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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出擊,這時,他忽然瞧見沈懷中從旁邊的樹乾探出了腦袋。

此人身著白衣,在黑夜中是最為顯眼的顏色,薛林策眉心一抽,想嗬斥他躲好,卻見他捂著耳朵聽了一陣後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你做什麼!”

柯苒第一個沉不住氣,從遠處喝止。

此時月亮西墜,穹頂的墨色褪去,四方天際漸漸湧上一層熹微的魚肚白,眾人頭頂也響起些清脆的鳥鳴。

微弱的天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漏下來,薛林策瞧見沈懷中臉上竟透著些笑意。

他單手撐開折扇,麵上無波無瀾,又帶了些漫不經心的神色。

“出來吧,天降神兵來幫咱了。”

他慢慢搖著扇子,嬉皮笑臉地回首招呼還躲在樹乾後的眾人。

薛林策的脊背仍舊繃緊,大概是逐漸變亮的天空給了他些莽撞的勇氣,他擰擰眉,好奇之下也走出了掩體。

四周皆是沒入地麵的箭矢,整個山坡上的樹乾都被紮成了刺蝟。

薛林策避開地麵的箭頭,抬首看向山坡之上,隻見上麵不知何時亮起了一抹火光,而方才還叫囂著要報仇的土匪早就作鳥獸散,地麵上隻留下許多殘破的弓箭,看來是跑得相當匆忙。

那抹光亮逐漸靠攏,薛林策眯著眼睛仔細一看,竟是駐守在嶽東城的眾將士。

躲藏在樹乾後的其他人也認出了來人,紛紛從掩體後鑽出來,心有餘悸地抹了一把汗。

等到他們靠近,薛林策這才帶著眾人走出樹林與他們會麵,火光明朗,所有人臉上的汗珠都被照得閃閃發光。

走在最前方的將士對著薛林策行了一抱拳禮,“方才聽聞大人率領精兵追擊山匪,屬下便趕緊前來支援,沒想到還是來晚了,如今還要追嗎?”

“山匪狡猾,不能貿然追擊,方才我們中了計,這會兒再追上去恐怕會重蹈覆轍。”

薛林策眉梢壓著,眼中依舊是冷冽淩厲的光,半點輕鬆之意也沒有。

“林策!”

唐洛瑜的聲音忽然在人群中響起,將士們聽見動靜便齊齊讓開一條小路,不一會,她那海棠紅的身影便出現在薛林策麵前。

許是奔波許久,她發髻散亂了許多,往日插在鬢間的發簪發釵也取下來大半,水紅色的外衫上沾染了許多灰塵,臉上也染了些塵土,麵頰上還有幾道沁著血珠的小傷口。

“方才是夫人提醒,我們這才能及時趕過來。”

那將士行禮補充了一句。

唐洛瑜急匆匆地上前來拉住薛林策的手,見他臉上滿是傷口,眼中登時就噙了些淚,瀲灩的眼角布滿擔憂。

“我還是去晚了一步,”她聲音混著些哭腔,“城門已經被封住,我隻得又將百姓們帶回來,路上還差點讓土匪捉住。”

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下來,淌下臉龐,劃過香腮。

薛林策一見自家娘子這幅模樣,心登時就融化了大半,又是心疼又是憐愛,方才眼中凜冽冷肅的光登時消退大半,轉而變得如冰釋的湖麵般溫潤柔和。

“無妨,”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替她擦了擦淚,“你保證了百姓們的安全便已然極為完美,這幫山匪極為狡猾,我們方才也中了計,莫要自責。”

夫妻二人四目交接,唐洛瑜頷首,隨後又拿手背匆忙地揩了揩眼角,“我們快些下山吧,今日怕是捉不住那幫山匪了,若是他們帶人殺個回馬槍,我們就是甕中之鱉。”

眾將士紛紛讚同,隨後便簇擁著薛唐夫妻二人往山下走去。

走到%e9%b8%a1鳴時分總算是回到了嶽東府,大街上還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首,遍地是鮮血,百姓們被驅趕回城後也不敢著家。

薛林策派遣了一隊人馬打掃戰場,其餘人則回到嶽東府邸商量對策。

徹夜未眠,眾人臉上都有些憔悴之色,眼窩處都起了些青灰,隻不過全城百姓性命都危在旦夕,大夥精神緊繃,身子雖疲憊,腦子卻無半點困意。

攤開地圖,眾人將桌子圍起來,個個都是焦頭爛額。

“昨夜一戰,怕是半點效用也沒有,”事到如今沈懷中依舊輕飄飄地講著風涼話,“這幫土匪確實狡猾,他們又人多勢眾,數量可能遠比我們估計的多。”

柯苒破天荒沒有同他抬杠,隻是瞧著那地圖出神,半晌後隻長歎一口氣。

“若是不早些將這些土匪清剿,日後南方的叛軍打過來,雙方一彙合,嶽東城就徹底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柴進捏著下巴,長眉緊擰。

唐洛瑜捏著手指,抬首將眾人的表情都掃視一遍,隨後像是下定決心般道:“既然他們人數眾多,正麵硬攻不下,那就隻能迂回取勝了。”

大夥察覺異樣,視線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依我看,”她將雙臂抱在%e8%83%b8`前,“既然他們出了滾石頭,放毒箭的陰招,我們何不也用點招數?”

柯苒來了興致,追問:“什麼招數?”

兩人的腦子達到同頻,唐洛瑜臉上輕鬆了半分,“山匪的水源都來自山腳的清水河,但是城中百姓的水源來自玉帶山,我們何不在清水河中下藥,既可以保證城中百姓安全,又可以借機拿下山寨。”

她說得有理,可在場之人都猶豫起來。

“這法子會不會……”柯苒從眼角觀察眾人表情,“太過陰險?”

唐洛瑜倒是大方承認,“陰險歸陰險,可戰場之上本就講究兵不厭詐,我們對這些山匪仁慈,可曾見過他對城中百姓仁慈?”

眾人一陣沉默,下意識看向薛林策,想等著他拿主意。

這時,屋外忽然又響起一陣腳步聲,大夥神經緊繃,手下意識擱在刀柄上,卻見進來的人竟是常玉虎。

他風塵仆仆,馬都沒來得及拴,滿是灰塵的臉頰上布滿大小傷口,一看便知是連夜騎馬趕過來的。

第463章 萬人圍城

一看到眾人,他本就憔悴的臉上登時又蒼白了些。

“大事不好了!”

他三步並做兩步上前來,臉上的汗水隨著他的動作洶湧而下,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怎的了?”

柯苒的太陽%e7%a9%b4跳了跳,一見他那副模樣便知道有壞事發生,還未聽到結果,五官就先行擰巴起來。

常玉虎嚴肅起來的時候倒是比平日裡正經許多,講話也客氣有禮,沒有像以前一樣一口一個老子。

“薛大人,大事不好了,”他嘴%e5%94%87泛著白色,“南方的叛軍已經打過來了,就在城外,正等著和山中的土匪彙合!”

眾人皆是大吃一驚,沒料到這叛黨行軍速度竟如此之快。

常玉虎擦了一把冷汗,“方才我也是剛剛卡著關城門的時候進來的,駐守城門的將士說為了防止兩撥人馬彙合不得不嚴守城門,不讓人進也不讓人出,我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講明白自己是來通報消息的。”

師爺聞言手上哆嗦一下,“那叛黨可是圍在城門口?”

“豈止是城門口啊!”常玉虎猛地拍了一下大%e8%85%bf,“那可是把整個嶽東都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起來了,咱關了城門不讓他們進,他們也堵了口子讓駐守在城外的將士回不來!”∫思∫兔∫在∫線∫閱∫讀∫

師爺臉色一白,表情凝固一下,屋中所有人都緘口不言,像是騰起了一股陰雲,厚重地壓在大夥頭頂。

“怎辦?”柯苒也是少見地慌張起來,“那圍城的叛黨有多少?”

常玉虎短暫地回憶了一下,掰著指頭數了數,“恐怕有足足一萬!”

“一萬?”

唐洛瑜驚訝得瞪大了雙眼,腳下不穩,扶著桌角疲憊地坐在椅子上,隻覺太陽%e7%a9%b4腫脹不已。

“無妨,”薛林策上前將自家娘子的雙肩摟住,“嶽東城處於南北交界,之前修築城門時便早就料到有這一天,即使是萬人圍城,一時半會也是攻不下來的。”

沈懷中將折好的扇子在手上把玩來把玩去,“城門能不能攻下來難說,但是我們如今是籠中困獸,外麵駐守的將士進不來,咱們滿打滿算隻有兩千兵力,若是此時山上的土匪衝下來,我們咳可就腹背受敵,眾將士尚可拚一拚,那被困在城中的百姓怎辦?”

無人回應這個問題,大夥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一陣後又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轉移到薛林策身上。

此時太陽正好從山頭升起,明亮的日光隨著眾人的視線一起投到薛林策身上,他身上還穿戴著鎧甲,臉上帶著沁著血珠的傷口,發絲淩亂,一寸一寸的金光從他的鎧甲照到臉龐,恍惚間若從天而降的戰神。

對上眾人信任的眼神,薛林策心弦一緊,責任仿佛有了重量,正沉甸甸地壓在肩頭。

他又瞧了瞧那地圖,清清嗓子道:“若要取得一線生機,便必須清剿山上土匪,隻要攻破山寨,我們便多了一條路,屆時便能讓城中百姓從山頭逃出。”

“不過,”唐洛瑜有些擔憂,“若是我們將兵力集中去攻打山頭,城中百姓怎辦?我們總共就二千兵力,若是全部調走,駐守在城中的便隻有幾百將士,若是此時叛黨攻城,百姓怎辦?”

大夥的視線在她和薛林策身上來回轉移,屋中隻聽得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薛林策沉默半晌,又道:“還有一個法子,那便是去最近的齊縣,百姓可以暫時得以喘熄的機會,隻是那裡士兵不多,若是叛黨追擊,也是一步險棋。”

眾人的視線齊刷刷落在唐洛瑜身上,好似在等她點頭,她染著傷痕的手指在地圖上遊走,最後停在齊縣的標記上輕輕地點,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沉默許久後她終於開了口,“我覺得還是不妥,太過冒險了,若是留那幫土匪在山上,始終是個心腹大患。”

薛林策聽出異樣,“那你是覺得攻下山寨更好?”

“不錯,”唐洛瑜頷首,“隻有清剿土匪才能有一線生機,百姓才有逃生的可能,雖然我們兵力不夠,但是可以在清水河中下藥。”

薛林策短暫地沉%e5%90%9f一會,唐洛瑜繼續勸告:“夫君,這會是打仗,是%e4%ba%b2不能顧%e4%ba%b2,友不能顧友的時候,城中成百上千的人等著我們,所謂兵不厭詐,難道夫君不明白嗎?”

屋中又陷入一片死寂,片刻後薛林策總算下定了決心,“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說罷他回首看向柯苒,“柯兄,你可有什麼法子能給河水下藥?”

柯苒早就在等這個問題了,登時有些得意,“辦法我早就想出來了,上次我們取締那玉帶山月老廟的時候不是鏟除了許多曼陀羅嗎?隻要將其碾碎成粉末投放在河中,定能讓那幫山賊四肢無力,昏昏欲睡,曼陀羅不致命,又讓水稀釋過,若是讓下遊的人喝了也是平安無恙,但是我們正好取得了攻打山寨的時機。”

“好,”薛林策頷首,“那你即刻就去調配。”

“得嘞。”

柯苒馬上帶著鑰匙去庫房。

薛林策將屋中眾人掃視一眼