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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373 字 2個月前

問下去。李纖凝沉吸一口氣,猶不甘心,交待葛長山等葛小寶平靜下來後多加誘導,看看是否能問出有用的線索,另外他本人也好好想一想,梁鳳娘生前是否提到過與凶手相關之人事,若有,及時到衙門找她。

回到衙門,已是未末時刻,李纖凝徑自來到廨舍,問仇璋:“上次縣裡戶籍造冊是什麼時候?”

“兩年前,怎麼了?”

“這麼說,造冊時葛長山梁鳳娘夫婦可能已經搬來。”李纖凝手托腮下,“這樣,你把安邑坊的戶籍冊子找來給我瞧瞧。”

仇璋颼颼寫張批條,蓋上縣丞印章,交給李纖凝,“自己去戶房領。”

李纖凝接過批條欲走,忽想起一事,“說起來後天是中秋?”

“所以,今晚你回家嗎?”

“不回,我爭取在十五之前查清凶犯身份。”

仇璋就知道是這個答案,一有案子她什麼也不顧了。

兔毫筆在手上轉圈圈,望定她,“晚上我也不回家了。”

李纖凝嫣然一笑,“再好不過。”

第4章 上弦月篇(其四)蒸秋梨

日影西移,仇璋推門,帶著一身霞光與馨香走進來。李纖凝坐在案邊查閱戶籍,聞聲不過問了一嘴“散值了”?

“早散值了,我等他們走光了才過來。”仇璋熟稔地打開櫃門,揀出一領居家常服替換掉身上的官袍。見室內尚未點燈,李纖凝憑借天際僅存的餘光翻閱,著手點了蠟燭。

燭火燃起,光暈漣漪似的散開,映亮了李纖凝皎潔的側顏。

疲憊地揉揉眼睛,“幫個忙,把下麵的翻完。”

仇璋才不理會,拉來一把椅子坐她身側看她忙碌。

李纖凝指望他不上,打起精神繼續翻閱。他偏要與她搗亂,抓著胳膊把她提溜起來,自己移到她的座位上。正當李纖凝以為他改主意了要接替她查閱時,他忽的把她按在懷裡,摟著腰際說:“看吧。”

李纖凝無語凝噎。

戶籍冊子寫得密密麻麻,著實費神,李纖凝不敢大意,以手作尺,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過。

仇璋也沒閒著,把她頭上的釵環卸去,發髻打散。緊繃了一天的頭皮乍得放鬆,痛快極了。

“你這發髻梳的太敷衍,幾下便拆除了。”仇璋的手化作梳子,在她秀發間梳攏。

“我哪會正經梳什麼發髻,都怪娘,為了逼我搬回家,把素馨扣下了,害我身邊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這次中秋回去,說什麼也要把素馨要回來。”

又問仇璋,“你身上帶錢了嗎?”

“沒帶,怎麼了?”

“想請你把生魚膾的錢付一付。”

仇璋不知話題怎麼扯到這上頭來了,當下一笑,“囊中羞澀,著實無法付訖,小姐不介意的話,床上償如何?”

李纖凝回手拍拍仇璋的臉,“那你今晚可有的辛苦了。”

“儘小姐之歡。”仇璋含住李纖凝的手指,糖果一般吮弄。

“彆鬨……”李纖凝被他搞得心猿意馬,注意力再也難集中。

仇璋充耳不聞,解開她的衣帶,手伸到水紅肚兜下麵,捏她豐潤的%e4%b9%b3兒。李纖凝渾身燥熱,打開他的手,仇璋偏不依,廝鬨之際,房門咚咚響了兩聲。

仇璋僵住,“這個時辰,是誰?”

李纖凝扯過他衣衫一角,擦了擦濕淋淋的指頭,“定是閔婆來給我送蟹黃畢羅,我吩咐過她,放在門口,敲兩聲門遞信兒。你趕緊去取來,涼了就不好吃了。”

仇璋沒奈何,隻得放開懷裡的溫香軟玉去取那口裹腹之餐。回來時李纖凝已大有收獲,指著戶籍冊子說:“找到了,葛長山梁鳳娘果然是打長安縣遷來,在落戶安邑坊之前,他們住過布政坊、居德坊。再往前追溯,梁鳳娘於歸前住的是輔興坊。三坊之中,必有一坊與秋言存在交集。”

“布政、居德、輔興三坊皆是大坊,坊民數萬之眾,查起來絕非易事。秋言其名未知真假,更彆提那些浮戶了。”

“我知道你又想勸我草草結案,凶犯已死,她與死者的恩怨,其中的曲折清楚與不清楚又有什麼分彆。何必浪費那個力氣調查。平白消耗人力財力。可是文璨,我想要知道真相,我就是想要知道。”

仇璋打開蒸屜蓋子,一陣熱氣湧上來,把他麵目也給熏模糊了,“我不勸你,也勸不動你,你有那個閒功夫,你去查就好了。換作我們卻是不成,在一個案子上耽擱幾天、幾個月,縣務誰來處理?”

“敢情你這是遞話兒呢,接下來你不奉陪了?”

仇璋把一隻畢羅塞她嘴裡。

“這樁案子牽涉到長安縣,你明日得到長安縣調取布政等三坊的戶籍,我無暇陪你過去。聖人突然來了興致視察桑農,地點定在我縣轄下的長樂鄉,我和縣令明天都得陪駕。後麵緊跟著稅收,有的忙亂了。”

“那我這頭怎麼辦,單憑我去查閱長安縣的戶籍,長安縣令也得肯。”畢羅新鮮出爐,猶燙,李纖凝在嘴裡倒騰,口齒不清。

“明日我押一紙文書,你帶著文書去見長安縣縣丞魏斯年,我與魏縣丞打過幾次交道,深諳此人古道熱腸,肯周全人。你坦誠來意,他可代你在縣令之間周旋。”

李纖凝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被燙,趁仇璋不注意也往他嘴裡塞了隻畢羅。

“那最好。”

仇璋喜燙,吃下畢羅道:“明天你帶解小菲過去,其他衙役留下,我要用。”

“查閱幾萬坊民的戶籍,你隻派一人給我?”

“他們大多不識字,派給你也不頂用。”

“秋言二字認起來有多難?”

“這樣,新來的韓杞也撥給你。”見李纖凝還要張口,立刻封住她話頭,“到此為止,不準再提要求了。”

兩人安靜吃畢羅。十二隻畢羅全部吃完,仇璋看托案上還有一隻白瓷盅,揭開盅蓋道:“這是什麼?”

“蒸秋梨,我特意叫閔婆做的,你嘗嘗燉得夠不夠軟爛。”

“到底是蒸的還是燉的?”

盅裡沉著一枚秋梨,皮給蒸得裂開,露出淡黃色的梨肉。仇璋執起湯匙去挖,輕易挖下一塊,非常之軟爛。

仇璋償一口,“蜂蜜擱多了,甜膩膩。”

李纖凝單手托起小盅,嘴%e5%94%87貼著盅沿兒試試溫度,不燙,一氣喝罄了,滿足道:“甜蜜蜜。”剩下的梨肉也一匙一匙挖著吃了。

第二天清早仇璋給李纖凝押了紙文書,李纖凝拿著文書到班房,掃一眼,見兩個人都在,遂道:“解小菲、韓杞,今天你們兩個跟我走。”

“小姐,咱們去哪?”解小菲極其狗%e8%85%bf地湊過來。

“長安縣衙。”

“昨天的案子小姐有線索了?”

“路上講給你聽。”

兩個人說著話,忽聞韓杞冷冷道:“我不去。”

解小菲第一個擰起眉毛,“你小子說什麼胡話?”

李纖凝則問他,“為什麼不去?”

誰知韓杞居然反問李纖凝,“你以什麼身份對我發號施令?”

隨著李纖凝的到來,班房聲音本已壓低,這時韓杞話一出口,更無人敢言,大家都緊張地看著李纖凝。

韓杞還嫌氣氛不夠僵滯,緊跟著又加了一句:“我身為衙役,受縣令縣丞調遣,小姐雖貴為縣令千金,怕還沒有資格調遣我。”

李纖凝倚著門,食中二字嗒嗒嗒扣著門扉,鬆木門,質地硬厚,傳出的聲音也響。衙役們皆看出她的不快,大氣不敢喘。

“韓杞是吧?”李纖凝出聲的時候,似乎韓杞命運已定,“你今後不用來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韓杞不以為然,“我先前說了,小姐沒有資格調遣我,既沒有資格調遣我,難道就有資格決定我的去留?”

旁邊的衙役扯他衣服,“糊塗蟲,縣令是小姐她爹,她想留誰就留誰,想叫誰滾就叫誰滾,你彆犯渾,趕緊與小姐賠個不是。說定小姐還能收回成命。”

韓杞冷哼道:“我倒不知道縣衙是小姐家開的,滿院衙役皆是小姐家奴。”

此言誅心,李纖凝一拳?到門框上,正待上前教訓,仇璋突然出現在口門,“怎麼了?”

一句話定住李纖凝。

解小菲簡單說了來龍去脈,仇璋移步班房。眾人見他進來,本也沒礙著他,還是不禁往後退了兩步。仇璋走到韓杞跟前,對他說:“派你去長安縣衙協助小姐查案是我的命令,你準備好,即刻出發。”

含威的目光掃來,韓杞低下頭,“小人遵命。”

未等仇璋轉身,韓杞聲音忽的又拔高,“小人還有一事不明。”

“你說。”

“方才小姐當眾知會我,今後不必再來縣衙了。我想請問仇縣丞,小姐的話到底作不作數?”

仇璋負手而立。眼見十幾個衙役目光灼灼盯在他身上,惱李纖凝話說在明處,他若直接回不作數,豈不傷了她的顏麵?想了想,沉聲道:“小姐同你說笑呢,虧你當做一回事來問。”

解小菲帶頭附和。

“是呀是呀,小姐愛開玩笑。”

“小姐真的在開玩笑嗎?”韓杞不依不饒,偏要李纖凝%e4%ba%b2口承認。

仇璋給李纖凝遞眼色,他今天有的忙,不想處理這攤子爛事。

李纖凝嘴角往上提了提,扯出一個還算看得過去的笑,“是啊,我開玩笑呢。”心裡早有計較,這個韓杞,非走不可。

沿著朱雀大街,一條橫貫南北的中軸線將長安城一分為二,朱雀大街以東五十四坊歸萬年縣領轄,以西五十四坊歸長安縣領轄,越過朱雀大街西去,便是長安縣地界。牙道平坦開闊,三人縱馬疾馳,不出一個時辰即抵達長安縣衙治所所在——長壽坊。

入坊,至衙署,見過魏斯年,李纖凝遞上文書,道明來意。圖行走方便,李纖凝穿了一身男裝,魏斯年上上下下打量她半晌,眸綻精輝,“這麼說,你是李縣令的千金?”

“正是小女子。”

“哎呀呀……”魏斯年一臉激賞之色,愈發打量個不住,“久慕李小姐之名,一直無緣得見,深以為憾,不想今日了卻了這樁遺憾。”

“叔父言重了,纖凝何德何能。”魏斯年矍鑠而乾瘦,頜下留著一撇胡須,五十上下歲,故李纖凝尊稱他一聲叔父。

“李小姐廳上少坐,我去請示縣令。”

“韋縣令的脾氣小女子素有耳聞,若仇縣丞在場,理應麵呈公文,無奈仇縣丞公事繁忙,%e8%84%b1身不得。小女子一介女流,攜末流衙役二人,不敢汙縣令大人清目。全賴魏縣丞一力周全。”李纖凝略施一禮。

魏斯年連忙製止,承諾一切包在他身上。

待他走遠了,解小菲撓著腦殼道:“這個魏縣丞,今年得有五十多了吧,看著比我們縣令都老,聽說做了二十多年縣丞,就是升不上去。”

李纖凝睨他,“就你話多。”

解小菲吐%e8%88%8c頭。

三人沒進花廳,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