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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357 字 2個月前

犯人,沒見你討厭他們。”

“不一樣。她給人一種……”

“有什麼不一樣,”解小菲打斷韓杞,“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討厭她是因為她是咱們縣令的女兒,你恨自己不是他的%e4%ba%b2兒子!”

韓杞臉色大變,“你說什麼?”

“你不用瞞我,我都知道了,你和縣令的關係。咱們縣令夫人多凶啊,縣令居然敢養外室,連外室的一雙兒女也一起養,真是稀罕事兒,話說回來,咱們縣令待你不錯吧?”

韓杞把拳頭捏得嘎嘣響,似乎在極力隱忍,語氣忽轉陰沉,“這麼說,她也知道了?”

“你指小姐?當然知道了。”

韓杞猛然欺身過來,形同一個猛獸,牢牢壓製住解小菲,使其動彈不得。看他那凶狠的眸子,解小菲毫不懷疑他會把自己一口吞了,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乾嘛,混小子,你要打我怎麼著,我待你可不薄,你也不想想,是誰帶你熟悉衙門,是誰罩著你,你倘若敢恩將仇報,我、我……”

解小菲尚未說出個所以然,韓杞早已調頭走開。

解小菲不明白這小子發什麼癲,緩半晌緩過勁兒,沿著他消失的小路追上去,“你手上又沒火把,瞎跑什麼,小心叫野獸吃了!”

第17章 上弦月篇(十七)密林追凶(下)

火光點點,分布在小合山山腰往上一帶,並向著山的另一端蔓延。翻過山頭,往前走上十二三裡,有座市鎮,倘若給曹騰逃去那裡,事情恐要棘手。

衙役們卯足了勁搜山,偏那曹騰直似泥牛入海,蹤跡全無。

兩個時辰過去了,一片曹騰的影子也沒摸著,衙役個個累的夠嗆。好在魏斯年思慮周全,帶了乾糧,出發前每人分發一塊,眼下衙役們嚼著乾糧補充體力,心神不敢有半分鬆懈,警惕地巡視周圍。

“曹騰身上又沒東西照亮,烏漆麻黑的,按道理他走不遠,咱們這麼多人,快把山翻上一遍了,怎麼會抓不著他呢?該不會這小子天賦異稟,長了一雙能夜視的眼睛,已經逃下山去了?”

“瞎說,他是人又不是獸,怎能夜視?依我看,多半給野獸吞了,要不就藏起來了。咱們多多留意山窟洞%e7%a9%b4。”

兩個衙役說得正投入,前方林子裡夜鳥受驚似的呼啦啦飛起一片。緊跟著響起一道驚慌到變形的男聲,“都過來,曹騰在——”說到“在”字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嚨。

方圓半裡內,聽聞吼聲者,火速聚攏而去。

解小菲韓杞趕到時,現場圍滿了衙役,幾十隻火把相聚一處,圍成火圈,照得當中一塊空地亮如白晝。解小菲不及其他衙役身量高,視線受阻,一蹦一蹦往裡探,看得不甚分明,扯過身旁的相熟的衙役問:“發生什麼事了?”

“楊乙郎和小薑受傷了,仇縣丞和長安縣的魏縣丞在裡頭。”

“什麼乙郎和小薑?曹騰乾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

解小菲聽說是自己人,削尖了腦袋往裡擠,借他的光,韓杞也擠到了前麵。

楊乙郎傷勢最重,臉上糊滿了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同伴在給他做簡單的包紮。小薑傷在後腦勺,血沒流一滴,包鼓起老高,頭眩暈得厲害,看人全是重影。仇璋叫他躺下休息,他堅持先給大夥講事情經過。

事發經過倒也簡單,小薑和楊乙郎搜索到這片區域,意外發現一匹馬。他們沒帶馬匹上山,馬隻能是曹騰的,他們心中一喜,料定曹騰必在附近,欲呼喚同伴,豈料斜刺裡猛跳出個黑影,照著楊乙郎的後腦勺給了一下子,小薑頓時慌了手腳,一句話不及喊完整也被砸倒。等他醒來,火把沒了,馬匹和曹騰也不見了,隻見大批同伴圍著他。

“你看清他的臉了,確定是曹騰?”仇璋問。

“確定。”小薑頭暈目眩,閉著眼睛回。

仇璋和魏斯年商量,曹騰還在附近,不宜耽擱。當下命人護送小薑楊乙郎下山,重新分配人員,由原來的二人一組改做四人一組。互相好有個照應。

解小菲在人群裡踅摸一圈,不曾看到李纖凝,正納著悶,仇璋走過來問,“看到小姐了嗎?”

“敢情仇縣丞也在找小姐,我還尋思呢,小姐怎麼不在,她孤身一人,要是和曹騰撞一塊就糟了。”

仇璋原指望解小菲知道,得知他也不知,強行壓下眉間一抹憂色,“真要撞一塊,倒黴的也是曹騰,光憑獨身擒丁霸的那份勁頭,她哪裡需要人替她擔心。不必管她,去做你的事。”

等走開一段距離了,解小菲不禁嘀咕,“怎麼也不知道心疼我們小姐。”

此言落在韓杞耳內,被他覺察出異樣,“仇縣丞為什麼要心疼小姐?他們之間有什麼嗎?”

“他們……他們是青梅竹馬,我們小姐早晚是仇家的媳婦兒。不過這事兒你可不能出去亂講,萬一沒成,小姐該埋怨我們損毀她清譽了,我們小姐最看重清譽了。”

“她看重清譽會獨身宿在內宅?”

“她宿在內宅還不是為了查案,我們小姐為了查案犧牲很多,你小子少詆毀她!”解小菲覺得韓杞再質疑下去他就遮掩不住了,大步流星往前趕,“閒扯這些作甚,快走,找曹騰要緊。”

“救命啊,有人嗎救命……”

解小菲經過一處高坡,耳朵裡飄進一段飄渺女聲,類似女鬼%e5%90%9f哦,唬得他兩股戰戰,猛然跳到樹上去。

“有鬼叫,你聽見沒?”

韓杞無語至極,“像是小姐的聲音,從下麵傳來的。”

“小姐?”解小菲從樹上下來,“小姐,是你嗎?”

“是小菲嗎?”

“你在哪?我怎麼看不見你?”

“懸崖下麵,我不小心墜崖了。”

解小菲發現腳邊就是懸崖,被藤蘿草蔓掩飾得相當好,時值深夜,不注意確實很容易掉下去。

“小姐受傷了嗎?懸崖有多深?”

“一點兒輕傷,不打緊。崖深兩丈左右,你身邊有沒有繩子?”

解小菲扔下繩子,和韓杞合力將李纖凝拉上來。

崖下滾過一遭,李纖凝狼狽至極,滿頭碎葉不提,衣裳也破了,頭發叫火燎了一截,又似打水裡滾過,濕濘肮臟。

“小姐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

“彆提了,火把先我落到崖下,我落在火把上,頭發給燎焦了。”李纖凝一麵說,心疼地撫弄她的秀發,“多虧崖下地勢淺,雨水淤積不散,消融了一部分火焰,否則我這頭發……話說回來,方才我在底下聽到有人叫喊,發生了何事?莫非擒著曹騰了?”

“擒到就好了。”解小菲講了事情經過。

李纖凝得知自己人遇襲,異常惱怒,“這該死的曹騰,走,今夜縱是掘地三尺,也得給他找出來!”

忽聽前方有人喊,“找到了,曹騰找到了!”

李纖凝等人聞此呼聲,又驚又詫,循聲而去。

不知不覺已到寅時,一彎殘月如鉤,初初生於西方天境。光芒纖微,不足視物,還得仰仗火把照明。黃中帶藍的火焰,向上一躥一躥,隨著它的明滅,樹影、人影全跟著忽高忽低。

楓林內,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瞳孔兀自顫動,滿溢著悚然與不解。

百年楓木旁逸斜出的一根樹杈上,掛著一條麻繩,麻繩下端,吊著曹騰。

風來,屍體左右擺蕩。

第18章 上弦月篇(十八)天仙子

錯雜的低語聲自人群間窣窣響起,隨著人流越聚越多,聲音嘈嘈切切逐漸響成一片。

“這不是曹騰嗎?他怎麼死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看這情形,像是畏罪自儘。”

“胡說八道。”有人反駁,“他但凡有那畏罪自裁的決心,何必逃跑,還劫持了韋縣令。害咱們辛苦一夜。”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沒人回答得上來。

李纖凝越眾而出,走到楓樹下,仰頭看那屍體,曹騰的%e8%88%8c頭伸出%e5%94%87外,眼睛瞪圓凸出,一副猶有不甘的神情。

仇璋和魏斯年隨後趕來,看到吊死的曹騰大受震撼,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仇璋相對淡定,命令衙役放下曹騰,隨後檢查屍體。

“勒痕位於頸後,呈現閉鎖狀……”這是勒死的特征而非縊死,仇璋說完這句話目光與李纖凝碰上,霎時間二人想到了一處。

為了印象心中猜想,他們慌忙搜檢曹騰身體。魏斯年一頭霧水,看到他們又是擼胳膊袖又是卷褲管,百思不得其解。霍然間,仇璋一把扯開曹騰衣襟,一朵小花赫然躍入眾人眼簾。

喇叭狀的五瓣小花,花瓣邊緣圓潤如弧,花心色澤較深,被以利器雕刻在曹騰%e8%83%b8`前,手法精妙,花兒惟妙惟肖。魏斯年也不是全然無知,由此聯想到那則在官府流傳甚廣的傳聞,不禁驚呼,“莫非,莫非這是天仙子?”

“沒錯,就是天仙子。”仇璋左手無力垂落膝上,頸項也耷了下來。

他的語氣裡透著深深的無奈,唯有知曉內裡之人方能洞悉那是怎樣一種無奈。魏斯年一時無言以對,因為他太過清楚,這位天仙子是何許人物,打從元和八年起,時至今日的寶曆三年,整整十四年,他的存在就是烙在各級府衙臉上的恥辱印記。經年累月,無法洗%e8%84%b1。

“屍體尚有餘溫,凶手跑不遠,傳令下去,繼續搜山,但凡遇到可疑人等,生擒勿論,或遇反抗,就地格殺!”

仇璋嚴聲下令。

“天仙子絕非等閒,我觀周遭,打鬥痕跡並不明顯,說明他在極短時間內製服了曹騰,這種人物危險萬分,咱們切不可冒然行動,叫底下人白白送了性命。”魏斯年顧慮重重。

“魏縣丞有何良策?”

“依我之見,不若結陣而行。”

“結陣是個好主意,用哪種陣型呢?”

魏斯年汗顏道:“主意雖是我出的,但我對陣法一竅不通,我尋思,最好是這樣一個陣,既可以進行大片兒搜索,陣頭陣尾陣身又可以相互策應。不使一人陷入孤立無援之地。”

李纖凝的舅舅和外祖父皆是行軍打仗的將軍,她小時候在軍營裡呆過,聞言道:“可用一字長蛇陣。”當即以樹枝代筆,給眾人講解。

了解了陣法特點,排好陣型,眾人出發搜山。

火把連成一線,高空下俯瞰,當真如同一條巨蟒,掃山蕩野。

草木葳蕤,人行其間,窣窣作響。衙役們一開始默默而行,行出二三裡,彼此之間漸漸興起低低的議論。曹騰已死,他們還道可以結束今夜的勞碌。不料又來這麼一遭,個個怨聲載道。

一片抱怨聲中,唯獨韓杞另有心係之事。

“天仙子是什麼?”

他問解小菲。

解小菲手持火把,神情散漫,“天仙子是一種花,又叫米罐子,路邊常見,長得怪難看的。”

“不單單是一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