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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483 字 2個月前

“當晚羅公子明顯帶著火氣來的,和我們吐了不少苦水,說父%e4%ba%b2不疼他,兄長瞧不起他,妹妹也不敬他。連……”憐香看了眼李纖凝,“連李娘子這個表姐也來欺辱他。姐妹們七嘴八%e8%88%8c哄了好一陣兒才哄好,子夜左右,羅公子拽著我一處歇了,這中間並無可述之事。”

“第二天他幾時離開?”

“辰時。”

“有沒有說去哪裡?”

“去賭坊,他說贏了錢請大家上玉饌樓吃酒。後來幾日沒見他來,我們還當他躲這事呢,沒想到……怎麼就失蹤了……”

“當天他離開有誰看到?”

“露露、玉桃、喬娘、坊主都看見了。他和他的兩個小廝一起離開的,阿平阿昌。”

主仆三人這一走,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李纖凝隨後分彆和露露玉桃喬娘公孫大娘談過,言辭如出一轍。到羅虎失蹤前一夜入住的房間查看,未發現任何異常。

羅虎失蹤得蹊蹺,未有任何線索留下,李纖凝愁眉不展。

除了羅虎失蹤,家裡也不得消停。

仇夫人嫌棄韓嫣的身份上不得台麵,好說不好聽,私底下找到李含章,說她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他能給秦氏一個名分,韓嫣呢改作李姓,作為李家的庶出小姐出嫁。

這個不情之請叫李含章汗流浹背。

韓嫣的%e4%ba%b2事他沒太摻和,叫秦氏自己拿主意,若依他的主意,他實是不同意。他更希望韓嫣嫁個普通人家,一家幾口人,簡簡單單,清清淨淨。但看韓嫣興高采烈的模樣,他委實說不出這句話。畢竟不是%e4%ba%b2爹,秦氏性子軟,拿不定主意,韓杞又不在家,他竟還是少發表意見為妙。

李含章把仇夫人不情之請和秦氏說了,秦氏尚在猶疑,韓嫣滿口應承下來,連新名字也想好了,“李含嫣,爹爹你覺得這個名字好不好,既保留了韓嫣二字的讀音又好聽,比直接改作李嫣不知好上多少倍。”

珠珠附和她:“小姐名字改的真好。”

秦氏拿不定主意,“還是問問你哥哥罷。”

李含章連忙說:“對對,這事兒得問問小杞,這樣,我回去寫信叫人轉交。”

羅睺%e4%ba%b2自轉交就是快,第二天秦氏即收到韓杞回信。韓杞信上嚴厲指責妹妹不懂事,隻顧自己,不為母%e4%ba%b2著想,不配做女兒。更囑咐秦氏切不可進李家大門。他們自己關起門過日子,想怎樣就怎樣,到了李家,受主母轄製,焉有好日子過。

韓嫣讀罷信哭了一夜,抽抽噎噎,聲稱自己隻想帶母%e4%ba%b2過好日子,怎麼到了哥哥嘴裡就是不孝了,把她說得那樣壞那樣沒良心,叫她以後怎麼做人。

秦氏不忍心女兒傷心難過,和李含章商量,“要不就按仇家夫人說的辦吧,我怎樣無所謂,關鍵是嫣兒,她能有個好歸宿。”

李含章說好。

秦氏擦擦眼淚,說:“你瞧,我光想著嫣兒了,依夫人的脾氣,怕是不會同意,你……”

“你放心,我、我儘力而為。”李含章說。

不出李含章所料,李夫人大發雷霆,連帶著仇侍中夫妻也罵上了,“仇侍中瞎了狗眼,挑來挑去我當有公主下降他們家。原來撿了根爛草當寶。薛寶梅打的一手好算盤,借咱們家抬她未來兒媳的身份,合著她也知道小婦之女登不得大雅之堂,她有本事跟我說呀,看我不拿金簪子戳爛了她的嘴!”

薛寶梅是仇夫人的閨名。

李夫人越想越氣,叫上丫鬟婆子十幾個人,立要去仇府質問仇夫人。

唬的李含章急忙攔下她,“夫人,不可,萬萬不可呀。你們愣著乾嘛,還不攔住夫人。”

下人們也意識到此舉不妥,攔著李夫人恐鬨出亂子。李夫人氣頭上,誰來攔她臉上必挨巴掌,混亂中李含章也吃了一記。不知李夫人是否有意。

鬨得不可開交之際,李纖凝走了進來。

“娘。”她鄭重其事地往地上一跪,眾人都瞧傻了,混亂立止。

李纖凝以頭叩地,聲音從下麵傳來,悶悶的,“求您答應爹爹的請求,迎秦氏進門。”

仇夫人何等算計,她曉得李含章不中用,隻用他起個頭,勸說的任務交給李纖凝。為此特意邀請李纖凝來家中,與她促膝長談,誠懇托付。

李夫人氣得手直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女兒知道。”

“你知不知道這對於我意味著什麼?”

“女兒也知道。”

“知道你還來傷我的心!”李夫人太陽%e7%a9%b4突突亂跳。丈夫的請求沒叫她傷心,頂多是氣憤,唯獨李纖凝,她明明知道她有多在意,還是來求她了,還是開了這個口,這叫她的心刀割似的難受。

“求母%e4%ba%b2成全。”李纖凝伏著身子,維持跪姿,一動不動。

“好,要我成全可以,你在這裡跪上三天三夜,跪得下來我就答應,跪不下來,免談。”

李夫人說罷,看也不看女兒,銜恨而去。

中間來了幾撥人勸,李纖凝充耳不聞,執意跪滿三天。眾人隻好又來勸李夫人。

李夫人氣頭上,歇息一晚,沒昨天那麼大火氣了。也心疼女兒,怕她倔強,一直這麼跪著,跪壞了身子。暗悔把天數說多了。一時抹不開麵子,麵對眾人勸說,隻是不語。

臨近傍晚,李灰噔噔噔跑進來,說不好了祖母,姑姑暈倒了。

依著李纖凝的體力,何至於暈倒,茶水被人做了手腳而已。

李夫人不知情,抱著女兒痛哭,還像小時候那樣打她%e5%b1%81%e8%82%a1,“你這孩子,平時又是騎馬又拉弓,看著身強體壯,怎的這般不濟事,才跪一天就暈倒了,一點兒不中用。”

問李銜義,“請大夫了嗎?”

李銜義怕大夫來了露餡,說:“妹妹體力不支,歇歇就好了。”

說著話,李纖凝醒了。

李銜義藥下的淺。

李纖凝這一醒,掙紮去還要去跪。

“還跪,你瞧瞧你的膝蓋淤血淤成什麼樣了,不怕這雙%e8%85%bf廢了你就跪。”李夫人滿麵怒氣。

“講好了三天,如今才一天。”李纖凝要下床。

“你若想我答應你就好好在床上躺著。”

“娘答應了?”

“哼,我何苦為難自己的女兒。叫%e4%ba%b2者痛仇者快。”

李纖凝抱住李夫人,“娘,你真好。”

“我好,我好你還向著外人?”李夫人餘怒未消,“是你爹指使你的吧,好狠的心呐,為了讓自己的情人進門,推女兒出來受罪。”

“娘,你誤會了,不是爹。”

“你少替他說話。”

“真不是。”

李夫人見女兒情緒低落,沒再逼問。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這幾天彆亂跑了。等過陣子,娘給你物色個好郎君。姓仇的眼睛瞎,咱們不能瞎,非找個強於他千倍百倍的。”

李纖凝笑笑,沒說什麼。等母%e4%ba%b2和哥哥離開了,李纖凝笑容收束,麵露憂傷。

她總以為,總以為,無論她走出多遠,他都會堅定地在原地等她。她以為劫波渡儘,他會是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直到她有一天驀然回首,發現身後已空無一人。

她走出太遠太遠了,以致他連她虛薄的影子也撈不著。他放棄了,打心底裡放棄了她。她也打算放手。

既然他那麼痛苦,既然她眼前大霧彌漫,看不清楚未來,她也不想再糾纏他耽擱他虛耗他,她捧出自己少的可憐的仁慈選擇成全他。

而她,將獨自一人沿著霧氣彌漫的道路走下去,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麼,她的命運是什麼,無論是什麼,她決心一往無前,不回頭。

五日後,東西角門同時打開,兩人皆是一怔。

李灰想逛西市,央李纖凝帶他去。李纖凝不意會碰上仇璋。沉默不語。

李灰熱情招呼,“仇阿叔!”

仇璋過來摸摸他的頭,“出門?”

問的李灰,眼睛卻看著李纖凝。

“去東市買泥娃娃。”李灰說。

仇璋躊躇著。

“走吧。”李纖凝拉過侄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阿凝。”

李纖凝停住腳,“有事嗎?”

“娘和我說了,她實在不該同你開口。”袖子裡的拳頭鬆了又攥,攥了又鬆,“不管怎樣,多謝你。”

“聽到你這聲謝我就放心了。”李纖凝說,“我還以為我幫了倒忙,會讓你不高興。沒有就好。仇文璨,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上次見麵她說她欠他的,這次她說他們兩不相欠。

她心裡有股淡淡的悲傷,遺憾那匣首飾沒有要回來。

那是她過往十一年的記憶。

第105章 圓月篇(二十四)進府

踏進李宅大門的那一刻,秦氏的心是忐忑的。韓嫣正好相反,她有無限好奇,眼珠應接不暇地打量著宅中的一切。

丹楹刻桷,畫棟飛甍,五步有琪花,十步有瑤草,和她想象中的一樣。這還隻是縣令的宅邸,她不敢想象仇家的宅邸該是何等華美。聽說仇家與李家比鄰,她極目遠眺,望斷樓閣,終是望不到仇家屋簷一角。

“秦姨娘,小姐,裡麵請。”老嬤嬤低沉的說話聲突兀地打斷了韓嫣的思緒。

韓嫣回過神,發現她們已經走到了花廳前,兩側佇立著七八個丫鬟婆子,到了裡麵人更多,她不得不收攏雀躍的心情,謹小慎微。

花廳主座上坐著李含章夫婦,秦氏不敢直視,目光捎帶的打量了一眼,驚歎李夫人容貌端麗,蛾眉鳳目,不怒自威。下首右側獨坐一隅的該是大小姐了,麵相和夫人很像,不過稍顯柔和些,有幾分漫不經心。

右側的一對男女應是大公子和少夫人。

韓嫣雖則心存畏懼,仍改不了少女心性,四下打量,和李纖凝視線對上,急忙收回,扭頭去看左手邊的人。

顧心蘭見她看來,柔柔一笑。

韓嫣立刻就喜歡上了這位大嫂,報之以一笑。

有仆人端來茶,“秦姨娘,小姐,給老爺夫人敬茶。”

秦氏接過茶,小心翼翼依次敬過。李夫人早在她進來時不著痕跡打量過了,這時近距離看,發現這秦氏眉眼還真是溫順,怪不得李含章會看上。

冷冷一哼,掃了眼李含章。

秦氏本就是驚弓之鳥,李夫人一冷哼,她以為對她不滿,心頭戰戰。

好在下人提醒,“姨娘,該小姐敬茶了。”

秦氏退到一旁。

韓嫣雙手奉茶,“爹,喝茶。”

李含章接下來,笑容和悅,“好好。”

輪到敬李夫人,聲音小如蚊蚋,“夫人,喝茶。”李夫人麵相不善,她怕。

“小姐,錯了,入了府,夫人便是嫡母,該稱母%e4%ba%b2。怎麼還叫夫人。”

韓嫣戰戰兢兢,剛要喊母%e4%ba%b2,李夫人慵懶的一抬手,“罷了,喊夫人挺好,又不是我們老爺的%e4%ba%b2生骨肉。”

韓嫣臉上陣青陣白。李含章如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