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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未套上盔甲,身上仍舊是一身雪白長袍,發絲一絲不苟地梳起,隻用一月白色發帶固定,風一吹來,便像是一隻大手拂過,衣擺飄飄,仿佛落了滿肩的雪,周身皆是清冷儒雅的氣息。

腰間一左一右地束縛著兩把長劍,墨色的劍柄恰到好處地添了一分英氣冷肅,承托得他如雪中青鬆。

“也好,”他抬眼瞧了一圈,爽快應當,“我讓他們暫且在茶館落腳,你等會直接帶他們在前方彙合便好。”

“是。”

岑舉對薛林策的話向來是極為遵從,領了吩咐後便先行騎馬從小道離開,一路前往彩衣鎮外。

薛林策則帶著剩餘的三人挑了個最大的茶館歇腳,這館中也是沒有半個人影,寫著“茶館”兒子的白色幡布迎風而動,被風吹得“刷拉刷拉”作響。

四人前後腳下了馬,挑了個亮堂些的地方坐下,沒過半柱香工夫,便聽得門口傳來一陣極為整齊的腳步聲。

大夥立即反應過來是岑舉帶人回來了,便齊齊起身出門迎接,果然見不遠處急急走來數十個身穿鎧甲的將士,走在最前方的便是一身青衣的岑舉,想來是三萬士兵無法全部帶來,便隻帶了數個統領。

薛林策一行人立在門口,如數株迎風而立的青竹。

“大人,”岑舉走在最前方,激動得滿臉通紅,額角都滲出一層汗水,“他們來了!”

話音未落,這些穿著鎧甲的將士便紛紛在薛林策麵前跪下來,齊聲道:“屬下見過大人!”

薛林策趕緊上前,“不必行此大禮,諸位都是家父舊部,輩分上來說還是在下長輩,再者甲胄之士不拜,不必行叩拜之禮。”

他扶了扶最前方一個年紀頗長的,對方卻像是固定在地麵一般,怎麼也不起身,抬臉時甚至早已是滿臉淚痕。

薛林策見狀嚇了一跳,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對方哭得老淚縱橫,飽經風霜的麵頰上溝壑交錯,如老樹皮般滿是深刻的皺紋,還夾雜著不少風沙,淚水一衝,便流淌出一道道痕跡。

“大人!您總算是回來了!”他抓住薛林策扶他的手臂,聲音顫唞不已,“想當年,屬下等人誓死跟隨侯爺,出生入死十幾年,沒曾想……一朝事變,薛家一百多口人竟……”

他說到半路便聲淚俱下,這話勾起了其餘人的傷心事,跪在地上的將士們竟都各自啼哭起來。

薛林策心中一抽一抽的痛,他雖是半路穿越過來的,可這具軀體卻仍舊記得那鑽心般的痛,聽得耳邊眾將士的哭泣聲音,他眼中竟也染上了一抹淚光。

“諸位辛苦,”他如今可是鎮北將軍,於是很快便收斂了情緒,將跪地的將士們一個個都扶起來,“如今朝堂需要薛家,還請諸位再助薛家一臂之力,平定叛亂,還我大好河山。”

將士們聞言紛紛止住哭泣,胡亂地揩了一把眼淚,擦掉眼淚的工夫便變得士氣十足。

見狀唐洛瑜也放下心來,她原本擔憂這三萬將士見薛林策隻是區區五品文官不願聽從吩咐,好在幽南侯生前帶領將士們所創的豐功偉績讓眾將士信服,薛林策也頗有膽識,能三言兩語就輕鬆將統領們收歸麾下。

還須得快些繼續南下,一眾人隻在小鎮上短暫地休整片刻便又繼續趕路。

薛林策率領著三萬將士,一路從小路往南方趕,天空從始至終都是裹挾著細雨的灰蒙蒙顏色,天幕低垂,像是壓在眾人頭頂上的一方頑石,沉重得喘不過氣,越往南方走便越是潮濕,地麵泥濘不堪,幾乎像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沼澤地。

三萬將士們倒是已經習慣南方的瘴氣和陰雨綿綿的天氣,行徑速度毫不減弱,柴進和柯苒也是常年行走江湖,因此也並無影響,倒是苦了薛唐夫妻二人。

兩人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習慣了北方乾燥明朗的天氣後此時像是丟進水裡的海綿,吸飽了水後沒多久便出現濕疹、頭暈、惡心、失眠和皮膚腫脹的症狀來。

但是二人又是犟脾氣,為了不延緩軍機,怎麼也不願停下休息,加上與日俱增的壓力,薛林策很快便又有了頭疼腦熱的症狀。

連續行徑了三日後總算獲得了片刻喘熄的時間,薛林策率領著眾將士駐紮在一處森林邊緣,將士們%e8%85%bf腳利索,很快綠色的山野中便飄出了嫋嫋的炊煙。

天空仍舊在下雨,雨滴如繡花針般細細密密地斜織著,唐洛瑜端了青梅汁來找薛林策,隻見他頭上貼著濕帕子,早已燒得臉色通紅,仍舊忙著伏案研究地圖。

聽見動靜,他輕輕抬起頭來,見是自家娘子後臉上立即展露出些笑顏。

“怎的這麼晚了還沒歇息?”

唐洛瑜自然而然地進來坐在他身邊,將青梅汁擱在案幾上,“你水土不服,頭疼腦熱的,我怎麼可能不管?”

說著,她便將細瓷壺的蓋子揭開,那瓷壺雖是半路隨便在攤販手上買的,卻也做得精巧,白白淨淨的像是姑娘家的臉蛋,光滑細膩如同煮熟後撥開的%e9%b8%a1蛋。

青梅汁呈現一片淺綠色,在白瓷中像是一汪冰雪初融的春水,其中沉浮著幾顆青翠欲滴的青梅,煞是好看,剛打開蓋子,梅子酸甜的氣息便充滿整個營帳,讓人口%e8%88%8c生津。

第490章 拜見攝政王

薛林策瞧著好看,有些訝然,“你從哪采的梅子?”

“剛剛搭帳篷的時候瞧見對麵山頭上長了一片青梅林,柯苒說青梅生津止咳,我便去采了些過來熬成湯,你近日胃口欠佳,行軍打仗,哪能有不吃飯上戰場的道理。”

唐洛瑜一麵解釋,一麵取過一隻碗來,用勺子盛了一碗,遞到薛林策眼前。

她身子倒是恢複得快,營帳中的燭火一照,往日灰蒙蒙天空下蒼白得沒什麼血色的臉蛋便恢複了些紅色光暈,白裡透著粉色,像是初春的白色櫻花,小巧地托著些淺粉色的花蕊。

為了行軍方便,她褪去了平日顏色各異的長裙,換上了和男子樣式一樣的窄袖玄色長衣。

鬢間半點珠翠也沒有,簪釵早就褪下,如瀑的青絲一絲不苟地梳成男子樣式,甚至戴上了素銀發冠,因方才在山坡上去過,此時發絲間布滿了小珍珠般的雨滴。

秀氣的眉宇間多了些英氣,手指上不知何時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繭子,雙眸如一汪波瀾不興的湖麵,透著讓人安心的冷靜。

對上她飽含關切和笑意的眼神,薛林策心中突地一下,一時有些呆了,直到唐洛瑜又催促了一句才伸手接過瓷碗,小心地呷了一口。

青梅汁果然生津酸甜,剛一入口,他便覺得神清氣爽,連那股惡心反胃的感覺也快速消退了。

“怎樣?有沒有好些?”

唐洛瑜將兩隻胳膊肘擱在案幾上,托著下巴,從下至上地瞧著他,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像是兩顆星星,俏皮的模樣像是忽然蹦出草叢的小鹿,光是瞧著便讓薛林策心生疼惜。

他淺笑兩聲,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我家娘子果然蕙質蘭心,”他點點她的鼻尖,“當真是靈丹妙藥。”

“那可不,”唐洛瑜聽見誇獎,尾巴立刻翹了起來,“我可是在山上尋覓了好久才采到個兒大味甜的,我還沒嘗過呢,快讓我喝一口。”

她將腦袋湊過來,就著薛林策端碗的手喂了自己一口,哪想那湯汁剛進嘴,她便忍不住咳嗽起來,趕緊吐到沙地裡。

“怎麼這麼酸!”

她忙不迭地用手背揩嘴角,淺綠色的湯汁還掛在她%e5%94%87邊,薛林策一麵從懷中掏出手絹替她擦拭,一麵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娘子啊,這青梅就是熟透了也是酸的,不放糖怎麼行呢?”

唐洛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戲耍了一通,揚起粉拳就砸在他%e8%83%b8口,“好小子!你敢捉弄我!”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不敢不敢!”

薛林策見勢不對拔%e8%85%bf就跑,夫妻二人在營帳內繞著案幾追逐起來,陰雨綿綿的天空下總算是有了點歡快的氣息。

這一番吵鬨下來,薛林策頭疼腦熱的毛病倒是莫名減輕不少。

次日天色尚且晦暗,他便又帶著浩浩蕩蕩的人馬出發了,天空依舊飄著蒙蒙細雨,地麵依舊泥濘,馬蹄踩上去便發出些泥漿被踏破的動靜,越踩越爛,泥點子飛濺得到處都是,眾人的衣衫一麵被雨水澆著,一麵被泥漿洗滌著,甚是揪心。

又行徑了一日,眾人總算是抵達了攝政王的陣營,來不及過多休息,薛林策便急著帶上聖旨去拜見攝政王。

此時的攝政王剛和部下們商議了作戰策略,正在屋中仔細研讀兵書,剛放開兩頁就聽得士兵來報,說是鎮北將軍率領的三萬人馬已到。

攝政王眉心抽了抽,臉上毫無喜悅神色,反而陡然陰沉幾分,隻惜字如金地吩咐讓將軍本人進來,士兵領命出去,不到一盞茶工夫,薛林策便獨自來到他的屋內。

“屬下拜見王爺。”

他行了一個大禮,將聖旨捧在手中雙手奉上。

攝政王從書案中抬起頭來,見了那明黃色的聖旨,臉上表情更加凝重,麵頰上肌肉抽搐兩下,猶豫許久才從座位上站起,上前來將聖旨接過掃視一眼。

“薛大人,久仰了,”他一開口便自帶一股疏離冷漠的氣息,叫人難以分辨是真心還是嘲諷,“本王記得,你之前在嶽東做事,乃是嶽東知府。”

薛林策習慣了他人對自己文官身份的懷疑,這會兒也並不驚訝,隻坦然解釋:“大人所言極是,此次承蒙皇上抬愛,方才得以南下為國平反。”

此話一出,攝政王又陷入一片沉默,薛林策本以為對方會故意為難再多問幾句,誰知半晌過後他隻又不鹹不淡道:“知曉了,你一路從北方過來想必是舟車勞頓,今日就不勉強你商議軍事,且先回去好生歇息,先行退下吧。”

薛林策太陽%e7%a9%b4跳了跳,不知攝政王到底是何用意,但又隻能領了吩咐出門,前去安置自己那三萬將士。

攝政王見他出門,手上便下意識用了點力氣,攥著聖旨的手捏得指節發白,差點要將聖旨都撕碎。

等到薛林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他才終於壓抑不住脾氣,抬手怒斥一聲,將聖旨丟在地上。

“胡鬨!”

屋中部下齊齊一驚,趕緊縮了腦袋退到角落。

“簡直是胡鬨!”攝政王氣急敗壞,方才冷靜自持的模樣轉眼間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繃的表情和暴起的青筋。

“平反又不是兒戲鬨劇,憑什麼一個五品文官也來攪這趟水!還嫌時局不夠亂嗎!我朝中是無人了嗎?這聖旨敢給,他竟然也敢接嗎!自己幾斤幾兩不清楚嗎?簡直是胡鬨!”

攝政王氣得將手邊的茶杯也一掃而空,瓷器落了地,應聲碎成無數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嚇得屋中其餘將士們噤若寒蟬,各自往角落又退一步,生怕王爺遷怒到自己身上。

“王爺息怒,”一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