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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仔細聽 莫妮打 4428 字 2個月前

那些滔滔不絕的話似乎都在十幾歲心潮澎湃時一股腦傾訴完了,留給現在隻剩下一片寂靜。

“你喜歡他嗎?”

“啊?”顧思寧正昏昏欲睡著,冷不丁聽到這話,沒有反應過來。

“我換個問法。”程之珩又說,“你喜歡他什麼?”

“誰?”

“前男友。”

她明知故問:“哪個前男友?”

程之珩沒有回答,%e5%94%87邊溢出聲無奈的歎息。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顧思寧竟搶著回他:“也沒多喜歡,當時他條件確實不錯,能讓我安穩下來。”

“就因為安穩?”程之珩反問。

“嗯,長得帥,脾氣也好的。”

“還有呢?”

“成熟,正直,事業有成。”

程之珩背抵著沙發邊緣,又問:“還有呢?”

顧思寧搖搖頭:“沒了。”

他似是沉思,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啊?

顧思寧回想自己的回答,猜測他“知道”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自己給出的答案,更不好撤回,於是她話鋒一轉,念叨起白天的事,說真是搞不懂男人,原本以為年紀大點的會成熟一點,沒想到熟過頭了,麵上說不結婚也沒關係,實際上心裡一點過程都不想要,隻要結果。

程之珩盤%e8%85%bf坐在地毯上,隻是聽著,跟以前一樣,是一個合格的聽眾。

有很多次,顧思寧窩在他懷裡,樂此不疲地同他分享學校生活的種種,或好或壞,而他大多時候都是沉默,手指繞著她頰邊的發,偶爾%e4%ba%b2%e4%ba%b2發頂算是回應。

那時候她隻是跟他待在一起就覺得開心。但在剖析完跟張敘在一起的理由之後,他的沉默顯得格外冷漠。

顧思寧感到一陣羞憤,故意說:“程之珩,哦,不對,程老師,你能不能教教我?”

一如多年前,如今的程之珩仍用那種認真的眼神望著她,問:“教你什麼?”

顧思寧撐著腦袋看他,眼睛裡彌著微醺的水光,“教我怎麼一走了之,教我怎麼銷聲匿跡,教我怎麼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把這幾年拋在腦後,把這個人從我的人生裡一腳踹開。”

也許是跟他的那段開始得稀裡糊塗,結束得也不清不楚,總之這些年裡,她很不爽。現在這個可以質問的對象再度出現,儘管時機非常不合適,她還是想由著性子發作這麼一回。

程之珩垂下眼眸,低聲道:“你喝多了。”

顧思寧搖搖手裡的易拉罐:“不是你讓我喝的嗎?現在又怪我了?”

“沒有怪你。”程之珩指尖摩挲著杯口邊緣,“是我不對。”

她語氣輕鬆:“好啊,那你跟我道歉。”

“對不起。”程之珩終於肯直視她的眼睛,他輕聲重複著,鄭重地說,“對不起。”

顧思寧不屑地嗤笑聲:“你知道為什麼道歉嗎?”

他眼中一片清明,好像真的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他說:“對不起。”

空氣好像凝滯了,顧思寧%e8%83%b8口一陣發悶,並沒有想象中開心。心頭縈繞著萬千情緒,最後變化成一飲而儘的匆忙。

她將空易拉罐砸到垃圾桶裡,起身去衛生間洗手。嘩嘩的水流聲像是誘導劑,帶著眼淚一起滾下來。

腦子裡渾渾噩噩地塞滿了很多人,有張敘,也有程之珩。

顧思寧說不清自己到底為什麼而哭。

是沒了工作、沒了男朋友,生活稀爛一團,還是前男友在這個狼狽時刻登場,勾起她的回憶又讓她相形見拙。

沒一會兒,程之珩聲音從門外傳來,低沉著夾在流水聲中,有些模糊。

他問她有沒有什麼事。

顧思寧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麵聽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發覺她在流淚。她隻是跟他說自己月經來了,問他能不能幫忙去樓下買幾包衛生巾。

程之珩默了片刻,回了聲好,拿上鑰匙出了門。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蹲下來放聲大哭。

曾幾何時,她想過自己要美炸天的登場,讓程之珩對失去自己這件事追悔莫及,心甘情願做她的狗。

可現實是程之珩忽然出現,他優秀、成熟、情緒穩定、有好的工作、有遼闊的未來。而她變得麻木,變得懦弱,甚至對待感情的方式都變得世俗。

她害怕自己平庸,所以找好安穩的後路;她不甘心自己平庸,所以對未知躍躍欲試。她恐懼失敗,怕踏出的每一步會讓生活變得更糟,於是忍著,直到再退一步就無法回頭時才肯說出拒絕。

顧思寧覺得丟臉,同時不想讓這種這些情緒停留太久。她需要這個機會流淚,哭完就算了。

洗了個澡後,她平靜下來,開始規劃以後。

她增加了簡曆,選了完成度比較高的幾個作品跟一些廣告成品視頻壓縮打包,群發給了幾家心儀的公司。

直到顧思寧頭發吹乾,程之珩才進門。

“抱歉。”不等她問,他就主動開口,“我花了點時間找超市。”

顧思寧知道這是借口。

超市距離單元樓不到十米,下車時她還進去買了抽紙,程之珩就在門口等著。怎麼可能會找不到?

他八成是聽到她崩潰了,善解人意地在外頭多呆了會兒,好讓她調節。

“你看看有沒有買錯。”程之珩單手插兜,姿態有些彆扭。

透明袋子裡裝著她常用的那幾款衛生巾。

顧思寧低頭湊近袋子,在把手處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立刻抬頭,質問%e8%84%b1口而出:“你買煙了?”

程之珩一怔,有些尷尬。

顧思寧拿眼橫他:“拿出來。”

見無可掙紮,他終於將手從兜裡拿出來,修長的手指捏著盒拆開的煙,癟癟的,沒剩下多少了。

程之珩有個怪癖,心情欠佳的時候會點上一根煙。

他從不抽,每次都隻是夾在指尖看煙絲一點點燃儘下落。

頭一次撞見的時候,顧思寧嚇了一大跳。

她不大清楚這個習慣能撫慰他的點究竟是什麼,程之珩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搜刮走了他所有的存貨,不準他碰。又攢了一段時間的生活費,預定了一盒很好很貴的線香。

到貨的時候,他們已經分手。她接受了跟他再無可能的情況,但仍覺得要把禮物給他,儀式感地跟青春情愫告個彆。填寫寄件人信息時顧思寧遲疑了,最後東西以周子璿的名義郵寄到了他的學校。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程之珩變得更好,卻還是無法改掉這個不健康的習慣。

顧思寧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教育他:“公共場合這樣不好。”

“我去的樓頂。”

“那也不行。”她擰起眉頭,“很不健康啊。”

程之珩很快妥協:“那好吧。”

顧思寧心情微微上揚了下,暗自為這次占據上風積上一分。

程之珩忽然靠近,拉起她的手,將煙盒放在她攤開的掌心。

那雙褐色的眼睛裡流出幾絲認真。顧思寧有些慌亂地躲開視線,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起煙盒的棱角。

他語氣誠懇,像是許下承諾:“再也不會了。”

房東配的沙發是一米五的,就橫放在床邊。

因為太小,睡起來很不舒服,顧思寧都不行,就更彆說程之珩了。

她提議跟他換,程之珩不肯。

他換上了睡衣,將被子折起來,一半壓在身下,一半蓋著。他頭朝向床邊,%e8%85%bf太長蜷不住,索性就搭在了沙發扶手上。

“顧思寧。”

“嗯?”

“你睡覺要開燈嗎?”

“哈?”顧思寧腦子一抽,張口就來,“你不知道?”

那些日子難道都白睡了?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程之珩頓了下,“知道,但是不確定你現在的習慣是什麼。”

“......跟以前一樣。”

“好。”

他應了聲,手伸過來按滅床頭台燈。

屋子陷入昏暗,厚厚的遮光簾交疊處漏出幾絲路燈的光。

她側耳聽了很久,聽他平緩的呼吸,聽他頭發偶爾摩攃過亞麻的沙發套,聽他懸空的腳不小心踢到牆壁的悶響。

她和程之珩隻隔了一個床頭櫃。

這個認知讓顧思寧的心狂跳不止。

顧思寧小心地背過身,蜷到床的另一側,同他拉開距離。

她覺得自己現在特彆像一個被切斷電源的麵包機,麵粉黃油酵種揉到一半,既分不開原料又成不了型。

分手的難過是存在的,對著程之珩心跳加速也是真的。但那究竟是好感喜歡,還是對年少時黯然退場的不甘心,她無法界定。

這樣很不好,明明才跟張敘分手。她想。

她又想,怪不得小說裡主角的白月光一參與進來,就會推動一大段的愛恨糾葛。因為現實生活裡白月光露麵不超過半天,就已經讓人在愛與恨的邊緣反複橫跳了。

正思索著,天花板傳來咚咚咚的捶牆聲,在寂靜的夜裡尤其明顯。

公寓的隔音不好是公認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吵到程之珩。

顧思寧側耳,試圖辨認程之珩是否睡著,但樓上的動靜又將他的呼吸蓋得死死的。她分不清他睡沒睡著,倒是無比清晰地分辨出了“裝修聲”裡的人聲。

準確地來說,那不叫裝修聲,是某樣家具跟地板猛烈地摩攃,配合著男女忘情的呼喊和聲,一起賦予了這場深夜活動一個合理的解釋。

......

一瞬間,從佛祖到觀音菩薩,顧思寧都想了個遍,唯一求的願望就是千萬彆讓程之珩醒過來!

程之珩確實沒醒。因為他根本就沒睡。

他坐起來,十分刻意地咳嗽了兩聲,試探顧思寧睡著沒有。

為避免本就尷尬的情況超級加倍,顧思寧選擇了裝睡。

程之珩也沒有要叫她起來詢問什麼情況的意思。他站起來,走到窗前,將窗戶重新關了一遍,但並無用處。

那聲音反而跟隨動作變得愈發高昂。

下次再也不租公寓了!顧思寧恨恨地想。

腳步漸近,她緊閉雙眼,屏住呼吸,感覺到他到了床邊,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睡衣。

程之珩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視線平和而安靜。

夜色沉寂,但顧思寧知道他就在這裡,在她身邊,沉默地聽著樓上傳來的曖昧喘熄。

時間一點點過去,顧思寧緊繃的狀態也慢慢鬆懈。

對她而言,程之珩有種特殊的魔力,有他在的時候,總能格外安心。

他略微彎腰,越過她的肩膀,將被子往上扯蓋住她漏在外麵的背。

微弱的光線將程之珩的五官勾勒得愈發鋒利,他低垂著眉眼,呼吸放得又輕又緩,收回的手指卻停住,不受控地顫唞起來。

熟悉的香味朝她逼緊,是她的沐浴露,有點甜的莓果香,跟他不是很搭。

頰邊的頭發被什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