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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閒暇之餘總喜歡講些鬼怪誌異類的故事, 她明明怕卻又愛聽。

曾經有一陣兒,她總怕夜裡會有女鬼來找自己,又或是窗外突然爬出個妖魔鬼怪。

但她的怕, 表現的跟常人不一樣。

彆人的怕是捂著耳朵捂著眼睛,權當看不見聽不見。

她不是!

她越是怕, 越是要去弄清楚看明白。

譬如夜裡多風, 風吹響了窗扇,睡在她床邊的小綰鳶嚇得不得了, 小元貞卻不怕,捏上一把簪子,非要去把窗子打開看看外麵到底有沒有鬼。

此時, 她權當是夜裡風大,吹動了窗扇, 未曾想又響了兩聲。

而這兩聲,明顯是人為,而非風動。

元貞當即就從榻上起來了, 腳步悄無聲息,在經過妝台前時,又順手抽出藏在抽屜裡的匕首。

匕首小巧,隻有掌長,藏在袖中, 悄悄出鞘。

她一手打開窗子:“誰?”

窗外空無一人, 明月懸掛在天空。

下一刻,一個人影突然冒了出來。

她心裡一驚, 抬手便刺。

可惜沒刺中,反而被人拿住手腕。

“你還是不是個公主了?藏了匕首不說,還見人就刺!”來人詫異道。

此時元貞已看清來人是誰,咽下驚呼聲的同時,當然也沒什麼好臉色。

“你是人?半夜冒出來,我還當是哪路妖魔鬼怪!楊將軍,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夜闖宮闈不說,竟還摸到我宮裡我寢殿外,信不信我現在叫人拿下你,稟到爹爹那,殺你頭都是小的。”

楊變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此時他的酒已經醒了,本就是酒勁加一時意氣才潛入宮裡,潛進來後他到處找,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傳說中,位於後苑‘聖上專為元貞公主所建,其內奇珍異寶無數’的金華殿。

那會兒他就生了退意,隻是‘來都來了’的執拗,支撐著他後續找到這裡。

“你能叫什麼人?四下連個侍衛都無,你這宮裡還都是些手無縛%e9%b8%a1之力的小宮人。”

他瞎說大實話,又轉移話題:“不是我說,這皇宮的守衛未免太差了,巡邏之人寥寥無幾,光守著宮門有什麼用,真有那歹人潛進來,連個能抵擋的人都沒,妃嬪公主宮人都得遭殃。”

元貞沒忍住給他一個白眼。

以為人人都是他?

那夢裡他兩次悄無聲息潛入她帳中,她就知曉此人不是常人。常人能如履平地越過宮牆,還能肆無忌憚在皇宮裡穿梭?

她正欲要斥,他又打斷道:“其實我是有事要找你。”

元貞瞅了他一眼,總覺得此人今天有些怪。

早先看見她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麼就是冷著臉話很少,怎麼這會兒話這麼多?

“有事就說。”

這下卻輪到楊變支吾了。

也不是支吾,隻是眼睛總不受控製想往下挪,她衣衫單薄,他拚了很大力氣才把目光投注在她脖子以上,再加上想到自己要說的話,自然遲疑猶豫。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就趕緊走!這次看你初犯,若下次你再亂闖,我必不會放過你。”元貞道。

又見他不吱聲,眼神忽閃,下意識就順著他忽閃的目光往下看了看。

這一看不打緊,臉頓時紅了。

“你這流氓!”

她抬手便要打,手卻再度被人拿住。

又因他個頭太高,她想扇他不免要踮起腳,此時又被他拿住了手腕,眼見那單薄絲滑的寢衣袖子順著手腕滑了下來,整條玉臂顯露無疑,暴露在人視線中。

元貞慌了:“你快鬆手!”

“你不打我,我就鬆。”

又看她霞飛雙頰,羞憤欲死,楊變順著瞧過去,隻覺得呼吸一窒,整個人都成木頭了,手下意識鬆了開。

元貞連忙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又用另一隻手按住衣襟。

“你趕緊走,我關窗了。”

“我有事要說。”

“說!”她聲音裡藏著隱忍。

楊變也清楚再耽誤下去不好,咳了一身道:“白日我並非故意冒犯,也不知你會想到那處……”

“我想到哪處了?”

元貞抬起頭,雙頰通紅,美目晶亮,其內滿是警告。

可惜楊變徑自沉浸於思緒中,根本無所察覺。

“你說你一個常年身處皇宮的公主,如何能懂得這些?外麵流言說你行事張揚放肆,你該不會偷偷去過勾欄……”

他想到那日她逛夜市,看她那般隨性的樣子,顯然也不是頭一回了。

“你說我去哪兒了?”

似乎也知道個頭比人矮,氣勢容易被壓,元貞氣急之下,扯過一旁的矮幾就站了上去。

這次她比他高多了,高了一個頭,總算可以居高臨下地看他了。

“讓你胡說!”

她抬手便打,也不拘能不能扇他巴掌了,劈頭蓋臉地打。

“你這悍婦!”他吃疼說。

“你敢罵我悍婦?楊變,你好大的膽子……”

兩人正拉扯著,突然傳來一聲喚聲。

“公主……”

隨同而來的還有推門聲和腳步聲。

元貞一驚,忙把楊變按下去並轉過身。

是希筠。

希筠惺忪著眼睛,站在屏風旁,看向這裡。

“公主,你站在窗前做甚?”

她瞠大雙目,人似乎有點醒了。

方才元貞慌亂之下將人壓了下去,怕楊變不識趣要起身,暴露了行跡,她特意靠坐在窗沿上,用整個身體的重量壓著他。

也幸虧如此,因為明顯那廝被壓下去很不服,從下麵頂她,似乎想把她頂開。

元貞又加了把勁兒,麵上卻裝無事。

“我睡不著,看看月亮。”

“可公主賞月就賞月,為何坐在窗台上?”

元貞慶幸今晚不是綰鳶值夜,如若是綰鳶睡在外間,怕是早就察覺到動靜進來了。而希筠觀察不夠細致,瞌睡多人也迷糊,她隨便唬一下,這事應該就能過去。

“你管我為何坐在窗台上?去睡你的覺,我一會兒自己就睡了。”她故意做出幾分不耐之色。

當即把希筠唬住了,也不敢多問,打著哈欠又退了出去。

楊變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個女人壓在下麵。

他其實是有些男尊女卑觀念的,在他想法裡,女子就該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少出門,男主外女主內,男人負責賺錢養家糊口,女子負責操持家務。

他模糊記憶裡,幼時他爹娘就是如此。

所以有時聽見手下說家有河東獅時,他表麵上不說話,實則心中覺得此人沒用,連個婦道人家都管不住?

此時突然被人壓在身下,他哪裡忍得住?

就去推她,頂她,想讓她起來。

可她倒好,還跟他對著使勁兒!

本來他還怕自己力氣大,傷著她來著,一直沒動手,這下什麼都不管了。

可一上手,就感覺出不對。

此時接近初夏,平時人們便穿得單薄,更不用說就寢時。

單薄絲滑的布料,完全隱藏不住其下皮肉的細嫩,就像是一塊兒最上等水豆腐,手一放上去,就陷了下去。

卻又跟水豆腐的觸?感完全不同。

怎麼形容?

楊變隻想到一個詞:馨香馥軟。

……

見希筠退出去了,又聽了幾息外麵的動靜,元貞終於鬆了口氣。

這時才發現身下的人許久沒動了,此時她也意識到自己方才之舉不雅,忙轉過身。轉身的那一刻,她有一絲遲疑,遲疑方才……

直到轉過身來,見他雙手上捧的姿勢,那絲遲疑終於落到了實處。

“你——”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她此時的羞窘、氣憤,又氣自己慌亂之下亂作為,以至於造成如此局麵。

“你給我滾!”

她壓低著嗓子喊,砰地一聲關上窗子。

楊變猝不及防,差點沒被撞到鼻子。

夜風習習,有花香隨風拂來,卻拂不開纏繞鼻尖久久不散的馥鬱。

他站了一會兒,許久方轉身投入黑暗。

天還沒亮,張猛就起了。

這是他一貫的習慣,哪怕出去喝花酒,也不能耽誤正事。

他去馬廄牽馬時,發現老大的馬竟然沒牽走,先問看馬的仆役再問樓子裡跑堂的夥計才知,人昨晚就走了,但馬沒牽走。

他騎一匹牽一匹,先回了一趟將軍府。

人不在,於是又去了神衛軍營地。

果然在此。

一大早,晨光熹微,楊變已是一身熱氣騰騰,顯然是練了多時。

“老大,怎麼這麼早就起來晨練?”

楊變確實多年如一日有晨練的習慣,但也極少這麼早過,還有這練的——張猛瞅著身上都冒煙了。

楊變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收刀入鞘。

“老大,我把你的馬帶回來了,你昨晚走時,怎麼沒騎馬?”

“老大,沒馬你怎麼來營地的?”

彆看張猛五大三粗,壯得跟熊似的,其實他嘴挺碎的。至少楊變是這麼感覺。

“老大,你臉怎麼了?!”

又是一聲驚叫。

楊變先是一愣,下意識順著張猛的目光摸了摸臉。

摸到一處,是一處極為細小的傷痕。

他素來摔打慣了,常年打仗的人,這傷了那傷了都是正常,誰還去管這種細微的傷口。若非張猛一驚一乍,他根本沒發現臉上傷了。

正想傷就傷了,鬼叫什麼,下一刻察覺到張猛眼神有些不對。

“老大,你這是招了個哪家小娘子,讓人家把你給撓了?”

張猛的聲音很大,幸虧這地方平時就楊變一人用,沒彆人在。

楊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頭走了。

一路都走得不平靜,因為張猛跟在一旁一直聒噪。

“老大,你有相好的了?”

“我咋不知道呢?”

“要是真有相好了,也給大家夥兒說說……”

“是良家女子不?要是的話,老大你把人藏著做甚?老爺子不是一直催你成婚,你……”

“你是沒事乾了是不是?昨天吩咐讓你查查翠煙閣的如煙,你查得怎樣了?”回到公廨平時用來休息的屋子,屋裡屋外楊變都找了,就是沒找到個鏡子,又見張猛一個勁兒聒噪,他沒忍住道。

“我跟何遷他們說了,今天就去查。”

說著,他有些欲言又止:“可老大,翠煙閣那事不結了嗎,怎麼又突然要查那如煙。人都放回去了,我們怎麼查,這也不好查啊。”

因為之前的事,翠煙閣上下被來來回回盤問,大概也都對禁軍這夥人熟了,現在再轉頭去查,一來舊事不好重提,二來也藏不住行跡。

消息!

曆來打仗打得就是軍情,敵我之間差彆,敵人要守分布,多少人駐守等等。楊變知曉消息的重要,無奈西軍一脈初入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