔,旋即薄%e5%94%87先抿出一個悠然的笑:“差點忘了,若是能讓我這位朋友滿意,他出手闊綽,必然少不了你的好處,我便先允諾給你五十兩,後麵看情況再加。”

五十兩,她自己已經攢了二百多兩了,以前幫許懷鬆接這種私活的時候,他最多給十兩。

看來,這個貴人朋友不簡單。

沈定珠打起了主意,湛黑的美眸中,流露出小狐狸般的微笑:“如果一天之內補完呢?”

許懷鬆沉默一瞬:“一百兩。”

“一言為定。”沈定珠伸手去收畫,她心裡高興不已,連帶著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愉悅。

攢夠了路費,一到北梁京都她就能回家了,到時候即便許懷鬆的朋友無法用渡船將她送回晉朝,也不用擔心。

沈定珠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許懷鬆的話。

“似寶姑娘身體最近恢複的如何了?倘若還需要郎中來看,儘管告訴我。”

她剛出月子就落水,雖然當時在夏日,但也落下了一點腰疼頭疼的毛病,幸而不嚴重。

許懷鬆是個極其君子般磊落的雇主,對沈定珠多有照顧,卻並不僭越,他也知道她在臉上塗抹黃粉的事,畢竟剛看見她的時候,她臉慘白的不像生人,但他也沒有過問原因。

沈定珠回以一抹極淡的笑容:“多謝大爺,好的差不多了。”

許懷鬆頷首,身形筆挺的像鬆竹:“那個畫你慢慢補,身體要緊。”

說完,他就讓沈定珠先回去了。

雇主寬容,沈定珠卻絕對不會仗著他不嚴苛,就肆意妄為。

她回去就開始補畫,從早到晚,天色剛暗下來,她就將補全的畫交給了許懷鬆的貼身小廝。

沒過兩天,許懷鬆回府,便道:“那位貴人對你補的畫很滿意,提出要見你,你簡單收拾一下,跟我去赴宴吧。”

第261章 和他擦肩而過

沈定珠本想推辭,隻怕遇到麻煩,她來到北梁以後,極其謹慎,幾乎不怎麼出許府。

但若是有問題,許懷鬆一般會幫她拒絕,大概也是怕惹來麻煩,這一次他主動提出讓她同去,看來是沒什麼大礙。

沈定珠頷首:“好,現在就可以走。”

許懷鬆看了她兩眼,冷淡的眉眼,帶著一絲無奈。

“去換身衣服吧,穿的再樸素點。”

沈定珠默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裳,青色的布料,花紋是最普通的流線,府邸裡做飯的老媽子也這麼穿。

但許懷鬆這麼說,她還是主動去換了一身,換了一件暗沉的棗紅色,剛從屋子裡出來,發現許懷鬆都站在院子門口等她了。

他立在陽光下,微微搖了搖頭:“還是剛剛那件吧。”

沈定珠揉了揉眉心:“好。”

雇主說什麼就是什麼,誰讓他已經給了她一百五十兩的報酬。

她臉上塗抹的黃粉,到了馬車上,許懷鬆看了她兩眼,隻覺得還不夠,於是拿出他提前準備好的螺黛筆。

“將眉畫粗一些。”

沈定珠看著嶄新的螺黛,沒好意思接,這一支在城裡要三十兩銀子。

“用吧,本來是打算送給你的,今年中秋你幫我保全了三幅被蟲蟻啃噬的古畫,當時我說要感謝你,但一直忘了。”許懷鬆看著她,淡淡地說。

沈定珠便接過來:“多謝大爺。”下次換成銀子更好。

馬車裡沒鏡子,她本來想憑感覺畫,沒想到許懷鬆又順勢從一旁的小箱籠裡拿出一個手持銅鏡。│思│兔│網│

“用吧,夫人上次留下來的。”

沈定珠感慨於許懷鬆的細心,道謝後,便彎腰持鏡好好地畫眉。

與此同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掛著青藍色的布,跟他們的車駕擦身而過。

一隻修長的大掌,挑開車簾一角,深邃的眼眸看向周圍的街景,隻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蕭琅炎穿著黑紫衣袍,常服普通,但落在他身上,卻顯得氣勢強大,冠下一雙冷眉薄眸,更是漆黑攝魄。

陳衡坐在他對麵:“爺,咱們天黑之前必須出城,探子傳來消息,白獅城的城守備已經下令,今夜之後封鎖城門,不讓關外的再進出了。”

蕭琅炎手裡把玩著一段粉色的綢緞,一年來經過他無數次的撫摸,已經漸漸%e8%84%b1絲,但他還是愛不釋手。

好像抓著它,就能抓住一點沈定珠的痕跡。

他沉眸不悅:“進來待了一個月,才發覺北梁錦繡在外,內裡一團草包,白獅城亂成這樣,任憑外人假擬身份進出,如何抵擋朕的虎狼之師。”

說完,他又問陳衡:“這裡有沒有沈定珠的消息?”

陳衡搖頭:“探子在城裡潛伏了三四個月了,皆沒有發現皇後娘娘那樣容貌的女子,也沒有人出售字畫和繡品。”

蕭琅炎高大的身軀靠在車壁上,緩緩闔上薄眸,長歎一息。

他那幾個月在淮水裡到處搜尋,連齊靖西溺死的屍骨都找到了,卻偏偏沒有沈定珠的,蕭琅炎情願相信她沒有死。

晉朝找不到,他就把北梁打下來好好找,北梁若是找不到,他回過頭將長琉國也滅了。

總之,在天底下翻個遍,總能發現她的蹤跡,就算再也找不到,至少他一直在路上,便不會被強烈的思念給衝昏頭腦。

隻要他不死,就不會放棄尋找。

“現在出城吧,吩咐沈瀾,三日後讓埋伏在白獅城裡的人手,提前引燃火藥,朕不想給他們機會了。”

“是。”

陳衡點頭。

晉朝之所以在戰場上無往不勝,是因為手握火藥秘方,這堪比神力的東西,這次在白獅城的底下埋了不少,足以將整座城夷為平地。

北梁人害死了他的妻子,他就要他們舉國上下,血債血償。

沈定珠與許懷鬆,來到白獅城裡最大的酒樓,二層靠窗最為寬敞的雅間,已經給他們留了下來。

她剛上到二樓,就發現,站立著許多目光森冷的護衛。

看他們手握佩劍,每把劍柄上都鑲嵌著藍寶石。

沈定珠心下一沉,她知道,在北梁,隻有王孫貴族的護衛的劍山,才能佩烏藍寶石。

許懷鬆帶著她入門,剛進去,就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

“懷鬆,你可算到了。”來人三十多歲,生的黑眉粗厲,皮膚微微黝黑,身形高大,衣著不凡,身上佩戴的明玉與扳指,都極其貴重。

沈定珠站在許懷鬆身後,低著頭,絕不多言。

許懷鬆上前便輕笑寒暄:“表兄,許久不見。”

他轉頭,介紹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