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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雪下 夏諾多吉 4551 字 2個月前

二次他再靠近時,鐘笛就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

鐘笛的浪漫是藏在心底的瘋狂,隻有她真心喜歡的人才有機會看見。她很少把“喜歡”和“愛”掛在嘴邊,她更願意用腳踏實地的行動來證明她對一個人的真心。

那晚之後,淩程背上了挖牆腳的罵名,一幫朋友都站在了林思陽那一邊。林思陽是真心喜歡鐘笛,重挫之下情緒失控,把淩程貶的一文不值。其餘朋友對鐘笛也進行謾罵和指摘,難聽話不堪入耳。

鐘笛心中坦蕩,全然不在意他人的惡語。她去管不坦蕩的淩程的死活,問他:“難過嗎?後悔嗎?”

淩程不屑一顧地聳聳肩。他得到了鐘笛的心,甜蜜和興奮將壓倒一切壞情緒。

“他們不帶我玩了,你帶我玩唄。”

“行。”

鐘笛帶他見了她最好的朋友香蕉。淩程跟香蕉一拍即合,當天混成好友。

當晚鐘笛又把他帶去一間小小的牛奶站。

“美真?”她站在門口叫了這個名字一聲。

淩程問:“你另一個朋友?”

“不是。”

“那是?”

“我媽。”

“……”

這個世界上她最在乎的人,他一天內就見完了。這就是她對他重視和在乎的表達。

“你不是還有個哥哥嗎?”

“他你就先彆見了吧。”

“為什麼?”

鐘笛歎了口氣,沒多說明。

美真姐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又美又真。

她從小倉庫裡出來,瞧見鐘笛領著個人高馬大的英俊小夥兒來,鄙夷地問:“換人了?”

“嗯。”

嗯?

淩程來不及好好品鑒“換人”這兩個字,立馬湊上去儘顯他的良好教養,“阿姨您好,我是鐘笛的男朋友。”

美真姐看一眼鐘笛,鐘笛點了下下巴,說:“他是,之前那個不是。”

“歡迎歡迎,小帥哥,你隨便坐。”

母女倆私下如何相處淩程暫且無從得知,但她們倆之間的坦誠和信任幾乎是渾然天成,這種自然又另類的母女關係是淩程第一次見。

確定淩程是鐘笛的男朋友之後,美真姐去隔壁冰飲批發店弄了幾個當時特貴的冰激淩回來。

三個人坐在牛奶店門口一起吃,黃昏的霞光打過來,鐘笛昂著頭%e8%88%94%e5%94%87角的奶油,美真姐撐著臉看遠方的高樓,那是淩程第一次覺得市井中的浪漫也可以驚心動魄。

“你這都帶我來見家長了,我是不是也要帶你去我家看看?”

“都行。”

都行可還行?那就去吧。

鐘笛的天然和坦蕩,和對這份感情的認真與認可,在無形之中推動著淩程對他們未來的期待。

如果說一開始隻是荷爾蒙作祟,那後來的篤定和再也不願分離都是在這些踏實的浪漫中逐步建立起來的心甘情願。

淩程很久之後才明白,鐘笛那麼快就帶他去見美真,含義不是見家長,而是在第一時間告訴他,你看吧,這就是我家,這就是我的生活,你看過了,看懂了,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如果願意,那我們就好好在一起。

一個月後,淩程回美國,臨行的前一天,美真姐送了他一根編織手鏈,中間鑲嵌一個他生肖的純金吊墜,“保平安的。”

他心臟不太好,美真姐也是個病秧子,美真說這不是什麼長輩給小輩的見麵禮,這隻是同病相憐之人的互相體恤與祝福之情。

……

淩程從床頭櫃裡找到那根編織手鏈,美真姐用了很好的材料%e4%ba%b2手編,這些年過去,繩子除了輕微褪色,其他一如當初。

她怎麼就沒了呢。淩程的傷感無處遁形。

香蕉說美真發病在他跟鐘笛分手的半年後,又過了半年,她就熬不過走了。

淩程看著窗外黎明,太陽即將升起,他倦眼裡的景色黯淡無光。

幾個小時後,他托人打聽清楚美真的病案。那半年,她和鐘笛都是儘了全力的。

是生活殘忍,命運無情,帶走了傳奇的美真。

-

鐘笛在一間酒店的婚禮堂外見到她嫂子楚琪。楚琪是化妝師,今日為新娘子全程服務。

楚琪喝了口鐘笛給她帶的咖啡,問:“你哥最近忙什麼呢?”

“他準備去賣電車了。”

楚琪努努嘴,不打算評價。在她現實的爸媽眼裡,汪洋哪怕做到銷冠,那也是沒出息。

鐘笛把去翡翠湖社區的班車信息發給楚琪,提醒她:“下周四,千萬彆忘了。”

下周社區老年社團舉辦歌舞比賽,鐘笛給楚琪攬了個給老太太們化妝的差事。

“忘不了,這可是大單子。”楚琪拍拍鐘笛的手,“你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

“真挺好?”楚琪覺得她看起來略微有些疲憊。

鐘笛抿%e5%94%87,“競崗失敗了,我遇到淩程了。”

楚琪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無關係,但總之都不是什麼好事。她握住鐘笛的手,“好好的。一次失敗下次再來,遇到前任嘛,都當是人死了出來詐屍。”

“那我哥可不能死。”鐘笛被逗笑。

“沒說你哥。”

“嫂子,我哥不會再找彆人。”

“行吧,我忙去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下周末我爭取把肉?肉帶出來跟你玩玩。”

鐘笛離開的時候看見穿白紗的新娘子出來接電話,女孩子笑容甜美,讓她想起了楚琪當年穿婚紗的樣子。

楚琪的頭紗是汪洋%e4%ba%b2手做的,婚鞋上的水晶是浪漫的美真一顆顆貼上去的。

楚琪這個嫂子對她有多好呢。當初怕她被淩程的朋友們看低,每次淩程帶她去跟他朋友們玩,楚琪都把自己新的名牌鞋包借給她,說是借,卻從來不要她還。

鐘笛並不在乎淩程的朋友如何看她。可楚琪送她的這些充麵子的行頭,比淩程送的更令她珍視。

如今她的購物車裡放著很多好看的包包,都是她打算還完賬之後要買給楚琪的。她真想能快點擁有給楚琪買包的能力。

昨天品牌方送了她幾套情趣內衣,她方才給了楚琪一套,楚琪沒要,她說沒男人了,用不著。

下午回社區之前,鐘笛去墓園看美真。她前段時間一心準備競崗,一個多月沒進城了,存了很多話想跟美真說。可是到了地方,她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戴著遮陽帽盤%e8%85%bf坐在墓碑前,輕輕擦拭刻字裡的灰塵。

身後有動靜時,她有些茫然地回頭,不知道這大中午烈陽下,還會有誰來墓園。一回頭,淩程抱著一束白鈴蘭,深色的眼睛藏在墨鏡之下。

鐘笛停了手,往邊上避讓幾寸。

淩程蹲下來,摘了墨鏡,把花放在墓碑前。他看著墓碑上美真的照片,心裡像被美工刀快速劃開一個缺口。

他對鐘笛說:“就算是當時我們倆已經分手了,你也應該要告訴我的。”

鐘笛不接話,把擦灰的紙巾揉成團,起身,打算先走。

“你等我一會兒,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

淩程看著鐘笛的背影,嗤笑一聲,歎著氣對美真說:“美真姐,你瞧瞧,明明是她傷了我的心,到頭來她比我還……”

“淩程。”鐘笛頓住腳步,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男人。

“你說。”淩程與她對視。

鐘笛沉了沉眼角,問他:“惺惺作態,是打算再騙我一回?”

“騙”這個字她不是第一次用了。時隔多年再聽,淩程的心態比從前要從容許多。在這個“騙”字麵前,惺惺作態都算不上是難聽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可不是被騙了嘛,沒有結局的漫長初戀就是一場騙局。隻是她不承認她的過錯更大,更不承認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縱然也有千錯萬錯,可他從來沒有背叛過她。

“你還能再上當嗎?”淩程話落,回過頭,繼續擦拭墓碑上鐘笛沒有擦乾淨的灰。

鐘笛抬腳離開,聲音越飄越遠,“最能報複我的方式,是你把你跟王梓伊的結婚請柬扔在我麵前,我要是不去,你必定心中竊喜,認為我還放不下你,揣測我在家痛哭流涕。我要是去了,那得損失一筆份子錢,我肯定會難受好幾天。”

淩程回頭時,鐘笛的身影消失在下台階的轉角。他花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她這段繞口令的深層含義。

五年過去,她果真沒變,還是那麼擅長殺人誅心。

“美真姐,我可真是恨她。”他把“恨”字念出些惆悵的意味。

第6章 06

除了報複,鐘笛找不到重逢後淩程刻意靠近她的動機。

他對她不可能還有愛。鬨分手的階段他被她拆穿過謊言,也被她狠狠回擊,最終分手是他提的,她因一個烏龍而卑微求和,但他沒有回頭。

鐘笛為自己的“背叛”創造過真憑實據,放下自尊的求和佐證了她的過錯。在淩程眼裡,隻憑這一點,這漫長的四年零九個月,便都是她辜負他。

如果用分值計算,淩程對鐘笛的愛,是從滿分開始,隨後慢慢遞減,而鐘笛對淩程,起點或許隻有八十分,卻在終點到達之前達到百分百。

百分百的愛,帶來百分百的痛。

異地、時差、信息不對等……

差異巨大的原生家庭、成長環境、學習環境……

懸殊的經濟水平、外因刺激下的自尊心……

不同的個性、比肩的占有欲……

這些因素釀成了不安全感和猜忌,也改變了相愛之初兩顆堅定純粹的心。

鐘笛不願意回憶,也因馬不停蹄的生活無瑕去銘記細節。她腦袋中最清晰的畫麵,隻剩下甜蜜的開端和苦澀的收尾。

最初,淩程的愛有多濃烈呢,是隨時隨地想要跟她接%e5%90%bb跟擁抱,是看見她就會忍不住笑,是每次分彆前都不會有困意,就那樣爭奪多秒地用力%e4%ba%b2密,然後在精力耗儘後心貼著心一起期待下一次重逢和美好未來。

最終,是她真心的告白杳無回應,淩程用絕不回頭的無情,換來她人生最漫長的一次等待。

……

鐘笛下至墓園裡的最後一步台階,影子落至身後。她抬起頭,日光明媚,綠葉繁茂,熱浪壓住了回憶裡的酸楚,也將台階之上的那個人永遠隔絕在身後。

雨來撐傘,風起裹緊衣衫,總歸要一直往前走。

她不信她的運氣永遠都這麼差,她總會走著走著遇到一顆流星,屆時她一定許願——

一要發財,二要釋懷。

-

淩程為即將落地的項目忙碌,閒時旁敲側擊地問了下陳院長社區競崗的公示結果,提到鐘笛,他用的稱呼是鐘管家。

陳院長:“我倒也希望是小鐘,她不僅業務能力好,上傳下達這一塊也做得很好,可惜……怎麼,看上我們的社區的姑娘了?這麼關心她。”

“可不嘛。”

淩程滑動鼠標,電腦屏幕上停留著鐘笛秘密的惡魔日記。從墓園回來後,他用往事不斷鞭笞自己和過去的鐘笛,終於忍不住調出這一段回憶,用成長了五年的心境再一次去體味鐘笛當時的心情。

“他跟她們談論文學和藝術,出海、旅行、徒步……跟我隻剩下報備、解釋和計劃見麵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