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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如今雖經過一番收拾,還是難掩其陳舊荒涼。

“公主將軍也知曉,咱們這是小地方,這安撫使司還是二十年前建的,中間幾度啟用又荒廢,如今……”

宋廣福是個個頭不高的小老頭,一笑一臉褶子,他已經在襄州知州這個位置上連任七載,未換地方。

也著實是此地算不得什麼油水之地。

不是有那句話,三生不幸,附郭京師,指的就是在京師附近當地方官,算不得好差事。

願意下放到各地去當地方官的,多是指著天高皇帝遠,不為人掣肘,又或是能多撈好處。

可惜這裡天不夠高,離皇帝也不夠遠,又屬於京畿重地,同城還壓著兩尊大佛——京西南路的轉運使司和提舉常平司的衙門都設在襄州。

因此也沒人惦記這地方。

“無妨。”

元貞一邊打量著四處,一邊道。

這座官邸看著有些陳舊,但看得出當初建的時候是用了心思的,用的都是大青磚,磚塊又厚又結實,房子挺闊敞亮,前麵是辦公的官署,後麵則是三進院的後宅。

因為收拾過,四處看著很乾淨,就是有很多地方需要補漆。

還有些地方,大概收拾得很匆忙,雜草都沒拔乾淨,樹也許久未剪過枝了,看著亂糟糟的,這些之後再弄弄就好了。

“公主不怪就好。”宋廣福抹了抹汗說。

之後便是嚴總管和鄭姑姑帶著人將所有行李卸車,以及布置收拾各處。宋廣福則請元貞和楊變去他的官邸暫時落腳下榻。

畢竟這麼大的地方,一兩天是收拾不完的,至少也得五六日。

二人去到宋宅。

這宅子跟宋廣福給人的感覺一樣,看起來很是樸實無華,宅子也不大,不過三進院。

他家的妻妾也不多,不過是一妻一妾,看著年紀都很大了,打扮得也中規中矩。子女也不多,不過兩個兒子及他們各自的妻兒。

總之,讓剛從上京出來,見慣了各家貴婦貴女的元貞,很是有些不習慣。

怎麼說?

就是見過了各種爭奇鬥豔滿頭珠翠華裳華服,突然見到這般樸實的官眷,有些適應不能。

實則細想想,大概這般官眷才是正常的,畢竟上京可是齊聚了整個昊國最有權勢的一群人,普通的小地方自然不能與之相比。

宋家把家裡最好的客院挪給夫妻二人住了,侍女沒用他家的,還是原班人馬。

住在宋家的這幾天,元貞很是安適。

似乎離開上京後,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怕元貞一個人無聊,宋家女眷每天都會換著人來陪她說話。

本來還是心中忐忑,接觸後才發現原來公主竟如此平易近人,偶爾宋家女眷不知該說什麼,隻能說些當地風俗民情,元貞也是聽得津津有味,一番下來,大家倒是都不怕她了。

至於楊變,第二天就去了光化軍的駐地。

光化軍的駐地並不在襄城,而在穀山附近。

攏共隻有三千人馬,其中各分五百分彆駐守在四州,剩下的則在駐地,隔一陣子再進行換防。

由於楊變一直沒回來,而宅子那各處需要補漆,元貞又懷著身孕,聞不得異味,直到半個月後,漆都乾了,味道也去了,他們才挪回安撫使司的後宅。

而此時,整個安撫使司早已是大變模樣。.

“這光化軍駐守的四州位於京西南路的下部,又不靠北,平時根本用不上,全是一些老弱殘兵充人數。”

這也是為何楊變拖了十多日才回來,他把四州都走了一遍。

既是看地勢地貌,也是看這些未來在他手下的兵。

“還有不少吃空餉的。本來五千的滿額,如今不過三千來人,軍械軍備也不充足。因為這裡不是什麼戰略要地,上麵撥發軍餉也不及時,已經拖了半年的軍餉未發了。”

元貞將茶遞給他:“那你打算怎麼辦?”

“以前的不管,以後再有,定不饒恕。”

元貞挺讚同楊變的做法,水至清則無魚,他們初來乍到,實在不用咄咄逼人,不若軟硬兼施,將人收入麾下,為己所用。

對方懼於短處被拿,卻又見重拿輕放,自然心悅誠服。若真是人有問題的話,以後自然會暴露,到時候再收拾也不遲。

“至於軍餉,我已經派人去要了,他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拖彆人的行,拖我的不行。

元貞想了想說:“之前臨出京時,我讓鄭姑姑收拾了一批物件,拿去折換成了銀子。你把銀子拿去先用,且不提軍餉順不順利,我們要改造城池,自然需要銀子。

“至於軍餉,我已經派人去要了,他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拖彆人的行,拖我的不行。

元貞想了想說:“之前臨出京時,我讓鄭姑姑收拾了一批物件,拿去折換成了銀子。你把銀子拿去先用,且不提軍餉順不順利,我們要改造城池,自然需要銀子。

這話楊變並未反駁,說到底人是英雄錢是膽,他們當下要做的事拖不得。.

楊變在家中歇了兩日,就開始處置外麵的事。

一是組建安撫使司的班底。朝廷那隻給了詔令,而當地安撫使司荒廢已久,平時官廨裡少不得需有人辦差,自然需要一批官吏。

再來就是挖護城河的事。

楊變直接把光化軍剩餘之人都調了來,每天都在城外挖護城河。

不光要加寬,還要加深,還有幾處破敗的城牆也要修補,他儼然將此地當成了未來安身立命的堡壘,打算將其改造成一座水潑不入的鐵城。

當地百姓雖詫異安撫使一來就如此大的動作,到底也沒影響百姓民生,因此也沒人說什麼。

至於元貞則完全安適下來,除了養胎外,她還忙著布置後宅,還想弄個花園出來,供以平時賞景之用。

日子一天天過去。

轉眼間來到了六月,元貞的肚子從平坦到鼓起一個小麵盆,護城河的挖掘進度也進行一半。

值此之際,蔣旻給元貞遞了個信。

朝廷果然跟北戎交換了幾座城池,其中就有太原。

因為此事,權中青朝上京連遞了幾道奏疏阻攔,若非汲縣還需要他鎮守,他恨不得殺回京去攔。

甚至使臣團都被他堵著罵了好幾次。

早年權中青也是脾氣暴躁之人,如今隨著年紀漸長,已經許多年未曾粗口罵人了,這還是近些年來第一次。

可一切皆是無用,有時候越是覺得荒謬,事情反而偏偏往荒謬處去發生。

事情定下當天,權中青重病了一場。

權簡奔赴汲縣,要帶他回京治病,他硬撐著就是不回。

就這麼撐了兩天,實在撐不下去了,朝廷大概也知曉他病體嚴重,又另派了個武將前往坐鎮,他這才回了京。

人雖是回去了,病養了半個月也見好了,可人如今在家中卻愈發沉默了。

這些細節是權簡信中所說,蔣旻所捎的信中隻說了個大概。

交換城池之事,在京中並未引起任何波瀾,下麵的百姓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大概也不懂其中利害。

至於朝中那些人,誰又知曉他們在想什麼呢?

反正元貞在看完信後,就把信燒了,轉頭又去看她的花兒。

第73章

73③思③兔③網③

“公主,你看這池子荷花如何?”康夫人笑著道。

元貞緩步走到近前,明明一眼既知,她還是佯裝認真端詳了下,道:“這荷花養的不錯,夫人真是好雅致,這地方夏日用來泛舟是極好的。”

見元貞願意給自己做麵子,康夫人更是滿麵笑容。

“這哪是我雅致,不過是托了前前任轉運使的福,我們搬來時,就有這地方了,可謂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今兒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邀公主與諸位前來泛舟遊湖,我已經命下人備好了船隻,諸位請隨我來吧。”

見此,一眾官家女眷紛紛附和。

又是讚這荷花養得好,又是羨慕康夫人的好運氣,見康夫人扶著魏國公主往泊船處去了,便紛紛跟了上去。

倒是一旁的馬夫人臉色不太好,她站著不動,平時附庸她的幾個官員娘子自然也不敢動。

“夫人……”趙大娘子小聲道。似乎想提醒馬夫人,就算不看康夫人的麵子,魏國公主的麵子總要給。

馬夫人四十多歲,圓臉鳳目,穿一身醬紅色斕邊對襟的褙子,梳著芭蕉髻,圍著發髻四周插了不少珠翠。

隻看她這身穿著打扮,就知曉其身份不一般。

事實上也是如此,今兒這場賞花宴上,算得上排麵的誥命除了轉運使夫人康夫人,就是她。也就她二位能被稱為夫人,其他都是以娘子統稱。

“每年她都要弄這麼一出,年年不厭煩,今年倒是請了尊大佛來,生怕人不給她麵子似的。”

眾人自然知曉誰是這個她,這尊大佛指的又是誰。

隻是康夫人馬夫人之爭,她們都不敢摻和,更何況牽扯到一位公主。

若不是幾人丈夫都在常平司下當職,而馬夫人的丈夫正是提舉常平司的提舉官,她們此時也不會站在這,而是像其他人那樣上前去捧魏國公主和康夫人了。

就如馬夫人所言,不看康夫人的麵子,那尊大佛的麵子總要看。

見幾人窩囊相,馬夫人更是氣惱,有些口不擇言:“什麼大佛不大佛,要是還尊貴,能到這窮鄉僻壤來!”

幾位大娘子更是噤若寒蟬,左顧右盼生怕被人聽去了。

馬夫人也不好再發脾氣,一撇嘴道:“走吧,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她今天能弄出個花兒來,還不是往年那一套!”.

對於這些齟齬,元貞雖不知道,但見馬夫人沒跟過來,自然能猜到會發生什麼。

提起這個,就不得不說說昊國的地方官製。

大昊以路來劃分天下,地方官製大致可以劃分為路——州——縣。

像襄州屬於京西南路,京西南路下又轄八州,分彆是襄州、鄧州、唐州、隨州、金州、房洲、郢州、均州。

州以上統歸路管,每路設有四司,分彆是轉運使司、提舉常平司、提點刑獄司及安撫使司,統管當地一切軍政要務。

轉運使司也稱漕司,掌管一路經賦及轉運錢穀;提點刑獄司,顧名思義是掌管一路刑名典獄;提舉常平司,又稱倉司,掌管當地常平倉、徭役、市易、河務、水利等,管控當地糧價物價。①

安撫使司則掌管當地駐兵及軍務。

為了使一路四司互相製約,各司衙門並不設在一處,像京西南路的轉運使司和提舉常平司的治所設在襄州。

而提點刑獄司及安撫使司則設在鄧州。

這也是為何之前說宋廣福這個知州不好做,因為同城還壓著個轉運使司和提舉常平司在頭上。

之前元貞和楊變初到襄城,兩司並無人露麵,隻有宋廣福這個知州儘心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