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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399 字 2個月前

是睡意全消,躊躇片時,拿起她的手。

仇璋發覺,李纖凝近來待他極不尋常,夫君不離口,喚的又甜又媚,平素也喜歡黏著他,噓寒問暖,吃飯時給夾菜,天冷了給添衣,哄的他心裡暖融融。

往日的愛意經曆了漫長的冬眠,突然春回大地,勃勃複蘇。

她是貓,亮出爪牙凶人時固然可惱,可當她溫順玲瓏,蓄意來溫存你、依偎你,你又怎能說不愛?

仇璋最近愛極了李纖凝。

下人們也發覺了,雖說夫人懷孕有陣子了,但兩人之間始終淡淡,看不出有甚情意。哪似而今,吃飯時互相夾菜,散步時手挽著手,稱呼對方依然是“夫君”“夫人”,可是語氣全變了。大人尤甚,隻要夫人出沒,他的眼睛便看不見他物,融融的全是笑意,以前哪有這場景。

阿玥聽了下人的議論,跑來問李纖凝,“娘,你和爹爹怎麼突然變好了?”

“問你爹呀,一點兒不禁撩撥。”

阿玥跑去問仇璋,“爹,什麼叫撩撥?”

“從哪聽來的詞兒?”

“從娘那裡,他說你不禁撩撥。”

仇璋氣笑了,晚上到床上,“我不禁撩撥怎麼沒見有彆的女人,這麼多年隻一個你。”

李纖凝敏銳,“外頭有小娘子撩撥你?”

仇璋語塞。

李纖凝斷然下令,“以後不準你出去宴飲,衙門散值立刻家來。”

十二月寒酥微灑之際,李纖凝誕下一子。

不似生阿玥時難產,這次生產順利。生下後李纖凝睡了足足一天,第二天仇璋把孩子抱到她跟前,她瞥了一眼,說:“怎麼皺巴巴的?”

仇璋語氣幽怨,“不準你這麼說咱們兒子。”

李纖凝問,“起名字了嗎?”

“爹早給起好了,叫仇試。一試高下的試。”

“試兒,阿試,我喜歡。”突然哼了兩聲,“你命真好。想兒子就來兒子,我還當這胎會是女兒。”

仇璋%e5%90%bb了%e5%90%bb李纖凝額頭,“全是夫人的功勞。”

“哼,不敢當。”

把孩子遞過去,“你抱抱。”

李纖凝抱了一會兒,忽然說:“這下子你心滿意足了,我也可以心無負擔地離開了。”

仇璋怔住,“你說什麼?”

“當初說好了的,給你生下兒子我就走。”

仇璋一時之間消化不了,當初的幾句氣話,他早忘了,眼下他們彼此情意交融,她突然提出離開,他愕然無措,“你說你要走,這兩個月來我們算什麼?那些情意難道都是假的嗎?”

“當然是假的,難不成是真的?我故意裝出來騙你,我要在你最愛我的時候離開你,使你難受使你傷心。你以為你冷落了我四年,我會輕易放過你?”

錯愕、憤怒、傷心種種情緒交織一處,幾欲噴湧。如荊江之上突然刮起的陰風,濁浪排空而起,仇璋顫唞,他不敢相信她會這樣玩弄他的感情。緊接著他的目光落到阿試稚嫩的臉龐上,孩子純潔天真的笑臉驅散陰風,平息濁浪,他的心之江河刹那歸於平靜。

理智回籠,眸間溢出刻骨溫柔,“你剛剛為我生下兒子,你以為我會傻到相信你會在這時候離開我嗎?”

手撫著她的頭,摩弄青絲,“夷陵山水秀美,往南更有巴陵、洞庭,來了這幾年你都沒有出去看看,出了月子去散心吧,叫小菲露露陪你。不論你去多久,我和孩子都在這裡,等你回來。”

等他抱著孩子走了,李纖凝方不可置信地嘀咕:“怎麼沒嚇唬住……”

仇璋說的不錯,夷陵風光秀美,南下巴陵,山青滅遠樹,水綠無寒煙。李纖凝一去三月,回來時獲悉仇璋不再留任,明年二月與新任縣令交接完畢即可重返長安。

回到長安後,仇璋去了刑部供職,解小菲去了韓杞身邊,李纖凝安守內宅,相夫教子,生活和樂安泰,平淡似水。

倏忽又逢秋令,金桂飄香。李纖凝去宣陽坊探望花露,回來的路上嗅著桂子花香,心境幽微,腳下路徑偏移。

“小姐,錯了,回崇仁坊的路在這邊。”

“素馨,陪我去個地方。”

“太陽馬上落山了,小姐要上哪?”

不聞回音,素馨懵懂跟上。

李纖凝循著熟悉的路徑來到萬年縣衙,守門的衙役早已不是當年麵孔,看她有意入衙,伸手攔住,“衙門重地,閒人免進。”

恰逢散值時辰,小薑從裡麵走出來,看到李纖凝,驚喜萬分,“小姐!”

李纖凝說:“我想進去看看,方便嗎?”

“方便,方便。”引著李纖凝入內。

衙署裡還有不少老人,聞李纖凝過來,紛紛上前招呼。李纖凝看著這些熟悉的麵孔,記憶洶湧。

她人生中最好的年華是在這裡度過,這裡的人和她此刻站立的土地承載了她太多喜怒哀樂,嬉笑怒罵。

“內宅有人住嗎?”

“自打小姐搬走,再無人入住。”

李纖凝信步來至內宅,院子裡,桂樹一如既往靜立窗前,桂花香氣撲鼻,金屑粒粒,落了滿地。李纖凝來到窗前,她記得她從前最愛在這裡翻閱案卷,一坐坐上半日整日,逢秋,桂花盈盈飄落卷宗,不經意間就夾帶了進去。

今兒個是十四,銀蟾酉時升,此刻正斜斜掛在天邊。在它對麵,金烏尚存一線餘暉。

隨著這線餘暉隱沒,天空呈現出釉藥質地的藍。月亮銀光大盛,愈發的昭燦了。

李纖凝抬首望月,月色如銀,月色如洗,月色滿長安。

(全文完)

第132章 番外一:菲露篇

解小菲近來很頹廢。儘管房子從茱萸手裡討回來了,茱萸留在他心間的傷一時半會兒撫不平,他心結打不開,做事也提不起精神。

衙裡兄弟們瞅他悶悶不樂,邀他飲酒取樂。黃湯入肚,腸子裡走一遭,化作傷心泉從眼睛裡噴出,解小菲拽著小薑衣袖大吐苦水。

“她怎麼能那樣對我,想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麵,天上下著雨,她為我撐傘,她是那樣溫柔,怎麼後來就變成了那副模樣?”解小菲忘懷不了初見時茱萸為他撐的那次傘,那次撐傘在他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以致後麵茱萸顯露出貪婪薄情的本性,他完全無法接受。

話匣一開,喋喋不休。

大頭菜猛然將酒碗一頓,“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

“你說誰像娘們,你才像娘們。”解小菲喝的%e8%88%8c頭都捋不直了。

大頭菜說:“我看你就是女人睡的太少,但凡有點見識,也不至於被個臭娘們耍的團團轉。走,哥帶你去翠紅樓,溫柔的、潑辣的、嬌羞的應有儘有,隨你挑揀。”

其他人見狀阻攔,“使不得,萬一被小姐知道……”

“我怕她?”大頭菜挺著%e8%83%b8脯吼,“小姐管天管地,管得著我嫖娘們?”

“你自己去嫖誰也管不著,你拐帶小菲,看她知道以後收不收拾你。”楊乙郎說。

大頭菜摸摸頭,好像也躊躇了。

解小菲忽然一揚頸,“老菜說的是,我就是見識的女人太少了,翠紅樓,不去不去,去幽蘭坊,我有熟人。”

“幽蘭坊貴得很。”

“怕什麼,我有錢!”解小菲掏出錢袋子砸在桌上。

他的錢還是咄喝賠給他的診金。

“你這些錢你還是收著吧。”

“收著乾嘛,又被女人騙?”解小菲嗚嗚哭起來。

最終到底鬨嚷著去了幽蘭坊,解小菲一進門就嚷嚷找花露,幸而花露今天沒有客人,見到解小菲相當意外,看他醉的厲害,暫且將他扶回房間。

解小菲進門就吐,花露服侍他吐完,端來熱水給他擦臉。此時解小菲早已醉的人事不省,花露清理好他嘴邊的穢物,%e8%84%b1下他的衣物,好叫他舒服地躺著。自己也躺在他身邊。

夜過子時,解小菲哼哼唧唧醒來。花露也醒了,起身查看他。

“怎麼了小解郎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的頭好痛,好像裂開了。”

“你等著,我去給你取醒酒湯。”

幽蘭坊夜裡比白天熱鬨,醒酒湯隨時供應。

花露取來醒酒湯,給解小菲喝了。解小菲酒已醒三分,喝下醒酒湯,人也清醒了,環顧周遭,“這是哪,我在哪裡,怎麼花娘子也在?”

花露說:“這裡是我的房間,小解郎君點了我,小解郎君忘記了嗎?”

解小菲撓頭,“點了是什麼意思,莫非……”

花露紅著臉說:“今晚我服侍小解郎君。”

解小菲慌張滾下床,他隱隱約約想起來了。天地良心,他喊花露的名字隻把她當個熟人,尋思能削削價,半點兒沒有要嫖宿的意思。花露是小姐的朋友,他怎麼敢和她……想到小姐,解小菲激靈靈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給小姐知道他出來嫖妓,還點了花露,不把他皮扒了。

抱起春凳上自己的衣服,一邊說一邊往門口退,“花娘子,我喝多了酒,你彆見怪,我這就走。還有這件事你千萬彆跟小姐說,算救我一命了。”

花露詫異:“外麵宵禁,小解郎君去哪裡?”

解小菲一呆,他完全忘了這茬。

花露把他拉回來,“小解郎君你彆緊張,坐呀。”

解小菲忐忑不安坐下。

花露問:“要我服侍小解郎君嗎?”

“不,不。”解小菲與她拉開距離,甚至不敢看她。

“真的不用麼,小解郎君已經付過銀子了,退不回來的。”

提到銀子,解小菲這才想起來檢查自己的錢袋,所剩無幾。不覺一歎,忽然又想起什麼,“我衙裡的兄弟呢?”

“他們嫌貴,都離開了,隻有小解郎君留了下來。”

解小菲心中大罵他們不講義氣,離開也不捎上他。

燈罩裡散出暖黃的光,靜靜籠著二人,誰也不說話,房間一時靜極。

隔壁有調笑聲傳來,聽得解小菲臉紅心跳,不覺看向花露,隻見她安靜坐著,身上披一件薄薄的紗袍,裡麵裹著藕粉色抹%e8%83%b8,繡著海棠花,下`身同樣是粉裙,盈盈波動。燭光在她臉上跳躍,她的臉也成了粉色,又嬌憨又嫵媚。解小菲咽了口口水。倏地把頭轉開。

“小解郎君。”花露忽的靠近。暗香襲來。

“啊?”解小菲手足無措。

“小解郎君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嗎?你看起來很緊張。”

“有……有嗎?”

“有啊。你快把我的兔偶掐死了。”

花露床上放著一隻布縫的兔偶,解小菲下意識抓在手裡,捏的死緊。

解小菲慌忙鬆手,“抱歉……”

不知怎麼逗到花露了,團團的臉龐綻開一道笑顏。

解小菲撓頭跟著嘿嘿傻笑。

花露又問:“小解郎君真的不要我服侍麼,我……我不想讓你覺得今晚不值……”

事實上解小菲的心現在就在滴血,他的銀子啊,他好糊塗。他當然想跟花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