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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360 字 2個月前

異的勾當,女兒怎麼做得出來?”李纖凝一副氣苦表情,“小小一個玩笑你們也當真,足見我在你們心目中下作不堪,你們有拿我當女兒嗎?”

李含章李夫人被她反將一軍,齊齊愣在原地。

李夫人撫了撫發簪,刹那推得一乾二淨,“娘幾時說過不信你,不是問你來著。你也是的,這種玩笑也開得?”

李含章頻頻拭汗,“你看,你看,爹一時氣急攻心,疏於思考。冷靜下來想想,怎麼可能,文璨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秉節持重,誰亂來他也不可能亂來。”

“文璨是你看著長大的,我不是你看著長大的,說來說去爹爹還是不信任我。”

“信任信任,你是爹的女兒,隻要你說沒有爹就信。”

“那我說有。”

“乖女兒,彆嚇唬爹了。”李含章給自己斟一杯酒,“爹爹自罰一杯。”

李纖凝不搭腔。

“乖女兒,原諒了爹爹罷。”李含章賠笑。

“算了,看在中秋闔家團圓的份上。不過一杯不成,要三杯!”

“你知道爹爹有飲酒燒心的毛病……”

“我不管,就三杯。”

李含章望李夫人,求助意味明顯。

李夫人以手支頤,淡然回望丈夫,“喝呀。”

李銜義見母%e4%ba%b2開口,縱是有意替父%e4%ba%b2擋酒也隻得退避三舍。

李含章皺眉強飲三杯。

李纖凝心滿意足。一家人熱熱鬨鬨說了一會兒子話,直到子夜時分方才散去,各自回房不提。

李纖凝沒白折騰,三天後回衙署,身邊多了素馨。

第7章 上弦月篇(其七)居德坊

枝條探出牆頭,掛著二三枚柿子,果實處於青紅之間,望久了,%e8%88%8c尖泛起輕微澀意。倏忽間枝葉一陣抖動,黑漆角門發出暗啞的開合聲,仇璋自門後閃了出來。

他今天穿了一身豆紫圓領袍,領口處一圈描金仰蓮紋,腰纏玉帶,圓孔玉璧垂落%e8%85%bf間,隨著走動左右擺蕩。貴氣不可逼視,一時之間襯得對麵灰褐布衣的李纖凝與素馨暗淡無光,宛如長隨。

“你知道我們去哪嗎?”李纖凝發出疑問。

仇璋掃她一眼,簡明扼要,“居德坊。”

李纖凝好奇心旺盛,絕對等不到縣衙休沐結束,此趟急吼吼來尋他定為查案之故。仇璋早已料到。

“知道去居德坊還穿成這樣,不知道的還當你去赴平康坊某位達官貴人的宴。”

仇璋打量李纖凝衣料,嫌棄道:“我沒有這樣寒酸的衣裳,也不會穿。”

李纖凝知他愛重儀容,又仰仗他手裡的魚符,隻得由他。

一行三人抵達居德坊,先去拜訪此間的張坊正。坊正總攬一坊之務,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坊中情況。仇璋開門見山出示魚符,亮明身份,張坊正不意大節下的縣衙官員還出來辦公,雖是臨縣的縣丞,也不敢怠慢。當即道:“你們說的這個秋言我記得,家住坊東石榴巷,是個頂斯文的小娘子,無奈命苦了些。”

“為何言她命苦?”李纖凝追問。

張坊正抬眸一望李纖凝,隻覺這小郎君相貌過於清秀。

“是這樣,大約四年前她丈夫吃了官司,被我縣問斬了。沒出兩年,她那女兒也因病夭折。一家三口剩她一人孤孤零零,無%e4%ba%b2無故,獨撐門戶,經常受一些潑皮滋擾,日子過得艱辛淒苦。”

“她丈夫吃了什麼官司?”李纖凝追問。

“這個說來話長了。西邊那座山幾位可瞧見了?”張坊正指著西側起伏的青巒,“那是小合山,出了金光門就是,張豫曾於此地殺人,殺完就地掩埋,不想多年後東窗事發,殺人償命,他也跟著一道去了。當時鬨得沸沸揚揚,坊間著實議論了好一段日子才平息。諸位若想知道個中細節,不妨去查查縣裡的卷宗,一筆一劃都記著呢。”

李纖凝暫且將此事按下,追問張坊正:“葛長山梁鳳娘這對夫妻張坊正還有印象嗎?數年前他們曾在居德坊住過。”

“實不相瞞,我們居德坊是大坊,數萬坊民,一一認全絕無可能,更彆提那些搬離的。閣下說的這兩位實在沒有印象。”

李纖凝料定梁秋二人有交集,相距必然不遠,找到秋言的居所,自然牽帶出梁鳳娘。遂請張坊正於前方引路,前往秋言住處。

張坊正顯然不知秋言在萬年縣所犯之事,抵達秋言居所後試圖喚其出來相見,從其鄰口中獲悉秋言已逾一旬未歸。

房門虛掩著,好似主人僅僅去鄰家閒坐,隨時隨地欲回。但據最後一個見到她的鄰居洪婆講,那天是八月初五,天陰欲雨,她撞見秋言背著包袱出門,問她去哪,她笑稱去東市,洪婆未信,誰承想自那以後再沒見過她。

八月初五,李纖凝琢磨這個日子,正是她入住神仙居客店的日子,榫卯契合。

“在此之前,她可有任何異常?”

“異常……”洪婆低頭尋思的當兒,另一位大娘子搶上來,她自稱方大娘,據方大娘陳述,秋言在消失前一天上墳給丈夫燒過紙,“我當時還問她來著,不年不節的,燒哪門子紙,你猜她怎麼回答我的?”

“怎麼回答的?”

李纖凝接上話茬兒卻沒有得到意象中回應。一抬頭,方知方大娘在對仇璋講話,壓根沒搭理她。

不僅如此,街上的婦人們都出來了,圍著仇璋打量個不停,直誇“相貌俊美。”“衣著金貴”“彆是神仙下凡。”一些臉皮嫩的小娘子不敢上前,躲在門縫窗縫裡偷看,嗤嗤笑個不住。

李纖凝愈發被她們排擠出外圍,素馨扶著被擠得踉蹌的李纖凝,抱怨道:“這些人也太過分了!”未等李纖凝點頭附和,接著說,“小姐相貌哪點比仇公子差,打扮起來也相當齊楚嘛,她們卻隻盯著仇公子,眼孔淺顯,隻看得見他那身衣服,未識金玉在眼前。”

李纖凝扶額,眼見仇璋被圍得不自在,又不好沉下臉皮訓斥,請求張坊正替他解圍。張坊正上前嗬斥眾人,一些要臉皮的默默退開了,臉皮厚的揪著張坊正打探仇璋身份,得知是鄰縣的縣丞,豁朗朗議論開:“年紀輕輕,做了縣丞,當真是文曲星下凡!”

“哪似我縣的縣丞,一把老骨頭了,什麼時候我縣也出這樣一位年輕尊貴的縣丞。”

“縣丞雖老,聽聞縣令正值壯年,還不到四十歲。”

“不成不成。”當中有人連連擺手,“有幸遠瞻,一身白肉肥答答,像頭待宰的年豬!”

眾人笑開。

張坊正見她們說得不堪,豈有不出麵維護縣令尊儀的道理,板起麵孔訓了幾句,收效甚微。

李纖凝找到方大娘,詢問後續,被方大娘反問她在衙署擔任什麼官職,李纖凝胡謅了一個文吏,方大娘撇嘴,“文吏?我不和文吏說話,我要和縣丞說話。”言罷,轉頭對著仇璋說,“那天我看秋小娘子挎了一籃紙錢出門,問她說不年不節的,燒哪門子紙錢,她回我說她丈夫給她托夢了,要錢,就這麼回事。”

見仇璋神色蒼渺,不由得追問:“秋小娘子犯什麼事了?”

其他婦人聞聲也聚集過來,紛紛詢問:“是啊,秋小娘子犯什麼事了?”

“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娘子,不像是能惹是生非的樣子。莫非給人欺負了?”

仇璋不願對外透露案情,正想敷衍過去,誰知李纖凝驟然沉聲道:“她死了。”

人群響起嘩然之聲,張坊正也吃了一驚,“死了?怎……怎會死了?”

“她殺害了梁鳳娘,隨即畏罪自裁。”李纖凝沒遮沒攔,將案情公之於眾。

此消息不啻霹靂,人群炸開鍋,嗡嗡議論起,說什麼的都有,有說絕不可能的,也有說知人知麵不知心,看著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竟有膽子殺人。一片沸騰中,李纖凝捕捉到了她想要的。

“梁鳳娘,莫不是咱們坊那個梁鳳娘?!”★思★兔★網★

說話的小娘子三十上下歲,膚色蒼白,瘦若青竹,嗓音又尖又細。李纖凝搶到她麵前,“你識得梁鳳娘?”

猝不及防杵過來的男裝李纖凝使小娘子訝了訝,以手掩%e5%94%87,未等答言,洪婆搭腔道:“怎麼不識得,那梁鳳娘原是我們居德坊人,就住在巷子裡頭。”說罷指給李纖凝瞧。

“前些日子我回娘家探%e4%ba%b2,在東市碰見梁鳳娘,不到半個月,她竟成了黃泉下的人,世事當真難料。”先前的小娘子感慨。

“你在東市見過她?”

“可憐我熱臉貼了冷%e5%b1%81%e8%82%a1,她不承認她是梁鳳娘,避鬼似的,我料想她發達了,偷偷跟了幾步,窺得她住安邑坊,那間房也沒見得有多闊氣。”

“你有和秋言提到你見到梁鳳娘之事嗎?”

“我們說不上話。”小娘子道,“隻和幾個街坊提起過,當時秋娘子拎著油瓶經過,誰知她聽去多少。”

小娘子尚未意識到其中重大的關聯,一臉無所謂。

李纖凝沉寂片刻,接著提問,“未搬離居德坊前,梁鳳娘和秋言關係如何?”

“秋言剛嫁到我們坊那會兒,數鳳娘和她走得近,兩個人%e4%ba%b2姊熱妹似的,前後腳有了身孕,還相約結成%e4%ba%b2家呢。後來卻漸漸疏遠了。”洪婆說。

“何止疏遠,還反目成仇了呢。”方大娘湊上前,“秋小娘子到鳳娘家裡鬨過。這事你忘了?咱們還去勸架來著。”

“哦哦哦,是有這麼回事兒。”洪婆點頭,“當時兩人撕扯的那叫一個難看!”

“為何反目成仇?”李纖凝提問。

“喲,這可記不清了,她們年輕小娘子的事誰說得準,今個兒香明個兒臭,常有的事。”

“那時候秋小娘子的丈夫剛剛過世,秋小娘子心情不好,鳳娘性子又直,指不定哪句話戳了她肺管子,叫秋小娘子不快了。”方大娘插言。

“你彆說,那陣子她心情確實不好,成天擺著一副瘟神臉,阿嬌見了都怕,常常過我院子裡玩。”

“除了梁鳳娘,秋言還同誰交好?”

“再也沒誰了。秋小娘子斯文靦腆,不大主動和人搭訕。我那小女兒出嫁前同她好過一陣兒,嫁人後,再沒聯係了。”

李纖凝拄腮凝思,這一趟不可謂不有收獲,可惜全浮於表麵,深入不到根本。按坊民說法,秋言和梁鳳娘僅有的矛盾也隻是秋言死了丈夫,心情不好和梁鳳娘拌嘴,時隔多年,秋言豈會因為多年前的幾句吵嘴而心生殺意,趕去安邑坊殺人?

其中必有重大隱情。究竟藏著怎樣隱情,毫無疑問尚需深挖。

從居德坊出來,仇璋衣領處那圈描金仰蓮紋顯見的暗淡,金粉簌簌落了滿襟,足見婦嫗們的熱情。

仇璋黑著臉,“下次查案你自己來,恕我不能奉陪。”

李纖凝道:“究竟你是縣丞,我是縣丞?”

“我是縣丞,但我休沐。”

李纖凝才不管,“明天我去拜訪魏縣丞,煩你引路。”

“你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