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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纏綿 香巧 4628 字 2個月前

歲寧便支著下巴,看著畫紙上漸漸清晰的風景畫。

有些抽象,她看不太懂,但就是她這種外行人都能感受到畫裡濃烈的情感,想來祁月應該很有天賦。

“祁月,你將來要當畫家嗎?”

畫家,在南州這個內戰國家是十分稀奇的。

周歲寧覺得這是個很縹緲卻很偉大的夢想。

一提到這個,少女側頭看過來,那雙深邃的眼眸黑的發亮,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對,我要成為南州最有名的畫家,讓世界都知道我。”

說到這兒少女收回目光,神色有點憂鬱,“不過學畫實在是太費錢了。”

可轉瞬那雙自帶深情的眼眸卻重新充滿堅定,“但是我現在打工已經攢了大半的學費,隻要再攢半年的錢,就夠了。”

周歲寧垂下頭,小小的心裡深受震撼。

她是第一次感受到有夢想是件多麼耀眼的事兒。

她微微歪頭,想了想自己,爸爸對她沒有絲毫期待,並且似乎時不時的暗示她,什麼都不用做,隻要按著他計劃的未來走就行了。

但他給她的未來到底是什麼樣,卻從來沒提過。

周歲寧又看向專注認真好似閃閃發光的祁月,輕聲說了句:“我以後如果有了夢想,一定會向你一樣堅定不動搖的。”

祁月聽見,側頭笑看過來,清風拂過,微彎的眼眸溫柔又迷人。

“小姐你這麼棒,肯定能做的比我好,我們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這四個字周歲寧深深的記在了心裡。

有祁月陪伴的三個月裡,周歲寧體會了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原來有家人是這種感覺。

她性格也開朗了許多,對未來也有了很多想法。

隻是幸福的時光很短暫,大學開學,祁月要複學了。

雖然周歲寧很舍不得,但祁月是要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她又對她充滿了祝福。

兩個人約定好,等寒暑假時祁月都會來她家繼續打工。

雖然周家的大事周歲寧做不了主,但這點小事周確也不會管她。

她算著日子,滿心期待的等著祁月。

第一年寒假,祁月如約來了。

周歲寧聽著祁月說她和室友相處的趣事,熱鬨又新奇。

和她這空的幾乎要成為鬼屋的彆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讓她不禁去想,自己到了大學,離開這種空蕩蕩的家,是不是也能融入到人間煙火的熱鬨當中。

而每次祁月談到自己對未來的規劃時,那閃亮的雙眸都讓周歲寧羨慕又向往。

她第一次對夢想這個詞有了新的認識。

但她好像做什麼都沒有天賦,也沒有特彆喜歡的事。

直到有一天,她無意間看見保鏢開槍。

那一刻,小小的心靈突然震顫了一下。

她視線落在那柄手槍上,不知道為什麼冒出一個突兀的想法。

如果射程再遠一些,肯定能抓住那個恐怖分子了。

當時她還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

但當她在生活中不知不覺的開始關注武器論壇,看相關視頻的時候,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也有了向往的未來。

可南州如今全國動亂,雖然北區暫時和平,但也沒有一所像樣的軍校。

那顆小小的種子埋在心裡,雖然生根卻無處發芽。

這個秘密一直藏在周歲寧的心裡。

直到和祁月躺在一床被子裡說悄悄話的時候,她終於按耐不住,想要和祁月分享自己的秘密。

她有些靦腆的小聲和祁月說了自己的夢想。

祁月頓時笑了起來,摟著她的肩膀,告訴她:南州沒有適合的學校,但她可以去華國留學。

華國離南州很近,那裡沒有戰爭,出門也不用擔驚受怕。

這話又在周歲寧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她想去華國,想去安全和平的地方看看。

彆墅裡依舊空蕩蕩的,除了她之外就隻有守在外麵的自衛隊。

爸爸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幾乎一個月都不會回來一次了。

可如今的周歲寧卻不會覺得害怕,反倒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期待著祁月暑假的時候來和她說學校的趣事。

日子過得飛快,可暑假她卻沒有等到祁月。

周歲寧等啊等啊,直到快開學了,隻等來了祁月一通電話。

電話裡,祁月支支吾吾的說家裡有事,她不能再過來了。

周歲寧這才覺得不太對,她記得祁月半年前買了新的顏料工具,將攢的錢花了大半,如果她假期不來她家打工,那下學期的生活費怎麼辦呢?

又等了兩天,周歲寧終於等不了了。

她偷偷跑去祁月的大學去找他。

卻被告知,祁月已經休學半年了。

老師說完看向校園宣傳板,滿臉惋惜。

那上麵展示著祁月的獲獎作品。

畫一如祁月的風格,熱烈又燦爛。

如此熱愛繪畫的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

周歲寧覺得祁月肯定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她一定要幫她!

周歲寧好不容易打聽到祁月的住址,威逼利誘讓保鏢帶她來了這裡。

穿過臟亂的小巷子,她看見了那棟破舊的二層樓。

門口,祁月挺著顯懷的肚子坐在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祁月看見她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轉瞬卻被被周歲寧不懂的恬淡幸福所代替。

周歲寧茫然的走過去,聲音小小的試探的問了一句:“月姐姐,你不上學了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你的夢想呢?

就算是懷孕了,也不用休學吧?

你的獲獎作品還掛在學校呢,你不要了嗎?

什麼都不要了嗎?

祁月刻意避開了周歲寧的目光,低垂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原本有些動搖的神色瞬間變得堅定起來。

她嘴角微彎,眼裡仍舊滿是溫柔。

“寶寶的爸爸很好,說會給我們一個家。”說到這兒,祁月好似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緩緩抬頭和周歲寧對視。

那目光有些飄忽,好似在看她又好像在看過去的自己。

“寧寧,你可能不理解,貧民窟長大的孤兒,是社會最底層的,隻配被玩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鄭重其事的說要給我一個家。”

祁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隻要能和他在一起,什麼都值得。”

周歲寧有些慌亂的握住祁月的手,“你,你不是要當南州最出名的畫家嗎?”

祁月情緒突然有些激動,“畫什麼時候不能畫?可錯過了他!就再也沒有人會這麼愛我了!寧寧,你天生富貴,是不會懂我對家的渴望的!”

周歲寧快速的搖著頭,想要說出些大道理來勸祁月,但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隻能緊緊的抓住祁月的手:“我,我們不是家人嗎?”

祁月愣了一下,情緒平緩下來,她輕笑一聲,那雙迷人深邃的眼睛含著寵溺看著周歲寧,然後揉了揉她的頭,“可是我想要能為我撐起一片天地的家人,寧寧,我太累了。”

說到這兒,祁月收回了手,衝周歲寧擺了擺手,禮貌的送客。

“寧寧,你不用再來找我了,過幾天我就和他去和平沒有戰爭的地方了,等我安頓好了,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周歲寧行屍走肉般的回到家。

她不懂,曾經提起夢想那麼耀眼的人……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放棄了?

之後,祁月沒有打來電話。

周歲寧就失去了她所有的消息。

開始,周歲寧還違背了父%e4%ba%b2,派人去找祁月,可憑周家的人脈居然也一點消息都沒有。

祁月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學校聯係不上祁月,就將她獲獎的作品郵寄到了周歲寧這裡。

祁月擅長抽象畫,絢爛色彩勾勒出的世界,就像她對繪畫的熱愛般燦爛。

周歲寧抱著抱枕縮在沙發上,置身在安靜到有回音的彆墅裡,望著那幅畫。

心裡祈禱:祁月是真的和她心愛的人去了沒有戰爭的國家,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雖然祁月不在身邊,但她的影響卻潛移默化的改變了周歲寧。

周歲寧變的活潑起來,對武器研發也更加癡迷。

每當夜晚周遭安靜下來的時候。

周歲寧也會幻想和祁月再重逢的場麵。

她應該牽著漂亮孩子的小手,臉上流露出幸福的笑意和她打招呼。

雖然她不再畫畫,但那雙閃亮深邃的眼眸會被生活的幸福填滿。

可她沒想到再見時,物是人非。

十八歲這年,周歲寧因為要去華國留學而和父%e4%ba%b2鬨僵。

她煩悶的出來散心,就撞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

嚇得她快速掏出腰間的槍。◇思◇兔◇網◇

可還沒舉起來,一聲沙啞的“寧寧”,讓她呆立在原地。

女人頭發稀疏,佝僂著身體,緩了緩才很是窘迫的抬起頭。

如果不是五官輪廓還有些相似,周歲寧根本無法相信麵前的人居然是那個閃閃發光的祁月。

祁月原本白皙的臉龐此刻布滿了一塊一塊的潰爛,那雙深邃熠熠生輝的眼眸也空洞黯淡再無光華。

和她對視一眼後就快速垂下去,晃著頭一副無法集中精神的樣子。

“寧寧,你能不能幫幫我?”祁月的聲音沙啞的嚇人,一開口是爛了的黑牙。

周歲寧難以置信的向後退了半步。

“你,你吸……”

“我不是自願的!”祁月說話的時候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她似乎在隱忍什麼。

過了會兒用肮臟的袖子用力的擦了擦鼻子,才再開口,“寧寧,你幫幫我兒子,我,我不是故意想要賣他的,那時,那時我太難受了,我……”

祁月說完,就將一張皺巴巴的照片塞到周歲寧的手中。

“我好不容易打聽到,他被賣到了周家,求你救救他……”祁月撲通一下跪下來。

周歲寧急忙去扶她,但她卻將額頭抵在地上,失聲痛哭。

“我會把他救回來的,你先起來!”

聽到周歲寧肯定的答案,祁月猛地直起身體,她一直吸著鼻子,連話都說不完整,“我,我不是好媽媽,寧寧,彆告訴梟兒是我讓你救他的,就讓他恨我,我不配當他媽媽……”

周歲寧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祁月就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趁著她站起來的時候,轉身跑了。

周歲寧急忙去追,可前麵巷子縱橫交錯,根本尋不到她的身影。

她低頭看著捏在手裡的那張皺巴巴的照片。

番外:當年(帕萊&周祁梟+溫冉爸媽)

上麵的小男孩麵無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和祁月如出一轍。

照片背麵歪歪扭扭的寫著小男孩的名字和一些基本信息。

周歲寧頓時紅了眼眶。

她記得,祁月寫得一手好字。

周歲寧在煉獄營找到叫做祁梟的孩子時。

那孩子渾身是傷,滿身血汙。

他無力的坐在屍山血海裡,手裡抓著一條不知道誰的胳膊。

那雙原本應該多情的深邃眼眸此刻滿是死寂。

他麻木的張開嘴要咬下去的瞬間,她衝了過去,一把將那胳膊扔了,把他用力的抱在懷裡。

眼淚不自覺的湧出來。

南州,果真是地獄……

從那以後,周歲寧就將祁梟帶在了身邊。

原本以為很難過父%e4%ba%b2那關。

卻沒想到父%e4%ba%b2似乎很器重祁梟,還想將他收為第十個養子。

但祁梟十分抗拒,所以最後也沒有辦理正規的收養手續。

不過周家對外開始宣稱周祁梟是周家十少爺。

找到祁月屍體的那天,天空下起綿密的雨。

周歲寧帶著祁梟站在腐爛的屍體麵前。

她看著仍舊麵無表情,沒有半點傷心難過的祁梟時,心鈍鈍的疼。

這個孩子也毀在了戰爭中。

周歲寧拉著祁梟的手往回走的時候,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時的情形。

滿眼死寂的孩子,恍惚的叫了她一聲媽。

想到這兒,她輕輕和他說:“以後我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