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一杯酒，然後落座。一個柔膚弱體的女生，一杯醇厚濃烈的白酒，若把這兩者放在一起，便會讓人眼前一亮。

常濤豎著大拇指說：“楊總，貴公司真是藏龍臥虎呀。”

甄蓓蓓連忙站起身，謙虛地說：“常總過獎了，我沒酒量，倒是有酒膽，見到各位領導確實很榮幸、很高興，即便是喝醉了也是值得的。”

楊成山爽朗一笑：“看看小甄，像我們濼晟的人。大家先吃口菜，然後咱們開始喝酒。齊魯大地，禮儀之邦，無規矩不成方圓，喝酒亦如此。按照濟南規矩，這第一杯酒分七口喝完，我提四個，馮總三個，正所謂‘四麵荷花三麵柳’。”

“七口一杯？”焦長興苦笑，“都說山東人喝酒豪爽，果不其然，看來我要敗走濟南了。”

“焦總太謙虛了，就算酒可敗，但是事不可敗……”楊成山舉起酒杯，開始喝酒流程，“第一個酒，歡迎的酒，歡迎北京和煙台的客人來到濟南，通過剛才短暫的接觸，我覺得我和焦總、常總，還有郭總、馬總，都很投緣，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現在大家都認識了，稍後互相留下聯係方式，你們以後再來濟南無論如何都要知會一聲。”

說完，大家共同舉杯，喝下今晚的第一口酒，然後邊吃邊聊。這酒桌聊天也是個技術活兒，要會找話題，也要會接話題，該傾聽的時候傾聽，該表達的時候表達，不能冷場。話題都很隨機，天文、地理、曆史、文學、民俗、廚藝、時事、國際、體育、財經、科技、娛樂……都有涉及。除了主陪、副主陪，其他主人也要分擔他們的聊天壓力，遇到自己熟悉的領域，要接話，但接話也有學問，不可盲目打斷，不可搶了主陪和副主陪的風頭……

“第二個酒……”等客人都放下筷子，楊成山繼續提酒，“第二個酒是感謝的酒，感謝郭總牽線，又認識了幾位老總，感謝各位老總對我們濼晟集團建安公司的信任，很高興你們過來考察，這是我們的榮幸。”

大家喝完，繼續講古論今、說天談地。甄蓓蓓和皇甫川很少接話，以聽為主，時刻觀察著桌上情況，眼疾手快地端茶倒水，做好後勤服務。酒桌上很有眼力見的下屬是最容易得到領導賞識的。

“第三個酒，是希望的酒。雖說酒桌不談工作，但是不得不說，這是我們今天能夠坐在這裡一起吃飯的橋梁，我希望我們三家能夠通過新材料產業園這個項目合作起來，取得共贏。這個項目，我們建安公司做了大量的儘職調查和數據分析，如果我們建安公司有幸拿到這個項目，我有信心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不辜負焦總和常總對我們建安公司的支持和信任。”

前麵雖然說了那麼多冠冕堂堂的話，但楊成山心裡清楚，馮偉等人讓他出麵站台，歸根結底，主要還是為了推動煙台新材料產業園項目的合作。

“第四個酒，祝福的酒，祝願在座的各位身體健康，萬事順意！”楊成山提完他的最後一個酒，主陪便完成了第一杯酒的提酒任務。

“好！”大家一起響應，舉杯共飲。四口下肚，杯中酒已去大半。

楊成山對馮偉說：“這杯酒還剩下三口，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至此，他把接力棒傳給了對向而坐的副主陪。

馮偉領命，等大家又吃了會兒菜、聊了會兒天，開始履行副主陪的職責：“第五口酒，五福臨門酒，祝大家壽富康德善，幸福又美滿。”

……

“第六口酒，六六大順酒，祝大家生活順、事業順、家庭順……一切都順。”

喝完這個酒，第一杯酒就隻剩下最後一口。看到甄蓓蓓的酒還剩下將近半杯，常濤笑著提醒：“女同誌要加加班、提提進度了，一會兒馮總再提一個，這杯酒就要乾掉了。”

焦長興見狀說：“女同誌不做強求，能喝多少喝多少。”

“沒問題，焦總、常總，”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甄蓓蓓自信地說，“我能跟上各位領導的進度，不拖後%e8%85%bf。”

“好好好！”焦長興鼓起掌來，對甄蓓蓓刮目相看。自從決定來濟南時起，焦長興已經做好了和濼晟合作的準備，眼下就是要說服常濤打消疑慮，他對常濤說，“常總，看看人家濼晟的誠意，你還猶豫什麼？要相信他們的實力。”旁敲側擊，一語雙關。

此時已經二兩多酒下肚，常濤也已經眼花耳熱。聽薑長興這麼說，他心知肚明，哈哈大笑起來，比平時笑得更加放肆：“焦總，你這是在將我的軍呀。”

“這可不是將軍，”焦長興連忙搖頭，“我這是送你一個車呀，拉著你走得更穩更遠。”

常濤雖然知道濼晟的實力，但是他一直傾向於找一家大型央企進行合作，於是一直還沒有下定決心，仍有顧慮。話已至此，他收起笑容，鄭重其事地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沒等常濤把話說完，楊成山急忙打斷：“沒有但是！馮總，抓緊你的進度，常總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嗎？”

馮偉會意，連忙舉起酒杯：“這第七口酒，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乾了！”

大家起身，碰得酒杯丁零當啷作響，都喝完了第一杯酒。甄蓓蓓也不示弱，仰頭一飲而儘。喝完，她和皇甫川一起去給大家斟滿第二杯酒。

楊成山說：“剛才我說‘四麵荷花三麵柳’，還有下一句——‘一城山色半城湖’。這第二杯酒，就交給三陪和四陪了，你們兩個看著辦。”

黃學文和王凱相視一笑，他們熟悉規矩。“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喝法就是，三陪提一個酒，喝下一半，四陪也提一個酒，喝完剩下的“半壺”。

“我敬大家一個酒，”黃學文舉起酒杯說，“多虧了老相識郭總牽線搭橋，我特彆榮幸認識了各位領導，接下來我會繼續給各位領導做好服務，這次合作因我們市場開發部而起，因我而起，我特彆感謝各位領導的支持和信任，我一定不會讓各位領導失望。”

“學文，你確實應該感謝郭總，表表誠意，大點口吧！”楊成山煽動氣氛。

董事長都發話了，黃學文自然不敢含糊，仰頭“炸雷子”，滿杯酒一滴不剩。

其他人則依照原規矩進行，喝完一口，剩下半杯。

酒杯不能空，皇甫川忙去給黃學文又斟上半杯，等待四陪王凱提酒。他能聽出來，黃學文剛才是在領導麵前邀功。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也無可奈何，隻得忍氣吞聲。他扭頭看了一眼郭雲帆，發現此時郭雲帆也正在看著他。

“說起源頭，我和皇甫是最早認識的，他爸的一個同學是我哥的同事，這麼一來一去的就說到這個項目的合作了。”郭雲帆替皇甫川打抱不平。

第15章 告白·早已心照不宣

幫腔歸幫腔，可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郭雲帆直接就讓黃學文下不來台。看到主任的臉色拉了下來，皇甫川忙說：“這個項目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主任精心策劃部署的結果，我們都是聽從主任安排。”他不吭聲也罷，這麼一說，就顯得語氣生硬，顯得態度牽強。

楊成山什麼風浪沒見過，他一聽也就知道了大概情況，笑了笑說：“今天已然有了結果，過程就沒有那麼重要了……王凱，抓緊走流程。”

“好的，董事長，”王凱舉起酒杯，“今晚第九個酒，長長久久，我誠摯邀請各位領導常來建安公司指導工作，來日方長，期待常聚。”

說完，他喝儘了杯中剩下的酒，然後看了一眼身邊的甄蓓蓓，關懷地說：“你就不用全喝了，今晚已經超量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焦長興和常濤一臉苦容地舉著酒杯，麵麵相覷，久久沒有喝下。甄蓓蓓看著他們麵有難色，便站起身來說：“各位領導，我也乾了！”

王凱正要阻攔，甄蓓蓓已經舉杯喝儘。她緊閉雙目，五官頓時緊縮在一起，露出一臉痛苦不堪的模樣。

見桌上唯一的女同誌都已清杯，大家無話可說，都喝完了第二杯酒。

皇甫川起身為大家倒酒，走到甄蓓蓓身邊時，悄聲對她說：“蓓蓓，你今天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倒酒，我沒事！”甄蓓蓓已經醉眼朦朧，卻還在逞強。

不容分說，王凱給她的酒杯倒上白開水：“蓓蓓，接下來你喝水就行。”

“我是真佩服，今天見識到了……”常濤也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豎著大拇指說，“小甄表現得已經很可以了，濼晟集團……不錯！”

“小甄今天確實沒有給我們濼晟集團拖後%e8%85%bf。不過女同誌還是彆再喝了，後邊以茶代酒。”說著，楊成山舉起酒杯敬焦長興，這就開始了自由敬酒的階段。

兩杯酒下肚，大家都已經上頭，互相敬酒喝酒，說的都是些稱兄道弟的話，彼此都留了聯係方式。幾圈下來，能夠保持清醒的人都是“酒精”沙場的不敗戰神。

甄蓓蓓低著頭坐著，眼神迷離，早就沒有意識去關注其他人的動向。看她這個狀態，郭雲帆說：“小甄已經喝多了，皇甫你沒喝酒，抓緊把她送回家吧。”

這種情況下，皇甫川依然先征求主任意見。黃學文也已經喝得醉醉醺醺，隻顧自己繼續給領導敬酒，哪還顧得了這些，隨手一揮，算是給了皇甫川指令。

皇甫川連忙起身，攙扶著甄蓓蓓出門，離開了這煙熏酒醺的地方。此時，酒局也接近了尾聲。

常濤是煙台人，知道山東的規矩，他如果不做預總結，主賓焦長興便不能做最後總結，酒就得繼續喝。這說明客人還沒有喝儘興，主人就得繼續陪，直到倒下為止。

看互相敬酒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常濤端起酒杯說：“楊總，我也說句話，今天感謝濼晟的盛情款待，真的能夠感受到每個細節都是誠意。這次是焦總約我一起來濼晟集團建安公司看一看，我來濟南之前還沒有下定決心，現在我心裡也有了一個答案。不管怎麼說，明天的工作我們還是要繼續做，還請楊總及各位領導配合。來，喝一剩一！”說完，他喝了一口，留下一口，等著焦長興做最後總結。

主食上桌，一人一小碗熗鍋麵。聽常濤講完規矩，焦長興做最後總結：“濼晟集團，我是比較了解的，他們在北京也做過項目，我也去參觀過，我相信濼晟是值得信賴的合作夥伴。郭總上次回去後跟我彙報完，我立即就把常總給薅過來，也是為了打消他的顧慮。常總缺錢，我們出錢，濼晟出力，最大的風險是在我和郭總身上。我相信濼晟的信譽，也希望常總相信。”

焦長興總結完，大家喝下今晚的最後一口酒，開始吃主食。這場夾雜著文化、人情和工作的飯局便就此結束。

甄蓓蓓在皇甫川車子後座側躺著。在一路風吹和顛簸的影響下，她突然感覺胃裡翻江倒海，泛起一股惡心的東西即將衝到嗓子眼，難以抵擋。她騰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